住上你的洛杉磯豪宅(11)第三章 也曾瘋狂

               

               

                第三章   也曾瘋狂(四)

 

 

4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妮可兒在國際網路上馳騁千裏萬裏，終於在印度孟買找到那種Kaguakuga的減肥植物藥，就這一筆，妮可兒賺了個滿缽滿罐，從此信心倍增。

 

但是，妮可兒和江濤清醒地意識到，在原始積累期，如果公司僅僅滿足於一、兩次做貿易、當代理得來的僥幸成功，很可能會陷在“皮包公司”的泥淖裏無法自拔。貿易商和代理經紀總難擺脫被人繞過去，甩掉的運命。

 

1999年的某一天，一位客商找到妮可兒，說自己每月要三十萬美金的貨，供應三十家老美超市。這是“小銀龍”開張以來碰到的第一個大客戶，妮可兒知道，如果能接到這筆生意，公司就可會進入跨越式發展期。

 

但是，當這位大客戶提出與妮可兒合作的前提條件時，妮可兒犯難了：他要妮可兒辦廠，保證交貨期，還要有儲貨的倉庫。

 

妮可兒的“小銀龍”眼下隻有兩間半辦公室，自己則象個做保險和地產業務的經紀人，哪來的廠房和倉庫呢？

 

隻是，妮可兒決不甘心到手的鴿子就這樣白白放飛，她靈機一動，一臉認真嚴肅，相當肯定地說，保證所有的條件都滿足你！

 

妮可兒想，隻要按時交貨，保質保量，你管我從哪裏出的貨？從聖地亞哥到橙縣、洛杉磯，是美國的生物製藥的黃金海岸，隨便開十幾分鍾車就能轉到好幾個藥廠，你還怕我沒生產車間？到處都是出租的“Public storage”（美國高速公路邊上專供出租的成片公用倉儲), 你還怕我沒倉庫?再說了,實在訂單穩定了,再買設備、租廠房，也不晚!

 

說是這樣說，妮可兒和江濤經過幾天幾夜的天人爭鬥，盤算，籌謀，還是決定把八百平方英尺的辦公室搬到七千平方尺的廠房裏去，回頭看看日夜酣戰了七個月的兩間半辦公室，妮可兒有點戀戀不舍。

 

廠房的房東倒一直有些擔心，怕收不到房租：你“小銀龍”租個一千多尺、多一兩個房間還說得過去，一下子蹦到七千多尺，每月房租從八百多元跳到四千多元，誰聽了都要捏把汗。江濤拿出了心中的預案，物色了一家貿易公司來分租一部分廠房中的辦公室，沒談成。

 

第一筆廠房押金和租金付出去，再訂購了一台半自動點粒機、一台標簽機、一條輸送帶，“小銀龍”的 銀行戶頭就吃緊了。勉強付完員工工資，妮可兒的一份，江濤的半份，都免談了。

 

時刻準備著，妮可兒和江濤要把三十萬的房子抵押出去換貸款，這是他們家的最後一道防線。

 

如牛負重……那段時間他們節衣縮食，欠帳呆帳，動不動銀行就要跳票。妮可兒還說警報警鈴公司的老板娘說了，一個公司能撐三年不倒才叫穩。嗬，三年嗬，江濤聽聽脊背就透出涼氣。

 

但是江濤就在那時辭了華報的職。因為他實在不忍心妮可兒獨自一人去撐銀龍公司的大場麵。環顧剛剛搭建的無塵車間，卸滿一地的機器，珠絲網織的電纜電線，張牙舞爪的堆高機，空曠無比的七千尺庫房，以及高大挺立的鐵卷簾門，江濤有太多的放心不下，一時性起，辭了那份收入頗豐的工，來銀龍背水一戰。

 

江濤在大陸一直念文科，隻在“學工學農”摸過一回手扶拖拉機，看過半回氣缸活塞運動，但是他相信男人對器械的先天悟性，妮可兒又說他是個十足的男權主義者，看不起女孩子。江濤喜歡整夜整宿地躲在車間裏，淩晨一點到三點，他看圖識字般，竟將一大盤Label（產品標簽）安裝妥貼，校正了批號機，貼出第一批美觀大方的瓶子來！那貼標機的陣陣歡歌，清洌地響在夜半寂無人聲的廠區，著實令江濤陶醉。

 

那時候沒錢買全自動點粒機，先購了一台半自動的點粒機來用著。這台美國產的半自動點粒機還是挺好使的，每分鍾的裝瓶速度驚人。江濤深更半夜自個兒在車間裏操練，到理想境界，不僅能點粒子，放幹燥劑，還能在取瓶的縫隙塞棉花。這是對腦力、注意力、手力的巨大挑戰，江濤嗜好這種挑戰。

 

第二天讓工人來做，一位台灣來的名叫阿秀的女工竟能如法炮製江濤的動作，並且做得比江濤還快。但江濤在邊上觀察她動作流程時發現，如此這般的連貫動作要付出超人的精力和體力，隻能維持短時間的即興勞作而無法堅持長期生產，於是他要阿秀放棄塞棉花的動作。

 

他第一次感到他要體恤人的體力和精力，他要以“人性化管理”來克製初當老板的貪得無厭和予取予奪，把人當人看。

 

他的腦海裏突然閃現卓別林主演的影片《摩登時代》，看到工人們如何在蒼蠅逐臭般追逐利潤的資本家的淫威下變成機器人，擰螺絲擰得瘋瘋癲癲的鏡頭。江濤晃晃頭，啼笑皆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