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櫻滿地

人在旅途,有時心不有己,但是真實寫下我的心聲總是可以的。
正文

問世間,情是何物(七)——柳浪聞鶯

(2009-07-14 03:16:11) 下一個

剛下班,出了飯店,想去附近逛逛,難得這個星期一個人在家,要享受自由。

突然,有人在身後拍了一下我的肩膀。

我轉頭一看,是他。

他偶爾來我們咖啡店,廣東那邊的,人又瘦又矮,還很黑。

在國外,難得碰上中國人,所以我在咖啡店見到他,總喊他老鄉,他也一樣,就因為我也是南方人。

“嘿,老鄉,去哪兒?”他看著我。

我第一次近距離接觸他,發現他的牙很好看,象一排白色的小貝殼。

“無聊逛逛,你呢,你今天休息?”借著這個空兒,我仔仔細細地打量起他來,其實他在中國男人中還算得上比較耐看的那種。

“來來,那我請你喝一杯!”他笑得很殷勤。

“不用,我喝飽了下班的!”我連連推托,其實是不想用我難得的時間去應酬。

“哎哎,不給老鄉麵子,是不是?你說上哪兒,我們就上哪兒!”看上去,他很象個哥們。

我有些為難,不想去,但不去又讓他覺著我怕什麽似的,反而把問題弄複雜了。

“好吧,平時都是上班看到你,也沒時間聊,隨便哪兒喝杯咖啡吧!”想開了,我也就大方了。

“哎,怎麽能隨便哪兒呢,生活是要講究點情調的,咖啡館裏煙熏火燎的,有什麽意思,走,我們拿杯咖啡,在那邊綠地公園裏坐坐!”他伸手,就去掏錢包。

局勢有點不象我想象的那樣,但既然已經答應他,又不好出爾反爾。

象他所說,在公園裏他找了又找,看了又看,總算覓到個乘他心意的地方坐下。

這是個街心花園,午後人不多,有幾個媽媽帶著孩子們在不遠處滑滑梯,還有一兩對學生模樣的情侶。

也許是我多心,為了不讓他有任何非分之想,我很直接地介紹了我的情況。

“今天很巧,我有空,下周兒子老公度假回來,就沒這麽閑了。”我說這話時,暗自觀察他的表情。

他沒任何反應,也不答話,隻是茫然地看著遠處。

“你呢,有沒有結婚,你太太呢?”我接著設立重重屏障。

“出差了,女兒在小朋友家玩呢。”提起女兒,他臉上突然露出一絲笑容“她很乖的!”

大家身份明朗了,我放心了。

不是我自作多情,或無中生有,在飯店接觸的客人多了,林子一大什麽樣的鳥兒都有。

我們開始的話題自然是圍繞著中西方生存環境的比較展開的。

他望著遠處一個不定的目標,搖著頭,撇了撇嘴:“我出來二十多年,現在肯定是不會回去,至於退休以後,絕對要回國,否則這裏要悶死的!”

“很多海外華人都這麽說,國外缺乏的就是精神上的東西!”我接著他的話題。

“這裏溫飽已足,該思淫欲!”他說這話時挺正兒八經。

“你思你老婆不得了!”我有些吃驚他的直接。

“你從沒發生過婚外情?”他突然轉過臉來。很嚴肅地看著我。

我一愣,想想,還幽默了一下:“沒有,覺得有點虧呢!”

“那一夜情呢?”他追問道。

“也沒啊!”我漸漸有點明白他的意圖。

果真,他的話題慢慢向誘惑靠攏。

“真的一次都沒?”

“確實沒有,對天發誓!”我很想看看,他下一步棋該怎麽走。

“生命短暫,要享受生命……”他像一個老大哥開導起我。

“是,但我不認為發生一夜情就是享受了生命?”我跟他爭論。

“你不試,怎麽知道它的好?”他笑眯眯地看著我。

“你肯定有很多次吧?”既然看到他露出狐狸尾巴,就沒什麽可怕。

他很曖昧地笑,沉吟了會兒,點點頭。

雖然我已經預料到答案,但還是被事實嚇了一跳。

“不會吧,那你老婆不知道?”我替他老婆叫屈。

“不知道,她一點都不知道!”他居然為自己的成績有些自豪。

“那你忙得過來?”我真不解,家裏居然有這麽遲鈍的老婆?

“老婆在家,我的重點當然是老婆!”他開始傳授經驗:“我老婆是那種不主動,性欲也不強的那種。”

“你的意思是,安排得好,還是對付得過來?”我接著他的話。

“對,而且要對老婆加倍的好,加倍的溫柔,她才一點也不會懷疑,這就是我的法寶!”他很得意,然後放下手中的咖啡杯,伸了個懶腰:“這一套我已經傳授給很多同事,百戰百勝!”

“那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有一天你老婆和你一樣開始享受生命,你會答應嗎?”我反問他。

他沉思片刻,一拍大腿:“如果不讓我知道就行!”

“這豈不是鴕鳥政策,你不認為這樣會嚴重影響你們的婚姻質量?”

“我們一家挺好,該度假度假,我們差不多把整個歐洲都跑遍了,回中國探親,別人都很羨慕我們呢!”他一臉的幸福真不是裝的。

說到回中國,他的話題又多了:“唉,中國的女孩現在很開放啊,請喝一杯咖啡,你還沒問呢,人就自己送上門來。”

他滿臉洋洋得意,那種不勞而獲追俘到獵物的喜悅:“這就是我說活在中國的好處。”我才明白他所謂這裏的乏味,原來是不容易釣到魚。

“不會吧,你跟你老婆回中國度假,也出去找?她居然一點沒察覺?”要不是他女人太遲鈍,要不就是這男人太有水平,我在想,眼前這位不起眼的男人比《手機》裏的葛大師還強,人家到最後還落一個家破人亡,名譽掃地呢。

“現在年輕一點的奔放程度比我想象的大哦,上了點年紀的就略保守一些。”他的表情好像還沉浸在對撲獲獵物的種種過程中。

“你弄多了,不把染上病?”第一次麵對這種夜夜風流的男人,我想知道他的行為軌跡是怎樣。

“不瞞你,我從不帶套,從來也沒啥!”

我目瞪口呆:“天啊!你不怕死?”

“人生生死都有定數,如果真讓我死在這上麵,我也無怨無悔!”他一副大義凜然。

我看著眼前這位楚留香大俠,不知道他從何來得那番死也要作風流鬼的人生哲學。

“那今天真對不起,讓你失望了!”我故意逗他。

“嘻嘻,我這人從不勉強,那種事向來是兩廂情願。”他很紳士地笑笑,接著分析這次敗走麥城的原因:“你肯定是那方麵冷淡或者不強,否則不會守得住。”找著這點,他豁然開朗,很斬釘截鐵地又重複了一遍:“對,絕對是這個原因!”

我笑笑:“這也許就是女人和男人的區別,大部分女子還是把性和感情聯係在一起,你們男人就不太一樣了!”

“對,我可以以我男人的角度告訴你,十個男人九個花,最後不花的那個肯定是陽萎!”他很自信地說出這話。

“別,別,你也得給我們女人留點對男人們美好的幻想吧,至少有個百分之幾的男人應該能做到忠誠,我雖然還沒碰到,但我願意相信這一點。”

說這話時,我自己都覺得理不直,氣不壯。主要是那次,和幾個來瑞士作兩年訪問學者的朋友們一起吃飯,酒喝多了,一位男士提議席間凡有過婚外情的都站出來,先是沒人,後來那男的說了聲:“靠,我就不信你們每個人都那麽老實,他媽的,都是些敢做不敢當的,我先帶個頭!”他烈士般地撲通一下站了起來,一仰頭喝下手中的那杯酒。在座的可能被這種豪爽的氣氛所感染,此起彼伏地都站了起來。

我當時著實很震驚,那場麵讓我想起荊軻刺秦王中“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複還”的悲壯。

現在回想一下,最讓我吃驚的是,老實巴交的博士生導師吳慶槐也在這隊伍中,他剛來的那段時間,曾經當著我的麵,抱著老婆和孩子的照片痛哭流涕,說他如何如何地想家。

經曆了那次,我對好男人百分之幾的比例不得不降了好幾成。

“那你就接著做夢去吧,我告訴你不花的男人是沒有的,再美的人摟在懷裏,時間長了也就沒感覺,沒激情了!”他的手在空中大力一揮,很不屑的樣子。

“可是以後激情會轉變成親情,就好像你身上的一部分,你再不能割舍啊!”

“對呀,我也沒說要割舍啊,都成我的一部分了,我當然不會去割我自己,但我時時用我的身體去重新體驗一下外麵世界的激情怎麽不可以呢?”他振振有詞。

我一下被他的邏輯搞糊塗了,明知他不對,但又不知道怎麽反駁他:“你想過要和你老婆離婚嗎?”

“我愛人和我是大學同學,這麽多年,老夫老妻的,一起風風雨雨過來,我對她還是很有感情,其他女人是代替不了她,而且離婚對小孩絕對不好!”他最後作了個總結。

“你有沒有想過包個二奶?現在不是很時興嘛?”我現在轉而對他的心理軌跡很感興趣,為什麽他這麽樂此不疲地遍采野花。

“小姐,包二奶是要有財力,精力和時間的,不是那麽好搞,這條路子不太對我的胃口,再說其他女人嚐一次就夠了,一夜情最好,完事後兩不欠,而且一杯咖啡就能搞定,多經濟。”他很得意自己那套小九九。

對此,我無話可說,其實不是我無話,而是道不同者不相為謀。

最後,我還是很禮貌地和他告別:“謝謝你的咖啡,和你聊聊,又知道另一類男人的思維邏輯,很有意思。”

“啊,沒事,我這樣是繼承了我爸,他性欲也很強,那時我記得我媽老和他吵,我當時還小,不知道他們吵什麽,現在知道了,其實繼承了這點也不好,不過說這些也沒用,接受生命的原樣,還要享受生命!”

我又一次無言以對,心裏在想,小心,夜路走多了要撞鬼的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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