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讀書心筆

寫日記的另一層妙用,就是一天辛苦下來,夜深人靜,借境調心,景與心會。有了這種時時靜悟的簡靜心態, 才有了對生活的敬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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財經觀察 1450 --- (2008.10.31)向格老致意

(2008-10-30 20:33:03) 下一個

by s_cheung
美國搞起來的金融災難繼續演變,前聯儲主席格林斯潘十月二十三日在國會作供,解釋所知與看法,跟著在質詢下承認自己曾經作出錯誤的判斷。整個二十世紀的經濟學者中,論到政策的舉足輕重與國際榮譽鬥多,沒有誰可以比得上格老。然而,這次風暴傷亡慘重,將來的經濟曆史總會用上一整章處理,而格老將會無可避免地成為該章的一個重要角色,能不使人感慨乎?

事實上,在這次國會講話之前,格老被媒體罵得厲害,而學者也出了幾本很不客氣的書。這些言論給我有點「事後孔明」的感受。就是投資天才畢菲特五年前說金融衍生工具是「大規模殺傷武器」,最近的諾獎得主克魯格曼三年前說美國的樓市是泡沫,這些「先見之明」隻是買中馬,沒有誰曾經清楚地解釋在哪方麵美國的金融製度有大錯。君不見,隻在不久前,美國數百位經濟學者(其中幾位也曾獲諾獎)簽名的反對政府救市的公開信,第三點說美國的金融市場是偉大的,給國家帶來史無先例的繁榮。另一方麵,在金融市場操作的一般是聰明人,雖然不少因為優薪厚職而獲利,但今天看是整體中了計。格林斯潘看錯了不奇怪,做錯了也不奇怪。奇就奇在美國的金融製度為什麽會發展得複雜如斯,就是今天行內的專家們還是各說各的,使我這個局外天才(一笑)讀得天旋地轉也。

我也事後孔明。這個孔明可能旁觀者清,也可能胡說八道。以我之見,美國的金融製度有兩個大麻煩。其一是通過什麽衍生工具的擴散,借貸總額與抵押資產的比率(我稱為「浮沙指數」的)是升得太高了。其二是借貸的擴散,加上保險的安排,使金融市場的合約縱橫交錯地織成一片,大事發生整層金融市場的合約組織塌了下來。我是研究合約經濟的,任何經濟製度都從合約組織的角度看,認為一個製度的合約怎樣組合或怎樣串連起來很重要。讀者可能記得,幾個月前在這裏發表的《中國的經濟製度》,高舉此製,說地區之間的承包合約上下連串,而重點是縣與縣之間不連。以我之見,美國的金融製度闖大禍,一個主要原因是合約的串連出錯。那是為什麽呢?這是難題。

格林斯潘是信奉自由市場的。我也是。這次金融風暴惹來的國際言論,說自由市場證明是失敗了,政府要多加管製。沒有誰會那樣傻,認為市場應該自由到完全不需要政府。問題是什麽政府要管,什麽不要管,爭論了好幾代,到今天還是沒有一致的看法。格老年紀比我長,對專政的可怕比我知得多,而又受到Ayn Rand的影響,對「自由」的看法可能與我的不同。我是從令人非常討厭的政治環境中長大的,任何涉及政治的事皆避之則吉。然而,從事交易或社會費用的研究多年,知道好些事項應該用上有形之手。經驗不同,局限的認識不同,什麽政府要管什麽不要管的看法可以有別。其實是大同小異,但有些事,有些情,大家到今天還沒有一致而又肯定的答案。

提到上述,因為我認為美國今天搞得一團糟的金融製度,不可能全是自由市場促成的。自由市場不會接受那麽高的浮沙指數,也不會衍生出我們見到的縱橫交錯的合約組織。美國的金融製度無疑是政府的幹預與市場的運作合並而衍生出來的悲劇,其中的含意,是某些政府要管的事沒有管,不應該管的卻管了。什麽政府要管什麽不要管往往不容易作出準確的判斷。像中國的新勞動合同法那樣,隻一讀就知道會闖大禍的政府管製,是不容易遇上的。

順便一提。昨天晚上在電視見到劉老弟遵義分析次貸事件,沒有說錯。但他可沒有指出,目前的地球災難「次貸」隻是導火線,不是主角。主角是製度,那把浮沙指數推得高而又讓金融合約縱橫織合的金融製度。隻要這製度存在,沒有次貸目前的災難也早晚會發生。這也是說,目前的災難不是救市那麽簡單,而是製度本身要大幅修改。

我不認識格老。他的好友佛利民也是我的好友。認識佛老四十多年,知道他喜歡的人不多,而格老肯定是其中一個。佛老認為六十年來,稱得上是及格的聯儲主席,隻有格老。我的貨幣觀早期受到佛老的影響,後來改變了,認為無錨的貨幣製(fiat money)不可取,也不同意把利率轆上轆落雖然在無錨製度下可能是需要的(佛老早期反對以利率調控,後來沒有反對格老這樣做)。像佛老一樣,格老顯然認為一個大國找不到一個可下之錨。得到朱鎔基的啟發,這一重點我是不同意的。

曆來佩服格老在國會的應對,也欣賞他臨危不亂的大師風範。記得一九九七年初,洛杉磯加大要舉辦一年一度的「夏保加榮譽講座」,請我開場。我怕會議,更怕寫應酬文章。過了兩個月,邀請者給我電話,說在我之後的那屆講者是格林斯潘,把我嚇得立刻動筆,寫成了《鄧小平的偉大改革》(見《張五常英語論文選》第二篇)。這可見我對格老早存敬佩之心。

作為炎黃子孫,我對格老是感激的。中國的經濟發展了起來,但未富先驕,地球上眼紅者無數。在眾人皆欲殺的喧鬧聲中,格老維護中國,沒有說過半句對中國不利的話。也是中國之幸,朱鎔基掌管中國經濟的十年(一九九三至二三)間,把人民幣緊鉤美元。那是格林斯潘的黃金時代,也是中國經濟奇跡最奇的十年。因果關係隻有上蒼知道,但中國欠格老是肯定的。

再請格老到中國來吧。他名頭那麽多可以從簡了,但故人之情還是要表達一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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