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變自己和改變環境
——東西方文化的又一差別
施化
東方人和西方人總是不同。不同的思維方式，不同的價值判斷，不同的行為習慣，不同的處事手法。當然，不同才顯出世界的變化萬千。如果上帝把地球上的各民族做得都跟兵馬俑似的一模一樣，那多乏味。
仔細觀察東西方文化的差別，又有一個發現，寫下來與大家分享。
這個發現就是，麵對千變萬化的外部世界，東方人和西方人的應對之策截然不同。東方人偏重改變自己來適應環境，西方人偏重改變環境來適應自己。
最簡單的不同就是吃瓜子。東方人吃瓜子的技巧舉世無雙，各種五香瓜子，奶油瓜子，還有最新的產品“洽洽瓜子”，吃起來聲香俱全。吃瓜子的技巧，淑女們一般要高過紳士，可以在不知不覺中拋出一大堆瓜子殼來。洋人絕對不吃帶殼的瓜子。我在國外這麽些年，從沒見過一個磕瓜子的金發碧眼。他們吃的瓜子全是去了殼的瓜子仁，至於怎麽去的殼卻不得而知。西方人天生就喜歡把食物加工得便於送進嘴去，而不願意委屈自己的嘴巴來練就特別技巧去對付不同食物。這種不厭其煩的加工，瓜子隻是其中一例，其它還有帶殼的螃蟹、蝦，甚至多刺的魚。
比起東方人的能忍則忍，西方人的耐受性則差得遠去了。就說西方人發明抽水馬桶，為的竟是忍受不了自己腸子裏的氣味。東方人的作派就簡單明快得多。嫌臭，忍著些。要不然把廁所牆造得四麵通風。我在的南方農村呆過，那裏公共廁所的含義就是一口糞缸上麵加一蓋草棚。臭當然已經不怕了，怕的隻是裏麵的內容濺出來濺到自己屁股上。
東方人擅長於開發個體內部的潛力或忍受力，來適應環境的艱苦；西方人隻能把艱苦的環境改造得舒適來適應個體內在的要求。這樣的例子舉不勝舉。就拿花錢來說，東方人如果手頭很緊，一定會克製自己的消費欲望，“新三年，舊三年，縫縫補補再三年”。西方人則不肯輕易委屈自己，發明了信用卡，超前消費，下個月再付，哪怕賖賬也要花錢。當然，西風東漸，現在的年輕人已不再是典型的東方人，他們花起錢來和西方人一樣大手大腳。
在道德形態上，東方人講究修身養性，通過個人努力來改變自己的不適應社會的劣習。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中國曾經十分流行“思想改造”，“鬥私批修”，“學雷鋒”，整套思路完全屬於東方色彩，長盛不衰。西方人絕對不幹，怎麽可以鬥自己跟自己過不去？他們在道德上似乎沒有我們的高風亮節，但也並不因此墮落。這要歸功於幾個世代製定出來的法律法規。他們更重外在的條律而非內在的自律，沒有條律的事什麽都敢做，遵守起條律卻來一板一眼十分認真。東方人與他們不同。大概是平時自律律得太苦，到規章麵前總希望被放一馬通融一下。這些規章政出多門，也不象西方的有權威性。
關於政體，差別就更大了。東方人具有非凡的耐受性，能夠長久地忍受社會的腐敗和政治的黑暗。他們要麽讓自己麻木，裝作看不見聽不到。看見聽到也以趕緊忘掉為盼。要麽則同流合汙，分上一杯羹。西方人則不同。他們也經曆過腐敗和黑暗，可是他們創造的三權分立的監督體製，很有效地遏製了腐敗與黑暗。他們不指望天上掉下一個好人來當領袖，隻設法讓壞領袖無縫或少縫可鑽。
嗚呼，世界竟是這樣大不相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