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野時光

二野,居於南美,正宗華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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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莊和他的混血侄子

(2007-09-12 00:19:44) 下一個
老莊和他的混血侄子

走進聖保羅電子街,進阿魯魯橫街的198號,左邊第四家,就是老莊的店了。

早年老莊的店很小,小到隻有一節櫃台,且在電子街的一家小商場的最裏麵。
如果不走到那商場盡頭,就不會發現那小店,老莊就是這樣慢慢的一步一步做出來。到今天,終於店大了一些:在一家大商場裏麵,這個店還有小小的內二層。

如果你去那裏看,會發現前台有一個虎頭虎腦的14歲巴西小孩,大家叫他雷多。
雷多有高高的前額,明亮的大眼鏡,一頭烏發,略褐色的皮膚,很男子氣質。

他總會微笑著,用中文問你:
“您要買什麽?”
那中國話說的還真不錯。

望著雷多,會油然想起他的父親:莊醫生,即老莊的弟弟。
談到巴拉圭東方市的華人歲月,直到今天,仍舊是可歌可泣,令人蹉跎不已。
在那個時期,莊醫生曾是生意和事業很成功者之一。

如同更多的中國男人,他們和外國人打成了一片,並結合起來。
莊醫生的女友為他生了三個孩子,雷多是老二,最小的是唯一的漂亮小姑娘。

在這個古老落後的國家,巴拉圭的老百姓居住的都是木板房,基本窮到家徒四壁。
雷多的家來了一部彩色電視,那絕對在當地是很轟動的事情。

如同早期中國的農村,從美國來了一部電視機,幾十個當地的土娃娃們會擁擠著幸福的看那外部的奇妙世界,從最幼小的心靈開始滋生起好奇和對未來的期待,文明先進就是這樣蔓延迷幻出來,並象陽光一樣最後照遍世界。

突然一道閃電,隨後巨雷平地而起,從天線引入的巨大電流炸壞電視,所有的孩子都還安然無事,但,那唯一的莊醫生摯愛的最寶貝女兒卻死了。之後他傷心到極度,到無所謂一切,他開始喝酒消愁,他痛恨這世界和上帝的不公平,他的光明瞬間變為毀滅的黑暗。他終於在酒中徒然無力的倒下,英年早逝,撒手人寰而去。

老莊不忘他的弟弟,經過商談,在征得雷多母親的同意下,將雷多接來巴西。
中國人對於血緣的深厚感情,總可以用“血濃於水”這四個字來認證。

雷多開始學習中文說話了:他開始看中國的CD片,開始讀書,看報。
雷多開始學習吃中餐了:他要下廚房,洗菜,端盤子,做家務。
雷多進巴西小學,在朗朗聲中,他開始學習葡文,巴西數理化。
雷多開始進入市場,要懂得商品是如何進入市場,它是如何象魔術一樣增值的。
雷多開始識別美元,巴幣,並識別假鈔。
雷多開始批貨了,他要理解實踐學會市場中的人際關係和利益關係是多麽複雜。
雷多開始收帳了,他也要學軟硬兼施,甚至必要時候會演戲做態。

我們不知道雷最終多會走多遠,他還是少年。
在他永遠微笑的同時,他能否從人性或文化上理解他大伯的苦心,那份深深的愛心。

但是我們相信,老莊從雷多這孩子身上,總在時時尋覓回憶找回弟弟的身影和過去,並用自己的行動來安慰著弟弟的在天之靈。

老莊戴上老花眼鏡,這位高級知識分子開始認真檢查雷多的作業:

“怎麽算術又算錯了?”
“又有功課考試不及格?你怎麽能忘了你是中國人的後代呢?”
“如果巴西學校的功課過關了,就要送你去中文學校了。”

老莊常常這樣教育勉勵著這位混血的少年。
在夜裏,莊太太會常常起來為雷多蓋好被子。

雷多終於大起來,也英俊起來,他一定慢慢成為現代巴西市場的管家好手。
我們不知道他以後會如何。
但是我們可以明確的知道,如果他在巴拉圭的農村,可能最終成為流浪漢,
永遠因為貧窮無知而草莽一生。

有機會可以去看看那個叫雷多孩子,他確實有點風格了。
總有幾個巴西小姑娘找他談笑,她們已經看上並看好他。

“我們老了,無所謂了。”
“為了過世的弟弟,為了孩子,為了減輕她媽媽的負擔,這是我們應當做的。”

老莊往往淡淡的笑笑:

“走,我們到那邊去喝點咖啡,這巴西咖啡多少年來,香味從來不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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