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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水網友在《論墨》一文中提到了關於墨子的一個故事,其實隻有一句話:《淮南子·說林訓》:“墨子見練絲而泣之,為其可以黃可以黑。”
我那天就對著這句話發了半天呆。
坦白說這句話的字麵意思是非常好理解的,大白話就是:“墨子麵對潔白的絲線潸然淚下,隻因這絲線可以黃可以黑。”
我之所以發呆,是墨子的哭,我的眼前出現一幅畫麵:一身素衣慈眉善目白須冉冉的墨子,手中拿一束潔白絲線,慟然撫絲線而哭……
他在哭什麽呢哭的那麽傷心?不就是一把白絲線嗎?一個男人多愁善感至此還怎麽活呢。可是看著看著,不知為何忽然就觸到了我的痛點,白絲線也是有生命有靈氣的萬物之一,人類在給白絲線染色的時候有沒有問過白絲線,問它願意不願意被染色?
如果它不願意被染色,它熱愛它的潔白,它願意自己一生依舊保持最初的潔白顏色,它的願望可以被滿足嗎?
如果它願意被染色,如果它對黃色和黑色產生了好奇,它可以自己選擇被染的顏色嗎?如果它被染了它選擇的那個顏色,最終卻發現這並不是它真正喜愛的顏色,它還可以褪去它被染的那個顏色,回到它最初的潔白顏色嗎?
如果它不願意卻依然被迫染了它不願意染的顏色,等等,它不願意為什麽卻依然被染了顏色?它被迫染了顏色之後還回得去它自己嗎?它一定想脫掉那身被迫而染的顏色。如果回不去最初,它這一生都在奮力掙紮和擺脫之中,那樣的一生該多麽痛苦呀……
你知道的,我知道你知道的,我那天深度發呆的後果就是,跟想象中的墨子抱頭痛哭,因為,墨子哭的不是白絲線,他哭的是人,白絲線就是人啊。
練絲本身潔白,恰如嬰兒初生時的純潔狀態;練絲身在染坊裏無法左右自己的選擇,恰如人的一生無法左右自己的命運一樣;練絲的顏色握在染匠手中,恰如人的命運握在冥冥中那位神的旨意中;練絲可以被染成溫暖的金黃,也可以被染成抹布一樣的黑色,恰如人在環境中會長成一個正直善良的人,也可能長成一個扭曲多惡的人......
練絲最多變成一塊肮髒的布片,但長壞了的人卻可能作惡多端殃及眾生,即便沒有這麽極端,但迫於環境所逼,漸漸長成自己都討厭的模樣,一個人還能回得去嗎?
人心初如一張白紙,因為純淨,便極易染色,而一旦染色卻不容易再回到初心,如果是主動的選擇倒也罷了,若是被迫則完全是環境之罪了。但是即使是環境之惡,其承擔痛苦的主體卻是一個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
想到這裏還能幹啥?嗚呼哀哉!請你跟墨子和我一起為自己,不,是為練絲,痛哭一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