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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月: 淡淡的菊花茶

(2004-12-10 17:54:54) 下一個

淡淡的菊花茶

 

by蘇月

 

 

 

一個冬日的午後。

 

陽光透過絳紅色的落地窗簾,懶懶地灑落在沙發上和茶幾上。蜷曲在沙發上的貓咪愜意地伸了個懶腰,又換了個姿勢繼續睡。廚房裏響起了水壺的叫聲。雲隨手打開音響,走進廚房,將開水注入一個放入白菊花和枸杞子的玻璃杯中,然後用茶盤把這杯漂舞著白色花朵和紅色杞子的茶端到廳裏。

 

在落地窗的坐墊上坐下,呷一口菊花茶,悠然地注視著白菊花在淡黃色的茶水中舒展翻卷。溫暖的陽光照在雲的手臂上,耳邊飄來那首孟德爾鬆的e小調小提琴協奏曲,一個充滿幸福,又蕩漾著憂愁的柔美旋律。

 

雲抬起眼睛朝外麵望去,草地上的積雪已經開始融化了,幾隻叫不上名的鳥兒在草地上嘰啾覓食。貓咪從沙發上起身,踱到窗前注視著那幾隻歡跳的小鳥。陽光投射在她身上,她棕黃色的毛泛著金光,聽到雲喚她,她懶懶地看了一眼,繞過茶幾走過來,跳到雲的膝頭趴下,眯起眼睛隨著雲的撫摸打起呼嚕來。

 

沙發一端的電話鈴清脆地響起,貓咪立即跳起走開。雲放下玻璃杯,拿起電話。一個清脆的女聲傳來:

 

雲?你怎麽今天在家?我把電話打到你公司,他們告訴我你請假。

那是秋萍,自從搬來B城,雲是第一次聽到她的聲音。

 

真高興能聽到你,秋萍。我上午有個醫生的 appointment, 做完檢查下午就沒有再去。

 

是這樣, 秋萍隨即又問,你身體沒事兒吧?

哦,沒事,不過是每年例行的查體。你怎麽樣?兒子也挺好嗎?

他呀,還那麽淘,每天光為了他就忙死了。

 

雲立即想起秋萍兒子那雙圓圓的大眼睛,跟秋萍象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接下來,秋萍便向雲抱怨這小家夥如何淘氣,話語中流露著喜悅和歡樂。聽得出,秋萍很開心。聊了一會兒,她說,對了,發幾張他最近的照片給你看看。

 

秋萍還是那樣麻利,幾分鍾後,她說,看一下吧,過去了沒?

雲打開電腦,開信:嘿,真快啊,來了!

 

一共三張照片,全是小家夥的各種神態,最後一張是全家福,秋萍的老公張健,西裝革履的站在娘倆的身後。

 

雲禁不住笑出來,你們張健怎麽穿得這麽formal

 

秋萍的聲音有些黯然,這是他上次去麵試的時候照的,他丟了工作快四個月了。

 

哦?!雲吃了一驚,怪不得這麽久沒有張健的消息,怎麽會是這樣?

 

秋萍輕輕歎了口氣。那天下午她記得還是很清楚,當時她正在廚房給兒子蒸蛋酪,張健就從外麵走了進來,臉上遮掩不住那種沉鬱。她吃了一驚,因為他從來沒有那麽早回家過。

 

他是被lay off的。據說那一次,公司走了三分之一的雇員。

 

那麽現在呢?你們怎麽辦? 雲急切地問。

 

感謝上帝。他走時,公司多給了兩個月的薪水。他就呆在家中發簡曆,然後有interview。好幾次機會都沒成。前天,總算接到一家小公司的正式offer,工資雖然比原來的還低,但總算有了份工作了。

 

雲也跟著舒了口氣,她現在知道為什麽秋萍到現在才給她打過來電話。她也明白了為什麽張健這麽久沒有跟她聯係。

 

秋萍和雲在國內時曾在一所學校,但她們是出國後才認識的。在一次朋友家的聚會上,雲驚喜地發現原來張健的太太是她下一屆的同學。

 

英語專業,秋萍自嘲地笑了一下,來到美國就等於沒有專業。

 

不能這樣看。雲勸她道,你應該這樣想,隻要英語好了,學什麽都不難。

 

可是秋萍似乎不以為然。她出國後一直在家中當太太,生了兒子。這期間張健倒是一番風順,畢了業,進了公司,升了職。在跟他們相處的那些年中,雲能感覺到他巨大的潛力和充分的自信。她怎麽也不會想到,張健居然會遭到lay off

 

放下手中的電話,雲重新細細地審視起照片上的張健。他的臉上依然充滿著的那種自信的神情,不管遇到什麽樣的事情,他總能鎮定自若,坦然處之。

 

雲抿了一口菊花茶,那淡淡的清香中有幾分苦澀,咽下後卻有一絲甘甜在舌根回轉。

 

雲想,應該給張健去個電話了。

 

 

 

 

雲放下手頭的工作,看了看電腦上的時間:下午1點半。她拿起桌上的電話。

 

Hello?

果然是張健。雲喜歡他的聲音,溫和渾厚,入耳熨貼。

 

是我呀。

雲?

 

雲無聲的笑了。從聲音中,她聽得出張健的喜悅。

我從秋萍那兒拿到你班上的電話。我都知道了。

 

嗬,我知道就是她。 張健笑了,她後來告訴我給你去過電話。

張健,你怎麽就不告訴我呢?雲的聲音中流露出幾分責備。

 

張健停了一下,告訴你,還不是讓你跟著擔心?我是想,等這邊都安排好了,再給你去電話的。

 

他停了一下,岔開話題問,怎麽樣,你還好吧?

 

不告訴你!雲故意說,接著兩人都笑了。

張健說,雲,你還是那個樣子。

你以為我還能變成什麽樣呢?雲反問他。

 

是的,不用說,張健也知道雲不會變。自從他第一眼見到雲,他立即感覺到雲的與眾不同。她神色安靜,看人的時候很專注,每當她聽人講話時,那雙彎彎的黑眼睛總是含著笑意。他清楚地記得雲剛來美國時拿著朋友的信在學校找到他,他們站在通向計算機樓的草坪上,雲用那雙彎彎的眼睛望著他,他似乎一下子就感到自己有責任來幫助她。他幫著雲找房子,帶她去注冊,熟悉學校,辦社會安全卡。還介紹她認識了幾個來自中國的同學。

 

那時秋萍的妊娠反應很厲害,他也在緊張的準備畢業論文,而雲很快就適應了這裏的生活,她的周圍有了不少朋友。在學校相遇時,張健便停下來問她的學習和生活情況,起初雲總是彎起眼睛笑著,告訴他一切都好。熟悉了以後,雲就調皮起來,她會說,不告訴你!然後便笑起來。

 

張健佯作生氣:又淘氣,不怕我不管你了?

別呀,雲連忙投降,我還有事要請你幫忙呢,你不管怎麽行。

說吧,什麽事?張健連忙問。

 

是。。。,怪麻煩的,雲躊躇著。

沒關係,你說呀,我會幫你的。 張健對她說。

 

那好吧,雲告訴張健,她同學小楊的roommate走了一個,小楊想讓雲搬過去。

 

雲用商量的眼光看著張健,說,我也想了,這樣我可以省下一點房租。雖然離學校遠了點,可是她們都有車,我可以跟她們一起來學校。

 

這是個好主意,” 張健義不容辭地說,告訴我什麽時候搬,我幫你。

 

他們約定了周六上午搬過去,張健開車幫雲把她的全部家當拉過去,又帶著她去tag sale 買了輛二手自行車。張健囑咐說:記住,晚上不許自己騎車子出去,需要用車時給我打電話。

 

雲答應著,她喜歡張健的這種口氣。有他在,她有一種安全感。雲也很要強,平時她盡量地少去麻煩張健。不過當她遇到什麽事情,還是會很自然地想到張健,跟他商量,請他幫助拿主意。後來,雲認識了秋萍,倆人也很快成了朋友。周末他們常邀雲一起去shopping, 有時邀雲過來吃飯。他們的兒子跟雲很熟悉,每次雲一來,他總是纏著要她陪著玩。

 

與秋萍的爽快直率相比,雲的性格比較內向溫婉,但不知怎的她倆卻很投脾氣,湊在一起總愛戚戚喳喳個沒完。秋萍在家帶孩子,悶了的時候就打電話給雲。看著她倆親密無間的樣子,張健常想秋萍若是有個親姊妹也不過如此吧。

 

憑心而論,張健一直是把雲看作自己的妹妹的。若不是那次秋萍回國,也許這種情感永遠都會局限於此。

 

那是去年的秋天,秋萍在北京的的父親突然患了腦血管病。張健因為工作離不開,隻能讓秋萍獨自回去。他帶著兒子留在這邊。

 

秋萍上飛機那天雲也來送行,臨行前秋萍千叮嚀萬囑咐,要雲幫助張健照顧兒子。

 

他們的兒子看到媽媽離開,咧著嘴大哭起來。雲將他抱在懷裏,一路哄著回到家。離開時,小家夥拉著雲的衣服不讓走,雲答應周末過來看他。

 

還沒等到周末,雲就接到了張健從家裏打來的的電話,要她去一趟。從電話裏雲聽出張健的聲音有些嘶啞,她急忙問怎麽回事,張健說,孩子病了,麻煩你過來幫個忙吧。

 

雲急忙趕了過去。

 

 

 

 

 

 

情況比她想象得還糟,張健和兒子都病了。

 

據張健說,他自己是那天從機場回來後開始嗓子疼的,但沒有在意。兒子昨晚開始咳嗽,不肯吃晚飯。今天張健沒送他去學校,他自己也請了個假在家陪著。不想孩子下午開始發熱,不住地哭鬧。張健隻好給雲打了電話,想請她幫忙一起去醫院給孩子看急症。

 

雲二話沒說,馬上抱著孩子跟張健送他送去醫院。

 

經醫生診斷,孩子患的是感冒引起的支氣管炎,幸好治療及時,沒有轉成肺炎。但孩子不能去上學了,需要在家休息。

 

雲安慰張健說她會過來幫助照料孩子的。再說馬上就到周末了,孩子正好可以呆在家裏。她看看張健灰暗的臉色,要他立刻回去吃藥休息。還半開玩笑地說,若不治好你這個傳染源,不但孩子不會好,說不定我也會跟著生病了呢。

 

回到家後,雲照顧孩子吃藥睡下,又讓張健回房去躺下。她自己走到廚房,叮叮當當剁了些薑末蔥絲的,很快燒好一碗薑湯。

 

張健走進他的房間,隻感到一陣眩暈。他知道自己也感冒了,原來以為沒什麽關係,誰知因為孩子生病他昨晚也沒睡好,所以現在感到有些不支。他剛閉上眼睛,雲就端著薑湯走進來。她伸手摸摸張健的前額,知道他也在發熱,就把藥遞過去,讓他就著薑湯喝下。

 

張健強打起精神,接過那碗冒著熱氣的的薑湯喝了。他感激地對雲說,今天真是多虧了你,要不我們還真抓瞎了。

 

雲說,快別說這些沒用的,喝完後你就睡一覺。我媽媽說的,治療感冒最好的辦法,就是多喝水,多睡覺。別忘了,她老人家可是醫生啊。

 

張健笑了,我怎麽看著你小人家就挺象個醫生的?

 

雲的兩隻眼睛笑彎了,她給張健蓋上被子,一邊說,既然你這麽講了,那我就做醫生做到底。你倆從今天開始都得聽我的話,我保證兩天後你們一定會好。

 

張健躺下昏沉沉睡去,他睡得很沉,醒來時天已經黑了。他想起身,卻感到渾身的骨頭象是散了架似的動彈不得。雲輕手輕腳從外麵走進來,她俯身看了看張健,看到他醒了,就在他身邊坐下,告訴他說,你病得不輕呢,我這是第三次進來了,你一直在發燒。

 

張健問她現在是幾點了?雲說,已經晚上10點了。她還告訴他說孩子那邊沒事了,退了熱,一直在睡,隻是偶爾咳嗽幾聲。

 

張健很過意不去地對雲說,這麽晚了我也沒法送你回去,可是你得休息一下呀。

 

雲從桌子上拿過水和藥來,看著張健吃下,對他說,我還好。你別操那麽多心,隻管躺著。回頭我會讓小楊來接我的。

 

看著張健順從地吃下藥,雲滿意地笑了。張健過去在她的心目裏一直是大哥哥的形像,現在卻聽話的象個孩子,她覺得很有趣。

 

她走到窗前拉開窗簾,外麵的月光如水,正好灑落在床前。照在張健的臉上,他的臉色顯得很蒼白。

 

雲出去端進一碗小米粥來要張健喝,張健說他不想吃東西,但是雲用勺子舀到他麵前堅持要他嚐嚐。張健嚐了一小口,那粥清香滑軟,居然喚起了他的食欲。他便接了過來。雲看著他,撲哧一聲笑了。

 

雲說,你有的時候,真不象個當哥的。

 

張健嘿嘿地笑了,他說,人走了背字了嘛,我現在也沒法在你麵前保持當哥威嚴了不是?

 

雲默默地看了他一會兒,若有所思地說,其實我還真覺得我挺喜歡你這麽聽話的。

 

剛說完,她自己突然覺得自己這話不對勁,臉立刻紅了。張健也有點窘,他掩飾地趕緊低頭喝了幾口粥。

 

雲站起身來說,時間不早了,我去打電話讓小楊來接我。

 

張健沉默著,他第一次發現自己內心深處對雲的依戀。

 

 

 

 

 

第二天一早雲就打來電話,你們怎麽樣了?睡得好麽?

 

我們都沒事了。你呢?昨天一定累了吧?張健說。他沒告訴雲他其實夜裏沒有睡好。雲走了之後,他一直躺在床上睜著眼睛看著窗外。雲的音容笑貌久久地停留在他眼前揮之不去,直到淩晨才勉強打了個盹。

 

雲在那邊輕聲笑著,告訴他昨晚她回去後頭一挨枕頭就睡著了,現在剛醒。雲說,我馬上得去實驗室。你們記得要吃藥啊,如果沒什麽事的話,我下了課就過去看你們。

 

張健放下電話,想到呆會兒雲會過來,心裏有種喜悅湧上來。他招呼著給兒子洗臉。小孩真的不會裝病,剛好了些,就開始吵著要爸爸帶他去公園。張健哄他說生病的孩子是不讓出門的,雲阿姨來了後會陪他在家裏玩。

 

12點了,雲還是沒有到,張健有些牽掛。他知道如果雲不能來的話,她一定會打電話告訴他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麽會拖這樣久?兒子也在問雲阿姨怎麽還不來?張健抱起兒子,不停地朝窗外張望。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仍然沒有雲的身影。慢慢地,這種掛念變成了一種莫名的焦慮,他不停地在想雲會不會來不了呢?

 

他心煩意亂地在屋裏走來走去。突然門鈴響了,孩子跑過去將門打開。他們看到雲手中提了幾袋食品笑吟吟地站在門口。

 

張健趕快過去接過她手中的東西,責備她不該花錢。雲隻是笑著,她取出一盒精巧的蛋糕對張健的兒子說,看看阿姨給你買什麽好吃的?

 

孩子高興地接過去。雲對張健說,我記得上次跟秋萍一起帶孩子出去,小家夥就想吃這種蛋糕,秋萍怕對他的牙齒不好沒有買。這回嘛,她轉過身拍拍小家夥的頭說,誰讓咱們生病了呢?

 

她將買來的食物一樣樣取出來放在廚房桌子上,一邊對張健說,你的臉色還是不太好,你真的好了麽?

 

張健想告訴她說,你一來,我就好了。可是他隻是笑笑說,我沒事兒了,真的。

 

那天張健就站在雲的身邊,看著她忙忙活活地張羅著午飯。飯後他們在客廳裏陪孩子玩,一直到孩子在雲的腿上睡著。雲將孩子放到床上,讓張健也在沙發上躺下。她為他蓋上一條毛毯,在他的對麵坐下跟他聊天。

 

張健記得,那天下午的陽光很好,屋子裏顯得很明亮。他還記得那天雲一直用她那雙彎彎的黑眼睛撫摸著他的臉,她那輕輕的笑聲給他帶來說不出的愉快和溫馨。

 

 

 

 

 

 

秋萍回來那天,張健帶兒子去機場,將一臉倦色的妻子接回來。秋萍跟兒子親熱了一會兒,抬頭對張健說,明天我們把雲叫來吃飯吧,我走後你們生病,多虧人家幫忙照料。

 

張健疼愛地將她摟在懷裏說,我告訴你不要擔心嘛。倒是你自己,臉色這樣差,還瘦了許多。你呀,先好好睡一覺再說別的。

 

秋萍點了點頭,她真的需要好好休息一下。她這次回去就一直守在父母身邊,與姐姐輪流到醫院照料父親,回家還要陪伴和安慰母親,直到她父親脫離危險期出院回家。疲勞加上水土不服,她的嘴上都起了泡,前幾天結的痂才剛退掉。

 

第二天晚上,雲跟張健一家出去吃飯。在餐桌上,雲宣布說,過幾天她將去A城,那裏有個工作的麵試。

 

張健心裏立即格登地跳了一下,他看著雲,沒有說話,他意識到自己其實是不想雲走得這麽遠。秋萍嘟著嘴對雲說,怎麽你現在就找工作呀?你不是還沒畢業嘛!

 

雲笑了,不早了,我轉過年來不就畢業了?我前些時候把我在這邊做的一篇文章和resume發出去,沒想到這家公司馬上就回應了。當然這隻是個麵試而已,結果怎麽樣還不知道呢。

 

張健說,時間定好了嗎?那天我送你去機場。

 

雲說,不麻煩了,你上你的班去,我會叫出租的。再說了,雲彎起她的黑眼睛:他們提供路費,不用白不用嘛。

 

那就祝你一切順利,秋萍舉起手中的酒杯提議。她抿了口酒,又埋怨雲,你也是,附近那麽多地方,偏找那麽遠的。

 

 

冬去春來。轉過年來,雲畢了業,她也拿到了A城的那份工作,要馬上前去報到。

 

不顧雲的堅持,她走的那天,張健和秋萍還是帶著兒子開車送她去機場。

 

看看快到檢票的時間了。張健囑咐秋萍和兒子在大廳中等候。他自己拎起雲隨身攜帶的行李徑自朝檢票口奔去。

 

雲對秋萍她們揮著手,然後轉過身去追張健。張健停下來等她,然後一把抓住她的小手大步流星地走到檢票口。

 

站在排隊的人群中,雲望著張健,突然意識到自己還是第一次離他這麽近。張健粗重的呼吸她聽得清清楚楚,這時她突然產生了一種依依不舍的感覺。張健看看她說,唉,就象一隻小鳥,說飛就一下子飛走了。

 

雲心裏一酸,險些落下淚來。她說,到了那兒,我會想你們的。

 

張健的心裏隱隱地有些痛。他把雲的小手緊緊握住,對她說:以後我們會過去看你。你也記住,到了以後要打電話來。

 

雲將頭輕輕地靠在張健肩膀上。他們就這樣默默地站著,一直到乘務員招呼她登機。

 

 

 

 

 

 

幾年過去了,雲一共換過兩家公司,但不管到了哪裏,她一直與張健和秋萍保持著聯係。這麽久了,雲還是那樣,隻要聽到張健說話,她就覺得心裏安定了許多。不管遇到什麽事情,她第一個想到的,依然是張健。

 

那天早上,雲照常早早來到班上,先為書架上的幾盆蘭花澆水,然後坐下來,打開電腦。

 

照例是先看EMAIL。她一打開郵箱,就驚喜的看到張健的信。

 

雖然隻有短短的幾句話,但已經足夠使她開心一天的了。信中他告訴雲,他這個周四要來B城開會,當天晚上回去。他問雲那天是否有時間,他可以找個時間看看她。

 

雲微微笑了,她心裏盤算著,周四她可以早點過來,完成了工作後就可以去看張健了。這些年來,雲無時不感到心中髻繞著那種淡淡的揮之不去的掛念。每當她獨坐的時候,她的潛意識裏似乎總是有一種隱隱的渴望,這到底是一種怎樣的情感?未曾溫熱卻已炙痛心扉,她自己說不清,理還亂。 function forumSelected() { var forumId = $("#forumId").val(); if(forumId == null || '' == forumId) { alert('請選擇論壇.'); } else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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