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丁香 --- 九

在校園的免費廣告欄裏，貼滿了房子出租、物品出賣等等各種字條。橘紅最近一直很留意。便宜的房子是有的，可是她想找個低到80澳元一周的單間，就比較難。找房子也是要有運氣的。

 

一個月前，她和同一個專業的中國同學艾琳一起在學校租房辦公室查找了一下信息。艾琳先看到了一則免費單間套房廣告，過了一會兒，她也看到了。租房交換條件是每天下午4點後為主人看兩個小時的孩子。這則信息，對拮據的中國學生，是很有吸引力的。橘紅認識的很多人，都在為了房租生活費到處找打雜的零工。即使是一個星期幾小時的清潔工的工作，也會有人搶著打電話去聯係。橘紅也很想這個住房，但是艾琳當場在租房辦公室裏就打了電話給對方，約好了看房時間。艾琳是她比較熟的同學之一，在這樣的情況下，她站在旁邊，隻能放棄。中國人的義氣和道德她是有的，也不想因為利益上的得失失去一個朋友，不想在圈子裏被人指著議論。後來去過艾琳的新房作客，看見房子是獨門獨戶地建在花園的一角，屋頂有天窗，晚上看得見天上的繁星。很美。房東太太是個中澳混血女人，豔麗如花。兩個孩子象洋娃娃一樣可愛。覺得艾琳是幸運的。

 

橘紅相信，很多事情從一開始就被注定，好像艾琳注定了會住進這樣的套房。

 

後來她曾經看過幾次房子。沒有滿意的。一次是在一個很破舊的小房子裏，接待她的是兩個年青的男人。他們禮貌隨和，還給她倒了水喝。可是那幾間房間充滿了單身漢的淩亂和她不喜歡的氣味，是一種背包客陣營的感覺。公寓裏當時放著傑米·邦的搖滾，她頓時有突如其來的疲倦和衰老感覺，草草應付了幾句便逃出了那個房子。另外一次是75澳元的，埃倫陪著去。離學校很近，到了那裏，先要側身穿過堆滿零碎雜物的走道，到達油膩的廚房和餐廳。那間出租房在廚房旁邊的一個窄門裏，隻有5、6平米，也是油膩老舊的樣子。還沒搬走的那個中國女人，是橘紅在開學時見過的一個電子係的博士生。她簡直不能想象一個人可以這樣生活。或者隻能把這裏當作夜晚睡覺的窩，白天便在外麵待著直到天黑。至於埃倫，他並沒有說太多的話，一直很沉默，但是看她時的眼神是難過的。

 

走在悉尼幹淨的路上，橘紅有些沮喪。發現自己還是對生活質量有個低限的要求：幹淨和清靜。可是，這兩樣都標著價錢。

 

也向周圍認識的中國學生打聽過了，叮囑他們幫助留意。

 

終於有一天，曉潔在選修課上遇見橘紅，告訴她他們的別墅裏有一套單間公寓出租，條件是很好的，獨門獨戶，很大，隻是125澳元，適合與人合租。曉潔住的房子橘紅曾經去過，裏麵有大大小小4個公寓。租客幾乎都是中國學生，有讓她喜歡的那種氛圍。可是與人合租，同睡一個臥房，不方便的地方很多。而且一時也找不到願意合租的人。猶豫了幾天。曉潔的一個鄰居趙月，橘紅從前的一個師姐也給她打電話推薦了這套公寓。那時候，她和埃倫的關係很多人都已經知道。趙月說不如你和埃倫合租。

 

埃倫幾乎沒有考慮就答應了。傍晚的時候，約了還沒有搬走的那個中國女人看房子。

 

地點離庫霽海灘隻有步行半個小時的路程。進了院門，趙月帶他們從房子左側麵的一條小坡路向下走十幾米拐右，到一個很大的、朝向遠處海灘的水泥平台花園，在花園的中央長著一棵巨大的牛油果樹，華蓋遮頂，樹下是安靜的白色桌椅。那套公寓的門在幾個台階之上，就麵對著平台花園。他們兩個人匆匆地交換了一下喜悅的眼神。

 

進門後直接是帶廚房的餐廳，後麵是20多平米的臥室，再後麵是衛生間和儲藏室。最讓人歡喜的是，餐廳的窗戶都開向花園，看得見蔚藍的海、層層疊疊的樹木和各色房頂。

 

看過房間後，他們坐在餐廳裏喝水。晚風夾帶著樹葉和海水的清香涼爽地吹進來，這真是個寬敞、明亮而讓人愉快的公寓。

 

那天晚上，他們沒有直接走回住處，而是去了庫霽海灘的酒吧。兩個人已經決定了租下那套房子。同居的決定，發生得很快，快得讓人不敢相信。可是一切又發生得這樣的簡單和自然，一如水到渠成。在酒吧昏暗恍惚的燈光下和夾帶人聲的吵雜的音樂聲中，他們無聲地幹杯親吻，對未來有莫名的興奮和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