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艱難之旅:爬過父母屍體,重回紅色高棉“屠宰場”

(2020-09-01 15:39:29) 下一個

郭先生是我們教會的弟兄,那一年他帶著太太跟他的美國老板到泰國旅行時,受到四人幫支持的紅色高棉發動的大屠殺開始了,他們躲過了一劫,但是他太太全家有50多人被殺死。我們花店所在的長堤市是在柬埔寨以外,高棉人居住最多的地方。都是逃出來的。
要知道他們把所有的大學生文化水平以上的人都殺了。我認識的一個加拿大農部實驗站的站長,康奈爾大學的畢業生,畢業後去柬埔寨幫助發展農業,找不到一個農業大學畢業的人幫忙,隻找到了兩三個中專畢業的做助理。
紅色高棉認為要徹底清除消滅知識分子,不要像中國那樣解放後留著他們,給新政權找麻煩。

 境界君 ijingjie 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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境界》獨立出品【人物
逾林
翻譯支持丨蘇醒 Rufus 劉霞 Jane 方濟溫
播音丨子帆
艱難之旅:爬過父母屍體,重回紅色高棉“屠宰場”來自ijingjie24: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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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克沙從墓坑裏家人的斷肢中爬出來,全家13口人,隻有他幸免於紅色高棉的屠殺。定意要報仇的他長大後做了警察,麵對凶手卻無法扣動扳機。他逃往加拿大,卻仍將自己關在仇恨的監獄,每天千百次用更殘酷的手段蹂躪那些凶手,直到他重返現場,打開監獄放出自己。

 “我們還不能確切地知道它究竟在哪裏,病原必須要暴露出來才能被檢查……搜尋細菌的工作還沒有成果,他們埋得很深……我們會找出這些醜惡的細菌。”1976年12月,柬埔寨紅色高棉最高領導人波爾布特在一次“學習會議”上,看著眼前越堆越高的S-21監獄的審訊檔案時說道。

聽到、看到S-21的名字,很多人至今仍然不寒而栗。這所監獄位於金邊南部,相當於緬甸的奧斯維辛,是紅色高棉統治期間的“屠宰場”(The Killing Field)中最著名的一個,設立的目的就是消滅波爾布特口中的國家“細菌”。

滅菌運動從紅色高棉1975年奪取政權之前就已開始。他們相信,所有城市居民都被西方資本主義腐蝕,都要驅逐到叢林裏,用體力勞動“淨化靈魂”。新政權強製將城市人口押送到農村,由於缺乏事先規劃,大量老人婦孺在武裝押運中因饑餓、疾病和疲憊而死亡;那些不服從遷移的人和異己分子,則被有計劃地屠殺。1975年5月,紅色高棉進入金邊,隨機開始嚴密甄別,“把那些反對者和不滿者清除掉,不要把他們留在新社會。”

1977年9月,當屠殺進行了兩年多以後,波爾布特相信柬埔寨仍然有2%的反革命分子有待清洗,按當時全國人口總數,人數高達14萬。屠殺再加上饑餓和長期強製性的勞動,1974-1978年間柬埔寨非正常死亡人口據估計在一百萬到兩百萬之間;當時柬埔寨總人口僅七八百萬。學者因此將這段曆史稱為“自我滅絕式的種族大屠殺”。

 

從親人的屍體中爬出來

作為病菌被消滅的人中就包括拉克沙(Sokreaksa S Himm)一家。他的家原本在柬埔寨北部小城暹粒,一個今天以曆史遺跡吳哥窟聞名的地方。1975年隻有11歲拉克沙,童年記憶裏清澈的河水流過家門口,有好吃的芒果、椰子、番石榴和木瓜,他經常與父親一起釣魚、遊泳。他有11個兄弟姐妹,父母篤信佛教。拉克沙希望自己能按照父親的期待好好讀書進入大學,因為父親常說“無知的人總是被他不了解的東西所打倒。”
 
紅色高棉的上台徹底毀了拉克沙的人生。1975年4月,他們和許多家庭一起被強製下鄉勞動,每天從天未亮直幹到黃昏。惡劣的飲食和睡眠讓人們筋疲力盡、消沉絕望,卻不敢流露任何不滿。極端艱苦的生活造成大量死亡,人們甚至虛弱到沒有力氣埋葬餓死的家人。
 
1977年11月的一個早晨,拉克沙看見看守們紛紛開始磨刀,他驚恐地跑到父親身邊。不一會兒,當地紅色高棉的領導人就將父親帶走了,罪名是“柬共的敵人,曾幫助過美國人”。“拉克沙,如果今天我發生了意外,我希望你和兩個哥哥以後替我殺了這些人。”父親臨走前說。
 
當時媽媽和哥哥姐姐正在田間勞動,拉克沙找到自己的弟弟妹妹,一群小孩子不知所措。隨後,孩子們一起被關進牛車;父親被士兵在車前拖著走,這是為了羞辱他。“我緊緊抱著最小的弟弟,手臂還是不停顫抖,我感到虛弱無助。”那天的恐懼,拉克沙至今還記得。
 
這群 “柬共之敵”被帶到村外,士兵們開始為他們挖墓坑,父親則挨個親每一個孩子,與孩子們訣別,“我已經活得足夠長了,但是你們還太小,還不該死去。”妹妹尖叫道:“爸爸,救救我!我很害怕,爸爸!”爸爸沒有作聲。
 
爸爸被命令跪在挖好的墓坑前,士兵們用斧頭砍他的頭,他慘叫著掉進溝裏。然後是孩子們,拉克沙被打得跌在父親頭上,兄弟姐妹以及其他被處決的人一個個摔在他身上。拉克沙動彈不得,但仍然有意識,他聽見墳墓外邊自己的小弟弟大聲哭喊,接著就沒了聲音;他也聽見士兵們跳進墳墓一陣亂砍,確保所有人都被殺死;他感到有人將摞在他身上的屍體挪開,他聽見士兵鏟土掩埋屍體的聲音。最後他聽見有人說,“先不要埋,還有更多紅色高棉的敵人要殺。”這句話竟救了他的命。
 
當拉克沙再也聽不見聲響時,他才敢掙紮著爬出墓坑。親人們肢體殘缺,場麵恐怖到難以形容,拉克沙哭幹了眼淚,躲到林子裏藏起來。第二批處決的人很快被帶來,拉克沙的媽媽和姐姐就在其中。拉克沙遠遠看見她們踉踉蹌蹌走向墓坑,陣陣哭聲傳來。他心裏暗暗對媽媽說自己愛她,同時怒火中燒,想要殺了這些劊子手,救出媽媽和姐姐。最終,他什麽也做不了,隻能眼睜睜看著她們被殺死,看著紅色高棉的人若無其事地將墳墓掩埋。
 
 
為什麽要回到悲慘記憶的地方
 
三天後,奄奄一息的拉克沙無處可去,顧不得是否會被村民舉報,他再次回到村子裏。可能村民們以為拉克沙有神靈的保護,因此他得以幸存下來。不過他每天都惴惴不安,充滿警覺,他不知道什麽時候自己會被舉報。
 
1978年底,越南入侵柬埔寨,紅色高棉很快就倒台了。帶著越南軍隊入侵柬埔寨的前紅色高棉成員洪森搖身一變成了解放者,拉克沙也重回學校開始新生活。1983年,他加入了警察隊伍,試圖利用職位履行對已故家人的承諾——複仇。強烈的憤怒、苦毒一直都是拉克沙複仇欲的燃料,可當他真的有機會用手槍指著殺害哥哥的凶手時,他發現自己完全無力扣動扳機。
 
繼續留在柬埔寨隻會讓自己一直活在仇恨以及對自己懦弱的無法忍受中,1984年,他穿過邊境來到泰國的一個難民營,在那裏,他申請去美國卻遭到了拒絕。失望之餘,他接觸到一個基督徒的聚會,聽到他們的禱告,但當時他沒有任何感覺。
 
接著,他又申請去加拿大。經過漫長的手續,他終於在1989年來到了多倫多,並在基督教機構宣明會的一個中心住下來。拉克沙在這裏感受到愛,他們沒有將他的苦難一股腦歸咎於他的“業障”。
 
創建柬埔寨智庫未來論壇的維拉先生認為,傳統信仰對民族尋求正義與和解造成了阻礙,“柬埔寨人相信因果報應,今生的遭遇都是前世的報應,所以不需要正義,你隻需要專心做好事,然後……在來世過得好一些。”這種信念使受害者無法麵對過去的傷痛,也無法尋求當下與加害者的和解,更無法阻止下一次暴行的重演。
 
在宣明會,拉克沙認識了一些基督徒朋友,他們一起禱告。1990年6月他受洗了,隨後幾年,他完成了在廷代爾大學(Tyndale University)的本科學習,又在普羅維登斯神學院(Providence Theological Seminary)取得碩士學位。1996年,他在多倫多市郊開了一家清潔公司。他似乎漸漸放下了過去,開始了新生活。
 
有人問他是否想過回到柬埔寨,他的回答總是斬釘截鐵:“不,永遠不!我為什麽要回到有這麽多悲慘回憶的地方?”
 
 
隻有你最適合去醫治
 
可是,無論拉克沙逃得多遠,無論時隔多久,家人遇害當天的場景卻一直追著他,趕不走,切不斷。
 
“事實上,痛苦在我的生命中如此重要,我變得非常善於接受我的痛苦,甚至對它悉心護理。痛苦的記憶合理化了我複仇的願望,多年來我在頭腦中創造了一個幻想的世界,一座無人可以逃遁的監獄。我在幻想中把那些殺害我家人的凶手關進那個監獄。失去家人後的15年裏,我每一天都想象著在監獄裏蹂躪那些凶手,用比他們更殘酷的方式砍他們,打他們。……我覺得自己是那所監獄的獄警,但其實這個監獄控製了我。”
 
拉克沙意識到過去的痛苦和仇恨讓他活在無法解脫的黑暗中。“我被困在我所創造的頭腦中的圖像裏,無法得到釋放。我需要一位可以使人自由的人。然而,我在哪裏才可以尋找到這樣的一位呢?”
 
在泰國的難民營裏,他曾與基督短暫邂逅,不過他覺得基督根本無法回答自己生命中巨大的痛苦;在加拿大宣明會,他認識了很好的基督徒朋友,也受洗加入了教會,但他似乎滿足於接受基督徒之間“彼此相愛”的心靈按摩,讓基督幫助他維持一個西方現代化的舒適生活表麵,並沒有讓這位在加拿大認識的上帝與十幾年前暹粒村莊墓坑裏的悲劇真正發生關係。
 
最終,基督和拉克沙囚禁在心中那所監獄中的凶手相遇了,他發現基督賜給他的新生命與他的憤怒和苦毒並不相容。據神學院老師的回憶,有時拉克沙會去教授的辦公室,一言不發地哭泣。1998年,他收到美國宣明會的一封來信,信中提到柬埔寨人需要基督,需要真正的信仰幫助他們處理紅色高棉留在心中的傷疤。信中還說——“你是最合適做這些事情的人

拉克沙
 
拉克沙知道如果不去麵對那些傷害他和家人的凶手,就永遠不可能得到自由。“在表麵平靜的生活之下,我突然意識到我需要完全的饒恕。”作為一個每天在頭腦中將凶手殺死千百遍的人,拉克沙很懷疑自己是否能夠平靜地麵對凶手。饒恕豈不意味著對家人的背叛?但不饒恕,就是把自己埋在憤怒和仇恨的墳墓中。拉克沙需要做出抉擇,“在內心的苦毒摧毀我之前, 我必須找到一種寬容他們的方法。”
 
在《詩篇》中,拉克沙認識了一個和他相似的人——大衛,在無數次絕望、傷害、艱難、背叛中向上帝哭泣和呼求的大衛向讀者保證,他所信靠的上帝總能保護他安然無虞。更重要的是,他從聖經中再次認識了耶穌,那位成了肉身的上帝在無辜中被人釘在十字架上,在被羞辱中死去。而就在十字架上,祂仍然求上帝饒恕那些還在獰笑中的凶手們。
 
拉克沙開始從耶穌身上學習麵對自己的過去,“過去不可能遺忘,而複仇也不可能抹去痛苦的回憶”,隻有饒恕才能與過去和解,撫平報複的渴望。當他向大衛和耶穌一樣從上帝那裏汲取饒恕的力量時,他說:“我發現饒恕成為一種真正靈裏的力量,一種帶給我醫治和健康的力量。”
 
1999年5月,拉克沙重新回到柬埔寨,他要尋找殺害家人的仇人。一些朋友建議他向政府申請保護,擔心暹粒那些前紅色高棉分子會以為他回來尋仇而對他不利。拉克沙卻選擇了兩位柬埔寨牧師與他同行。
 
拉克沙回來的消息立刻傳遍了他幾乎被殺的那個小村莊,而當拉克沙提出要見見當年那些凶手的時候,村民們都非常震驚。一位曾經的朋友告訴他,當時殺害他家人的六個人中有四個人已經在越南入侵時死了,兩個人還活著——毛(Mao)和安(Ean)。
 
擁抱殺害父母的凶手
見到毛的時候,拉克沙看出對方心裏的懼怕。
 
“你知道你那天殺死了多少人嗎?”“不知道,我不記得了。”“那天有33個人,但是隻有32個死了,我是唯一的幸存者。”
 
毛不敢直視拉克沙的眼睛。拉克沙將一條柬埔寨式的圍巾搭在毛的肩膀上,又送給對方一件襯衫,“圍巾代表我對你的饒恕,襯衫代表我對你的愛”,說這些話的時候,拉克沙感覺喉嚨哽咽,心裏十分疼痛,但同時他感覺過去的傷口開始真正愈合了。
 
“柬埔寨人通常是不會說對不起的,所以我沒有期待他們會道歉。”盡管拉克沙做足了準備,但饒恕那個曾經殺了自己父母和兄弟姐妹的男人依然十分痛苦,尤其是當對方看上去無動於衷也沒有表現出一絲懺悔的時候。“但是這帶來醫治”,拉克沙說。
 
他與毛交談了近三個小時,“因著上帝的恩典,我可以饒恕你。我知道你無意殺害我的家人,但是在紅色高棉政府的命令下,你殺害了他們。過去的事情已經一筆勾銷,現在你平安地走吧。”在柬埔寨文化中,隻有關係非常親近的人才會擁抱,“我擁抱了那個殺死我一家人的人,村民們都不懂我為什麽這麽做。”
 
拉克沙和凶手的合照
 
之後,拉克沙遇到恰好經過的當年的副村長,“是他下命令殺死你家人的。”人們告訴拉克沙。副村長驚慌失措,拉克沙卻走過去問候他,將手搭在對方肩膀上,對方的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拉克沙說:“今天,我的任務是讓你自由,讓你不再被之前殺害我家人的血債而捆綁。我來並不是要傷害你,而是饒恕你。我已經饒恕了毛。”他將同樣的圍巾搭在對方肩上,然後說,“這是我饒恕你的標誌,你之前對我家人做的惡事一筆勾銷。你可以平安地走了,願上帝祝福你。”
 
這一次拉克沙沒有見到安,他離開之前向村民保證會回來幫助挖一口井,並建一所學校。他還想見見安——那個親手殺害自己母親的人。幾個月後,拉克沙見到安的時候,安正在等他。
 
“我為自己所做的一切感到無比後悔。事實上,我曾被迫做了一些讓我一生都感到內疚的事。你必須了解,我別無選擇,因為如果我不服從命令,我也會被殺。但是不論什麽原因,這樣做都是錯的。請原諒我對您的家人犯下的可怕錯誤。”在拉克沙開口之前,安首先說道。
 
這是拉克沙開始他的饒恕之旅以後,第一次聽到有人懺悔。“一聽到這些話,我的心就碎了。我深受感動,曾經我的心經曆著烈火般的灼燒,現在由於饒恕帶出了醫治,我內裏的喜樂也複原了。他是第一個承認自己所作所為並要求寬恕的凶手。這也是我一生之久最渴望聽到的話。”
 
就像饒恕毛一樣,拉克沙為安戴上圍巾,送給他一本柬文聖經,將那句鼓勵他回到柬埔寨的經文讀給安聽:“父啊,赦免他們!因為他們所作的,他們不曉得。”(路加福音23:34)
 
從1999年拉克沙重回柬埔寨開始,他一直跟普羅維登斯神學院的師友通過電郵保持聯係,因此他曾經的老師有機會了解他那無法滿足的複仇欲如何一點一點變成擁抱凶手的渴望。
 
拉克沙的全家福
 
在其中一封電郵中,拉克沙發給教授一張與凶手的合影,並附言:“我感謝神賜給我靈魂上的平安,讓我能夠原諒殺害家人的凶手……他看到我的第一眼渾身都在顫抖,然而之後他也充滿了喜悅,我現在也充滿著喜悅,大雨之後,天空更加美麗。我完全了這一項不是所有人都能夠做到的艱難任務。我感謝神賜給我力量和勇氣來完成這一項任務。我現在幫助村裏的人挖水井。”
 
被自己的學生深深感動的教授,從拉克沙身上重新發現了基督徒的使命——“我們作為基督的使者,上帝要請我們在他所創立的宇宙劇本中扮演極為重要的角色。西方人想要民主,原教旨主義者想在全世界建立神權國家……如果僅有這些目標,生活是多麽的空虛!我們渴望成為某一個更偉大、更恒久東西的一部分,向往著為更加神聖的目標犧牲。沒有人會選擇過拉克沙一樣的生活,然而因著神的恩典,透過那奪走他家人生命、給他的心理和生理上造成永久創傷的暴力,他終究明白自己屬於一個比他和他的苦難更偉大的工程——他是神所派的,帶來原諒和和解的使者。”
 
(本文參考了The Forgiveness Project;Hampstead Gardens Church of Christ;Huffpost等網絡資源及拉克沙的自傳:After the heavy rain;The Tears of My Soul,一並致謝)

 

片尾曲:Matisyahu《one d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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