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拉法葉軍購案

(2009-01-14 16:44:27) 下一個

楔子:

「拉法葉艦傭金弊案」,不但在台灣是人人耳熟能詳的跨世紀大案子 ,同時也在法國乃至於歐洲、以及國際間,都是一個備受側目和議論紛紛的大案子。該案不但暴露出前朝黨國體製下的貪汚腐敗、營私舞弊而目無法紀的自私心態,尤其不可原諒的是,竟然還凸顯出國民黨執政時期毫無敵我觀念的荒謬內情。其中,更重要的是讓外界藉此看清楚一些民主國家的政客,為了個人一己之利或其集團之私益,完全無視最起碼的基本道德標準,他們成群結黨肆無忌憚貪婪的巧取豪奪,並且跨國進行謀財害命的令人髮指直之可惡犯罪事實 !! 然而,或許正因為本案所呈現的陰謀太過龐钜,內情盤根錯節到如入迷宮,想要一窺全貌,實際上是需要投注長期的毅力與不懈努力,甚至可能還要冒著各式各樣不可預測的風險,因此坊間有關「拉法葉弊案」或「尹清楓命案」的書籍雖然汗牛充棟,唯真正對於本案投入長期、深入關注,甚至多次自行到第一線明察暗訪者則更是寥寥無幾。

幸虧,在這酷似黑洞深淵裡麵卻仍有著這麼一個鍥而不捨的身影,默默長期孜孜不倦的秉持新聞工作者的良知與傳媒貫有的敏銳,堅持「亞伯拉罕的信心」( Against all hope in hope ) 發掘真相,甚至在十餘年來不遠千裏迢迢,親自無數次踵足到事件相關現場實地查證調查,包括首次發現此案關鍵人物汪傳浦在舊金山與倫敦的隱身處所等等關鍵資訊。相對於今日淪為捕風捉影的台灣媒體惡化環境下,除了令入不忍卒睹的腥羶色一再被過度炒作,剩下的似乎僅是價值空虛的不知所雲囈語而已!!然而,在如此舉世皆濁氛圍中,仍還有著這麼樣的一個身影,依舊不改其誌得秉持著新聞人該有的專業,無視於外界的毀譽,繼續堅持批判與追求真相的良知行事。

也因為他的存在,使我們相信新聞追求的理想與良知始終不滅,而這個人就是溫紳 ( Windson ),從一九七八年便以筆名「蔡漢勳」出現於台灣傳媒界的新聞人。 

今年所召開的的第三十六屆「歐台會」年會,係假義大利羅馬附近的度假勝地Fiuggi舉行。而本次年會中也邀請到溫紳與會演講。故藉此難得的機會,「歐台會」也在此會議繁忙之際,特別企畫了這次的溫紳專訪。一來是向這一位堅勁耿介的諤諤之士致敬,二來也向溫紳請教對「拉法葉案」的通盤看法與對台灣媒體的深入觀察,希望在這短暫訪談之對白中能激發出部分真相以分享國人。

以下是專訪內容:

何澄輝:溫紳您好!我們是「歐台會」媒體部的成員,想藉此機會跟您做場專訪。 

長期以來,您對「拉法葉案」觀察與持續追蹤的努力,大家有目共睹。對於此案,各界仍抱持高度的關切。我們想請教的是,以您長期追蹤報導「拉案」的過程與經驗,目前「拉案」的困境究竟在哪?

  紳:困境應在於「意誌力不夠」所致吧? 

阿扁總統早在七年前便曾宣示「不惜動搖國本辦到底」,這話算是講得很重,所以當時他宣示「不惜動搖國本也要辦到底」時,郝柏村就在「中國時報」寫了一篇「何謂國本?」的文章。他的意思是要給阿扁上一課,意指:「動搖國本」的這個「國本」,可能陳水扁總統還搞不清楚!

而名漫畫家CoCo隔沒多久也在當時的報端畫了一幅漫畫:「特調小組」檢察官跑去前總統李登輝的家門口,敲門說:我要找「國本」先生。從這些意涵就可以知道,「不惜動搖國本辦到底」一詞,其實在朝野的解讀不太一樣。也許郝柏村認為,你(指陳水扁總統)是不敢辦的!所以你(陳水扁總統)說「不惜動搖國本」,我就給你上一課:「國本是什麼?」。 

CoCo則是知名的自由派漫畫家,他居然敢用這種漫畫來表達檢察官跑到前總統李登輝家去要找「國本」先生,其實這種幽默也是一種影射。所以,「特調小組」辦到今年七月三十日已經成立七週年,雖然有其成績表現,比如 : 郭力恆兄弟的兩千五百四十九萬餘美金,再加上凍結以來衍生的利息,總計已逾兩千六百多萬美金,換算成新台幣相當於有十二億元的不法所得,「特調小組」已經取回,算是第一張成績單。

這個成績單,關鍵在於謝長廷擔任行政院長時批準了「免死狀」(對於瑞士官方要求有關涉案人汪傳浦的保證),因為當初伯恩的司法 當局要求台灣一定要保證不會對汪傳浦處以死刑。所謂「免死狀」一般而言應該是由總統才能夠特赦,而非行政院長能予決定。可是陳水扁總統似乎沒有太大的意願而完全授權給「特調小組」來做決定。「特調小組」遂由法務部長及檢察總長出麵,結果部長或總長層級未被瑞士接受而遲未拍板。直到謝長廷上台出任行政院長後,他決定簽署這一「免死狀」的承諾書,也因此發揮臨門一腳效應,這才啟動瑞士政府願意把汪傳浦所藏匿之資料交付給台灣。


拉法葉弊案傭金關鍵人物汪傳浦

司法互助合作啟動後的連鎖反應之一: 就是郭力恆兄弟在瑞土的傭金帳戶浮現了。浮現以後,導致郭力恆後來也對此伏首認罪。原來郭力恆在軍事監獄中從不承認他有拿過什麼「拉法葉弊案」的好處,但在汪傳浦家族保險箱內的資料拿出來比對,郭力恆兄弟當年幾月幾日進進出出的帳目通通一目了然,所以郭力恆兄弟無法辯駁,隻好把這些錢吐出來還給國庫。 

這些吐出來的十二餘億元新台幣,好歹是第一張成績單。但凍結在瑞士還有五億兩千萬美金,如果加上利息已有六億三千餘萬美金的汪傳浦家族不法利得,換算成新台幣約有兩百億餘元新台幣,目前仍在打官司。但當這個官司正在開打的時候,法國方麵卻也已經先聲奪人軋一腳在索賠了。據稱因為法國政府認為,這筆錢是他們的國營企業「湯姆笙公司」依據契約價款的 18.6%匯傭進汪傳浦的帳戶,所以錢應該是該退回原來的出處。雖然原始的真正出處是台灣,因為是台灣把購買拉法葉的錢匯到「湯姆笙」,「湯姆笙」再撥出18.6% 轉到汪傳浦的傭金帳戶。所以才會發生目前的六億三千餘萬美金(換算台幣約兩百多億)被凍結在瑞士。 

事實上,台灣目前也對法國當局提出違約索賠的商務仲裁官司。因為依據購買拉法葉艦契約上麵的「排傭條款」規定,如果賣方付出多少傭金,賣方就必須賠償台灣同額的傭金價金。所以我們(台灣)目前是對法國正式索賠五億九千萬美金賠償。結果法國人的如意算盤是,法國把汪傳浦被凍結的六億三千萬美金要回來,再還給台灣五億九千萬美金。台灣則擺明立場拒絕法國似是而非的詭辯,強調這根本是兩碼子事。汪傳浦是貪汙到台灣的拉法葉案傭金,我們要把他像郭力恆吐出來一樣地全要回來,至於法國則是違反了當時簽訂契約的「排傭條款」,所以應該另外賠償。 

可是 ,站在台灣軍方的立場似乎則又不然,因為誠如眾所週知之情形,所有的軍火買賣包括拉法葉、幻象機及雲母飛彈,這些尖端武器的後續零附件是非常重要。有些圈內人常說,所有的軍火交易中,我賣給你第一筆是「喝湯」而已,後麵的二、三十年維修,以及零件的補給才是「吃肉」!如果法國人惱羞成怒,不再賣給台灣相關後續的零附件,則台灣所購之幻象機或拉法葉艦就可能沒辦法全麵服役。所以這實在是一個「痛處」!這種難言之隱的狀況,儼然已變成台灣必須通盤考量與拿捏的燙手問題。一言以蔽之, 法國現在正是「吃台灣夠夠」! 

何澄輝:我拜讀您的大作,發現拉法葉弊案」的最大阻力似乎來自軍方,軍方似乎不太願意對此案進行更進一步的追究。

  紳:因為軍方就像過去海軍總司令顧崇廉所宣稱的看法 顧崇廉是取代了第一位台籍總司令莊銘耀而出掌海軍總司令一一 顧崇廉說:軍方要走出「尹清楓的陰影」。事實上, 所謂「尹清楓的陰影」就是「拉法葉弊案」!而「拉法葉弊案」,劉和謙這位過去在李登輝時代當過參謀總長者,他便感慨講過:「拉案」的發生是甲午戰爭以來,海軍的第二次奇恥大辱!亦即此案的發生,實在是非常大的喪權辱國紀錄。

繼莊銘耀出任海軍司令顧崇廉因尹案去職的莊銘耀

我們都知道,甲午戰爭爆發前夕,慈禧太後把購買軍艦的錢移去建蓋頤和園,「拉法葉弊案」在某種程度上其實也有一點像。因為我們買的拉法葉艦, 其實隻是載體而幾乎與空殼無異,而在艦上的電戰係統方麵,我們的敵人中國卻獲得比台灣更先進的裝備。這也無怪乎劉和謙會認為此乃甲午戰爭以來的第二次奇恥大辱!對於軍方來講,此一弊案簡直是不堪聞問的!非常丟人現眼的!海軍不但死了一個尹清楓上校,後來又被查出整個契約竟被灌水 18.6%,而且是罪證確鑿。這是因為瑞士提供給台灣的資料顯示,當年的幾月幾日匯款多少即被轉帳匯入傭金帳戶、全部進出的明細表都一目了然。

劉和謙認為拉法葉弊案的爆發是甲午戰爭以來第二次的奇恥大辱

又例如:郭力恆原來是抵死不承認,但當檢方把瑞士提供給台灣的資料出示給他看後,當場啞口無言!因為所有的錢是什麼時候進去、轉出去多少全都一清二楚!單從這點就可以發現,瑞士提供給我們的資料相當有用。但也相對顯現出的另一問題即是:除了郭力恆兄弟以外,汪傳浦家族的這些資金進進出出,到底流向何處??

此其中,有一個特殊現象,這也是我特別留意到的地方,亦即汪傳浦家族的傭金帳戶內有一家名為「EFG 」的銀行,「EFG」這名詞,剛好出現在最近的信託兩百多億新聞上。過去的信託訊息是在公元二00三年時交付「 Credit Suisse」(瑞士信貸銀行),這家金融機構正巧也是汪傳浦家族傭金帳戶最大一筆之所在的銀行。而那時「EFG 」這家銀行尚未浮出檯麵。直到前(2005) 十一月七日 由瑞士提供查扣的資料給台灣後,「特調小組」始在去年 九月二十八日 公布具體求刑起訴書中,相關附件這才披露與傭金相關的銀行內還有一家是叫做「 EFG」。故而從信託「Credit Suisse」到信託給「 EFG」。

恰好這兩家銀行都是跟汪傳浦家族傭金帳戶有來往 !! 事實上,EFG」對一般人來講是很生疏的,如果不是去年「特調小組」公佈具體求刑起訴書,外界也不曉得有這麼一家銀行。從這點就不難理解,為什麼傳聞中指稱法國檢方曾私下知會過跑這條 線的外籍記者,他們強烈懷疑汪傳浦全家隻是在幫某些人代為保管傭金帳戶。汪家充其量可能隻是人頭而已。因為他們可能全是人頭角色,故而在帳戶上似乎無法自主性動彈,對於這筆錢彷彿不能直接動用,可能隻是扮演代管角色而已,而真正懂得密碼,或者可以簽名轉移者極可能是幕後的某些人。而這些人在這些年,動不動就把錢來個「信託」,好像要把見不得來路的錢財「攪成一片」 ?!

照理講,這種事應該涇渭分明,甚至要對於與汪傳浦來往的相關銀行避之唯恐不及,更遑論會將大把錢交付給其信託。所以聽說當年有人執意要信託給瑞士信貸時,不少人便極力反對!因為他們認為此舉無異「對號入座」。特別是大家一聽到「瑞士」,第一個聯想到的就是「洗錢」這種不良的印象!但卻搞不懂為何有人要執意給瑞士信貸?

Credit Suisse 瑞士信貸

如果這是無意中的巧合,或許算是一個偶然也罷,但第二次的信託又是交給「EFG 」!竟然又是跟汪傳浦家族傭金帳戶重疊,有一又有二,有時候不免會讓人納悶:不禁懷疑這些錢的彎來轉去過程,彷彿就是要利用信託名目與汪傳浦傭金帳戶重疊而從中有所混淆,因為金額恰巧又是有點吻合,皆是兩百多億,可能到時候又可運用「五鬼搬運」的手法,把汪傳浦家族的傭金帳戶內金錢,到時候又變成另一名目而回到他們的手中。這樣的疑慮陰影讓人揮之不去,個中蹊蹺委實啟人疑竇。 

當然這隻是猜測有此可能性而已!無法予以百分百確定。但是一而再,從「Credit Suisse 」到「EFG」,怎麼會一而再的重履覆轍呢?何況這件事在當時砲聲隆隆,「聯合報」都有報導的紀錄,外界都難以理解錢怎麼會非去給「瑞士信貸」或「 EFG」信託不可?

何澄輝:順著這個部分的問題來講,坊間有關「拉法葉弊案」的書籍其實非常多.

  紳:約有三十幾種……. 

何澄輝:對,但對我來講,最有趣的部分,就是您書(指作者編著「誰背叛了國家?」這一書)中最後一部份,有關連戰的「神秘之旅」那個部分。您也因為這個章節,讓您遇到官司上的問題。我作為本身是學法律出身的人,對於這樣的判決,其實是蠻訝異的 ..

  紳:(開玩笑地諷刺)也不會呀!外界曾笑說「法院是國民黨開的」,這可是許水德曾經講過的話 ..

何澄輝:我的訝異是……

  紳:它(指法院)若判我勝訴的話我會「訝異」,判我敗訴則反倒覺得「理所當然」。隻是這案子拖了三年一個多月才裁判下來,而且聽說在審判過程中似乎一直希望我們和解。 

 

何澄輝:我們就這個部分,可不可以請你談一談,針對這個因此涉訟的事情,還有對這個判決的看法?

  紳:對這個判決當然不服氣嘛!因為,事實上我都去求證過,而且本案中,連戰提出民事訴訟,並不是刑事訴訟。從刑事訴訟的角度,大概是很難成立,因為我確實有去實地求證、再三求證,但以民事訴訟為之,它就變成有一種好像有點……「模糊空間」, 

何澄輝:它的認定也比較寬鬆…….

盧加諾與米蘭關係圖,兩地車程相距101公裏盧加諾(Lugano)與米蘭(Milano)關係位置

  紳:對,(也許法院認為)因為訴訟的內容是:他(連戰)要求你(指溫紳)登報道歉嘛,並沒有要你去坐牢。像阿扁那時後被馮滬祥告,那是要坐牢的,是刑事告完之後再打民事賠償,後來又賠了兩百萬元。所以,他(指原告連戰)大概也知道刑事(訴訟)可能是無法成立的,就直接提起民事訴訟。民事訴訟求的是道歉。可是,如果連戰從來沒有去過盧加諾 ( Lugano ),那我道歉!而實際上連戰確實有去過。當然,可能去的次數與我所寫的不同。

盧加諾這個地方,你(連戰)為什麼三番兩次跑到米蘭,北上到Como或到盧加諾?有誰知道到底去那裡了?所以,跟他去的胡誌強一過去的外交部長、新聞局長一一在連戰告我的時候, TVBS特別訪問他,他的說詞居然是:他是陪著連戰到Como參加教宗的「聖誕晚會」。我當時一聽,就覺得十分疑惑:教宗什麼時會跑到米蘭北邊去開「聖誕晚會」啊?然後呢,更妙的是晚會還是在元月呢!即使有「聖誕晚會」也理應在十二月底吧?是吧?但是,當時訪問胡誌強的主播陳雅琳,她事後表示她聽到胡誌強這樣講也覺得有些疑惑,但不好意思再反問。

其實,台灣的主播、新聞記者有時對政治人物太過客氣。你若像英國那種「 HARD  talk一馬英九過去參加的那個BBC節目一主播如果當場問:教宗怎麼會離開梵諦岡跑去 Como開「聖誕晚會」?而十二月底就該有的晚會,怎麼會變成配合你連戰來米蘭的時間?騙肖仔嘛!所以,我想,這個官司還有得打!上訴之後,就把當初陪同連戰的人一個個調來傳訊。過去,這張王牌沒用。我這邊是被告,所以,當時我就請莊振澤(義大利台灣協會會長)出庭作證。莊振澤回台為我出庭作證,但都被法院認為不足採信。好,那現在倒過來,我們未來就傳你們當時陪連戰去的這些人出庭作證。 

至於我在那篇文章內所引述的李建軍提及「公職人員財產申報之前」,他引述連惠心透露連家轉過了「一百多個億」。「一百多億轉過去」?連戰家族究竟將其轉到哪裡?我沒有講「洗錢」!你連家有本事!會賺錢!不過你這些錢,在財產申報前趕快轉出去,到底轉到哪裡?這可能是合法節稅或者其他投資,我們不管,但連惠心向李建軍「交心」的談話中確實表示說有「一百多億」轉過去,誠不知是否就轉放到了盧加諾 ?

因為連戰後來接受記者訪問時也說,連惠心拉著他去盧加諾他說那邊冷得半死。那廢話嘛!冬天的盧加諾我也去過一次,那裡本來就是避暑聖地,大家都是夏天去,連戰怎會偏偏利用農曆年前後、大家忙著拜年的春節時候全家像候鳥一樣跑到米蘭(轉赴盧加諾)?這不合常理嘛!(那個時間)理應去澳洲、紐西蘭度假(才合理)嘛!怎麼會跑到盧加諾?(當時)天寒地凍,整個盧加諾到了元、二月隻有海鳥而幾乎沒有遊客。他自己不也講過,冷得半死!冷得半死,你們來做什麼?吃飽換夭 ( ) 

何澄輝:確實啟人疑竇.

 

  紳:我覺得,到時後連連惠心也應傳訊一下!反正要拚大家來拚,仙拚仙嘛!你不能說因為你財大氣粗,請得起律師,打這種混戰……我沒有說你「洗錢」,我隻說「神秘之旅」。事實上在出書時他(連戰)也不介意,然後「台灣日報」第一次刋登的時候篇幅不大,反而是(當時)台聯主席黃主文看到後便跟「台灣日報」 社長顏文閂說這個題目可以再做,所以顏文閂再叫總編輯找我「寫大篇一點」,我說:「寫大篇就把我那一整篇登出來呀」。

結果再登出來後是在第二版整版。他(連戰)也視若無睹,彷彿不當一回事。反而是周玉蔻看到了有點「見獵心喜」,就在電視上的談話性節目上,大膽用了「洗錢」這個字眼,(當)她用「洗錢」這字眼時,我也當場跟她說,我可沒有講說「洗錢」,我說(的是)連戰這個「神秘之旅」有點像是「錦衣夜行」。換言之,你很有錢,但是你很怕人家知道你很有錢,所以故意在晚上穿得很華麗,但是 七八黑,沒有人看得到,偷偷摸摸,在那裡轉來轉去。所以我用「錦衣夜行」來形容。我的律師也笑,笑我搞錯「錦衣夜行」?

我的意思是說,他(連戰)很低調,不願意人家知道他去哪裡。但法官的認定是,我前麵講了一堆盧加諾(的情形),汪傳浦的傭金帳戶在那邊發現,我在公元兩千零一年就去那邊求證過了。

後來法國前外長杜馬(Roland Dumas) 的情婦 鍾古 夫人(Christine Deviers-Joncour) ,原先報紙的報導說她的錢是藏在日內瓦,但是,曾任法國檢察官的莊比聖 ( Thierry Jean-Pierre, 1955-2005)生前寫了一本書:《巴黎台灣連線》(Taiwan Connection Scandales et meurtres au coeur de la Republique)書中揭露 鍾古 夫人(收受傭金)的帳戶其實是設在盧加諾(Lugano)。況且,億而富 ( Elf )的「傭金教父」席文 (Alfred Sirven) 與愛德蒙(Edmond Kwan)的帳戶,也指定「湯姆笙」 (Thomson)付款要匯的帳戶所在也是盧加諾。所以從「傭金教父」席文與愛德蒙.關,也就是「拉法葉弊案」中連結到中國方麵的這條線,其關鍵人物「傭金教父」席文的帳戶也是在盧加諾、然後汪傳浦的帳戶也被發現在盧加諾、而 鍾古 夫人的帳戶也在盧加諾出現.盧加諾總計有六十八家銀行之多,是瑞士的第三大金融中心……當然,我沒有說你(連戰)「洗錢」,但至少可以說很多人願意「藏錢」在那裡吧?因為杜馬的情婦 鍾古 夫人、再加上汪傳浦、「傭金教父」席文都不約而同(在此有帳戶)相中此處,可見「有錢人」都是有誌一同嘛!

杜馬 (Roland Dumas) 鍾古夫人(Christine Deviers-Joncour)
台灣巴黎連線中譯本莊比聖, (Thierry Jean-Pierre)
愛德蒙.關 (Edmond Kwan)「傭金教父」席文(Alfred Sirven)

我沒有說是「洗錢」,但法官好像認定我提了前麵三個例子就是「暗示洗錢」。但事實上這三個人確實是在「洗錢」呀!我可未曾直接講過連戰「洗錢」(法官的這種觀點實在有點令人費解!),台灣法官的表現應該就事認事、實事求是。 

陳奕齊:溫 先生,我們抽出「拉法葉」這個案子來看,我們發現,此案發生的時間大約是在上世紀九0年代,九0年代剛好是台灣解嚴後我們進行一係列的民主化的工程。也在九0年代,台灣發生了很多軍購弊案,更早期我記得好像在 19901992的時候有發生所謂的的「軍襪採購弊案」…… .,我的意思說……

  紳:這個隻是九牛一毛而已,我們就說最近爆發的「五指山國軍示範公墓」也發生疑有弊案的情事。軍方幾乎每個部門都很不安份嘛!根本不想打戰,似乎整天就隻想著如何「賺外快」,..

陳奕齊:溫 先生,我比較好奇的是,早期在解嚴之前,台灣所有的軍方退役後可以被指派至高雄港務局、陽明海運等等…… 

  紳:對呀

陳奕齊:過去,軍人可以在退役後轉任很多不同的領域,可是我們在一九九0年代以後由於民主化的過程,這些以前軍方式視為禁臠的利益大餅逐漸消失,是否某個程度與弊案叢生有某種關係?還是一九九0年代之後,我們開始有監督的力量,所以才讓這些貪汙的事情曝光?還是因為他們原本可以透由一個扭曲的國家體製,他們可以佔據其他的部會,但之後…… .

  紳:我覺得,這就是所謂的「既得利益階層」,他們絕不可能輕易把嘴巴上的肥肉吐出來,所以個個有機會轉戰到各個「據點」,就是說(類似)軍法官變成司法官,甚至新聞局裡麵很多高官,像出版處處長就是過去從海軍的出版處、海軍總部或者是聯勤總部任職的上校軍官,之後搖身一變,變成政務官。然後(甚至)外放,包括外交部的……反正很多係統。 這些人基本上.講實在,我有點覺得他們資質不是太好,不是我們在數落他們,在當時,通常是一般正規大學無法畢業或考不上大學的,才會選擇去讀軍校。當然,也有真的是有心要從軍的,但在當時,那是稀有動物!現在,軍校聯招也不辦了,拿大學聯考(學測)成績單,根據你的分數排比,然後錄取。連以前有的軍校聯招 ,現在都省掉了。所以他們的資質不足,而心理上往往(覺得)好像不被一般大學所接納,心理有點不太平衡。然後到了軍中當時會跟蔣介石父子來到台灣的高層軍官、將領,我們講實在,資質也不是很好。反正就是因為本身沒什麼本事才亡命來台,沒辦法隻好像 以前的戒嚴時期高普考用省籍來設限。

當時的高普考,三十六個省籍(三十五省加上一個特別行政區),假設每個省籍錄取一個,如果新疆籍隻有兩個人考,他們的錄取率是二分之一的上榜機會。而台灣省籍者,則可能同時有一千個人參加考試,但也隻有一個名額。所以整個文官體係在蔣介石威權戒嚴時期已經完全扭曲了!因此濫竽充數,不是隻有軍官轉文官,而這些人士大都是在大學聯考時被淘汰者,況 且在高普考這個選拔關口上也是被扭曲的。所以台灣整個文官體係、官僚體製在蔣家國民黨統治時期就是一個既得利益階級為富,而沒有想到國家的利益、老百姓的福祉。完全就是要鞏固這個黨國給他的一個特權。

然後這個特權就一直延續,這個心態沒有辦法改,心態不改,你做事的出發點就已經偏頗了。所以郝柏村為什麼要從蔚山艦轉為拉法葉艦?這個決策轉變其實充滿爭議。因為蔚山艦其實不是韓國做的。很多台灣的立委、工業團體的立委說:台灣怎麼會比不過韓國?為什麼要向南韓買蔚山艦?忘完全錯誤!因為蔚山艦是美國(產品)的 OEM,就像我們的成功級戰艦也是美國派裏級艦技術轉移給台灣自己製造。我們講是「國艦」,其實根本就是派裏級艦!蔚山艦一樣是承襲自美國的技術,他(美國)交給了韓國,韓國再自行生產。所以那個價格很清楚,因為這已經有過服役的紀錄,這種OEM 的價格、有多少利潤,實際上是很清楚的。

被拉法葉級取代的蔚山級巡防艦

但「拉法葉」則不然,當時拉法葉艦還沒成軍,還沒有確定造價,因此產生了胡亂灌水報價的可能空間。所以當時的轉折點、出發點,劉和謙說我們(台灣軍方)原本是要買十六艘蔚山艦,因為當時的十年建軍計畫裡麵有所謂的「一大配兩小」,(船隻的要求)要啟動快,打了就跑!因為台灣海峽的(作戰)空間很小。以拉法葉級這種大船(在這樣的作戰空間)未必適當,有淪為箭靶的可能。郝柏村不管!而法方也就就順勢灌水下去,最主要是她(拉法葉艦)沒有成軍的紀錄,沒有參考價格,由於這類產品尚未「上市」,其價格當然有隨意喊價的空間,因為這類在軍火市場並沒有什麼特定行情。

所以我覺得當時這個轉折,郝柏村決定改變是有問題的。而汪傳浦這個人,法國人把他暱稱成「 shampoo」(洗髮精),意思是說他將價格不斷膨脹,猶如洗髮精遇水產生大量泡泡一般。你(指郝柏村與軍方)沒有先為台灣設想,完全是「死道友不死貧道」的心態,好像「台灣囝仔死不完」!你若是買了蔚山艦至少可以保護許多台灣子弟,他們在海軍服役,所服役的艦隻至少可以免於淪為箭靶、砲灰。你買了拉法葉艦,法國政府卻同時把更高檔的電戰係統送給中國,變成「台灣兵、台灣囝仔死不完」一樣。彷彿這些苦難都是其台灣人要去麵對的事,錢財卻由他們攬著就拿走。

拉法葉級巡防艦

我覺得這些人(前朝黨國權貴階級)的「過客心態」是很可怕!其中最主要的就是「認同」!也就是他不「認同」這塊土地,不認同這塊土地上的人民,反正我撈一筆,當年一九四九年我不得已跟你(指蔣介石父子)來,跟著蔣介石亡命,隻要一有機會,他們就會回中國去,或者移民美國、加拿大、紐西蘭、澳洲 .這如果要做一個統計是很可怕的!他們之所以會留台或再回台灣,是為了什麼?大概不外是因為健保卡!是因為18%利息,所以他們要保留那本護照,或者為了投票,為了回來吃香喝辣!這些人,其實早就該「斬斷」了!扁政府這七年,講實在話是太過委曲求全而人家根本不買你的帳,人家根本就認為你如「歐台會」理事長(何章獻)所說的「軟弱」。佔盡你的便宜,你也吭不出來。 

陳奕齊:溫先生,台灣現在的媒體,我們都說台灣的媒體亂象,記者的素質很差,作為資深的媒體人,您有何看法?

  紳:我從事新聞媒體工作,一開始是在「民生報」。「民生報」我是「第一代」,就是創刊的時候就加入,甚至於報紙還沒有印出來,我就去報到,當時隻有四個人在編的時候。後來就是因為打這個「教科書(弊案)」,因為教科書當時是聯合供應處壟斷..

陳奕齊:那個(教科書)案子是你首先報導追蹤的? 

  紳:對!但是後來發現踢到鐵板!因為發現連教科書都是黨政軍在咬定這塊肥肉。因為教科書本身,以紙張來說,不同的印刷廠、不同的紙廠報價都不同,不同的油墨也不同價!而他們用最高的紙價 和油墨價、裝訂費來向學生收錢,但實際上卻偷工減料,用的是費用最低的紙張、油墨等。我就揭發這個案子。揭發這個案子之後 --正中書局是國民黨的,幼獅是救國團的,還有黎明文化這些軍方的...,反正都是黨政軍啦一開始找我麻煩,算是踢到鐵板。所以踢到鐵板後,一年多後,台灣與美國斷交沒多久時,我的主任換人,新主任是政戰部門退下來轉任。當然會與其不合,隻好自行求去。離開的時候,王效蘭在電梯碰到我,問我為什麼不做了?我說:反正沒什麼好發揮。於是就把我調到「聯合報」。調到「聯合報」沒多久,他們這些人仍然繼續窮追猛打,所以我「聯合報」呆一個月後就不做了。走了以後,就發現在台灣的媒體,你再怎麼有理想、有正義感,你隻要碰到既得利益階層,你就沒轍!老闆若不給你充分支持則恐怕會很難有所作為。

我那時候甚至被扣上是「陳婉真弟弟」。我跟陳婉真其實不認識,因為那時後陳婉真在美國「作怪」絕食抗議.等等,所以,他們說:「中國時報」出了一個陳婉真,那這傢夥(指溫紳)是陳婉真的弟弟……諸如此類的大扣帽子。 

所以從那次以後我就決定,台灣的媒體我不再為他們服務,因為在那些媒體工作,常常身不由己,常常莫名其妙被捅一刀!後來就隻寫些專欄,比方在「中國時報」寫:「歷史上的今天」、「生活日記」. 等等專欄,後來「中國時報」也給我主筆位子,但是是特約的身份,這是大家「歡喜甘願」。期間也擔任「亞洲週刋」特派員,那時該刋仍是Time的係統。然後是「南華早報」、「 NIKKEI(日本經濟新聞) 等等,全都是國外媒體。

國外媒體比較會「放牛吃草」,沒有那些莫名其妙的顧忌,它隻要你求證清楚、寫得完整、平實報導新聞就行了,不會像台灣這些新聞界、媒體界都是有一些鮮明的立場。所謂「統派」媒體也罷、「獨派」媒體也罷(這一類的區分)。當然,我幫「自立早報」、「自立晚報」甚至「自由時」報或「台灣日報」(寫稿)也都是「客卿」角色,都是按稿計酬。有時甚至於連稿費沒 拿到。「台灣日報」多年沒給我稿費,但我照寫。因為我不是靠它的稿費維生。

我如果靠它的稿費是沒辦法生活的。「台灣日報」的稿費兩年算下來大概不少吧。尤其在最後的時候,連薪水都發不出來、延後發.那時後的「台灣日報」,我想你們去調一下(資料),(可能是)我寫得最多的時候。就是說,你(台灣日報)最困難的時候,我跟你(台灣日報)「搏感情」,寫得更多,而且稿費都一直沒有下來,我也算了,反正大家朋友一場。也因為外國媒體給我很好的收入,我從一九八八年開始薪水就是六位數了、做滿了十年以後服務滿一年再追加一個月的薪水。所以我那時後如果真的(繼續)在台灣媒體服務的話,我就不可能去追「拉法葉弊案」,去追「尹清楓命案」,就是因為在外國媒體「鬼混」,所以「天高皇帝遠」,所以我要做什麼、你們交辦的,隻要我做得了,其他時間我就可以去做我想做的。 

陳奕齊:那這樣看來,台灣的媒體根本沒有辦法發揮它應有的「第四權」的(職能)..

  紳:台灣媒體. 基本上,主要還是「認同」問題。因為報老闆有他自己的立場,我們隻能說,他們是有商業考量,沒辦法。特別是民進黨執政以後有所謂的「置入性行銷」嘛!所以你為了要取得這一筆經費,就變得要「投靠」。而且有時候還常常是「綠皮藍骨」。

但我覺得媒體一定要有良知,你不要想在傳媒裡麵賺錢。如果說,為了賺錢而踏入這個領域,絕對是不劃算!你以同樣的心力,轉戰到商業圈,應該可以賺得更多!但是,我常常自我期許,十年之後,甚或百年之後,如果你在圖書館或者是網頁上還看到你的東西,那就不虛此生了!但是那些生意人,包括王永慶、郭台銘,未來誰知道你會留下什麼?你的產品遲早一定會被淘汰,因為產品絕對是一波推一波地推陳出新。所以像台灣光復早期,唐榮鐵工廠「喊水會結凍」,後來也垮掉啦!你看黃國書的「國光人壽」,垮了以後連立法院長也被拖下來了。一大堆的前車之鑑,所以「鐘鼎山林,各有天性」,有人喜歡賺錢,你就去賺錢。你既然想要到傳播事業、新聞領域,就不要想賺錢。人生在世,不外是名利,你隻能二選一。名當然不是臭名,至少說,曾經為這塊土地作一個見證。 

所以我追的案子,基本上都是跟歷史有關。從張學良復出到逝世也罷、到台塑汞汙泥外銷柬埔寨、以及十年前的釣魚台風波、乃至於「拉法葉弊案」、「尹清楓命案」,甚至我以前所寫的「台灣商戰風雲」係列,都是記載台灣這塊土地發生過的點點滴滴 。這些人之中包括張學良,也算是台灣的一個過客嘛!所以我覺得這是一個人生觀,人生觀如果是想要賺錢就不要到這一行。如果你有理想、有抱負,也不要去找一家沒有骨頭的老闆所經營的媒體。因為隨時都有可能會被他出賣。 

陳奕齊:難道台灣的記者沒有辦法獨立於報老闆或者是說傳媒的老闆,有自己的獨立..

  紳:不可能的,因為(在台灣的媒體環境)這樣你就沒法「升官」,你就沒辦法發揮。你寫的稿子,寫了老半天,到時候不登,你的工作不是平白浪費?不過,現在整個大環境改了,因為 Internet網路、部落格的興起後,其實慢慢會有個人的工作室。例如像魚夫的「玉山網路電視」,它就可以去跟傳媒、電視台去競爭了。又例如汪笨湖,汪笨湖雖然被「年代」所封殺,我在他告別的舞台上演講就勸他說,別怕!你就設一個網路電視,屆時就可以百無禁忌大「放送」了!

何澄輝:雖然礙於時間所限,訪談隻能到此,仍謝謝溫紳撥冗接受我們的訪談,也期待看到您秉如椽史筆繼續的深度報導,謝謝您!

  紳:那裡!不客氣!

後記:

訪談到此,其實對於溫紳先生的敬佩與好奇並沒有結束。我們看到一個秉持良知立場的新聞人,堅持追求新聞良知道德的典範,還活生生的在台灣的土地上活躍。這代表的固然是一種理想與良知的不滅,同時也是一份追求的火炬高舉。在台灣,在現今的社會,追求理想而行的生活,其實不是徒託空言,也不是浪漫的虛言。實際上,透過最勤勤墾墾腳踏實地的實踐,那才是真正的理想的追求之路。也惟有抱持著理想,才能走得更遠,也綻放出最傲人的光芒。

 溫紳blog: http://mypaper.pchome.com.tw/news/windsont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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