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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我穿上衣服,衝下樓去,我跑過去抓住稻草的手說,陳凱迪,放手。我一邊叫他,一邊叫校監快走,我說我對他有辦法。校監邊走邊罵著神經病。我抓住稻草的胳膊說,陳凱迪,你發哪門子神經呀?這麽半夜三更的。要是他明兒告到輔導員那裏,可有你好受的。稻草說,我不怕!如果你不要我了,我就什麽都不怕了,大不了一死。我說,你這說什麽話呢?你出了事兒,那不就都成了我的事兒了嗎?嘿,我這兒有事兒沒事兒我還找點兒事兒來做。你這是何苦呢?我都跟你說了我有男朋友了。這滿校園滿大街的都是美女,你幹嘛跟自個兒過不去呀?你幹嘛跟我過不去呀?他站起來,一句話也不說,就那樣盯著我,盯得我毛骨悚然。我說,你想幹什麽?我話還沒說完,他猛地抱住我,用嘴唇蓋住了我的。我使出吃奶的勁兒推開他,狠狠地給了他一耳光。

第二天中午在食堂,我和王盈端著碗邊吃邊看留言薄上寫的東東。請問那位舀湯的MM叫什麽名字?你們食堂的沙子裏怎麽還有米呀?能不能不讓那個打飯的把手指伸到我的菜裏?用炒青菜的火候燒排骨,用燒排骨的心態炒青菜,就可以了。空心菜裏的螞蝗味道不錯,建議以後煮它八成熟就可以了。京醬雞絲、咖喱雞塊、可樂雞塊、宮爆雞丁、炸雞排……豬牛羊蝦魚都死光了嗎?請把那邊那個葷菜窗口的衰哥換成美女,偶們男生太吃虧了,總是全校的女生都吃完了,才能輪到我們,全是湯了!我和王盈笑得噴飯。我一轉頭,突然看見稻草筆直地走過來,高高地抬起頭,旁邊還跟著一位MM。王盈說,看,他們企管係的係花。對呀,陳凱迪就是企管係的。那位MM幫他打飯卡,買飯,他則找了張桌子坐下,跟那兒看窗外的風景。王盈覺得好奇,拉了我坐到稻草不遠處。那位MM打好飯,端到他麵前,笑著說,今天菜不多了,如果你不吃肥肉就給我吃吧。哇,太上皇呀!我隻知道女生不吃肥肉給男生,從沒見過男生不吃肥肉給女生的。那女生真的把一塊塊肥肉夾到自己碗裏。吃完了,那女生又主動把碗拿去洗,稻草還是跟那兒坐著看窗外的風景,偶爾還跟其他MMT情。我說,這稻草真是太過份了,幹嘛對女朋友那樣啊?王盈說,那哪兒是他女朋友啊!看起來好像是那女生在追他嘛。我說,這也太過份了,喜歡就喜歡,不喜歡人家就算了,幹嘛這樣對人家。稻草轉過頭來看見我,無奈地笑了笑,然後桀驁不馴地抬起頭,轉過臉去。我伸了伸舌頭說,有什麽了不起。

洗了碗往宿舍走去,在校園裏遇到潘浩和李昕。看到我,潘浩點了點頭,李昕故意靠著潘浩,挽著他的手,抬高了頭,從眼睫毛下麵斜睨著我,好像在向我示威。我轉過頭去,臉上隱隱作痛,心裏酸酸的。

過了幾天,校園裏傳說稻草二三天就換一個女朋友。我說,真是花心鬼。我們班女生可樂壞了,都跟那兒說,那不是大家都有機會了。我心裏想,這群花癡,跟嫁不出去似的。不過我挺慶幸,幸虧我有林雲帆,要不栽這花心稻草手裏,可不好受。王盈也說,哎!本來以為這稻草是個大情聖,沒想到這麽花心。我覺得還沒梁文龍好呢。梁文龍長得是沒他帥氣,但心眼好,人又踏實。我說,你準備對梁文龍以身相許啦?她說,還沒呢。我可不想這麽快就許給一個那麽平凡的男生。

這天早上四點過,我正睡得酣,手機響了。心想誰啊,打擾我的好夢。拿起來一看,是雲帆的號碼,我趕緊接聽。我說,你在哪兒啊?他說,就在你們宿舍樓下。我以軍訓時的速度穿好衣服,然後衝下樓去。

林雲帆穿著一件白毛衣,正跟樓下站著,在冷風中瑟瑟發抖,手裏捧著一個禮品盒。我說,你幹嘛呀?這麽早。他聲音顫抖地說,今兒是你生日呀?生日?我一看手機,3月21日。是呀,我說,今兒是我生日呀,我都忘了。他說,這是送給你的。我看他冷得發抖的樣兒,就脫下大衣給他披上。他說,別脫,你要著涼了。我說,我不會,我身體很棒,毛衣也穿得多。我在他臉上吻了一下,說,快回去吧,別凍壞了。他說,那我走了。揮揮手走了,穿著我的大衣,不倫不類的。我奔上樓,叫醒王盈,一起拆禮品。原來是個音樂盒,按下按鈕,就有一對男女跑出來跳舞。王盈說,林雲帆這小子對你可真好,這麽一大早地專門跑來給你送生日禮物。我說,是呀,所以趕快戀愛吧。中午,王盈請我去大吃了一頓,算是給我慶祝生日。

晚上回來,我就感冒了,頭昏腦脹,還帶低燒。王盈帶我去校醫務室看了病,回來我就躺床上。

第二天王盈幫我請了假,我跟床上躺著躺著,覺得口渴,真想有個人在呀。挨了半天,實在口渴得不行,就爬起來自己倒水。我走到桌前準備倒水,突然發現一個筆記本,上麵橫七豎八地寫著一個人的名字,我心裏一陣猛跳。那個名字是“林雲帆”。我心想,千萬別是王盈,千萬別是王盈。我翻過筆記本封麵,原來是小雨點的筆記本。心想,這丫什麽時候愛上林雲帆了?喝完水,覺得腦子迷迷糊糊地,就又跟床上躺著去了。一會兒,聽到手機響,拿起來接聽,原來是雲帆。一聽我病了,就跟那邊著急起來了,說立馬過來。我說,還有兩節課呢。他說,是你要緊還是課要緊呀。聽到這話,我心裏樂滋滋的。

一會兒,雲帆來了,給我買了很多營養品和水果。坐在床邊,一邊給我削水果,一邊說我不注意身體。我說,都是因為那天你一大早給我送禮物過來,我下樓來見你才著的涼。他說,那這病真該生在我身上。你不是還說自個兒身體好嗎?看來你那件大衣還真管用。我說,那是,犧牲我一人,幸福我們兩人嘛。他說,還幸福兩人兒呢,你這不是病了嗎?我說,隻要你沒病兒,我就幸福啦。聽了這話,他可高興了,抱著我又親又啃。我說,你不怕被傳染啊?他說,不怕。小雨點推門進來了,她指著桌上向我示意,我知道她是想來拿筆記本。我點點頭。她看到筆記本,一下臉紅了,望了望我。我裝作不知道,沒看她。她看了看林雲帆,挺失落地走了出去。

我對雲帆說,你的崇拜者,正暗戀你呢。雲帆說,什麽呀,別胡說。我說,真的,我看見她筆記本上寫滿了你的名字。雲帆說,她暗戀她的,關我什麽事兒呀?我說,你不覺得那丫楚楚可憐的,很像瓊瑤電視劇裏的女主角呀?他說,我不喜歡那些女主角,缺乏青春活力。我就喜歡你這隻母老虎。我說,你丫找抽吧?我是母老虎那你是什麽?公老虎。他說,眯著眼對我笑。我最喜歡他眯著眼笑的樣兒,帥呆了。中午,雲帆給我買了一鍋魚湯,他也將就著吃了一點兒,然後就一直跟那兒守著我。我說,我沒事兒了,你回去吧。他說,我好不容易才有個機會跟你整天在一塊兒,你還趕我走。我沒話說了。我困了,就讓他趴床邊上睡會兒。他調皮地眨眨眼睛說,那我們不是同床了?我說,胡說什麽呀?打了他兩下,心裏甜滋滋的。王盈和小雨點見林雲帆在屋裏,都另找地方打發時間去了。

正睡呢,一個男生闖進屋裏,見我睜開眼,便問道:張若蘭在嗎?我說,出去了。那小子長得挺機靈,一看屋裏的情形,忙說,對不起!打擾了。這本書是張若蘭的,她忘在圖書室裏了。我說,你放那兒吧,我會跟她講。他說,我叫王彬,企管係的。我說,好,我跟她講吧。那小子帶上門,走了。我心想,這小子鐵定是想追若蘭。

果不其然,後來這小子三天兩頭地往我們寢室跑。原來他是學校裏一個教授的兒子。有時我們說起陳凱迪,這小子說他特心花,兩三天就換一個女朋友。我說,那證明人家有實力呀。小雨點說,這種心花花的男生不值得女生愛。王盈說,就是,玩兒玩兒還可以。王彬聽得心花怒放,我心裏很清楚,很多男生都在嫉妒陳凱迪,巴不得女生這樣講。陳凱迪本人條件這麽好,父親是駐澳領事,母親又是高級翻譯,被很多女生喜歡這也是很正常的事兒。不過,我沒想到他這麽心花,那時候還跟我麵前裝癡心呢。我心想,我這輩子有林雲帆就足夠了,他條件一點兒都不比陳凱迪差,而且對我又專一又癡心。王彬那小子家裏雖然不富裕,但他挺能的,經常弄些什麽自個兒手工做的新鮮玩意兒,送給小雨點。害得我和王盈倆人羨慕死了。我真想讓林雲帆給我做這種東東,但我知道像他那樣的大少爺絕對不會做。誰知幾天之後,林雲帆拿著自個兒手工做的一串雨花石手鏈來找我。我問他,你跟哪兒買的?他說,什麽買的,這是我專門為你做的,手工做的。我看見他手上用紗布包著,我問,做手鏈的時候受傷了?他說,一點兒小傷,不礙事兒。我說,你做了多久?他說,一個星期。都是我爸從西雙版納帶回來的雨花石。你不是想要手工做的東東嗎?我問,誰出賣了我?王盈跟那兒偷笑,我說,好啊,王盈,你出賣我。王盈說,我是在幫他找機會獻殷勤呢。就這件事兒,我決定這輩子跟定林雲帆了。他感情很細膩,他會記住我說的每一句話,即使不經意說出的一句話,他都會當真。這次鐵定也是王盈隨口說說的話,他就記住了,還把手給弄傷了。我知道了我在這個男人心中的重要性,我打心眼裏覺得自個兒特幸福。

大學裏有很多社團,什麽文學社、模特隊、足球隊、籃球隊、排球隊、書畫協會、動漫協會、棋社、外語俱樂部、校園音樂組合、家教中心,一天王盈突然對文學社感起興趣來了,硬拉了我去報名。我跟他走到報名處,見一個戴眼鏡的同學正在登記,我倆報了名。末了,那同學自我介紹說,我叫蔡坤,是中文係三班的。先鋒詩人,喜歡寫詩詞,經常在校刊上發表。我倆也做了自我介紹,那廝一個勁兒盯著王盈傻笑。走出去時,我跟王盈說,那廝鐵定對你不懷好意。王盈說,是嗎?找一個詩人做男朋友也不錯哦。一副陶醉的樣兒。我說,詩人都很神經質的,沒聽說過顧城最後把老婆殺了再自殺的事兒?她說,我就不能讓他先自殺,再殺我嗎?我指著她腦門說,發神經呀。已經有點兒詩人老婆的味兒了。

後來那先鋒詩人給王盈寫了一首詩:我看見你來/正像看見了黎明的曙光到來/你輕輕地來/沒有給我帶來什麽/你輕輕地走/卻帶走了我的全部/我聽到了自己/心碎的聲音/像眼鏡掉在了地上/摔碎的聲音/也許比那還要響亮。看完後,我們笑得嘴都歪了。雖然我並不喜歡這個什麽先鋒詩人,不過對他給我們帶來的額外的樂趣我還是蠻喜歡的。這下寢室時可熱鬧了,每天都有以下人士光臨,王盈的追求者梁文龍和先鋒詩人蔡坤,小雨點的追求者王彬,林雲帆也隔三叉五地來一次。最有趣的就是蔡坤和王彬,蔡坤會經常寫些奇奇怪怪的詩詞,雖然寫得不好,不過像他說的,可以博佳人一笑;王彬會做各種各樣奇奇怪怪的東東,雖然不值錢,不過挺稀奇,挺好玩兒。林雲帆一遇到王彬就向他請教,那些東東怎麽做。他知道女孩子都喜歡這些手工做的稀奇古怪的東東。

他們幾個要湊齊了,那才叫熱鬧。先鋒詩人跟那兒吟詩,梁文龍就跟旁邊大聲唱歌。然後就開始吵,一個不準對方吟詩,一個不準對方唱歌。王盈這時就吼,要吵就都給我滾出去。一下倆人兒就都安靜了。這時候我特佩服王盈,簡直一女皇帝。王彬跟林雲帆就跟那兒探討手工藝品的製作。我說,等畢業,我們可以開一個手工作坊了,專門賣你倆的作品。先鋒詩人說,再在牆上貼上我的墨寶,先鋒詩人蔡坤的大作。一邊美化了你們的作坊,我也順帶賣點錢。梁文龍說,就你那火柴棍湊起來的字兒,還墨寶呢。別跟那兒丟人了。先鋒詩人說,我說你懂不懂詩啊?也難怪,商人的兒子。就算有那麽點詩人的靈感,也早被錢給腐蝕掉了。難怪魯迅先生說商人是一身的銅臭味兒啊。梁文龍說,那是因為魯迅也是一窮人,他嫉妒。文人就不用錢啦?剛才還跟那兒說要順帶賣點錢呢。先鋒詩人還狡辯,所以我說是順帶嘛,不像你們商人就是專門用來賺錢的嘛。梁文龍說不過他,跟一邊看林雲帆他們的手工作品去了。

舞蹈排練得差不多了,每天隻需要用幾個小時複習複習動作就行了。陳凱迪還跟從前一樣,一副桀驁不馴的樣子,特驕傲也特瀟灑地跟那兒唱著彈著,女生們還是那樣熱情洋溢地欣賞他讚美他。聽人說,他還是三天兩頭地換女朋友。

這天晚飯後,林雲帆來了,拿著一大卷畫紙。一進門就把我牆上貼的明星照給全部揭下來。我說,你瘋啦?這些可都是我的精神食糧。他笑而不答。一會兒,他把拿來的畫都貼在牆上,我一看,這不是他的自畫像嗎?他說,這樣兒你一睜開眼睛就看見我了。我說,你給我留點兒休息時間好不好?我整天滿腦子都是你了,你還跟牆上都貼滿你的畫像。我整天對著你,我累不累呀我?他說,不累,我試過。我屋裏也全都是你的畫像。我說,天啦!以後你別除了我就不認識人了。他說,那樣才好呢。那樣你就隻認識我了,那樣我就走哪兒我都放心了。

我送他出校門,在校門口,他硬要我吻他。沒辦法,我就用手指在我嘴上按了一下,然後再在他的嘴上按一下。我說,好了,吻過了。他苦笑了一下,聳聳肩走了。我一回頭,看見稻草跟那樹下站著,手上拿了一個籃球,眼睛直愣愣地盯著我。我看見了他,他又裝著若無其事的樣兒拍著籃球跑過去了。操場上沒人,他一個人跟那兒練習投籃。空曠的操場上,他一個人在那兒奔跑,四周很靜,隻有他奔跑的腳步聲和拍打籃球的聲音。我幹脆跟草坪上坐下,看著他,覺得這人挺奇怪。有幾次,他停住腳步,向我走過來,但是走了幾步又退回去了。我突然覺得大家對他誤會很深,他看起來好像有什麽隱衷。他不是三天兩頭地換女朋友嗎?這時他正應該跟女孩子花前月下談情說愛呀。為什麽在別的情侶幽會的時候他會一個人跟這兒打籃球呢?看著他一個人在空曠的操場上奔跑,我覺得他內心鐵定很孤獨。我拍拍P股上的泥土,向宿舍走去。這時天色已晚,天空中一片黑暗,校園裏的路燈散發著柔和而昏暗的光,照著樹影和隱藏在樹影下的一對對情侶。我們的青青校園啊,不僅教給我們知識,還為我們創造了一個多麽好的風花雪月的壞境。

第二天下午,王彬送來一箱蘋果,又紅又大,我們一夥人猛撲過去,像群餓慌了的野狼,一人拿了一個就猛啃起來。我咬了一口,大叫出聲兒。我把咬掉的蘋果吐到地上,我說,王彬,你好毒的心哪,你想謀害我們呀?說完,我大叫一聲兒,往床上一躺,假裝昏倒。緊接著小雨點和王盈也大叫起來,王盈指著王彬說,王彬你你你……你好毒呀!你想要謀害我們就算了,居然還想要謀害你最最親愛的小雨點。王彬說,冤枉啊,我也不知道這蘋果是壞的啊。這是昨天我爸的學生送來的,我就想著你們愛吃,我一個都沒吃就送過來了。我坐起身,趕快把蘋果扔掉,因為那裏麵居然爬出了一條白胖胖的蟲子。小雨點很生氣,說,真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王彬,這蘋果是不是像你一樣啊?王彬苦笑著說,我的姑奶奶,這不就是送了一箱壞蘋果嗎?我的人品怎麽又跟這扯上關係了?相信我吧,我本人絕不是這種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人。我說,算啦,反正你也並不金玉其外。這箱蘋果算了,我們還沒吃飯呢。今晚就罰你請客。正說呢,梁文龍那廝一個箭步躥了進來。見蘋果,拿起一個就咬,咬了一口吐都吐不及。那廝一口下去,居然把白胖胖的蟲子咬掉一半。惡心死了!我們三個女生看得想吐。

沒辦法,為了彌補過失,挽回小雨點的麵子,王彬隻有忍痛請客了。我們特意找了家低檔飯館,我知道他丫沒幾個錢。結果飯吃到一半,就吃不下去了。王盈在菜裏抓出來一把頭發絲,我在菜裏發現一根洗碗用的鋼絲球上的鋼絲。我說,糟了!咱進了黑店了。這是要把我們吃死,然後再謀財,再然後把人跺成肉餡,做成人肉包子。我擠眉弄眼地比劃,王盈裝著怕怕的樣兒叫老板,聲音抖抖地說,老老板,你這是什麽什麽菜啊?那老板黑黑胖胖的,真像是開黑店的。他點頭哈腰地說,對不起!對不起!我給你們換一盤兒。王盈說,這還怎麽吃呀?惡心死了。我們不吃了,你給我們精神損失費。老板摸摸頭,憨憨地笑著說,我們這小本生意,您老就高抬貴手,饒了我們吧。王盈說,那行,給我們一人來一瓶礦泉水。那老板當真給我們一人拿了一瓶礦泉水。我們喝著再去找餐館。這次進了一家中檔餐館,看看還幹淨,就坐下了。叫了一桌子菜,吃完了,王盈要給錢,結果梁文龍搶著付了。一路上,小雨點一直沒好臉色給王彬,王彬跟旁邊走著悶悶不樂。我小聲兒對小雨點說,別這樣兒啊,人家可是對你一片癡心,不怪他,隻怪那箱蘋果。要不,你讓他給我和王盈一人做一個手工藝品?過後,小雨點真讓王彬給我和王盈一人做了一個手工藝品,是滕編的兔子。

大概是看我們都穿名牌用名牌,王彬也給小雨點弄了一瓶夏奈爾香水,結果他丫後來一連吃了三個月的泡麵。衝著這份真情,小雨點感動得跟什麽似的,終於投入了他的懷抱。我說,小雨點呀小雨點,沒想到你這麽清純的一個小女孩,最終也擋不住資本主義金錢的誘惑。先鋒詩人還給王盈寫詩,有一次弄了一首特另類的詩:在夏天/我願做一台電風扇/吹得你一個勁兒說涼快/在冬天/我願做一床最厚的棉被/蓋得你一個勁兒冒汗。我們笑得牙都掉了。

這天我們正跟寢室裏有說有笑,蝴蝶管家回來了。寢室裏氣氛一下緊張起來。這丫十天半月回寢室一次,平時不知都在幹什麽營生。隻有小雨點招呼了她,我和王盈都沒出聲兒。梁文龍和王彬跟那兒坐著,看我們那情形,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蝴蝶管家一人到上鋪去了。我們幾個繼續說笑,她跟那兒叫呢,小聲兒行嗎?我們都沒人理她。一會兒,林雲帆來了。我故意特熱情地拉著他過來,我是有意做給樓上那丫看的。上次丫不是跟王盈的男朋友那樣兒嗎?我是故意跟她丫講,咱姐妹有的是本錢,你上過的咱還不要了。咱有本事兒再找好的。

誰知蝴蝶管家那廝一看到林雲帆就像母狼發情似的,眼睛發綠。她跟那兒下來了,還向雲帆打招呼呢。我說,雲帆,別是不是人叫你都答應啊。雲帆早知道她跟張宇的事兒,所以對她很反感,沒搭理她。蝴蝶管家跟那兒悻悻然地,特尷尬。跟屋裏轉了半天,然後有事兒沒事兒地找雲帆搭話,雲帆把臉扭一邊,看都沒看她。我和王盈笑得跟什麽似的。看看實在沒趣兒,她丫故意說要上去,請雲帆讓讓。雲帆一下站起身,讓到一邊。我心想,你丫真以為這些個男生都跟張宇那麽菜呀?看見大奶子都分不清東南西北了。雲帆真是好樣兒的!我向他豎起大拇指。我覺得雲帆真是我的驕傲,不僅人長得特帥,還特純,而且對我還特癡。我故意在他臉上親了一下,親得特響。蝴蝶此刻鐵定嫉妒得想拿刀砍我了。

時間晚了,我送雲帆出去。走在校園裏,遇到了陳凱迪,他邊拍球邊向我們走過來。我看了看他,頭一抬,緊挽著雲帆走了過去。那廝看著我倆,眼神兒特淒涼。我心裏突然有種異樣的感覺,發現陳凱迪從來沒用這種眼神兒看過其他女生。我心裏發緊,我說這廝不會真是看中我了吧?

送了雲帆回來的時候,正走著,突然樹後躥出一人,攔住我的去路。我說,你是哪路英雄豪傑?頭一抬,嘿,是陳凱迪。我說,稻草,這麽深更半夜的,你跟這麽嚇人做什麽?莫不是缺錢了,順帶著跟這兒攔路搶劫撈點錢花?他說,去你的!你不是也深更半夜往外跑?我說,我是去送男朋友,你莫不是跟這等女朋友吧?他說,是呀,可惜沒等到。既然正好遇上了你,你就暫時代替一下吧。他邊說邊向我臉上逼過來,我說,停住!停住!你要再靠近一點兒,我就叫人。他說,我不怕,反正大不了開除我。我說,開除你不要緊,像你這種不務正業整天吃喝嫖賭的子弟,開除得越多越好。可我是一多麽優秀的學生,我憑什麽因為你而背上黑鍋呢?我說,這麽黑燈瞎火的,我倆站這兒,別人還以為你跟我在做什麽呢。我可走先了。我甩開他的手,大踏步向前走去。他跟我後麵狼嚎似地叫了一嗓子,在黑夜裏特淒涼特恐怖。

第二天上第二節課,有一個女生從窗口傳進來一封信。我正尋思這又是誰的情書呢,這一路傳過來就傳到了我的手裏,我正想往下傳呢,他們都示意說是給我的。我拆開一看,原來是陳凱迪那根稻草寫的。這當然是一封情書,文筆優美流暢,聲情並茂。我一行行看來,禁不住熱淚盈眶。

中午下了課,我一出教室就看見陳凱迪跟梧桐樹上靠著,雙手抱在胸前,見我出來,立即來了個立正。我們班女生都跟他打招呼,他都不理。待我走到他跟前,他說,今兒有空嗎?我說,下午還要排練。他說,隻一會兒,我們談談。我說,好吧。吃完飯在操場左邊草坪。他高興地笑著走了,走兩步還回過頭來向著我揮手。

吃完飯,我懷著忐忑的心情來到草坪上。他已跟那兒等著我。我倆麵對麵坐在草坪上,我緊盯著他的眼睛說,有什麽話你就說吧。那氣氛跟國際談判沒兩樣兒。他問,你有男朋友了?我說,是。他又問,他是美院的校草,叫林雲帆?我說,是。他再問,他很愛你?我說,是。他接著問,你很愛他?我說,是。他沒話了,低下頭,把頭埋在膝上,好像在哭,我看見他肩膀在抽動。一會兒,他頭也沒抬,把雙腿轉了個180度,用背對著我。我看見他在用袖子擦眼睛,真的哭了。我突然覺得心裏酸酸的,感情兒他也是一癡情男子。我的心一下就軟了,真想把他抱進懷裏,但我突然想到了雲帆,我知道我不能對不起雲帆。

然後,他轉過身來,我看見他眼睛紅紅的,跟兔子似的。他笑笑說,我還有機會嗎?我猶豫著不敢說,我怕他傷心。他說,那就是有機會了?我說,別這樣,凱迪,我不值得你這樣。他咧開嘴笑著說,你叫我什麽?你叫我名字了。我第一次聽到從別人口裏叫出我的名字這麽好聽。我聳聳肩,無奈地笑著。他握住我的手說,吳夢,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隻要你肯給我機會,最後失敗了我認了。我沉默著不知說什麽好。他說,你不說話就是答應我了?然後,他從柳樹上摘了一根枝條,挽了個結,遞到我手上,說,吳夢同意陳凱迪的追求,現在儀式正式開始舉行,以柳枝為證。我握住柳條,呆呆地望著他,不知該怎麽辦。他從我手中接過柳條,笑著說,現在陳凱迪送吳夢回寢室。他拉著我站起來,我們並肩往宿舍走去。一路上他又蹦又跳,跟我講笑話。我看著他,突然覺得他真可愛。我心想,要是我有個妹妹或姐姐就好了。

過了幾天,校慶日到了,各班都緊張地準備節目。我穿上陳凱迪送我的那身芭蕾舞行頭,和王盈一起領著我們班四十個女生在舞台上翩翩起舞。王盈見我有身兒芭蕾舞行頭,後來她也去買了一身兒。四十個女生像四十隻美麗的蝴蝶在草坪上飛舞,煞是好看。陳凱迪的跳蚤樂隊是最後一個節目,他主唱,是一首他自個兒作詞作曲的新歌,台下掌聲雷動。最後,我們的舞蹈《春滿園》獲得一等獎,跳蚤樂隊獲得二等獎。我們輔導員眼睛都笑得眯成了一條縫。

中午陳凱迪請客,約了我和王盈,還有跳蚤樂隊的成員。什麽飛禽走獸都上了桌,我和王盈把肚子上的拉鏈拉開,大塊朵姬起來。天天吃食堂,這好不容易撈著頓好的,還不敞開肚子大吃呀。要了幾十瓶紅酒,都是幾百元一瓶的,大家都喝得看著一人兒像倆人兒。喝高了,大家都開始胡說,跳蚤們議論說哪個女生特醜,哪個女生特漂亮,哪個女生特清純,哪個女生特騷。陳凱迪也跟那兒胡說,說他第一次看見我就愛上了我,說除了他不會再有第二個人像這麽愛我,說林雲帆沒男子氣概。我說,你倒是把男子氣概拿出來給我看看呀。他走過來,站到我麵前,一把抱住我,想要吻我,我使勁兒把他推開。我說,你這是幹什麽?他把酒杯舉起來說,從今兒起,吳夢是我女朋友,你們誰也不準欺負她。我舌頭打結,昏昏乎乎地站起來說,陳……陳凱迪,你又胡說,誰……誰是你女朋友啊?我端起一杯酒,從他頭上澆下去。然後,我拉著王盈浪浪傖傖地走了出去。陳凱迪追了出來。

我和王盈進了寢室,陳凱迪想闖進來,我趕快把門鎖上。誰知他丫不知是真喝多了還是借酒撒瘋,他跑下樓去,站在樓下大吼:我愛吳夢!我愛吳夢!我愛吳夢!同學和老師都跟那兒看,然後都搖著頭說:瘋了!瘋了!

這時剛巧林雲帆來了,他衝上樓,使勁兒地敲門,我打開門,看到他黑著臉的樣兒,酒一下醒了一半。我說,雲帆,你怎麽來了?他說,我要再不來,還不定出什麽事兒了呢。我把他讓進屋裏,我說,雲帆,你別聽那瘋子瞎說。雲帆說,瞎說?他是喝醉了,那你為什麽也喝醉了?我說,我們今天校慶,剛才表演完節目大家去慶祝了。大家都喝高了,你別往歪裏想。他說,他為什麽那樣說?我說,我怎麽知道啊?他說,你怎麽不知道?上次你們倆走在一起,我就知道有問題。我說,雲帆,你別這樣。要不你問王盈。王盈躺在床上,正跟那兒哼著歌呢,她也醉了。他說,問什麽問?她當然幫著你了。窗外陳凱迪還跟那兒亂叫。林雲帆拉著我的手說,走!我說,去哪兒呀?他沒說話,拉著我就往樓下去。

陳凱迪正跟那兒瘋子似的大吼大叫,路過的同學都搖頭說,花癡呀!雲帆衝到他麵前,一拳打到他臉上。陳凱迪沒防備,一下栽倒在地上。半晌,他爬起來衝雲帆說,又是你這小子,上次教訓得你還不夠嗎?雲帆又一拳給他打過去,被他從空中接住了。我正想說話,倆人兒已纏在了一起,打得難分難解。跳蚤樂隊的成員跟男生宿舍樓上看見了,都一窩蜂似的跑了下來,叫著要打林雲帆。陳凱迪將林雲帆推開,我趕快擋在兩人中間。我說,都不許動!雲帆說,簡直是一群流氓!跳蚤樂隊的叫道,說誰呢?你小子是找抽吧你?說著就要跳過來打雲帆。陳凱迪攔住他們說,我們倆的事兒我們自個兒解決。雲帆說,誰跟你這流氓有什麽事兒?以後要再敢騷擾吳夢,哼……陳凱迪還沒出聲兒,跳蚤樂隊的一個小子說了,吳夢已經是我們大哥的女朋友了。你跟這學校裏去問問,哪個不知誰人不曉啊。我說,你亂說什麽?林雲帆眼睛紅紅的衝著我說了一句:吳夢……你好!然後,調轉身大踏步走了。我哇地哭出了聲兒。我知道我不能失去雲帆,我也知道他是真的生氣了。我當時恨不得給自個兒兩刀,我真後悔自己要搭理陳凱迪,我真後悔跟他們去喝酒。我擦了把眼淚,衝陳凱迪吼:我要是跟雲帆歇菜了,我要你好看!

第二天,我一早起床,課也沒上,我讓王盈幫我請了假,打了個的一路直奔美院。當時林雲帆已去上課了,我跟他們教室門外等著。一下課,我就緊張地望著教室門口。可是他沒出來,我不敢進去,隻有跟外麵等著。第二節課下課,他還是沒出來,我趴窗台上往裏看,看見他趴在課桌上,看不到臉兒,不知道是不是在哭。我不能再等了,我衝進去,衝桌上一巴掌。雲帆抬起頭來,一看是我,又趴下去了。我跟他前麵的凳子上坐下,我說,雲帆,你不能不理我。他埋著頭,甕聲甕氣地說,我們倆歇菜了。你走吧。我哭著說,雲帆,你不能這樣,你不能這樣對我。他一直不抬頭,也不理我。一個外校的女生跑來找一個男生,還跟那兒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看到這情形,大家都圍了過來。我的臉兒全丟光了,林雲帆又趴著不動,我隻好頭一低,衝出了教室。

我跟街上跑著,淚水在風中飛揚,心在抽痛,我真希望有人給我兩刀,此刻歇菜了就好了。路人都覺得挺稀奇,跟那兒說,這哪個學校的?鐵定是長跑不及格,跟這兒補考呢。

我跑回寢室,趴枕頭上哭得一塌糊塗,然後昏昏沉沉地睡過去了。不知道過了多久,王盈在我耳邊小聲兒說,去了怎麽樣兒啊?我睜開眼睛說,我跟他歇菜了。王盈說,都怪稻草那小子,我找他去。我拉住她說,算了!反正我跟雲帆完了。王盈說,林雲帆這小子也忒小氣了,人家那樣說他就信了。我說,算了,是我不該答應陳凱迪,不該跟他們去喝酒的。王盈說,你答應人家什麽了?我說,我答應給他機會啊。王盈說,嗨!你真是……這種事兒怎麽能答應呢?我說,那怎麽辦?我看見他那麽痛苦。王盈說,解鈴還需係鈴人,我看這件事兒還得陳凱迪來解決。正說著,稻草進來了,他問,你跟林雲帆和好了嗎?我轉過身去,不理他,衝著牆壁一個勁兒地流淚。稻草一把拽起我來說,走,我帶你去找那小子。我說,都是因為你,你還理直氣壯的呢。見到了又能怎麽樣兒?又打架?稻草沉默了半晌,衝我大吼,我去求他還不成嗎?他邊說邊委屈得紅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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