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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我坐在急救室外,心裏祈禱著,稻草,你一定要挺過來呀,你要歇菜了,我就活不下去了。我感覺全身的肌肉都在扭曲、絞痛,估計稻草要搶救不過來,我不是全身癱瘓就是成植物人了。我不知道是我倒黴,還是愛上我的人都會倒黴,從初戀開始我就沒順利過。這次雲帆和稻草兩人兒又都是因我而出事,我他媽真是個禍害。我不敢告訴稻草的父母,我怕他們受不了。再說他爸又在澳洲,這要是急急忙忙趕回來,一個不小心出了事兒,又搭進去一個。我已經想好了,反正稻草如果活不了,我就準備拿了刀去當他父母的麵來個剖腹自殺,以謝罪。反正我也不想活了。我爸媽來了,我媽摟著我,我一個勁兒發抖,我說,媽,我真不想活了,我怎麽這麽倒黴啊。我爸媽也沒辦法,隻有使勁兒安慰我。說沒事兒的,沒事兒的。

過了很久,稻草被推出來了,他腦袋上纏滿了紗布,隻看得見閉著的一雙眼睛。手和腿大概被撞斷了,打著石膏。那肇事的司機也挺害怕的,生怕他死了,自己會坐牢。我們都緊張地問醫生,他怎麽樣了?醫生疲倦地說,沒事兒了,要注意多休息。我們都鬆了一口氣。稻草被放到病床上後好久才醒過來,第一眼看到我就問,你沒事兒吧?我說,我沒事兒,我壯得跟頭牛似的。他眼裏透出了笑意。我想著稻草自個兒傷成那樣兒,倒還關心著我,我一下就忍下住哭了。稻草說,哭什麽哭,我不是還活著嗎?於是,我又笑了。我覺得這段時間的這些個事兒,都快把我弄出精神病來了。那司機支付了全部的醫療費,每天還來看望稻草,一副特內疚的樣兒,我們也不好責備人家。

看著稻草那樣兒,我就忍不住流淚。稻草說,你別哭了,你哭我心裏更難受。你看我這樣,會不會殘廢或者破相啊?我說,你要那樣了,我鐵定嫁給你,守著你一輩子。說完我又哭,我心想,我怎麽就這麽倒黴啊,我愛的人不是得不到就是離開我,最後我還可能落得跟一殘廢結婚。可他要是真那樣兒了,我不嫁他誰嫁他呀。稻草用沒傷著的那隻手摸著我頭發說,我要是能好你會嫁給我嗎?我說,你要能好,你還會要我呀?美女們從學校裏都排到天安門了。他皺著眉叫疼,我問怎麽啦,要不要叫醫生。他說,不用,就是心疼,心裏特別疼。還說,我怕這輩子娶不到老婆了。然後用那隻沒傷的手一個勁兒地揪著胸口的衣服。我心裏覺得很疼,一下衝動起來,我說,我嫁你好了。他抓住我的手說,真的?我點點頭。他說,你對天發誓,一定嫁給我陳凱迪。當時看他那慘樣兒,我真不忍心拒絕他,而且我真怕他變殘廢了沒人要,我就舉著手發了誓。他高興地說,從今兒起,你就是我女朋友了。我要抱抱你。我順著他的意思,讓他抱了抱。他高興地說,我太幸福了。為了使稻草開心,我每天都跟他柔情蜜意地,可是想不到後來我真的對他動了情。我都不知道自個兒是在假戲真做,還是在真戲假做。

二個月後,稻草出院了,仍舊是一英俊神武的小青年。走出醫院,跟那兒來了個空翻,酷斃了!

我和稻草同時回到了學校,學校裏立馬傳開了流言非語。說什麽我被林雲帆拋棄後,稻草乘虛而入,捕獲了我的芳心。甚至有人說,林雲帆那件事兒,根本就是稻草為了得到我而一手策劃的。我倆對此隻有一笑了之。倒是王盈經常為此跟他們唇槍舌戰。我跟王盈說,懶得跟他們費口舌,愛怎麽說怎麽說呐。王盈現在已跟梁文龍正式戀愛了,我問她,你現在想跟人家做柴米夫妻啦?她說,哎!我看你們浪漫來浪漫去,也沒浪漫出個什麽名堂,最後弄得一個比一個慘。我想想,我還是找一個像梁文龍這樣的凡人做一對柴米夫妻算了。我苦笑。我倆經常在一塊的時候,常會談起雲帆和雨芹。王盈曾小心地問我,你看,他們倆能成一對嗎?我說,可能會吧。在那人生地不熟的地兒,他倆隻能彼此照顧、互相關心,成了一對那也是很正常的事兒。雨芹比我勇敢,比我踏實,他跟著她會更幸福的。我經常流著淚望著窗外的夜空,心裏想著雲帆和雨芹,想著他倆生活得怎麽樣。我想,要是他倆真的好了,我才會安心,要是他心裏還愛著我,而雨芹又癡癡地愛著他,這樣我心裏就會很難過。有時想著想著就睡了,早上醒來時,發現枕巾濕了一大片。

跟陳凱迪在一起的時候,我心裏好受一點兒。他跟雲帆不同,雲帆很靜,即使是笑,也是靜靜的。他卻很鬧,再有天大的事兒都不放在心上,再痛苦一會兒就好了。跟我一樣沒心沒肺的。跟他在一起,我會淡忘雲帆,也就不會那麽痛苦了。他用電單車帶著我去飆車,拉著我去滿城暴走,星期天我們去滑雪。不知道我是真的愛上了稻草,還是想把精神寄托在他身上,反正我覺得稻草身上有一種力量讓我越來越離不開他。

周末,我和稻草去一家餐廳裏吃飯。我倆剛坐下,我看到了離我們不遠處一個我熟悉的男人,他頭發蓬亂,胡子拉渣的,看起來好像幾天沒洗臉沒刮胡子了。我心裏一酸,他是潘浩。他怎麽會變成這樣?我帶著疑問凝視著他。稻草點完菜,順著我眼光看過去。咦!那不是潘浩嗎?他驚訝地問道。是,是他。他已經好久沒來上過課了。我說。我倆不約而同地走過去,我叫,潘老師。他抬起頭來,我看到他眼睛浮腫,眼裏滿是血絲。我坐在他旁邊,我問,你怎麽啦?他大概喝得有點醉了,他先衝著我們傻笑,然後哭了起來。稻草拍著他肩膀說,潘老師,你有什麽事兒盡管說,我一定幫你。潘浩說,你幫不了我。我說,你說吧,我們一定會幫你的。其實,我心裏已經猜出了七八分。潘浩盯著稻草問,你說,這世上的女人是不是都愛有錢人呀?果然不出我所料,鐵定是李昕找了個有錢人把潘浩給甩了。真沒想到,李昕這女人這麽壞,害了我和雲帆不說,還把一這麽愛他的男人給甩了。看著潘浩那樣兒,我心都痛了。這就是我初戀時愛得死去活來的男人嗎?他現在看起來簡直跟這餐館裏的小夥計沒什麽兩樣,甚至比他們看起來還要邋遢。

稻草也明白了,他叫夥計拿了兩個杯子和幾瓶酒,說,潘老師,我今兒陪你喝。我們今兒不醉無歸。一杯杯酒下肚,三個人都喝高了,開始胡說。稻草說,潘老師,你別難過了,李昕那丫根本不是人。潘浩說,不許你胡說!她隻不過是太窮了,我不怪她。我隻不過怪我自個兒沒本事兒。稻草說,你知道林雲帆的事兒嗎?潘浩說,聽說了,不過那小子不值得人愛。然後拍拍我的手說,吳夢幸虧早識破了他。稻草說,不是那麽回事兒。你知道嗎?那件事兒是李昕一手策劃的。潘浩手一抖,酒灑了一桌。稻草接著說,是雨芹臨上飛機時告兒吳夢的。那女人被雨芹她媽請去做保姆,被雨芹認出來以後,全招了。潘浩酒醒了,臉色蒼白,他把杯子狠狠摔到地上說,這女人真他媽不是東西!稻草勸他說,所以說,你不用為這種女人痛苦,不值得!過去的事兒就讓它過去吧。憑你的條件還愁找不到一個比她強的?潘浩抓住我的手一個勁兒說,對不起!我拍著他的手說,沒關係!都過去了。那些都不關你的事兒。

三個人喝得醉醺醺地走出來,在風中大聲唱著歌,一副壯誌淩雲的樣兒,其實心裏都是苦水。

過了幾天,雨芹來信了,我高興地和王盈一起在寢室裏仔細地看。信上說他們到巴黎以後,兩人合租了一套房子,在一個學校上學。課餘時間,雨芹到街上去幫別人畫像。雲帆很消沉,除了上課,就把自個兒關在屋裏,有時一個勁兒地繪畫,有時呆呆地望著一個地方出神兒。有時他會問雨芹,吳夢會不會忘記我?他還說畢業以後要回到北京,要娶我。雨芹說,以後的事兒誰說得清楚,你和吳夢隔這麽遠,兩人不可能就這樣痛苦地相思下去。你要真愛吳夢,就不要牽絆她,給她自由,如果她找到了自個兒的幸福你就放了她,如果到那時她還沒有男朋友你們就可以在一起。雲帆很痛苦也很消沉,不願給我寫信,他怕自個兒控製不住感情,讓雨芹代寫。看完信我潸然淚下,打電話跟我媽說我要去巴黎。我媽說什麽也不同意。我給雨芹回了信,我請她好好照顧雲帆,我說有機會我會來巴黎的。真的不出我所料,雲帆果然還愛著我,我覺得很內疚,心裏一個勁兒地說,對不起!雲帆。想著雲帆痛苦的樣兒,我真恨不得立馬飛到他身邊。可現在我心裏一樣已放不下陳凱迪了,自從那次他為了我被車撞傷,看到他躺在血泊中。這兩種感情在我心中交織,我心亂如麻。我趴在枕上,一任淚水奔流。我不知道我還該不該跟陳凱迪繼續下去,我也不知道我該不該等著雲帆。過後,我再見到陳凱迪都不知道說什麽才好,我甚至有意躲著他,見到他我就覺得痛苦。

潘浩常來看我,大概是出於內疚吧。我問他,我應該跟陳凱迪在一起呢,還是應該等著雲帆。他說,你更愛他們哪一個?我說,我也分不清了,現在他們兩個就像是我的手心和手背。潘浩說,應該說他們兩個是你的從前和現在。你從前愛的是林雲帆,現在愛的是陳凱迪,隻不過你對雲帆還沒有完全忘懷。吳夢,人世間一切都是現實的,我們必須學會麵對現實。雲帆畢竟已離你那麽遠了,而陳凱迪是你看得見抓得住的。我們都不可能去等一個不可知的未來,那畢竟太渺茫了。人生最重要的是珍惜現在所擁有的幸福。我痛苦說,潘浩,可是我很難過,不管離開他們哪一個我都很難過。我原以為雲帆會很快把我忘記,可是他還是那麽愛我,我覺得自個兒對不住他。可陳凱迪為了我差點把命都搭上,我也不能離開他。我真是痛苦死了。老師,你說我該怎麽辦呢?潘浩說,哎!人生就是如此,不可能什麽事兒都如意。感情上的事兒都是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的。我問他,你恨不恨李昕?他說,算了,她也有他的苦衷。我又問他,那你還愛她嗎?潘浩說,不知道。有時會想起來,想起以前跟她在一起的情景。他痛苦地皺著眉。我明白他的感受。

我最近做夢老夢見有兩個麵目模糊的男人追著我跑,然後我突然掉下了山崖,就醒了。王盈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那兩個男人其實就是現實中的林雲帆和陳凱迪。我說,那為什麽我最後老掉下山崖呢?她搖搖頭說,我也不知道。我說,是不是最後隻有我死才能解決這個問題啊?王盈說,你可千萬別那樣想,你要真那樣了有人會把我碎屍萬斷的。所有人都托我看著你,就怕你想不開。你要真那樣了,我就鐵定成千古罪人了。我有時痛苦得真的想一死了之。稻草知道我痛苦,也知道我還忘不了雲帆,於是他想方設法地逗我開心。可他對我越好,我心裏越亂。

這天下午,潘浩又來看我,我倆說著說著,我忍不住抱著他哭了起來。想起自從進大學以來,從潘浩到林雲帆,再從林雲帆到陳凱迪,從頭到尾都是痛苦,都是傷痕,我就情不自禁地痛哭起來。當我頭都哭痛了,抬起頭來的時候,看見一雙悲傷而憤怒的眼睛盯著我,像一隻受傷的狼。我正想解釋,陳凱迪走到我麵前,一巴掌打到我臉上。潘浩說,凱迪,事情不像你想像的那樣。潘浩說,那是怎樣?這是我親眼看到的。而且我還知道你是她的初戀情人。我對潘浩說,別解釋了,這下問題解決了。然後我對稻草冷冷地說道,你走吧!今後我吳夢不會再認識你陳凱迪。

往後我就跟潘浩來往得更密切了,我的心已傷痕累累,隻有在他那裏可以找到安慰。我們一起唱歌,一起跳舞,一起喝酒,我有時會覺得他就是我男朋友。他比雲帆和陳凱迪都更理智,而且又是我的初戀,我有時都分不清現在還愛不愛他。我這時候心裏已如一團亂麻,我想,我也不用分清誰跟誰了,就這樣下去吧,過一天算一天。有一次,我試著問潘浩,要是我們倆在一起怎麽樣呢?他說,不可能。我說,你從來沒愛過我嗎?哪怕一丁點兒。他說,吳夢,我一直都把你當小妹妹。我那時心裏一直隻有李昕,我是個很傳統感情很專一的男人。而現在,你正處於痛苦之中,我不能趁虛而入。而且,其實現在我們兩個人心裏都很亂,根本已分不清什麽是愛了。我覺得真的很對不起你,真的。如果這一切可以用我的痛苦來彌補,我寧願痛苦一輩子。就這樣,我們兩個同命相憐的人經常在一起喝得酩酊大醉。

有一次,潘浩送我到學校門口,然後打的回去了。我一個人跌跌撞撞地往宿舍走,當時已晚上10點過。我走到籃球場,想起以前坐在草坪上看潘浩打球的情景,淚水流了下來,然後我又莫名其妙地大笑起來。一雙手把我擁進了懷裏,我掙紮著說,誰呀?你是誰呀?那人鬆開手,我看見是稻草,我摸摸他的臉,濕漉漉的。我笑著說,你哭了?怎麽我哭你也哭啊?他緊緊抱住我說,吳夢,不要這樣,你會把自個兒弄瘋的。我在他懷裏又哭又笑,他也哭著說,吳夢,求你了!別這樣,求你!我一直哭得暈倒,他把我抱到醫務室。醫生說我是傷心過度,給我打吊針,還說不要再刺激我。我躺在床上,稻草就一直跟床邊坐著守護著我。第二天我醒過來,看到他趴在床邊睡著了。我撫摸著他的頭發,心裏有一種很溫馨的感覺。他醒了,眼裏全是血絲,他握住我的手說,夢,以後不要再那樣折磨自己了。別再讓我心疼了。看著他疲憊的樣兒,我點著頭說,好,我不會了。

稻草把我送回寢室,王盈拿了一張紙給我看。她說,你看看,昨天人家就把道歉信給你丫送來了。我打開正想看,王盈一把搶過去,大聲地念著:

  §§第三篇 道歉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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