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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忘中囯之105: 劉永行VS黃光裕

(2008-11-27 22:43:23) 下一個

劉永行VS黃光裕 兩位首富,兩種路徑 

讓人意外的是,兩份榜單麵世不到一 個月,黃光裕的命運也像他的財富一樣,出現了劇烈的起伏 

《聖經》說“富人進天堂比駱駝穿過針眼還要困難 ”,這一次的難關對於黃光裕來說,究竟是一次小的跌倒還是萬劫不複,現在還很難下判斷。人們往往並不關心首富究竟是誰,而是更津津樂道於財富背後的傳奇故事,今天的黃光裕以這種對劇性的方式滿足了大家的好奇心。當他第一次當選“首富”時,曾有記者問他,這個頭銜是否花錢買來的。黃哈哈大笑:“我煩死胡潤了,還給他錢?他的這個榜是個‘通緝令’,誰上誰倒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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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影記者大食 薑曉明

赤手空拳來到中國打拚天下的英國小夥子胡潤,似乎對同樣富有闖勁和冒險精神的國美集團董事局主席黃光裕情有獨鍾。在他一手炮製的中國百富榜上,黃光裕三次被推上了首富寶座。而在2008年的榜單上,黃光裕的個人財富是430億人民幣。
 
而創刊於1917年的《福布斯》雜誌則顯得相對謹慎,把首富的寶座留給了一直穩健發展的東方希望集團董事長劉永行。在“2008福布斯中國富豪榜”上,劉永行的個人財富是204億元人民幣。 

對比兩份在一個月之內先後頒布的榜單,會發現對富豪們個人財富的評估結果有著巨大差異。比如同樣是黃光裕,在“2008福布斯中國富豪榜”上隻有183.6億元人民幣,與胡潤的百富榜的估算結果相差246.4億元人民幣之巨。而對劉永行的財富估算是少有的“英雄所見略同”,在“胡潤2008年百富榜”上,他擁有250億元人民幣個人財富,與福布斯的估算相差不大。而與大部分富豪今年財富嚴重縮水不同,劉永行的財富比去年的180.8億元人民幣有穩步增長。 

讓人意外的是,兩份榜單麵世不到一個月,黃光裕的命運也像他的財富一樣,出現了劇烈的起伏。 11月22日左右,網絡上開始出現黃光裕被抓的傳聞。之後,央視的報道證實了這一消息。據說,此次起因是指對其兄黃俊欽控股的*ST金泰的股價進行操縱。 2007年下半年,*ST金泰連續拉了42個漲停板,被稱為中國股市第一“妖股”。早在兩年前,也曾一度傳聞黃光裕涉嫌賄賂和挪用資金違法操作房地產而被調查。而因為受經濟危機及相關負麵消息影響,國美電器的股價也同樣巨幅跌落,比最高點跌去了3/4之多。 

在黃首富坐上過山車的同時,劉首富卻有閑庭信步的雅致。因為不是上市公司,劉永行不用遭受股市行情表上股價起伏的煎熬。雖然自己的能源產業也受到經濟大環境的影響,但他家有餘糧、心中不慌。 

這個冬天,那些家無隔夜米的人紛紛找上門來,希望劉永行能出手相救那些陷入困境中的鋁業和煤化工企業。即使是曾和他爭奪三門峽氧化鋁項目控製權的行業老大——中國鋁業——也剛剛宣布裁員一萬人以度難關,而他旗下的包頭、三門峽鋁業子公司不但沒有裁員,反而乘機在招人。對送上門來的低價求購的能源企業,劉永行保持了警惕。雖然目前是擴張的大好時機,但他更願意留下餘糧準備應付可能持續多年的經濟危機。 

“昨日之因,今日之果;今日之因,明日之果。”佛教中講究這樣的因果循環。劉永行與黃光裕今天境況的差異,又是因為昨日兩人在哪些方麵的差異所導致的? 

企業擴張:超前半步與大膽冒進 
黃光裕和劉永行的企業發展最大的差別在於,一個大膽冒進,一個步步為營。 

黃光裕財富增值的過程好似一輛急遽爬升的過山車。2001年12月,國美的總資產約為5億元人民幣;在3年之後,5億恰恰是黃光裕上百億身價的零頭;而在今天,黃光裕的身價又幾乎翻了4倍還多。探尋黃光裕的財富之旅,我們會發現這個30多歲的潮汕男人,是“想象力+野心+財技”的混合體。 

2003年以前獲利狀況不很樂觀的國美電器零售業務卻實現了相當的經營規模,從而帶來了巨大的現金流,其中一部分資金通過國美係內的投資公司,以往來款的形式轉移給了係內從事房地產的公司無償使用;房地產業的高回報帶來的收益又流回電器零售業,為其不斷擴張提供了資金支持。 

之後,就是2004年的包裝上市;2005年全國“跑馬圈地”,一口氣開了250多家門店;再接著就是對永樂、大中和三聯商社等行業巨頭的連續收購。與此同時,黃光裕旗下的房地產項目,也得到了強勁的資金注入。
 
黃光裕的“主業”——國美電器,似乎取得了不俗的成績。正處於輿論暴風眼的國美電器,於11月24日下午發布了第三季度財務報告。報告顯示,截至9月30日,上市公司前三季度實現營業收入364億元人民幣,同比增長20.0%;經營利潤18.7億元人民幣。
 
但從目前看來,黃光裕收購的大中電器和三聯商社,或者是一筆賠本買賣。以收購大中為例,國美付出現金36.5億,折算成市盈率高達18倍,而目前香港上市的國美電器市盈率僅為6倍左右,如果現在黃光裕將大中電器裝入香港上市公司國美電器中,與其收購價相比將淨虧20多億元。

而黃光裕的“地產借殼夢”也遭遇了失敗。為收購中關村股份,黃光裕先後花了9.1億元,但因宏觀調控、緊縮貨幣政策對國內地產業務的巨大衝擊,原計劃將鵬潤地產180億元地產資產注入中關村的計劃遭到挫折。 

在黃光裕的投資組合裏,還有去年與如今已經破產的國際大投行貝爾斯登聯合組建5億美元的零售業投資基金,以及與新加坡太平星集團成立的總額達8億美元投資房地產業的私募基金。在當前低迷的市道下,兩隻基金沒有什麽大的動靜。 


冒進的黃光裕在資產估值高峰時期進行了大規模的投資,而突如其來的金融風暴所引發的經濟危機,變成了對喜歡資本運作的富豪們的“大屠殺”。 

相比之下,“福布斯版首富”劉永行,仿佛是小心謹慎的化身。他的東方希望雖然越做越大,還涉足了化工、金融等領域,但是農牧業一直是他的第一業務。 

劉永行對上市也一直意興闌珊。他解釋說,一個是之前做飼料業一直不缺錢,所以無需融資,一個是過於寬鬆的資金容易讓人的頭腦膨脹,用錢緊一點最好。 

也正是遵循“用自己的錢安心”的原則,劉永行此生最大的冒險之舉——投資鋁業等相關能源產業,前期投資20多億全是累積的自有資金,才讓他在2003年底對中國民營企業重工業化運動打擊的過程中,逃離了滅頂之災,避免了鐵本集團戴國芳似的悲劇。 


政商關係:退避三舍與親密無間
 
中國現在的實際情況是,政府製定相關政策,但商人群體目前過於弱小,無法介入此過程,也很難影響決策過程,隻有遵守執行的義務。馮侖告誡道,“聽黨的話、跟政府走,否則你的企業根本沒辦法發展。” 

劉永行兄弟是中國民營企業家中“聽話”的典範。他們每一步發展都配合著政府的政策節奏,看著政府的臉色做事,從不鑽政府政策的空子,讓政府陷於被動,從而也讓家族生意能避開政策調控的鋒芒。比如1982年四兄弟打算到農村養雞之前,特地找到當時的縣委書記詢問,回鄉創業“要不要得”?得到肯定的答複之後,又正兒八經地向單位打報告申請辭職,辭職報告直打到四川省副省長那裏才有了確切的批示;1992年劉氏兄弟計劃成立私營企業集團,也特地向國家工商局打報告,直到國家工商局批準才成立了中國第一個私營企業集團——希望集團;1993年劉氏四兄弟有了成立一家民營銀行的想法,就與41位政協委員共同提案,建議政府批準成立一家主要由民營企業家投資、主要為民營企業服務的銀行。直到3年以後國務院才批準,劉氏兄弟才當上民生銀行的主要股東…… 

劉永行的“官場哲學”在短期內影響了企業的發展速度和路徑。因為“房地產需要大量的(內幕)交易,需要不斷地吃飯喝酒送禮”,他最後放棄進入地產業。 

但黃光裕兄弟從創業開始,便一直是踏著政策和法律的邊緣邁步前行。比如早年黃光裕大哥黃俊欽便因為倒賣電器產品,被呼和浩特警方以投機倒把查扣。 

在一片混沌之中,這些“孤膽英雄”式的企業家們在當時的很多“肆意妄為”之舉,也有著其積極的意義:他們對當時法律和政策底線的試探和觸犯,在客觀上拓展了它們的邊限及商業的空間。但危險有時也因此而來。 

黃光裕兩次重大的危機,都是由某些官員腐敗行徑暴露所引發。如2006年,黃光裕兄弟陷入13億違規貸款的危機,起因便是因為中行北京分行原行長牛忠光案發;而這次的被調查事件,據傳也是因為商務部官員郭京毅等案發,黃光裕可能涉及到國美整體上市時有行賄行為。 

行事方式:穩健寬容與強硬霸氣 
劉永行說他不喜歡與人搞關係、搞資源,是“自己的性格造成的”。 

劉永行最崇拜的人是台灣的王永慶。他覺得王永慶最值得稱道的是,他做正事、為人很正派。“我們的目標是要做百年企業,所以,不能去做一些過分的事情。所以不要隨大流,要獨立地思考。”
 
與之相對,在很多媒體記者的印象中,黃光裕難以揮去自己的草莽氣息。曾經有一段時間,關於黃光裕及其國美帝國太過於霸道的報道屢見報端,類似於“教父”、“價格屠夫”之類的稱號被加在了他的頭上,甚至有的媒體開始指責國美是“黑社會老大式的企業文化”。黃光裕顯然不勝其擾,於是一氣之下幹脆把自己“剃度”了事,以一顆淩厲的光頭和一種完全無所謂的神態來對抗所有的質疑。 

在一次和記者聊天時,黃光裕對某些媒體的咄咄逼人難以遮掩自己的年輕氣盛:“我覺得很奇怪,他們這種故事從哪裏編出來的?真這樣,國家‘打黑’我就要首當其衝了。我黑在哪裏?我怎麽黑了?”
 
這個問題,也許政府的公檢法部門更有資格來回答。那麽,答案究竟會是怎麽樣的呢? 


黃光裕 一個中國夢的破滅?
 
如果沒有發生今天的被拘查事件,黃光裕完全可以成為中國改革開放30年的最佳代言人 

不論怎麽樣,還是有一些事情已經明確或者正在明確:黃光裕出問題了,事情有關二級市場操控、國美股票停牌、預計將會有報複性下挫,黃光裕的出事甚至會影響整個中國家電業的格局,有消息說已經有家電廠商停止向國美供貨了,又有家電廠商出聲明說永遠和國美在一起,要相互支持共度難關…… 

在此之前,黃光裕扮演的角色是中國夢的一個完美闡釋者。他從廣東汕頭一個窮山村的農村孩子,一個連初中都沒有讀完的跑單幫的“個體戶”,用了不到20年的時間,成為這個國度裏最富有的人。 

今天,這美好的一切似乎蒙上了一層厚重的陰影。 

中國夢
 
所有的故事都要回到鄧小平的決策上去,當中國決心和世界接軌,用市場的手段來解決資源配置的機製問題時,黃光裕和他的同道們迎來了自己的機會。 

1980年代中期,17歲的黃光裕(又名黃俊烈)與哥哥黃俊欽一道,身揣4000元錢從家鄉北上,到內蒙古一帶做貿易。一年後進入北京,在做了半年生意後,最終選擇在珠市口經營一家麵積不足100平方米的電器店,1987年1月1日,正式打出“國美電器”的招牌。 

在這段近似傳奇的發家史中,沒有人知道黃氏兄弟白手起家的背後,到底有著怎樣不為人所知的故事。當黃光裕戴上“首富”的桂冠接受人們朝拜時,各種傳言隨之興起,很多人都說他是靠走私起家的,“原罪”的包袱始終和他相伴。
 
黃光裕似乎並沒有否認這一點,當然他也沒有承認,他隻是說自己在北京開店的錢來自在內蒙做生意的積累。至於為什麽以及怎麽樣,沒有人清楚。好在中國人有著英雄不問出處的雅量,以及對現實心照不宣的理解,大家充分理解了黃光裕發家的不易。
 
國美在經營之初便開創了很多業內先河:1990年首創“包銷”製,1991年率先在《北京晚報》中縫登出商品報價廣告,1993年開始在北京地區開設多家店鋪,1996年由單純經營進口商品開始轉向以國產與合資品牌為主,1999年開始向全國擴張。 
撰寫過黃光裕傳記《105億傳奇》的吳阿侖曾經用三個轉折點總結黃光裕的國美帝國發展曆程:
 
1993年黃光裕與哥哥黃俊欽在共同經營了6年電器生意後,開始分家。房地產業務在內的資產歸哥哥黃俊欽,日後他創辦了以房地產為主業的新恒基集團。黃光裕則固守電器零售業,並於這一年開了多家門店,統一命名為“國美”,他還招聘了一批職業經理人,後來為國美電器發展立下汗馬功勞的核心成員張誌銘、李俊濤、何炬、華天等人,即於這一段時間被黃光裕邀請到國美。
 
1997年,國美電器實現全麵的產品銷售轉型。從以前的進口電器為主,轉變為以銷售合資、國產品牌電器為主。這個轉變抓住了中國家電製造業國有品牌崛起的潮流,以前是進口電器唱主角,且供不應求,1997年以後,外國家電品牌紛紛在中國建立合資工廠,而以長虹為首的國產家電品牌紛紛崛起,且拉開了價格戰序幕,中國家電製造業開始進入供過於求的時代。國美將以前自己的經營理念予以調整,迅速建立起一套“供過於求”時代的銷售策略。取消中間代理商,縮短中間鏈條,直接向廠家進貨,這為國美的低價建立了堅實基礎,而低價又成為對抗傳統銷售業態、吸引消費者的根本因素。
 
1999年,國美走出北京,進入天津和上海,進而又進軍全國,將“國美模式”複製到一個個大中城市,所到之處掀起巨大波瀾,引發一場場家電零售領域的革命。 

改變中國人的生活方式
 
2004年挑選黃光裕成為首富的做法,讓胡潤頗為得意,在他看來,他找出了中國的山姆·沃爾頓(沃爾瑪超市的創始人)。 
至少山姆老先生和黃光裕這位後輩都發現了一個顛撲不破的真理,而且發揚光大——麵對同樣的商品,人們總是喜歡便宜貨。 
國美以低價作為不二法門,迅速打開了每個地區的市場。國美每到一個城市,都將本地家電零售市場的平均價格拉低10%~15%,這對於消費者來說,自然是難以抵擋的誘惑。而對廠家來說,盡管傳統商場及代理商紛紛要求廠商對國美斷貨,但國美越來越強大的分銷能力,是大多數生產能力處於過剩狀態的廠商無法拒絕的。 

“討好兩頭,排擠其他渠道”成為國美這一新型業態勢如破竹的天然優勢。在生產過剩時代,國美已經不是20世紀80年代中後期那個在傳統大商場之下尋找“掉在地上的飯粒”的小電器販子了,它已經成為挑戰傳統渠道的新勢力。 

正是在這樣的狂飆突進下,黃光裕贏得了世人的矚目:他不但是財富英雄,更重要的是他改變了很多人的生活方式。他讓中國的大中城市居民把購買電器的第一選擇更多地留給了他的國美,他也讓曾經在中國商界呼風喚雨的生產廠商們成為自己的附庸。
 
2004年2月24日,家電行業有史以來規模最大、規格最高的一次峰會—“國美全球戰略合作高峰會”由國美電器在京主辦召開。中外巨頭一呼百應、會聚京城,以至於僅主持人介紹來賓就用掉了整整20分鍾。
 
黃光裕在這樣一個巨頭雲集的大會上,態度鮮明地說道:“假如大家永遠處於互相利用、互相猜忌的狀態,打一槍點擊查看QQ秀換一個地方,國美不跟我做我跟大中做,大中不跟我做我找國美做,都不跟我做我跪下來求大家做,然後我再想辦法報複,這就將是惡性競爭循環。在如今廠家、商家誰想把誰擠垮、誰想把誰控製在手心之中,可能性都是不大的。所以我們應該更多加強互信和真誠度,減少排斥與不信任,為長遠發展設計努力的方向,來整合咱們之間的關係。其實咱們誰也離不了誰,況且你若拿我黃光裕平衡我的對手,我就有辦法去平衡你的對手。”一席話說得場上場下鴉雀無聲。
 
他甚至底氣十足地這樣說道:“很多人跟我談,說‘我成本很高,沒辦法我不能給你這個利潤或者不能賣這個價錢’,但為什麽別人同樣的產品甚至比你好也能做到這個價位?這就是你的問題,是你適應能力的問題,而不是我給你讓位的問題。不是你水漲船高,我就應該不掙你錢,而是你的成本高於你的同行,你的生存空間就會越來越小。”
 
此後,他的家電帝國版圖擴張得越來越讓人瞠目: 2006年11月1日國美電器宣布以52.68億港元“股票+現金”的形式並購永樂。目前看來,這也是家電史上最大的一宗連鎖企業並購案。永樂電器的董事長陳曉幹脆就成為他的前對手黃光裕的CEO。 
2007年12月14日晚間,國美電器發布公告稱,將以36億元的價格通過第三方曲線收購大中電器,並且全麵接管大中電器的業務。 

2008年3月3日,三聯商社公告稱“山東龍脊島公司已經成為其最大股東”,這意味著山東最大的本土家電連鎖賣場被國美納入旗下。
 
擁有驕人戰績的黃光裕自然成為外界矚目的焦點,外界給了他無數的獎項。2006年,美國《TIME》雜誌評選他為“對世界最有影響的100個人”,和他同時當選的還有中國總理溫家寶。

下一個德隆? 
在讓人眼花繚亂的收購背後,黃光裕也一直在努力建立完整的背後管理體係:早在1998年,國美就出台了《國美經營管理手冊》,建立了完善的連鎖經營管理範本,為走向全國打下堅實的基礎。 

在這本從一兩百頁發展到今天上千頁的冊子裏,國美的管理理念彰顯無遺,比如貨品擺放整齊,什麽算整齊,成一條線還是怎麽樣?國美的管理手冊都有嚴格規定,這和沃爾瑪的管理手冊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家電零售業其實是一個對管理要求極高的行業——商場是租的,貨品陳設櫃台是廠家製作的,大部分員工也是由廠家派入的。最值錢的就在於其品牌以及銷售能力。 

國美也是很早使用ERP管理係統的企業,對於一切能更有效管理企業的新做法,黃光裕從來都是積極接受。 

外界很容易把黃光裕等於國美電器,畢竟家電是和每個普通人息息相關的行當。但在這位商界大亨眼中,家電零售不過是商業帝國中的一個板塊,也許是最重要的板塊,但絕對不是唯一的。 

在2008年10月揭曉的《2008胡潤百富榜》中,黃光裕以430億的財富第三次當上胡潤版“中國首富”。黃光裕擁有香港上市公司國美電器35.55%的股份,市值140億元;同時擁有零售類非上市公司100%的權益。此外,他還投資房地產,創立了北京鵬潤投資有限公司,在北京開發了鵬潤大廈、鵬潤家園、國美第一城、明天第一城等地產項目。 

黃光裕從來沒有滿足於在國美電器上的成功,在資本市場上的成功才是他奪取首富寶座的最重要因素。 

2000年,黃光裕結識了香港資本市場上的知名“殼王”,潮汕同鄉詹培忠。正是與詹的合作,使黃光裕開始進入資本海洋,讓自己的財富井噴,也為日後的爭議埋下了伏筆。 

2002年2月,詹培忠旗下的香港上市公司“京華自動化”發布公告,增發13.5億股新股,每股0.1元,全部由黃光裕名下的BVI公司Shining Crown現金認購,公司將全力發展地產業務。在此消息刺激下,京華自動化的股價在短時間內漲了4倍。 

4個多月後,“京華自動化”更名為“中國鵬潤”,而中國鵬潤的主要業務便是收購黃光裕的位於北京朝陽區西壩河北裏7號院的物業項目。值得注意的是,在買殼過程中,黃光裕不僅獲得了對上市公司的絕對控製權,還通過上市公司的現金支付以及股權轉讓實現了部分套現,這是一種“左手倒右手”的遊戲。
 
這不過是黃光裕資本遊戲的開始, 2003年初,黃光裕重組國美電器,將北京、天津、濟南、廣州、重慶等地共18家子公司94家門店置入,由其全資公司北京鵬潤億福持有國美電器65%的股份,黃個人直接持有剩餘35%的股份。2004年4月,鵬潤億福又把所持國美電器股權全部出售給了BVI公司Ocean Town(由黃光裕通過Gome Hodings全資持有)。 

2004年6月7日,中國鵬潤發布公告,其於6月3日通過全資控股子公司購買了Ocean Town100%的權益,其惟一資產便是國美電器65%的股權。此次交易完成後,中國鵬潤的主營業務將轉向零售業。 

在這樣一連串眼花繚亂的資本運作背後,核心的思想確實格外的明晰:透過香港發達的資本市場,黃光裕盡可能地將國美電器這一最優資產發揮最大作用,同時利用二級市場,通過幾次減持,為自己成功套現。
 
對於黃光裕左手零售、右手地產,心裏裝著資本市場的做法,外界的觀察者一直認為他是在玩一個危險的遊戲。甚至有分析人士指出:黃光裕用來發展房地產的資金就來自零售業的資金沉澱,在他的遊戲裏,速度是最重要的,一旦出現資金鏈斷裂,所有的遊戲就要一起結束。 

此外,一個不容忽視的背景是,在黃光裕炫耀財技時,也正是永樂、蘇寧等競爭對手在資本市場上施展拳腳的開始,黃光裕用速度戰勝了對手,為今後的競爭贏得了先機。 

實業與資本的結合,成為GE,似乎一直是中國企業家的一個夢想。德隆轟然倒下的背影還曆曆在目時,黃光裕被拘查的消息也給人們提出了疑問:他會不會是下一個德隆? 

目前市場上確認的消息是,黃光裕扯進了其兄黃俊欽的*ST金泰股票交易中。在去年的A股瘋狂遊戲中,黃俊欽通過其掌控的公司,連續拉動了42個漲停,股價最高曾衝至26.58元,而瘋狂之後,11月21日,已經跌至2.31元。 

而在2006年,《財經》雜誌就已經爆料:官方調查結果顯示,至少有13億元的問題貸款在鵬潤和新恒基之間密切流動,最終流向境外,形跡可疑。這些資金既構成了上世紀90年代黃俊欽兄弟創業期的“第一桶金”,在2000年之後也繼續支撐其擴張。 
這次立案調查的由頭,與9年前發生的一起貸款案直接相關。貸款行是中國銀行北京分行。就在今年國慶前夕,原北京中行行長、中國銀行董事牛忠光被逮捕,黃俊欽本人也一度進入公安部監控範圍。 

值得一提的是,黃光裕的夫人杜鵑此前曾在北京中行工作。 

在2007年*ST金泰事件中,一名叫劉芳的個人投資者成了全中國財經媒體追逐的焦點,他/她對這支“妖股”準確的把握以及巨額的持有,讓外界無比好奇他的真實身份。 

現在已經有消息說,“劉芳”極有可能是黃光裕利益鏈條的代表。 

富人的命運
 
在公司內部的經營裏,黃光裕有著一種特別的權威。他的威信和做派讓人感覺一種類似老大的做派。外界可能很難想象的是,他還是一位天主教徒,這和他受母親的影響有著密切關係。據接近黃光裕的人透露,他的眾多近親屬均是天主教徒,出生時就受洗了。 

《聖經》說“富人進天堂比駱駝穿過針眼還要困難”,這一次的難關對於黃光裕來說,究竟是一次小的跌倒還是萬劫不複,現在還很難下判斷。人們往往並不關心首富究竟是誰,而是更津津樂道於財富背後的傳奇故事,今天的黃光裕以這種對劇性的方式滿足了大家的好奇心。 

當他第一次當選“首富”時,曾有記者問他,這個頭銜是否花錢買來的。黃哈哈大笑:“我煩死胡潤了,還給他錢?他的這個榜是個‘通緝令’,誰上誰倒黴!” 

不曾料,一語成讖。 

(本文部分內容參考吳阿侖《105億傳奇》,特此致謝。) 


劉永行 在寒冬慢步前行
拋開種種光環,他隻是一個花甲老人,但他還要忙碌在各種場合中 圖本刊記者薑曉明. 

竭力躲避著媒體和公眾目光的劉永行,悄然地爬著自己人生中的另一座大廈 

從東方希望大廈的底樓走樓梯到15樓的辦公室,60歲的劉永行需要5分鍾左右。自從公司搬到浦東世紀大道這座自建寫字樓裏,作為日常健身的內容之一,他每天早上會和秘書以爬樓梯代替電梯。 

早晨正8點,西北風。辦公室落地窗外是浦東新區陰霾的天空,大白天開著燈,房間依然覺得灰暗到讓人壓抑。劉永行麵色微微泛起紅色的光潤,跟他見麵的時間裏我一直在尋找詞匯來形容眼前這個60歲男人的特質——他很平靜,平靜得令人羨慕,雖然弄不清楚,這有多少真正來源於內心的平安,或者不過是個性克製使然。 

從2003這一年開始,劉永行忽然從媒體上銷聲匿跡了。之前,我們經常在央視這樣的主流媒體的高端經濟節目上,看到這一對被視為民營企業代表的親弟兄——兩張相像的麵孔。從這一年開始,竭力躲避著媒體和公眾目光的劉永行,悄然地爬著自己人生中的另一座大廈。 

這座大廈的電梯不向他所在的這個群體開放。如果不想等待,要往上,他必須全部靠自己的體力。6年以來的每一天,他都在執著地、穩步地一個台階、一個台階往“那個所在”攀爬。 


他似乎變得越來越有力和充滿信心。許多與他有著相似願景的人們,或者已經轉身離去,或者嚐試著其他能到達高樓頂端的捷徑,更不幸的一些人,已經為之喪失了財富和個人自由。 

逆境前行 
2003年這一年,中國的經濟發生了一些大事。中央政府以防止經濟過熱之名對鋼鐵、鋁等行業進行調控。民營企業遭遇了自朱鎔基退休離任後的首次重手,在這場防過熱的運動中,國有企業絲毫沒有受影響,不少企業在此還繼續擴張產能。這一年,國資委成立。 

此後一年,原本在地方政府支持下大建鋼鐵的戴國芳鋃鐺入獄,若幹年後公開的罪名是帶著無厘頭色彩的“虛開抵扣稅款發票”。2004年,唐萬新兄弟的德隆係倒下,顧雛軍等一些擅長玩資本遊戲的民營企業家紛紛出事,通過資本市場來達到產業整合的這條路徑被堵死了。 

2004年5月,已悄然動工的東方希望第二主業的重頭——包頭電解鋁項目、三門峽氧化鋁項目被緊急叫停。已投入20個億自有資金的兩個“巨無霸”被迫停工足足半年之久。 

半年之後,對於民營資本轉型“重型化”的熱潮,中央政府似乎表現出“有保有壓”的態度。之後,在公眾和媒體視線之外,依然沒有獲得中央政府“準生證”的包頭一期和三門峽土建開足馬力全力發動,在政策的縫隙中尋找自己生存的空間。 
他沒有成為下一個戴國芳,東方希望也沒有成為下一個江蘇鐵本。

 
談起這段驚心動魄的往事,劉永行出奇地平靜。期間的煎熬,或許隻有他自己一個人知道。如今,他可以開口和你談,包頭的電解鋁、三門峽的氧化鋁正在有條不紊地進行中。而人們普遍擔心東方的資金缺口問題,似乎也沒有對習慣“自力更生”的劉永行造成多少困擾——二十多年前還在四川當個體戶孵小雞、養鵪鶉時,因為沒法從銀行貸到一分錢,他已經學會了把1000塊錢分成不知多少份來花。 

他好像還沒有吃夠“教訓”。2007年,東方希望甚至進入國有資本壟斷力量最強勢、投資門檻更高的產業領域——石油化工和煤化工。在重慶、呼倫貝爾和包頭三地,相關項目已經開建。其中在重慶涪陵,一條西部唯一被國家發改委批準的年產60萬噸PTA的生產線已經落戶。 

這將是寄托東方希望第二產業的重中之重。據劉永行透露,石化、煤化目前投入了60個億,已占到公司全部自有資金的三分之一!“到現在都還沒有投產,按之前的規劃,明年可以了。”“如果探索成功的話,我們會加快動作。”低調的劉永行還是流露出了一點雄心壯誌——考慮到海外投資電力、冶金化工和資源,但是,“得由自己來建,而不是收購。” 

今年,三門峽項目獲得中央部委和河南省政府評定的“節能減排樣本”稱號,還獎勵了5000多萬。這讓劉永行多了幾分底氣——2004年,為了包頭、三門峽兩個項目遲遲拿不到“準生證”,他曾不得不在環保局和發改委兩邊來回奔跑,苦苦尋求出路。
 
“事過境遷,當心翻雲覆雨。”就在3年前,國家發改委工業司冶金處相關人士在談到“逃過一劫”的東方希望時,曾給出意味深長的“忠告”:“重工業動輒幾十億上百億元,東方希望一個民營企業,怎麽樣來規避風險?
 
寒冬再來 
在這個寒冬,戴國芳似的悲劇故事又在上演。 

11月18日傳出一條令人詫異的消息,中國民營鋼鐵巨頭——日照鋼鐵將被國有的山東鋼鐵強行收購。幾周前,公司的創辦者和100%所有人——杜雙華剛剛登上胡潤百富榜的“榜眼”位置,位列民營鋼鐵榜的頭號富豪。
 
2003年,杜雙華創辦日照鋼鐵,短短5年內,將之發展成為1100萬噸產能的大型鋼鐵公司,其效益和產能都遠甚於省內國有鋼鐵公司,但是,自建廠以來,8成資金來源於銀行信貸。當6月份鋼鐵價格一路下滑,行業普遍麵臨鋼材滯銷和現金流吃緊的這個時候,銀行突然中斷了對日照鋼鐵的貸款。 

一位業內人士指出,斷貸的背後是日照鋼鐵與山東鋼鐵的利益衝突。山東省政府一直希望對省內鋼鐵業進行行業整合,日照鋼鐵所處優越的港口位置和運輸資源一直是被覬覦的對象。早在一年前,杜雙華就為此焦慮不安,提出是否可以讓民營鋼鐵單獨完成自我整合。 

“現在,民營企業已經沒有什麽融資渠道了。”吳曉波評價:“金融就是經濟的空氣、血液。”一旦拔了氧氣管,杜雙華英雄末路。 

人物周刊:你怎麽看民營企業目前普遍受到歧視性的待遇? 
劉永行:(歧視性的待遇)在逐步減少,中國改革開放是漸進的。一般都是實踐先行,然後政策再補充上去。我們很多時候是走在前頭的,是當時沒有政策的。體現在政策上,(政府)對民企沒有對國企那麽支持。這是改革開放的特點。既然是特點,我們就沒有辦法改變的,就把它視同為大自然的規律。
 
你接受了它,心態就不一樣了。否則你就會充滿怨氣,就會賭氣,就拉倒不幹了,或者胡來,那就會違法。所以,心態很重要。 
接受了,就遵守它。實踐證明,(如果)你對社會有利、對人民有利,政策就會轉變過來,製定政策的人會認定你是先行的樣板。 

人物周刊:這就是您所說的比製定政策的人“隻多走半步”? 
劉永行:在現定的政策法規之內,探出半步,探虛實,要有非常好的拿捏,拿捏不準,就陷進去了。鐵本就是一個教訓,成了一個悲劇。
 
人物周刊:這是2003年的經曆給您的啟示? 

劉永行:對,對。2003年,是我們自己做得穩,譬如全部資金都是我們自己的,沒有貸款,資金籌備用了6年;所以,銀根緊縮就對我們沒有影響;第二個,技術是我們最先進的;第三個是地方政府的支持,給批的土地,我們各樣手續都辦得很完善。雖然,當時的政策對我們是不利的。 
但是,我們也能找得到政策明確支持我們這麽做—— 因為中國的很多政策相互之間是打架的,也有模糊的地方。所以,(他們)也會掂量,認定你是有道理的,至少部分是有道理的,不是亂來的,不是完全違規的。 

人物周刊:心態是那個時候培養起來的麽? 
劉永行:不是啊。從我們創業開始就是這個樣子了,那時,我們從銀行那裏一分錢都貸不到,隻能將1000塊分成不知多少份來用。從1982年到2002年這20年期間,我們從來沒有貸過款。正是這種保守的模式,幫助我們進入了重工業。從1996年開始籌備了6年,我們用自有資金20個億做有風險的事業,幫我們度過了不確定性。 

人物周刊:可不可以這麽說,民營企業是這個家裏從小就不受寵的小兒子,怎麽爭取家長最後的接受和認可? 
劉永行:不能這麽說,這麽說顯得太委屈。國有企業、民營企業都是兒子,大兒子支撐了國家幾十年的發展,而小兒子的貢獻還沒有體現出來,政府憑什麽把更多的錢投到你身上? 

人物周刊:但是,現在這個大兒子的貢獻不令人滿意,國有企業普遍的低效率。 
劉永行:所以,我們需要用實際行動來證明我們是個好兒子—— 我們消耗的社會資源最少,但是創造出來的財富更多,對社會的貢獻最大。畢竟,我們的社會是在進步的,不會讓優秀的、好的東西遭受太長時間的磨難。 
會改變的,用這樣的發展眼光看問題,心情會好很多。 

人物周刊:這種生存狀況下,你感到疲憊麽? 
劉永行:不累,做企業有樂趣,累的話,休息一下就好了。如果真感到身心疲憊的話,就不要去做了。譬如雖然有挑戰、有困惑,但是一定有辦法,一定是前麵很光明,不然就不要去做。 

模擬死亡情景 
這個冬天,上門來找劉永行的人忽然多了起來。 
來者大多為地方官員和一些銀行,他們是來為各自相關的當地鋁業、煤化工企業充當說客,希望劉永行能出手相救,挽救這些陷入破產困境的老國企、股份製企業,和少部分私人企業。
 
在全球金融海嘯的影響下,自2002年起享受高利潤多年的鋼鐵、鋁業等重型工業普遍陷入了全行業虧損狀態。以電解鋁為例,價格下降40%,大部分企業都處於停產、減產之中,很多瀕臨破產。而曾和劉永行爭奪三門峽氧化鋁項目控製權的行業老大——中國鋁業剛剛宣布裁員一萬人以渡難關。 

“下半年,我們重工業這一塊的利潤會受一定的影響。但是,供求關係會重新建立,鋁的價格不會無限度地下跌。不用怕!當人家巨虧的時候,你有微利或者微損就行了。” 相比宏觀調控風險,來自市場的周期性風險,劉永行應對得得心應手些。眼下,公司加了一次薪,還在招人,“這個時候最容易招到人。”他微微一笑。據記者所知,山東一家停產的鋁廠的員工,正相約一起跳槽到東方希望。 

陣腳不亂源自之前的未雨綢繆。從1996年思考轉型,到最後確定進入重型化工,再到2003 年一波三折的宏觀調控危機,對於可能遭遇的種種不測,劉永行們準備了8種模擬情景,從國家政策到行業周期等等,有的非常極端。“像這樣大麵積、全球性的經濟危機是完全出乎意料。但是,大多都逃不出之前的假設。等苦難出現的時候,不會太著急。” 

“行業好的時候,那是運氣,不是你有能耐,而要比別人更好:行業差的時候,大家不盈利的時候,你要盈利;等大家虧很多的時候,你不虧或者虧得很少,而且能很快度過低潮。”能把上麵這幾個問題回答出來,保守的劉永行就會頑固地、執著地做下去。 

擺在麵前的機會似乎非常誘惑——目前找上門的,迫切希望被收購的有四五家,這包括電廠、氧化鋁廠、電解鋁廠、煤化工廠。都是他苦心構造鋁業產業鏈上下遊的環節。而且,給的條件很豐厚:資產可以壓縮,要價很低,貸款可以是長期的,“以前幾十個億、十幾個億的,現在幾千萬、一個億就可以拿過來了。”
 
如果借助時機進行產業整合,孜孜以求的第二主業在短時間可以迅速做大。 

但是,劉永行目前為止一個都沒看中。“我們得謹慎。一個是要保留適度的現金,畢竟經濟危機要持續多少年,我們還不得而知;另外,還得研究這些企業:拿來後,能不能創造出我們的相對優勢?能不能有效地改造它?不能收購進來一些垃圾貨——必須是技術水平、資產質量、資源組合好的,能夠改造它的,消化得掉的。 

“現在是擴大的非常好時期。但搞不好就是個陷阱,我們不能陷進去,不能貪心,要非常非常冷靜。”口裏反複咀嚼著“冷靜”這兩字,劉永行沉默了片刻,又嗬嗬笑開了。
 
堅持主業 
這些年,他依然沒有放棄早年賴以發家的飼料業。事實上,在東方希望版圖中,這個利潤空間日益稀薄的老本行,不僅要提供全部的積累資金,也要為得不到任何融資的重型化工輸送部分“血液”。 

2008年上半年,東方希望飼料的效益是去年同期的30%到40%。在生豬降價,雞肉價格下降,國內飼料市場受到很大衝擊下,“產量還在增加,成本還在下降”。一切拜劉永行嚴格的成本控製手段。所謂零庫存,就是原材料庫存降到最低的水平,平均維持在5-7天,所以這次飼料大幅降價,東方希望受到的影響非常小。
 
國內的激烈競爭與產能過剩讓劉永行把步伐邁到國外。目前,東方希望在越南建了6個工廠,單位利潤是國內的一倍以上,這讓他非常滿意。下一步的計劃是用5-7年的時間在東南亞建5-10個工廠,“先選擇和中國文化比較相似的東南亞,然後看能否走向獨聯體、非洲。”“我們能在國內做到第一,為什麽不去做世界第一。” 

2004年起,投機熱興起,一撥投資股市和房地產熱在民營企業家中興起。東方希望也零散地參股了民生銀行、民生保險、光明乳業、光大銀行。 

劉永行明確表示,東方希望不會進入金融和房地產,隻會拿很小比例的富餘資金去嚐試做一些股權投資。“等有困難的時候,馬上可以變現。當時,我們做股權投資時想的就是——要是進入重工業有風險的時候就可以把它賣掉。結果,到現在還沒用上。” 

財務上的保守,除性格因素外,部分源於之前的挫敗。劉永行坦承,1990年代末到20世紀初,因為急於為手頭富裕資金找出路,曾一度拿10%到30%的錢嚐試去做產權投資,出現過不少壞賬。譬如,1999年,委托山東天同證券5000萬理財,最後虧了3000萬。於是,他陸續從虧損的投資退出。 

相比弟弟劉永好在金融、地產大有斬獲,劉永行並不認為他比自己更激進:“他在某種程度上風險比我控製得還好。我的強項是管理,注重企業的競爭力,注重內生發展;他的強項是資源的整合,借助上市把內生發展和外力結合起來。或許,他要比我更高明。” 

經過十多年的苦苦探求,劉永行越來越清楚—— 什麽才是適合他和東方希望的未來之路。 

工業家之夢 
劉永行最佩服和一直在學習的榜樣,是台灣“經營之神”王永慶。 

這位不久前去世的台灣工業家,以經營小米店起家,在上個世紀70年代台灣經濟起步階段大膽挺進化工行業,打造出一個規模龐大的台塑產業帝國,幾乎見證和參與了台灣從小農業經濟到工業化社會的全過程。 

1996年這個中國最富裕的家庭分家後,手中握著早年賣飼料積累下的幾億資金,劉永行曾為自己的未來而倍感焦慮——等飼料業增長速度變慢後,自己該做什麽?“這麽多年來,我反複思考後,覺得自己適合做生產資料型的企業。看看自己從一個飼料廠管幾十人到一百人,能否到管幾千人,從一個廠幾千萬的資產能否到幾十個億、上百億的資產。”
 
他開始癡迷對王永慶和台塑的研究,曾一度突發奇想,找朋友幫忙聯係,願意免費為王永慶當3年助手。朋友的一番話打消了他的念頭——“像你這樣有野心的人,人家會有防備之心。” 

其實,無論是從個人氣質,還是穩健踏實的行事風格,甚至生活習性上,都能找到劉永行與“經營之神”的諸多相似之處。年屆花甲的劉永行生活非常規律,非常節製,早上8點準時到辦公室,5點準時下班。每天做引體向上、散步、爬樓梯,還有遊泳。他不打高爾夫球,不玩富豪們流行的任何新鮮玩意,他也不愛交際應酬。 

這樣埋頭於自身發展的個性,在商界中很“不主流”。劉永行並不擔心得不到地方官員們的支持。 “良好的社會關係是非常需要的。但是,基礎是什麽?——你的企業要非常優秀。我說得不好聽些,地方政府官員都是要政績的,就是搞腐敗的官員,除了腐敗,他還是要政績的。所以,我們都能滿足他們——我們的業績、稅收、環保,我們的社會形象。” 

實際上,劉永行的氣質特點在很大程度上影響了東方希望的發展路徑。因為不善和官場打成一片,他最後放棄進入地產業。“房地產需要大量的(內幕)交易,需要不斷地吃飯喝酒送禮。”走重型化工需要巨額資金的投入,但他至今都沒有上市打算,因為這“要耗費大量精力去跑證監會,跑這個部門,跑那個部門。這就和邪門歪道就離得很近。”
 
把精力花在這些不是“正事”的事上,他感到勉強也不值。“人家上市能拿100個億,我不稀罕!我自己慢慢來做,我不稀罕!人家很便宜地拿塊地方做到幾十個億,我慢慢做,也能做到幾十個億。既然把事情簡單化,我同樣能做好,為什麽我要這麽複雜呢?”說到這裏,他稍稍有點激動。
 
“這就是我崇拜王永慶的原因——他是做正事的!為人很正派。我們的目標是要做百年企業,所以,不能去做一些過分的事情。”在他心裏,一個能活百年的企業,至少要模擬不下二三十次的死亡情景。 

在《新約》福音書中,基督耶穌曾多次切切地曉諭他的門徒——“你們要進窄門。因為引到滅亡,那門是寬的,路是大的,進去的人也多。而通往天堂的是窄門,尋求的人卻少。” 

劉永行好像已經找到自己的“窄門”。 

在這個被他看作“五千年難遇的、總要展示一下自己才能才甘心”的時代,他期望的曆史能是什麽——“做一個工業企業家,不是金融,也不是IT,而是工業。” 

中國商業資本的不同路徑選擇 
在經濟下行周期,所有的類金融企業患上了同樣的大胃病,它們不能控製自身的規模,最終害了自己,也害了上下遊相關企業 
在資本時代,是固守產業資本的運作模式,還是以實業運作為點綴,拓展資本市場?是一個艱難的抉擇。 

2008年,福布斯中國富豪榜第一的劉永行與第二的黃光裕,出道之時都是兄弟帝國,以實體運作麵目示人,但表象之下,呈現出兩種截然不同的實體運作模式。 

劉氏兄弟,人們能夠聯想到的詞匯是鵪鶉、飼料和民生銀行;而黃氏兄弟,人們聯想到的詞匯是:*ST金泰、中關村、三聯、家電連鎖巨頭、房地產。劉氏兄弟總是與吃苦耐勞、賣8萬隻小雞的創業故事聯係在一起,而黃氏兄弟與並購、資本運作、賬期等等金融資本家的形象更密切。 

實際上,不論是劉氏兄弟還是黃氏兄弟,都擁有不俗的實體界的實力,黃氏兄弟的國美壟斷了家電銷售,通過資本市場的運作在短期內實現創富神話,而劉氏兄弟,不僅有飼料集團,還有鋁業、化纖、投資公司等,東方希望參股了民生銀行、民生保險、光大銀行等金融機構。 

區別在於,劉氏兄弟雖然謀求成為銀行家,成為資本市場的大鱷,卻從來沒有成為資本玩家,很少操縱ST金泰之類的妖股,也沒有拉長上下遊企業的賬期,以明顯損害投資者與廠家的方式謀求自身財富的大躍進式的發展。而黃氏兄弟,卻成為金融與資本市場的可疑操縱者,並且在財富急劇擴張的過程中,快速進行規模擴張,導致現金流繃緊,禁不起經濟周期的任何下行趨勢。 

如果市場激勵一味偏向資本運作,中國實業界將遭受滅頂大災,如果實業界完全不懂得資本運作,逐步降低的利潤空間將把企業家壓得透不過氣來。在資本時代如何恪守實業運作模式,還能夠不被市場淘汰出局,建立起對有社會責任感的企業的正確激勵機製,考驗的是政府與企業家的智慧。

劉氏兄弟:實業運作為裏 
劉永行認為自己“普通普通,普普通通,哪有什麽傳奇色彩”,在2001年接受經濟半小時采訪時說,“我們自己的特點是更適合做實業,現在大家有點瞧不起實業,特別是瞧不起傳統產業。那麽大家瞧不起的我來做,我來紮紮實實地做。需要有人來紮紮實實地做實業。”當時東方希望集團的布局是“一個以製造業為主的,飼料以及我們新的主業將成為兩個拳頭產品,同時做一些投資,它是這樣的投資集團”。 

來看看2007年首富劉永行的產業布局。 

2007年,劉永行的東方希望集團產值將近300億元。在其主導的東方希望的產業布局中,第一主業仍是飼料,劉永行計劃3至5年內在中國國內和東南亞分別再建50家飼料工廠。第二主業是重化工,東方希望在山東聊城、內蒙古包頭投資了電解鋁和發電項目,在河南三門峽投資建設了年產200萬噸的氧化鋁項目,在重慶投資了年產60萬噸的PTA化纖項目。第三主業是投資,東方希望參股了民生銀行、民生保險、光大銀行、 光明乳業等企業。 

早在2002年,劉永行就開始進行第二主業的布局,當年東方希望斥資百億,大舉殺入第二主業鋁電一體化項目。從客觀上說,當時飼料行業利潤下降,劉永行不得不打通上下遊產業鏈,以降低成本。這不僅是劉永行,也是所有麵臨空前激烈競爭的大型企業的共同選擇——新希望的飼料業務毛利率已經由1999年高峰時的18.41%下降到2005年的10%。 

在包頭的生產基地,大規模投資鋁業,構建從氧化鋁生產、火力發電到電解鋁生產的完整產業鏈,東方希望向飼料原料之一的賴氨酸產業拓展。配套火力發電廠既可向電解鋁生產項目供電,也可為生產賴氨酸提供蒸汽和電力。劉永行頭腦中形成的是鋁電複合-電熱聯產-賴氨酸-飼料一氣嗬成的產業鏈。 

劉永行的思考方式是實業資本家的方式,而不是金融資本家的方式。事實上,早在1996年,劉永行開始暗暗關注重工業中的每一個產業,汽車、鋼鐵、石油、輪胎、造紙、化工……他全部考察過,每次出差去看各地的飼料廠,他都帶著另一重任務和想法去打聽當地的能源、產業狀況,他先避開大企業(他稱其“高不可攀”),一般隻去地方看當地的小重工企業,和技術人員溝通,從建立概念、建立追蹤體係開始。 

在山東建鋁廠失敗後,劉永行對於鋁電廠基地的三大要求,一產煤、二有廣闊土地、三有水(環保容量大)的地方,在包頭得到了滿足。而此後,與所有民營企業家一樣,跑項目、跑貸款、得到發改委審批,與我國國有鋁業壟斷巨頭中鋁之間的合縱聯橫,成為他生活中的頭等大事。劉永行很少負債經營,為了進入重化工業,他打破了自己的規則。 

劉永行對“汽車瘋子”李書福表示理解和同情,提出不要認為李書福是“堂吉訶德”。顯然,劉永行本人也是堂吉訶德式的人物,產業資本做大之後的企業主如果不能成為堂吉訶德,就意味著固步自封,與企業家能力與精神的雙重衰落。

最能體現劉永行實業資本家特質的,是他的出售金融機構股權為實業融資的計劃。比如變賣集團在民生銀行、光明乳業等公司的股權,比如引進合資者……在劉氏兄弟分家後,東方希望雖然也參股了民生銀行、民生保險、光大銀行、光明乳業、BBQ快餐等企業,但是都不在其中占主導地位,劉永行從來不把這些企業當作“自己的”企業,而把它們籠統地歸入東方希望的“投資板塊”裏。 

“投資可以多元化,但是主業不能多元化”,打通上下遊產業鏈是為了達到降低成本的目的。台灣經營之神、剛過世不久的王永慶是劉永行的榜樣。劉永行在民生銀行的關聯貸款方麵也受到外界指責,但無論如何,嘔心瀝血的實業家是本土實業界的希望。他的低負債率使他能夠經受住經濟下行周期的嚴酷考驗。
 
相比而言,劉永好更具資本家色彩——又有上市公司,又有投資公司,又是涉足金融,又是涉足房產,還要整合乳業企業,且都重金打造成“自己”的控股公司。未來的主要利益來自於資本市場,那麽,這家企業就具有了金融企業的屬性。
 
當然,身在實業界,而其實是金融資本家的典型,則非黃光裕莫屬。 

黃氏兄弟:資本運作為裏 
黃光裕是開家電銷售連鎖店的,但他實際上是個金融行家,黃光裕的財富之道,顯示出產業資本與金融資本的畸形結合。類金融發展即以傳統的實業模式滲透到金融領域、資本市場。 

黃光裕起家靠的是家電連鎖,但稍有產業常識的人,絕對不會相信家電銷售的贏利能讓他在短期內成為中國首富,利潤以每年翻番的速度增長。黃光裕靠的是類金融的發展模式,即動用資本市場的力量獲取超額收益,在市場狂熱期兼並同行成為行為老大,在成為壟斷企業之後壓企業賬期,贏得數月乃至一年的現金流。 

從11月19日開始,國美掌門人黃光裕被警方拘查的消息四處傳播,這對於國美而言是致命的傳言,這樣的類金融企業一旦失去供貨,失去,就失去了資本市場翻雲覆雨的能力,就失去了銀行的貸款,命運可想而知。
 
雖然傳言尚未證實,影響已浮出水麵,三星電子總部已經要求下屬公司停止向國美電器供貨。而更多的家電企業已經降低國美電器的信用評級,停止與國美電器的延期支付交易,改為現金交易,即一手交錢,一手交貨,以防止可能發生的損失。
 
據財經網23日下午報道,黃光裕被調查的起因是涉嫌“操縱市場”,具體係指對其兄黃俊欽控股的*ST金泰股價進行操縱。這一罪名屬實的話,證明了黃光裕操控類金融企業的事實。事實上,黃氏兄弟手中掌握有在香港借殼上市的國美,在A股市場上市的*ST金泰、中關村,足跡遍布房地產、家電營銷、股權基金等等領域。
 
*ST金泰是個大妖股,在2007年連拉42漲停板,讓大股東瘋狂套現贏利,大漲之後是大跌,從8月31日起,*ST金泰一口氣連續7個跌停,讓追漲散戶套在“山頂”,*ST金泰成為黃氏兄弟新恒基集團的盤中餐。 

此前,黃氏兄弟在金融市場就有異動。2006年黃氏兄弟曾因其早年間一批總額13億元的違法違規貸款,被公安部正式立案調查。據報道,當時官方的調查結果顯示,至少有13億元的問題貸款在鵬潤和新恒基之間密切流動,最終流向境外,形跡可疑。此事不了了之。窺一斑而見全豹,資本與信貸市場,黃氏兄弟一個也不落。 

國美占用的下遊廠商資金不菲。據萬得數據,上市公司中報顯示,在國美(包括其並購的北京大中電器)有大額應收賬款的家電類上市公司主要有美的、小天鵝、深康佳等。美的與小天鵝在國美的賬款超過2億,ST科龍近9000萬,深康佳約7500萬。一旦國美出現危機,這些本就利潤菲薄的家電企業將被拖下水。
 
金融資本的急劇擴大使黃氏兄弟用了超常規的擴張方式,這種擴張方式隻能在經濟上行周期、資產品價格上漲時有效,一旦經濟周期逆轉,就會形成現金流斷裂之後的多米諾骨牌效應。 

這在黃氏帝國版圖上體現得非常明顯。黃光裕曆年來在資本市場上總共套現了135億元的現金,而後以36.5億元現金的高價收購大中電器;為競購“爛到底”的三聯商社的股權,前後兩次共花費6.7億元現金獲得19.7%的股權;黃光裕通過旗下鵬泰投資收購中關村15%的股權已輸血9.1億元,加之國美等股價下挫三分之二以上,供貸商已被壓榨到極致,導致黃光裕現金緊張。
 
黃光裕旗下的北京鵬潤地產控股有限公司借殼上市計劃暫告擱淺,10月9日,中銀國際大幅調低國美電器的評級,由“優於大市”調低為“落後大市”,目標股價由4.50港元調低至1.26港元。當日國美電器收於1.18港元,至11月21日又跌至1.12港元,24日停牌。 

在中國的實業企業中,類金融企業絕不止國美一家,天音控股、雅戈爾,包括海爾、寶鋼等都有類金融企業之疑。而黃光裕是玩弄資本的翹楚,黃光裕帝國搖搖欲墜,顯示在經濟下行周期,所有的類金融企業患上了同樣的大胃病,他們不能控製自身的規模,最終害了自己,也害了上下遊相關企業。

尾聲 
坐視實體企業成為資本市場的玩家,說明我國的市場激勵機製出了大問題,導致實體企業向非實體、非金融的四不像企業蛻變。這樣企業主早已無心實業,而熱衷於玩弄投資者獲取暴利,資本市場成為權貴企業的融資市場。 

有關方麵必須改變錯誤的激勵機製,使中國的實體企業有生存空間,在稅收等方麵給予實體企業與金融、投資企業以不同的待遇,使大多數覬覦金融暴利的企業回歸實業根本。 

要知道,中國的這些類金融企業並不能成為德智體美全麵發展的行家,而是利用內部消息與資金優勢擾亂市場。這樣的企業越少,中國實體製造業越繁榮,讓所有的實體企業從類金融的壓榨下獲得起碼的利潤空間,中國家電等製造業才能走上正軌。 

我們記不得 最初的幸福 

黃光裕此番“出事”,人們不會從中記取些什麽,因為速度和擴張對於人的誘惑,實在是難以抗拒的 

人們對於幸福的定義是千差萬別的,而且往往因時而異。但在開頭處,可能都差不多。 

“黃光裕出事”消息傳來的那晚,幾個朋友正在一塊喝茶。眾人不免唏噓,其中一位說:“太可惜了。我要是有一個億,早就回家了。何至於此?”這話我信,相信這表達了他此時此地的真實想法——要是17歲的黃光裕聽了,大概也會表示同意,沒準他會說:“賺夠100萬我就回家。”
 
我雖不是黃光裕,但我確信他的想象力和同時代的人相比,並沒有本質的不同。1986年,他和哥哥來北京闖世界的時候,倒騰過服裝,也想過做食品生意,最後才選了賣家電這一行。和當年無數個“個體戶”一樣,為了生存,什麽賺錢做什麽。 

同樣的情況,也見於希望集團劉氏兄弟的履曆。1982年,劉永行和三兄弟一道辭去公職,開辦養雞場,後來養鵪鶉,到1986年,才創辦“希望科學研究所”,打定主意做飼料。 

“就是為了改善生活麽,其他的哪裏想得到。”2001年,劉永行成為當年“福布斯首富”時如是說,同樣的話,2004年黃光裕成為首富時也說過。這個時代的偉大之處就在於,它提供了遠超於人們最初想象之外的豐富可能性。 

不過,想象力顯然並不是決定人生際遇的主要原因,否則大家都發了財,尤其是在當下這個想象爆炸的年代。 
是什麽決定了你的成功?這個問題,我在2001年和2004年分別問過劉永行和黃光裕。
 
“專注、堅持”,千真萬確,兩個人都用了這樣的詞。特別是黃光裕,他說:“當年一塊做家電的,我不是最大的,也不是最聰明的,但是堅持得最久的。他們都離開了,或者死掉了,最後就剩下了我。” 

他們說出了真理,但並不代表全部。因為按照德魯克的說法,根本沒有成功這一回事。生命是一個過程,而所有的“成功”不過是我們用以自鑒的鏡像,直到有一天,我們看到的是滄桑和衰老。 


小孩子愛笑,因為幸福和快樂是他們最重要的感受。人們今天的問題,就在於把幸福等同於成功,然後再等同於財富。 
很可惜,我不曾就幸福這個問題向黃光裕請教,但記得劉永行的回答:“開始的時候,是生活得好一些。現在,是做一個百年企業,讓更多的人生活得好一些。”這話雖然境界不低,聽起來和“做一個對社會有用的人”也差不太多——我相信黃光裕能夠說得更精彩。 

最難之處,在知行合一。尤其是成為首富,各種資源開始在聚光燈下向他們聚集的時候。
 
他們都很勇敢、果決,並且善於學習。這是他們能夠在時代大機遇下脫穎而出的重要原因。但在成為首富以後,兩個人的成長軌跡卻顯著不同。 

“他的目光變得深邃,但殺氣和霸氣越來越重,”接近黃光裕的人如是說。很多人記得他的光頭形象,眼神中透露出“睥睨一切”的氣勢。2004年以後,年輕的黃光裕以總計數十億的代價,相繼收購了永樂電器、大中電器和三聯商社,成為國內家電零售連鎖業無可爭議的霸主,並一度向主要競爭對手蘇寧電器提出合並邀請,一時風頭無兩。“一有機會就出擊”、“三分把握就做”、“要做就做到最大”,這是他的經典話語,他的偶像是李嘉誠。 

與之相比,劉永行低調保守得多。“他像一個農民,走到大街上,都不知道他是幹啥的”,接近劉永行的人如是說。2003年,他考察了7年的第二主業“電解鋁”項目上馬,當年不幸遭遇宏觀調控,項目被迫停工。“好在我們投進去的20億沒有一分錢銀行貸款,慢就慢一點,總有機會起來,”他的偶像是王永慶。 

黃光裕追求的是“快”,因此他特別注重資源整合,向外擴張。劉永行追求的是“長”,因此他特別注重管理優化,向內發展。這種企業經營的戰略差異也表現到他們的行為舉止上:黃光裕跟政府官員以及資本市場溝通密切,而劉永行卻主動保持距離;當黃光裕帶著眾多保鏢出席“博鼇青年領袖論壇”時,劉永行帶著他的秘書在辦公樓裏爬樓梯。 

可以說,他們都在用行動實踐著他們的理想。他們的行動不同,緣於他們對世界的理解不同。在黃光裕,既然世界充滿無限的可能,為什麽不去嚐試?而基於對社會曆史的長期觀察,劉永行可能悲觀得多。 

不能因為黃光裕此番“出事”,就說“快”不好,因為這是今日世界的主流。從某種意義上說,黃光裕的選擇倒是更符合“更高、更快、更強”的精神。即便如一些人所預言的那樣,“他這一次很難過關”,我也不認為人們會從中記取些什麽,因為速度和擴張對於人的誘惑,實在是難以抗拒的。至於劉永行,他的這種冷靜和自我克製之所以被人尊敬,隻因為絕大多數人無法學習。 

米蘭·昆德拉在其小說《慢》的結尾處說:明日不會來,聽眾不再有。朋友,我請你做一個幸福的人。而且我隱約覺得,我們唯一的希望取決於你有沒有能力做一個幸福的人。
 
我猜想,如果我們能夠慢一點,也許就能夠記得自己關於幸福的最初想象,大概就會變得幸福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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