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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音樂老師
她具體長什麽樣兒,現在我已經全都忘了。不過那時候覺得她特別漂亮,穿得也講究,大冷的天兒都敢穿裙子,雖說是毛料的吧,可那是在冬天比現如今要冷得多的過去,她因此顯得格外動人。
她穿著她的長裙子,款款地走進教室,用纖細的手指,從一串銀光閃爍的鑰匙堆裏揀出一枚,給鋼琴開了鎖,打開琴蓋,莊重地翻開琴譜,這才拿眼睛來掃我們一眼,那眼光是跟我們髒兮兮傻乎乎的少年兒童截然不同的,清雅,冷峻。
於是我做夢都盼望著自己長大,冬天可以不必穿大肉包子一樣鼓鼓囊囊的棉襖。那樣的話,我也為自己買一條毛料的裙子,手腕上搭串鑰匙去給別人上音樂課。當鋼琴蓋子被我打開之後,我也會把那串鑰匙堆在鋼琴的一角,讓它們兀自在那裏對著我的學生發出驕傲的亮光。
至於我究竟會不會彈鋼琴,倒算不上什麽大問題。
二、語文老師
她長什麽樣兒,我可是記得很牢,不過不是因為她漂亮。
她的臉就是書本電影裏常常描述的典型小學女教師的臉,沒有任何精彩之處。光澤全無,皺紋正在大片湧現。眼泡是腫的,眼鏡片是厚的。當她摘下眼鏡揉眼睛的時候,耳朵和鼻梁上邊留著眼鏡框硌出來的深深溝痕。嘴巴呢,大倒不大,但是兩片嘴唇皺到一起去了,像是被什麽吸力很大的東西嘬過一下,便再也鬆不回去。
就是從那樣一張嘴巴裏邊,流出來過一個又一個精彩的故事,讓這位老師成了我的偶像。
她給我們讀過的故事,我還隱約記得一些情節。比如有一個平靜美麗的鄉村,孩子們跟老師和父母鬥智鬥勇。鬥完了之後,是一段長長的風景描寫,有粉紅的晚霞,喧鬧了一天終於安靜下來的打穀場,還有早早露麵的一彎月亮。
書名我卻完全不知道。雖然一定是很有名的一些書籍,但那個時候,小孩子的心思,並不在名家名作上頭,就是追著要聽故事。每天下午放學之前,老師給念二十分鍾,我們就天天盼著那二十分鍾。天天隻有那一小段時間,不用努力出個好成績來給爸爸媽媽看;也隻有那段時間,我們離開了學校離開了家離開了小孩子離不開的地方,滿世界地去遊逛。
老師念書給我們聽的時候,她的眼鏡總是會蒙上一層霧氣,頻頻向下滑落。逢此發生,她右手持書,繼續地講著故事,左手將那對沉甸甸的大玻璃往上推。當她讀書讀得太投入時,眼鏡就會一路滑到鼻尖,將她的鼻孔擠成兩條縫隙,使她讀書的聲音帶有很重的鼻音。
我曾經不止一次戴上爸爸的眼鏡,拿一本小書,讓姐姐當我的學生,我為她很動情地念上幾段,盼著眼鏡滑到鼻尖上。大概是我讀得還是不夠投入吧,鏡片上總是沒有霧水,眼鏡也總是不肯下滑。倒是我的腦袋,念了沒幾分鍾,就被眼鏡折騰到暈得不成。
三、公共汽車售票員
在網上看見什麽火爆的公交妹妹,想到自己兒時的夢想,對現實有點兒哭笑不得。
每回坐公共汽車,寧可站著,都盡量呆在離售票員最近的位置,聽他們沒完沒了地喊著:“各位乘客請您往裏頭走了啊,沒票買票,下車請出示車票月票。”
他們都有一個外表很像鹿皮但肯定不是鹿皮的小包兒,開關是靠包口正中間一粒金屬的搭扣,一開一關,都是嘎噠一聲響,又幹脆又氣派。
包包裏邊掏出來的,是一個硬硬的長方形木盒子,盒蓋上兒邊並排著五六摞車票,摞與摞票價不同,一律用橡皮筋捆在票板上。當有人買票,售票員把盒蓋翻開,收錢找錢,再把盒蓋關上,用一隻綁著橡皮筋的紅鉛筆去撕票。那種撕法真是科學,不用手指頭蘸唾沫,橡皮筋在票麵上輕輕一壓一挑,就把最上邊那張薄薄小小的車票翻起來,手指尖敏捷地將翻起來的車票扯下來,壓進乘客的手掌裏頭,免得那票被窗外的一陣風給吹飛了。
也有簡易版的票夾子,就是一塊硬木板,錢收了都丟進票包裏頭。那樣一來,包扣一開一合就更加頻繁,十分地熱鬧。
我用硬紙殼貝兒做了一個這種簡易版的票夾子,把我常年累月撿破爛一樣滿大街撿回來的舊車票,整齊地箍在板子上,強迫我姐坐在小板凳上頭,一次次起立,走到我麵前,向我買票,然後下車,然後上車,然後坐下,然後起來,然後再來找我買票。。。
四、某女同學
第一次看見她寫的字,我都驚呆了。那叫一個整齊,每一個字的底邊都跟刀切的一樣。於是我留心觀察她是怎麽做到這一點的,結果發現非常簡單,她寫字的時候,老用一個尺子比著,所以那些字腳底下的比劃,都是直線形的。
我覺得那種寫法,實在是太酷了,便也照樣寫字,直到被爸爸媽媽發現。
他們很嚴肅地跟我談了一回,說你明明字寫得不算難看,可從哪兒學來這麽一個臭毛病,拿尺子比著寫。這樣下去可不行,立刻改回來!
我隻好不用尺子了,但心裏還是覺得底部又平又齊的作業怎麽看怎麽順眼。為了能夠達到那樣的審美效果,我在沒有尺子的情況下,仍然努力把每個字盡量寫成下端一刀切的整齊。因此爸爸媽媽一直對我說,你看你看,用尺子寫字的惡習,過了半年了還沒改過來!
關於這些事兒,我一直覺得奇怪。為什麽她這麽寫字,她的爸爸媽媽從來都不糾正她呢?
大約就是從那時候起,我知道了這個世界本無公平可言。比如她,一直到我們小學畢業,都在用尺子寫字;另外她可以留很長很長的頭發,她的媽媽從不給她剪短;還有更不公平的,她的右手一共有六個手指頭!多出來的那一根手指頭,長在大姆指側麵,小小的,沒有骨頭,非常柔軟,摸上去舒服極了。
偶像讓我看到的就是許多隻能模仿卻無法成真的生命軌跡。所以我隻能羨慕地趴在她旁邊,看著她頂著一腦袋長發,用別人都沒有的、擁有六個手指頭的,手,用我爸爸媽媽不允許我有的握筆姿勢,比著尺子,毫不費力地寫出一排排整齊的字體。
售票的工作在我眼裏特別神聖,很職業化的樣子,還有他們的製服那時候看起來也覺得很好看。
不幸的是我爸爸的書,還尚未認字的我不管是什麽書,看著放了很久爸爸沒動過,就成了我搜羅的對象,最後變成我小包包裏的一條條的票了。
盡管還挨過打,但是那卻是很值得留戀的回憶。
你寫得太好了,把大家的回憶都從記憶裏掏出來了!
老孟是美術老師,畫畫怎麽樣忘了,隻記得一手狂草讓我們崇拜的五體投地,開家長會的時候往黑板上寫歡迎家長之類的大字,他就拎把笤帚在水桶裏沾一沾,然後往黑板上就那麽一陣亂劃拉,然後讓班長照著水印描出來用粉筆上色,出來的效果,沒治了,光那幾個字,就把家長們都給震了。
昨天哪吒說,他印象最深刻的是一個男老師,特別愛給學生講鬼故事,還帶動作的。好在是下午上課,不是晚上!不過他記得很清楚,後邊一堂課是體育,他總是抖著發軟的雙腿去跑步,嗬嗬。
和語文老師總是很多的故事。小學一年級的語文老師是個極其優雅的老太太,聲音很細,領養了一個小姑娘, 經常到她家裏去玩,她給我們翦頭發。
二年級的語文老師兼班主任,個頭很高,兩個眼睛大而有神采,可以說很HANDSOOME! 經常坐在講桌上對著我們,聲音鏗鏘有力。聲音宏亮,我們經常去她家玩, 有兩個小兒子。郭老師後來走了,和丈夫到了一個城市。 再過兩年,聽家人說,她去世了。
三年級到五年紀的語文老師兼班主任,那是我的偶像。兩個大辮子,聲音甜美,衣服非常時髦。我那時對她是愛得不得了,總想討好她,但她不喜歡太調皮的我。什麽時候好好寫寫她,很複雜的感覺。
初中一年紀語文老師很有才,但是個禿頭,據說,他每天早晨,對著梳子,都要長歎一聲,“唉,又掉了一根。”一個笑聲很爽朗的人。
初中二年級語文老師很有才但很嚴肅。下了課, 我叫他外號,“老黑。。。叔叔”, 他咧著一嘴白牙嘿嘿笑。上了課,他讓我語文不及格,59分, 還告我的黑狀。我不在乎。初中三年級語文老師是個慈祥的老爺爺。我經常在他課上睡覺,他不在乎。
高中一,二年語文老師是個大學剛剛畢業的女大學生,經常鄙夷地看著我們, 講她弟弟看紅樓夢的讀書筆記。
高中三年語文老師是個貴太太,經常鄙夷地看著我們, 講她的女兒過了9點從來不讀書。我經常她板書的時候從後門溜走。我的作文讓她“總是很失望。” 不是我的錯,是她的題目出的簡直是一竅不通。 在她總是失望了第N次了,我的一篇就讓她“這還差不多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