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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我的三個女人(101-105)

(2005-04-01 08:04:16) 下一個

(101)

 

由於公司的案子涉及金額巨大,警方在接到報警後相當重視,立刻組織了精兵強將成立專案組,用了不到一周時間便基本查清了林雯他們的運作手法。
原來,林雯和古偉早在大半年前就分別通過關係在深圳和香港悄悄注冊了明達公司和金耀公司,這兩家公司完全沒有業務,甚至沒有員工,純粹是在為轉移資金準備的兩個帳號。之後,林雯和古偉,加上估計後來被拉攏的周經理,在我的授權之下,完全取得了廣州公司的財務掌控權,這就為他們肆無忌憚的圈錢有了絕好的保證,不但很多應該正常支出的資金被轉到了這兩家公司,然後通過假帳添平,而且到後來,甚至大膽到直接轉走上千萬資金,而沒有任何理由。資金在被轉移到明達公司和金耀公司後,又立即被轉走,一部分直接投入到股市與期貨買賣中,基本上已經虧完,而另一部分則被轉移到海外,下落不明。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一切完全是有預謀有準備的精心策劃,加上利用了我的充分信任,進行的秘密而迅速。
麵對事實,我瞠目結舌,覺得自己完全是一個被從頭到尾愚弄的傻子,除了追悔莫及,我無言以對。我知道,作為公司的董事長,我對此負有完全的領導與管理責任,如果要追究起來,我是第一個脫不了關係的人。隻是,我真的無法想象林雯會這樣對我,這哪裏是我心目中那個溫順懂事,堅強幹練,而又願意為我犧牲一切的女人,我至今無法理解林雯到底為什麽要這樣做,但無情的事實已經左右開弓狠狠給了我兩記響亮的耳光,讓我暈頭轉向。到現在我才真正意識到,一直以為懂得女人的我,不過隻是一個自以為是的白癡。其實,對於何小雪和黎美,我不也是如此嗎?隻是,我並有吸取教訓,而這一次帶來的後果也是致命的。
過去的一周,我就像坐在火山口邊,焦慮不安。
一邊是深深的自責,另一邊,還要振作起精神處理公司目前的困難。由於警方的介入,公司大額資金被圈走的消息,已經像一顆重鎊炸彈在社會上、客戶中,以及公司內部激起了巨大的負麵效應。
逸信廣場已經全麵停工,李嘉益等幾個工程公司老板幾乎是提著刀子天天等在廣州公司門口追著我要欠款,而已經提前購買了期房的業主則是成群結隊占據了整個公司,人人群情激憤要求我這個黑心商人還他們血汗錢,至於提供貸款的銀行方麵,雖然還沒有直接向公司做出反應,但根據可靠消息,銀行已經有了向法院申請查封公司資產的計劃,如果公司不能很快證明還有還款能力,最終被凍結資產的結局毫無疑問……
麵對著這一切,我已經連續幾天不眠不休,整個人都要崩潰了。看著自己白手起家一路艱辛拉扯成長起來的公司走到今天這個山窮水盡的地步,我心裏何止是在流血。
我非常清楚,以公司目前的實力就算砸鍋賣鐵也無力償還如此之多的債務,照這樣下去不出半年,公司就會被徹底拖垮徹底玩完。麵對這種狀況,在公司內部,甚至已經有人提出了主動破產的意見,我知道,這其實是目前最無奈卻也是最可行的辦法,但是,我真的不甘心,這個公司就像我心頭的一塊肉,我怎麽能忍心就這樣活生生割下它,況且,公司的員工怎麽辦?跟著我辛辛苦苦打拚多年的像何汝明、王臨峰、小劉、馬總監這些人怎麽辦?我也許不是個好的領導者,但我懂得男人應該重情義的道理,我如果就這樣拍拍屁股破產了事,我對不起兄弟們啊……
痛苦的煎熬中,我過著也許是這輩子最無助的時光。
何汝明已經先期回成都了,畢竟公司的廣告業務還需要繼續維持,要是這一塊兒再出任何麻煩,公司死得更快。而我和馬總監則留在廣州,一邊安撫情緒激動的眾多債主們,一邊協助警方繼續調查。由於現在還沒有林雯、古偉,以及周經理的出境記錄,所以警方已經在全國發出了通緝令,希望能抓住他們,盡量追回剩下的資金,這也是解決目前危機的最佳辦法,但事實上,我對此並不報太大期望,林雯他們是早有預謀有心要圈錢,他們不會傻到不給自己準備萬全的退路,也一定會將資金很好地隱藏起來,這種事情已經有了很多的先例,我太清楚不過了。
於是在這些日子裏,我努力嚐試著去找生意場上的朋友們,希望能籌到一些錢解解燃眉之急,可惜,昔日那些稱兄道弟喝了酒胸脯拍得山響的哥們兒,不是躲著不接電話,就是在報以十萬分同情後委婉拒絕。其實對此,我是早有心理準備的,也很難去怪他們,麵對我這種窮困潦倒的狀況,誰會把錢像打水漂一樣借出來呢?
不過,在無數次失望過後讓我感到稍許欣慰的是,張旭竟然是主動從北京給我打來電話,提出借我兩百萬,聽著這小子滿懷歉意地說高哥啊對不住你我隻能幫你這麽點兒了,我幾乎在電話裏哭出了聲。
另外,緊接著還有一個人的出現,更是令我萬萬沒有想到,這個人便是被我掃地出門的鍾建。
那天,我正呆呆地坐在辦公室裏,望著窗外走廊牆上被密密麻麻用鮮紅油漆書寫著的“還錢”二字一籌莫展,秘書突然打來電話,說鍾建來了。
我一驚,頓時心裏像打翻了五味瓶一般說不出的滋味。如果當初我聽了鍾建一句話,也就可能不會搞到今天這副極其悲慘的境地了,可惜,我不僅沒有聽,還逼迫著他離開了公司,想起我過去的愚蠢,我真不知道還該怎樣去麵對我這個十年的朋友——鍾建。
可是,我又覺得奇怪,鍾建在這個時候突然來找我是為了什麽呢?難不成是來看我笑話的?
鍾建走進來時是麵帶笑容的,穿著一身筆挺的西服顯得神采奕奕,跟此時滿臉胡須,神情憔悴,窮途末路的我倒是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鍾建看來應該在上海金智公司混得不錯,我心裏一邊想著,一邊費力的從椅子裏站起來,揮著軟弱無力的手示意鍾建坐。
有點出乎意料的是,鍾建的表情看起來有點怪,當然不會像以前跟在我手下時的畢恭畢敬,但也不像是一臉的同情或是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看著他淡定自若的神情,倒好像是個準備充分經驗豐富來談生意的商人。
我心裏犯著嘀咕,從臉上勉強擠出一個尷尬的笑容,說:“鍾建,你……你怎麽來了?”
鍾建深深的在沙發裏坐下,並沒有直接回答我的問題,隻是頓了頓,變戲法似的忽然換了一臉的關切之情,說:“高總,你沒事吧?”
我心裏一顫,原來這小子還是關心我的,我長長歎了口氣,遞給鍾建一支煙,緩緩說:“是啊,你應該都知道了,鍾建,當初……當初我要是聽了你……”
話還沒說完,鍾建急忙擺著手,打斷我說:“高總,過去的事就不要提了,已經沒有意義了。”
我怔了怔,有些茫然地點點頭,盯著鍾建,越來越覺得他這次來有些古怪,具體的也說不上來,就是忽然覺得有一種強烈的陌生感,看來,他應該還對之前發生的事情耿耿於懷。

 

(102)

 

鍾建望著我的表情,似乎瞧出了我的心思,他輕輕拍了拍懷中的公文包,說:“高總一定在想我突然出現的原因吧,其實不瞞你說,我這次是以上海金智公司全權代表的身份來找你談些事情的。”
我一愣,心想鍾建在金智公司工作是沒錯,可他怎麽會代表公司來找我呢?看來之前我沒有感覺錯,他真的是來談生意的,隻是現在,還有什麽生意可談呢?
“高總,就不兜圈子了,我直說了吧,”鍾建盯著我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接著說:“我們已經知道你們公司所發生的一切,現在的情況可以說是萬分危險,如果持續下去,你們公司隨時都有破產的可能……”
鍾建話沒說完,我不禁已經開始在心裏罵娘,這小子一口一句的“你們公司”怎麽聽著怎麽不爽,不過剛剛離開而已,至於分得這麽清楚嗎?我想著,但是臉上沒做出任何表示,隻是歪著頭靜靜地聽著下文。
“高總,金智公司願意在這個時候拉你們一把,向你們公司注入資金,重新把逸信廣場項目盤活,這就是我今天來的目的。”
聽了鍾建的話,我心裏猛的一震,就像被打了一劑興奮針,一個勁兒的亂跳亂撞,因為我實在太清楚了,如果現在逸信廣場被盤活,那公司就有救了。逸信廣場是一個好項目,這點不容質疑,一旦它有了錢得以完工,不但整個公司的資金會重新流動起來,而且對銀行的還貸就可以按照原來的合同執行,按五年逐步償還,至於拖欠工程公司的錢和那些吵吵嚷嚷要退房的業主,就更不是問題了。
可是,金智公司真的會幫我這個忙?我們兩家公司之間並不熟啊?我滿心疑惑的死死盯著鍾建,麵部的肌肉由於激動顯得有點扭曲,我簡直不敢相信剛才鍾建所說的話。
鍾建看了看一臉震驚的我,重重點點頭,說:“這都是真的,如果你願意,我們甚至可以馬上簽定意向書。”
我長籲了一口氣,兩支手使勁來回搓著大腿,內心一陣興奮,不過,興奮之餘我還不至於完全失去理智,多年商海沉浮讓我不敢忽視一個問題,金智公司肯定不是傻子也不是慈善機構,既然他們願意這樣做,也就一定期望有利可圖,生意場上是沒有白吃的午餐的,這我理解,隻是,金智公司想因此得到什麽呢?
我頓了頓,使勁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斜了鍾建一眼,說:“那麽,金智公司想得到什麽?”
鍾建微微笑了笑,搖著頭說:“高總從來都是明白人,跟了你這麽多年我還是清楚的,高總,金智公司的條件是要做你們公司的大股東。”說完,鍾建輕輕瞟了我一眼,我知道,他是在觀察我的反應。
說實話,鍾建的話的確讓我倒吸了一口冷氣,剛才的興奮之情頃刻間蕩然無存。做大股東?這不明擺著就是典型的對負債公司的收購嗎?金智公司通過注入逸信廣場資金,並承擔起相應債務,這就控製了逸信廣場項目,而因為逸信廣場的資產占到了公司全資產的幾乎三分之二,這實際上也就基本上掌控了我的公司,這樣看來,金智公司想做大股東的要求,也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了。
我苦笑著使勁搖著頭,看來世界上真的沒有天上掉餡餅的神話,別人想要幫你,肯定是要回報的,而這個回報,就是我讓出公司董事長的位子,甘願去做金智公司的一個打工仔,而金智公司也順理成章的完成了自己企業的擴張。
我記得以前鍾建曾給我提過金智公司對逸信廣場有興趣,沒想到,由於我自己的失誤,倒是真的給了金智公司一個好機會。
我抽著煙,眼睛眉毛幾乎皺到一塊兒,心裏是一種說不出的難受與失落。
可能是看我想得太久,鍾建在旁邊輕輕咳嗽了一聲,說:“高總,對於金智公司的條件,你看……”
我長長歎了口氣,內心極度矛盾著,如果不同意金智公司的要求,我的公司隻有破產一條路可走,但假如同意了,那我一手建立起來的公司就要拱手送給別人,這真的是個很難的決定。可是,我又無比清楚的知道,除此之外,我還能有什麽其他更好的辦法呢?我實在不願意看到自己公司倒閉,實在不忍心公司的弟兄們因為我的過錯而跟我一起承擔最終一無所有的命運,也許不管怎樣,就算我不當這個董事長,但公司還在,我多年的心血沒有白費,我就還有機會東山再起,……也許,答應金智公司的條件,是目前最為理想的結局了。
想著,我衝鍾建點點頭,說:“讓我考慮一下吧,我覺得還是可行的,不過這個決定不能我一個人說了算,公司還有其他股東,……這樣吧,我們商量一下,盡快答複你,你看怎麽樣?”
鍾建笑了一下,說:“當然,這畢竟不是一件小事,應該多考慮考慮,那好,我就等你們消息,我住在廣州花園酒店1917房,希望盡快和我聯係。
我意味深長地望了鍾建一眼,苦笑了一聲,說:“鍾建啊,想不到十年後,我們竟然成了談判桌上的對手,真的……真的沒想到啊。”
聽了我的話,鍾建突然垂下頭,似乎這一刻內心也並不平靜,許久,他慢慢抬起頭,說:“高總,說實話,我跟了你十年,我也沒想到會有今天,但是,我想夫妻有夫妻的緣分,朋友也有朋友的緣分,也許這是注定的,不過跟著高總你,我真的學到了很多……”
看著鍾建這副動情的樣子,我忽然感到一陣深深的內疚,說到底是我先對不起鍾建,沒想到,在公司存亡的關鍵時刻,他又站出來算幫了我一把,雖然並不是十分完美,但也合乎情理,至少是給了我希望,說不定,在金智公司願意出資這個事情上,鍾建還真的為我出了一分力,有這樣一個朋友,我應該知足了。
想著,我重重拍了拍鍾建肩膀,說了聲謝謝,眼睛不禁已有些濕潤。
正在唏噓著,辦公室的門突然哐的一聲被撞開了,馬總監像踩著風火輪般低著頭衝了進來,一臉的焦急,不過當看到我和鍾建坐在一起,還是不由一詫。
從馬總監的神情中,我知道他一定有十分緊急的事情,想必鍾建也看出來了,忽的一下站起身,說:“高總,你還有事我就不打擾了,有了決定就給我打電話吧。”
我也跟著站起來,緊緊握了握鍾建的手,說:“那好,希望我們能合作成功。”
鍾建衝我和馬總監笑了笑,點點頭,轉身快步走了出去。
一直看著鍾建消失,我猛的回過頭,瞪了馬總監一眼,說:“怎麽了?跟吃了興奮劑似的。”
看來馬總監的確有十萬火急的事,根本沒問鍾建來幹什麽,咽了口口水,快速靠近我耳邊,壓低聲音說:“高總,剛才警察來電話,林雯抓到了。

(103)

 

由於正是下班的高峰期,我們的汽車夾在蜿蜒緩行的車流中走走停停,我一邊陰著臉不斷重複著起步加油踩刹車的動作,一邊聽著馬總監在旁邊左一句龜兒子右一句龜兒子地咒罵著廣州的交通如何如何差勁應該怎樣怎樣整改。
其實,我此刻的內心跟馬總監一樣焦急,除此之外,還多了一份痛心與無奈。
我簡直不敢想象該怎樣再次麵對林雯,一個我愛著的女人,一個我無比信任的女人,似乎隻是頃刻間,便走到了我的對立麵,成為了我永遠的噩夢。一直到現在,我還是想不通林雯為什麽要這樣對我。的確,我曾經傷害過她,但我們也深深的彼此相愛過,我自認為我對得起她,我給了她我可以給的一切,事業、地位、金錢……甚至到最後我已經決定要和她廝守一生,可是,林雯所做的這一切就像一把鋒利的刀子狠狠插在我的心上,也刺破了我所有的希望。我在想,當林雯大把大把圈走公司資金的時候,難道她就真的一點也不在乎我們的情分,難道就完全不去理會所帶來的後果會至我於死地?
人們說得很對,女人的心思很難去搞懂,她們的善變完全沒有任何征兆,一不留神,昔日的溫柔與甜蜜也會變成致命毒藥。可悲的是,當我在不知不覺中吞下林雯給我準備的毒藥,還不明白到底是為了什麽?
我和馬總監慌慌忙到達廣州第一看守所時,已是傍晚時分,負責案子偵破的楊警官早就等在那裏。
原來,林雯是今天早上在深圳羅湖口岸準備出境時被抓住的,然後馬上就被押送回了廣州。我感到有些納悶,既然林雯是早有預謀,可為什麽到了最後卻這麽不小心,她難道不知道先躲一陣子避避風頭?而且,為什麽隻有林雯一個人?古偉和周經理呢?
由於心情的緊張,我遞煙給楊警官的手都在發抖,嘴裏支支吾吾著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還是馬總監在一旁先開了口,扯著個大嗓門急急問情況怎麽樣?有沒有交待錢的下落?
楊警官瞟了瞟一副苦瓜臉的我們,搖搖頭,說由於人剛剛抓到隻是簡單預審了一下,而且這個林雯一直很沉默什麽也沒交待。
聽著馬總監的歎氣聲,我心裏是一陣莫名的難受,緩緩問:“楊警官,那……那她看起來怎麽樣?”
楊警官歪著頭吐了個煙圈,說:“很平靜,出奇的平靜。”
我心裏一緊,也不知道這種平靜預示著什麽,我知道林雯是個很有思想和頭腦的女人,從她騙得我毫無防備就可見一斑,隻是此刻,她心裏到底在想些什麽呢?
心裏疑惑著,我頓了頓,不由自主壓低有些顫抖的聲音,說:“那我現在能……能見一見林雯嗎?”
楊警官斜著頭恩了一聲,說:“當然可以,不過你們兩個隻能去一個人見她。”
我望了一眼站在身旁愁眉苦臉猛匝著煙的馬總監,點點頭,輕輕說:“我去。”
……
楊警官帶著我穿過一個停滿大大小小警車的停車場,進了一棟灰色的小樓,然後走過底層一條長長的走廊,來到位於盡頭的一間屋子,鐵門上的金屬銘牌印著“審訊室10”,推開門,屋子裏沒有窗戶,隻有兩把椅子和一張桌子,桌子上擺放著一盞不小的射燈發出耀眼的白光,而最大的一麵牆壁上鑲嵌著一麵巨大的鏡子,鏡子裏反射著這束白光,使整個房間顯得格外蒼白,毫無生氣。
楊警官指了指背對鏡子的一把椅子,說:“你坐這裏等一下,我去帶嫌疑犯過來。”
當聽到“嫌疑犯”三個字時,我心裏猛的一顫,是啊,林雯的行為既害了我也毀了她自己,我什麽都失去了,她同樣也什麽都沒得到,最終還成了一個階下囚隻能待在監獄裏浪費著自己的生命,林雯啊,你這是何必呢?
獨自一人坐在房間裏,四周出奇的安靜,聽著自己瘋狂的心跳聲,我覺得整個人都有些窒息,腦子裏在不停閃現著林雯的模樣,俊俏的臉龐,迷人的雙眸,甜美的笑容……可惜,這一切就像一場夢已經煙消雲散了,我即將要麵對的,是一個我從來不曾了解的林雯。
越想越覺得緊張,我使勁接連做了幾個深呼吸,試圖讓自己的心情平靜一點,我知道,我必須要清醒而又理智的去麵對林雯,無論如何,我要讓她說出真相。
大約過了十來分鍾,本來死一般的寂靜中忽然傳來哐的一聲,房門被再次打開了,這一瞬間,我覺得自己的心幾乎都要跳了出來,我猛的抬起頭盯著徐徐打開的鐵門,顫悠悠地站了起來,手心裏全是汗水。
慢慢的,一張極其蒼白的臉出現在我的視線,正是林雯。
她緩緩走了進來,手腕上帶著一副手銬,在燈光的照射下發出森森白光,楊警官和另一個五大三粗神情嚴肅的女警察跟在她的身後。
林雯一直深深地埋著頭,似乎完全沒有意識要看我一眼,在我的注視下,她徑直走到對麵的椅子前,麻利的坐下來,所有動作無聲無息,靜得如同鬼魅。
楊警官衝我身後的鏡子努努嘴,說:“給你們十五分鍾,我們在隔壁一間屋子。”
我恍惚地點點頭,看著楊警官和那個女警察轉身出去關上門,然後是一聲清脆的鎖門聲。
我扭過頭盯著眼前的林雯,她始終沒有抬起頭來,但我仍可以看出她的憔悴與疲憊,一身素衣,原本靚麗的秀發散亂著,嬌小的身軀似乎有點微微顫抖,望著她這副樣子,我忽然心裏一陣發酸,林雯啊,本來我們是可以幸福的在一起,享受美好的生活,可現在,你毀了這一切。
我慢慢地坐下來,內心一團亂麻,既感到憤怒又覺得可悲,也許這真是天意,安排我遇見這個女人,然後在不知不覺中一起走向黑暗無盡的深淵。
我重重歎了口氣,時間不多,我知道不能選擇沉默,我必須盡快開始這段也許是我這一生中最艱難的對話。
嘴唇哆嗦著,我的聲音緩慢而又無力。
“林雯,你……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出乎意料,我話音剛落,一直默不作聲的林雯竟然發出了笑聲,這個笑很輕但很冷,也讓我覺得很陌生。
我心頭一凜,無比詫異地望著林雯,她似乎又輕聲歎了口氣,然後緩緩地抬起了頭。
我終於清楚地看到了這張臉,這張我曾經無比熟悉的臉,無數次輕輕愛撫過的臉,留給我許多甜蜜回憶的臉,沒想到,當今天再次麵對時,我忽然有一種不曾相識的感覺。
林雯的表情很漠然,蒼白的臉龐上沒有一點血色,冷冷的就像一塊寒冰,她的眼睛直刺刺地望向我,眼神中閃著一絲難以形容的異樣,說實話,我從來也沒有見過林雯這副神情,不僅僅是冷漠,似乎還透著一股深深的怨恨。
“高建雲,你難道真不知道我為什麽要這樣做嗎?”

 

(104)

 

看著眼前完全陌生的林雯,我甚至在懷疑這是不是一個替身,人的感情怎麽會消失得如此迅速,即便林雯騙光了我所有的錢,我還是不能把她當作仇人一樣憎恨,可現在的林雯,卻完全是另一副模樣,仿佛我們倆從來就沒有愛過。
我一時不知該如何開口,隻是痛苦的搖著頭,心裏一下子空蕩蕩的。
林雯衝我再次冷笑了一聲,淡淡說:“高建雲,你早就該預料到你會有今天,你會最終一無所有。”
我張大嘴怔怔地坐著,腦子裏不停思索著林雯的話,好像明白了點什麽,卻又好像什麽都不明白。
“這就是你應得的懲罰,你褻瀆感情,玩弄女人的報應。”
我拚命地搖頭,聲音幾乎變得嘶啞,說:“你……你到底在說什麽?我不懂,我怎麽會在玩弄女人,林雯,我對你是真實的感情,從一開始到現在,都是這樣的。”
林雯輕蔑地一笑,說:“那隻是你自己認為,你不過是在為自己的濫情找了個冠冕堂皇的借口而已,一個真正懂得感情的男人怎麽會找了一個女人又一個,我不知道你老婆和北京那個女人怎麽想,但對於我,你和那些有了幾個錢就玩弄糟蹋女人的男人沒有區別。”
聽著林雯的話,我覺得刹那間就像有千萬根鞭子在狠狠抽打我的全身,沒有一處不感到疼痛。我從來也沒想過,我在林雯心目中原來是這個樣子,甚至包括我自己,也從來沒意識到我是那樣的男人。我一直覺得我對何小雪,對黎美,對林雯,是真的付出了我的感情,即便我並不專情,但也絕不是玩弄女人,可是現在,林雯的一席話,讓我突然覺得很迷茫,好像頃刻間就失去了自我,我可以很強烈的感受到此刻林雯對我的恨意,如果我是真心對待她,她怎麽會變成現在這樣,怎麽會想讓我一無所有而得到懲罰。難道,真的是我錯了,真的是我自己曲解了我的感情?
內心裏極度的矛盾和痛苦,我顫抖著全身,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林雯望著呆如木雞的我,輕輕籲一口氣,說:“既然事到如今,我也沒什麽好隱瞞你的,我早就想報複你了,我要讓你失去一切,這就是我的計劃……”
我低垂著頭,喃喃著說:“那是從什麽時候?”
“從我知道你在北京還有一個女人開始,……高建雲,本來我天真的以為,我可以成為你生命中唯一的女人,我承認剛開始時,我是多麽的愛你,甘願為你付出一切,我一直覺得你既然選擇了我,一定是因為你和你的妻子之間發生了什麽,才讓你去開始新的感情,而我也在默默的期待我可以最終成為你的妻子,我從來沒有在你麵前逼迫你離婚,並不證明我不想,我隻是想給你時間,因為一開始,我真的滿心以為你會做出我想要的決定……”
我深深歎了口氣,說:“可是後來你發現不是這樣。”
林雯點點頭,接著說:“所以當我發現你竟然還有第三個女人,我發現自己被欺騙了,我太天真了,你根本沒有真心對過我,我不過隻是你的一個玩偶,我無法相信一個朝三暮四的男人可以最終托付,但是高建雲,那時的我已經錯的太深,也為你付出了太多,我甚至為了挽救你的公司被……被別的男人糟蹋,可我得到了什麽,我什麽都沒得到,我不甘心,我真的不甘心……”
說著說著,林雯的聲音越來越高亢,表情忽然變的異常憤怒,扭曲的臉在慘白燈光的映射下,格外陰森。
而我,早已是目瞪口呆,剛才還有的一點對林雯的憤恨,已經是蕩然無存。此時此刻,我才發現自己終於走進了林雯的內心最深處,原來,這顆心早就被絕望與憤怒所包圍,它所迸發出來的仇恨的力量可以輕易撕碎曾經的愛和信仰。
這一瞬間,我全明白了,這就是所謂的因愛成恨,而造成今天這個結局的罪魁禍首不是別人,正是我自己。
我的心痛苦得近似於麻木,一股巨大的內疚感滲透著每一寸神經,是我毀了一個曾經向往愛情渴望幸福的女人,也同時毀了我自己。我原以為我隻要愛著我的女人就可以了,而不用去理會我有多少個女人,到現在,我才發現自己簡直是大錯特錯,我不是女人,也不懂得女人,她們在想些什麽,她們需要什麽,我根本從來沒有意識到。從這個意義上講,我也是一個極其愚蠢的男人,其實,對於何小雪和黎美,我也同樣深深地傷害了她們,隻是林雯和她們又有不同,林雯是一個對愛對情感更有強烈欲望的女人,也是一個很有心機的女人,所有她的行為注定要比何小雪的寬容與黎美的善良更來得超出想象,也更容易走向極端。
想著,我像個罪人一般耷拉著腦袋,我不知道自己還該說些什麽。
“高建雲,你現在應該知道為什麽我要這麽做了,隻能怪你自己傷害了一個你不能傷害的女人,你也真的很愚蠢,輕易的就被我給騙了,這麽久和你待在一起,我沒有一天不想著要報複你,否則,我早就離開了你了,但是,那真的太便宜你這種濫情的男人了……”
“所以……所以你就決定搞垮我的公司?”我的聲音跟我整個人一樣顯得精疲力竭。
林雯輕輕哼了一聲,說:“是你自己給了我機會,如果不是你要蓋逸信廣場,我哪能這麽快就可以實施計劃,加上你的武斷和一意孤行,就更是幫了我大忙。”
“然後……你就找到了古偉和周經理協助你?”
林雯點點頭,說:“那些人還不是純粹為了錢,是利益讓我們走到一起,當然,我除了因為錢,還更想整垮你。”
聽到這裏,我覺得全身都滲出了細密的汗珠,這完全是一個我自己給自己準備的墳墓,然後臨到死,我才發現自己的愚蠢。心裏,是一陣火燒般的刺痛,巨大的悔恨穿透全身。
“林雯,那麽……那麽這些錢,你們放到了哪裏?”我的聲音很低,連我自己都覺得問這句話完全是多餘的。
林雯又笑了,直笑得我一陣心慌,她盯著我,眼神中充滿嘲諷,說:“我不可能告訴你的,反正你永遠也拿不回來了,你死了這條心吧,其實,我的計劃一直很周詳,隻是沒想到最後你突然把賈芳派了過來,打亂了我的安排,要不然,你們能抓住我?不過沒關係,我既然這麽做了,就早有心理準備,反正……反正你也完蛋了。”
在林雯的冷笑聲中,我感到一陣恐懼,我真的不曾想到,由愛生恨,會把一個美麗的女人變成如此這般的無情與冷酷。
愛,到底是什麽?也許是蜜糖,也是毒藥,人處其中,真的隻是在一念之間?可是,當我明白這個道理,已經全完了。
心中是一種徹徹底底的絕望,林雯的報複成功了,我什麽都沒有了,事業與女人,到頭來,都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我難以掩飾心中的痛苦,一臉的淒慘,說:“那麽,你為什麽要去找另……另外兩個,做錯的人是我,她們沒有錯啊,你為什麽要去傷害她們?你不是就想整垮我的公司嗎?”
林雯聽了我的話,愣了一下,似乎對這個問題完全沒有想到,過了半響,她才似乎突然意識到了什麽,說:“你的妻子和北京那個女孩子和我一樣,都是你濫情的犧牲品,她們當然是無辜的,我怎麽會對她們做什麽?我不知道你剛才在說什麽,但如果真的有人找上了你另兩個女人,你不應該問我,該問別人。”
我心中一驚,該問別人?還有別人?什麽意思?難道不是林雯做的?我哆嗦著,聲音和身體都在不住顫抖,急急問:“什麽……什麽意思?我還該去問誰?”
林雯狠狠白了我一眼,冷笑著說:“你的好哥們兒,——鍾建。

 

 

 

(105)

 

由於巨大的震驚,我極其誇張地張大著嘴,像根木頭般完全呆住了。
鍾建?怎麽會是鍾建?不可能,即便是我誤解了他,他仍然是願意幫助我的呀,就在剛才,他還給我的公司帶來了希望。再說,他有什麽理由要害我,難道他也是林雯的同夥?
林雯看著我一臉的詫異,搖了搖頭,說:“高建雲,所以你真的太失敗了,不僅是你的女人背叛你,你的好朋友也背叛了你,這都是你的報應,你應該的……”
我忽地一聲站起來,發瘋一般抓住林雯的手臂使勁搖晃,幾乎是在咆哮著說:“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林雯,你在說謊,你一定在說謊,到現在,你還想挑撥我和鍾建的關係,當初他就懷疑你,隻是我沒有相信他,他怎麽會害我?……”
林雯平靜地坐著,一動也沒動,在我歇斯底裏的怒吼聲中一臉輕蔑地說:“所以說你失敗,鍾建是個何其聰明的人,之前你讓他到我身邊協助我工作,他怎麽會看不出來我的問題,一開始我很擔心,但後來我發現你仍是懵懂不知,我就知道鍾建也有問題了,你別傻了,他要是真心想幫你,我的計劃能成功嗎?說實話,我和鍾建不是一起的,也不知道他有什麽目的,隻是我沒想到,他不僅沒有揭穿我,還暗中幫助我,這……這就是你的好朋友,哈……高建雲,你注定應該完蛋。”
我慢慢鬆開了緊抓住林雯的手,整個身子軟綿綿的,幾乎癱倒在椅子下麵,兩隻耳朵在不停的嗡鳴著,這一刻,我覺得仿佛世界的末日已經來臨。
恍惚中,我感到楊警官飛快的出現在身邊,緊緊抓住了我的胳膊,不停說著高先生冷靜一點冷靜一點……
而那個女警察則迅速拉起林雯,閃到一邊,林雯一直在笑,聲音尖銳而瘋狂,整張臉都扭曲了,顯得異常恐怖,我很清楚地聽到她在不斷重複一句話:“這是報應……這是報應……這是報應……”
……
我已經不記得自己是怎樣衝出屋子,穿過走廊,來到停車場發動了車子,隻覺得有人使勁在後麵叫我追著我,但我完全沒有理會,我隻知道我馬上要見到鍾建,鍾建的那張臉像幽靈一般不斷出現在我的腦海裏,每一次出現,就像一根鋼針刺穿了我的心髒。
白色的寶馬在夜幕中的廣州飛馳,我也不知道自己把車開得有多快,隻覺得耳邊全是刺耳的汽車喇叭聲和咒罵聲,廣州人喜歡罵“吊”,於是我也在不停的“吊”,隻是我“吊”的人是我以為中的好朋友好哥們兒——鍾建。
……
我幾乎是在撞1917號的房門,我憤怒地狂吼著鍾建的名字。
門開了,鍾建那張吃驚而又詫異的臉猛的出現在我充滿烈焰的瞳孔中,我沒有去想更多的東西,我迅速掄起了拳頭,對準這張臉的正中狠狠揍了下去。
鍾建在一聲驚叫中,仰麵向後倒去,我清楚地看見鮮紅的鼻血飛快滲滿了他的下巴。
狂怒中的我沒有一絲停頓,我瘋了一般衝過去壓在鍾建身上,狠狠又是一拳,嘴裏聲嘶力竭地叫著:“為什麽要害我,為什麽要害我……”
鍾建的這一拳也揮來的非常迅猛,正中我的鼻梁,我隻覺得眼前一陣暈眩,一股熱流從鼻腔中奔湧而出。
我和鍾建都喘著粗氣,仰麵朝天躺在地上,殷紅的血沾滿了我們的臉和衣襟,我突然感覺到一種死亡來臨的氣息,覺得眼前一個巨大的充滿無數漩流的黑洞正在徐徐向我打開。
不知過了多久,我聽到鍾建在一旁笑了起來,他的笑聲和林雯一樣,是那種欲望滿足和冷漠嘲諷的腔調,讓你覺得整個心都在隨之顫抖。
“高建雲,今天這一切都是你自己造成的,你能怪誰?”鍾建緩緩從地板上慢慢爬起來,一支手撐著地,另一支手在臉上胡亂的抹著,而眼神盡是鄙視。
我也忽地一下坐起來,張著血紅的雙眼死死瞪著鍾建,牙齒咬得支支作響。
“鍾建,為什麽你要這樣做,我哪裏對不起你?你不僅不幫我,反而在我背後桶刀子,你到底想幹什麽?”
鍾建聽了我的話,突然極其誇張地搖著頭,用力揮舞著雙臂,聲音裏充斥著怨恨。
“高建雲,你當然對不起我,……我跟了你十年了,這十年,我就像你養的一條狗,對你忠心耿耿,你說一我就不敢說二,我幾乎沒有自己的人格,喪失了自己的尊嚴,可你真正重視過我的感受嗎?難道你需要的是像狗一樣的朋友嗎?”
我重重哼了一聲,忿忿說:“我可從來沒有把你當成狗,我一直當你是我的朋友,那是你自己的問題,為什麽要賴在我身上……”
鍾建使勁晃著頭,說:“高建雲,你從來就沒有真正認識過你自己,在你的觀念裏,永遠是唯我獨尊,眼睛裏根本沒有別人,你完全就是一個自私自利的人,你口口聲聲說我是你的朋友,可這麽些年,你什麽時候聽過我的意見,重視過我的感受,你覺得我的話都是在放屁,隻有你自己才是永遠正確的,朋友就是這樣的嗎?你別以為這隻是我的感受,公司很多人都這樣覺得,隻是他們不敢說而已。”
我的喉頭一下子像被什麽東西牽住了,很想說點什麽反駁鍾建,但又不知該從何說起。
“從公司搞多元化開始,我就是因為提出了跟你不同的意見,你就開始視我為眼中釘,不僅完全不理會我的建議,還在公司裏當眾讓我下不了台,甚至到最後,你竟然把我調去給林雯當下手,你這不是變相降我的職嗎?你知不知道你讓我在全公司人麵前抬不起頭,我跟了你十年,難道就得到了這些……”
我使勁搖著手,說:“我把你調去廣州,純粹隻是想讓你幫助林雯,我從來沒想過要降你的職,你這是誤會。”
鍾建冷笑了一聲,說:“誤會?我沒有誤會。你做的事情清清楚楚擺在這裏,而且你真得很無能,逸信廣場這麽大的項目,你不但不顧風險的胡亂投資,還竟然把大權完全授予一個背叛了你的女人,你既愚蠢又無知,跟著你這樣的人,我簡直看不到會有任何希望。”
鍾建這句話正好擊中了我的痛處,我心裏一震,垂下頭,長長歎了口氣,苦笑著說:“所以你就決定背叛我。”
“這不是背叛,從上海金智公司找到我那天起,其實我就決定要離開你,你要搞清楚,圈走公司錢的人不是我,是你的情婦林雯,背叛你的人也是她,這個跟我無關。”
我憤恨地抬起頭,高聲說:“但你明明看出了林雯的計劃,為什麽不告訴我。”
鍾建笑著搖搖頭,說:“我提醒過你呀,是你自己沒腦子不聽意見,這也再一次證明了你的獨斷專行,不怕老實告訴你,這也不叫提醒你,我不過是在試探你而已,可惜直到最後你還是完全毫不知情,命中注定該你倒黴,……其實,逸信剛開始立項不久,我就已經是金智的人了,我之所以沒有馬上離開,是因為金智公司一直想進入廣州地產界,卻苦於沒有機會,你搞到了這麽塊好地皮,金智當然羨慕,加上我又非常熟悉你和你的公司,金智便讓我留了下來,看看有沒有機會大家合作,隻是萬萬沒想到,到頭來林雯竟然幫了我們一個大忙……”
我重重地喘著氣,心裏悔恨交加,針刺一般痛苦,沒想到,到頭來,隻有我一個人像個傻子般被蒙在鼓裏。
我神情恍惚地說:“那你為什麽要給何小雪和黎美打匿名電話,還搞那麽多照片,你又想幹什麽?她們是無辜的。”
鍾建冷笑著,說;“我跟了你十年,你這個人我還不清楚嗎?一個多情的愛情傻瓜,我知道,隻要另外再折騰點事情影響你,你就更不會把心思放在工作上,林雯也就可以更安全的進行她的計劃,而你不到最後,根本不會有所察覺。”
聽著鍾建的冷笑,我的全身再次開始顫抖,拳頭也不由又緊緊握了起來,瞪著鍾建,眼睛裏幾乎要噴出火,我說:“那你就是林雯的同夥,你這是犯罪。”
鍾建指了指自己的頭,一臉的輕蔑,說:“你用腦子想一想,又不是我讓林雯這麽做的,我有什麽責任?法律規定我一定要向你匯報一切嗎?如果你不是有著那些傻乎乎的女人,我能有機會打匿名電話嗎?高建雲,這一切都是因為你自己濫情而造成的後果,你的情婦才是罪犯,你才是罪犯……”
沒等鍾建把話說完,我已經怪叫一聲猛地站了起來,一臉悲憤地向他衝了過去,鍾建早有準備,躲過我的一拳,然後狠狠一推,把我撞翻在地,我隻覺得一下子天旋地轉,渾身都沒了力氣,而鮮血似乎又從鼻腔中流了出來。
鍾建拍了拍衣服,冷漠地看著癱倒在地的我,說:“我現在就可以報警抓你,你馬上給我滾,……高建雲,就算你不和我們合作,你的公司也一定會破產,到時候我們可以很輕鬆的從銀行手裏拿到那塊地,……本來還想兼並你的公司給你留一條活路,不過現在不用了,我要看著你像窮光蛋一樣徹底玩完。”
我的心早就被撕成了碎片,一種肝膽寸裂的痛刺激著我本來幾乎麻木的神經,我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掙紮著晃晃悠悠站了起來,這一次,我沒有再撲向鍾建,我像具行屍走肉般緩緩走出了房門,血水淚水混在一起,布滿了我的臉龐,刹那間,我笑了,我發瘋一般笑了……
……
2001820號,我想這一天,是我應該離開這個世界的日子了。
我該走了,地獄的門已經向我敞開。
身後,我已經是一無所有,我的事業,我的女人,我的朋友,統統棄我而去,我還有什麽好牽掛的。
我活了三十多年,到現在才終於發現原來白活了。
人最可怕的就是不能看清自己,可惜,當我即將要結束自己生命的時候,我才明白這個道理。
所以走到今天這一步,我能怪誰呢?
所有的離別,所有的背叛,所有的心痛,這所有的一切,都是我一手造成的,要怪,我隻能怪自己,所謂有因必有果,我想,這就是我應得的報應。
從樓頂望著燈火輝煌的廣州城,是那麽的絢爛斑斕,我想我會像一片輕飄飄的落葉,從這迷人的景致中永遠消失,不留一點痕跡,也無人知曉理會,這就是我結束自己糊塗生命的最好方式。
我輕輕踏上了天台的邊緣,腳下是川流不息的車流與人流,看上去那麽的渺小,那麽的不真實,我深深吸了一口氣,閉上眼,很奇怪,眼前並不是一片漆黑,而是出現了無數色彩燦爛的光芒,將我整個身子映照其中,讓我突然很想伸出雙手去觸摸,去擁抱……
愛我的妻子,愛我的黎美,還有我親手毀掉的曾經愛我的林雯。
我生命中的三個女人,請接受我的懺悔吧,我想清洗身上的罪惡,淨化扭曲的靈魂,讓我來世可以找到通往光明與幸福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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