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銘碑祭文共九首

  化城寺大鍾銘並序

  化城寺,詳見二十卷注。

  噫!天以震雷鼓群動,佛以鴻鍾驚大夢。(1)而能發揮沉潛,開覺茫蠢,則鍾之取象,其義博哉!夫揚音大千,(2)所以清真心,警俗慮;協響廣樂,(3)所以達元氣,彰天聲:銘勳皇宮,(4)所以旌豐功,昭茂德。莫不配美金鼎,增輝寶坊,(5)仍事作製,豈徒然也。

  (1)揚雄《羽獵賦》:“撞鴻鍾”。

  (2)大千世界,見二十三卷注。

  (3)廣樂,見一卷注。

  (4)張衡《東京賦》:“銘勳彝器,曆世彌光”薛綜注:“銘,勒也。勳,功也。勒銘於宗廟之器,鍾鼎萬世,彌益光明。”

  (5)寶坊,見二十八卷注。

  粵有唐宣城郡當塗縣化城寺大鍾者,量函千盈,蓋邑宰李公之所創也。公名有則,係玄元之英蕤,(1)茂列聖之天枝,(2)生於公族,貴而秀出,少蘊才略,壯而有成。西逾流沙,(3)立功絕域。(4)帝疇乎厥庸,(5)始學古從政。

  (6)曆宰潔白,聲聞於天。天書褒榮,輝之簡牘,稽首三複,子孫其傳,天寶之初,鳴琴此邦,(7)不言而治。日計之無近功,歲計之有大利。(8)物不知化,潛臻小康;(9)神明其道,越不可尚。

  (1)唐追號老子為玄元皇帝。嵇康《琴賦》:“飛英蕤於吳蒼。”李善注:“蕤,草木花貌。”呂延濟注,“英蕤,花也。”

  (2)王僧孺《禮佛唱導發願文》:“天枝峻密,帝葉英芬。”

  (3)《漢書·地理誌》:張掖郡居延縣,居延澤在東北,古文以為流沙。

  顏師古曰:“流沙,在敦煌西。”《韻會》:“流沙,地名,在居延海南甘州張掖縣。”

  (4)《漢書·陳湯傳》:“討絕域不羈之君,係萬裏難製之虜。”

  (5)《宣帝紀》:“複其後世,疇其爵邑。”張晏日:“疇者。等也。”

  《廣韻》:“庸,功也。”

  (6)《書·周官》:“學古入官,議事以製,政乃不迷。”

  (7)鳴琴,邑令事,見二十卷注。

  (8)《莊子》:“日計之而不足,歲計之而有餘。”

  (9)《詩·小雅》:“汔可小康。”《鄭箋》日:“康,安也。”

  方入於禪關,睹天宮崢嶸,(1)聞鍾聲瑣屑,(2)乃謂諸龍象曰:(3)盍不建大法鼓,(4)樹之層台,使群聾六時有所歸仰,(5)不亦美乎?於是發一言以先覺,舉百裏而鹹應。秋毫不挫,(6)人多子來。(7)銅崇朝而山積,(8)工不日而雲會。

  (1)崢嶸,高峻貌。

  (2)瑣屑,細小貌。

  (3)龍象,謂高僧。見十二卷注。

  (4)大法鼓,謂鍾,見二十一卷注。

  (5)《西域記》:時極短者,謂刹那也。百二十刹那為一呾刹那,六十呾刹那為一臘縛,三十臘縛為一牟呼栗多,五牟呼粟多為一時,六時合成一日一夜。是中國以一晝夜分作十二時者,西國隻分為六時也。

  (6)《莊子》:北宮奢為衛靈公賦斂以為鍾,為壇乎國門之外,三月而成上下之懸。王子慶忌見而問焉,曰:“子何術之設?”屠曰:“一之間無敢設也。奢聞之,既雕既琢,複歸於樸。侗乎其無識,儻乎其怠疑。萃乎芒乎,其送往而迎來,來者勿禁,往者勿止。從其強梁,隨其曲傅,因其自窮,故朝夕賦斂,而毫毛不挫,而況有大途者乎?”

  (7)《詩·大雅》:“庶民子來。”趙岐曰:“眾民自來趣之,若子來為父使之也。”

  (8)《詩·國風》:“崇朝其雨。”《毛傳》曰:“崇,終也。從旦至食時為終朝。”《南史》:鄧元起之在蜀也,崇於聚斂,財貨山積。

  乃采鳧氏撰鳴鍾,(1)火天地之爐,扇陰陽之炭。(2)回祿奮怒,(3)飛廉震驚。

  (4)金精轉涾以融熠,(5)銅液星熒而璀璨。光噴日道,(6)氣歊天維。(7)紅雲點於太清,紫煙矗於遙海。(8)烜赫宇宙,功侔鬼神。(9)瑩而察之,籲駭人也。(10)(1)《周禮》:“鳧氏為鍾。”《韻會》:“撰,造也。”

  (2)賈誼《鵩賦》:“天地為爐,造化為工,陰陽為炭,萬物為銅。”

  (3)《國語》:“回祿信於聆隧。”韋昭解:“回祿,火神。”

  (4)《博雅》“風師謂之飛廉。”

  (5)《說文》:“涾,涫溢也。”今河朔方言,謂沸溢為涾。《韻會》:熠,《說文》:“盛光也。又,閃鑠貌。”

  (6)《隋書》:日循黃道東行,一日一夜行一度,三百六十五日有奇而周天。《六經天文編》:日所行之路謂之黃道,與赤道相交,半出赤道外,半入赤道內。

  (7)《說文》:“歊,氣出貌。”宋玉《大言賦》:“壯士憤兮絕天維。”

  (8)《韻會》:“矗,長直貌。”《增韻》:“聳上貌。”

  (9)《莊子》:“梓慶削木為鋸,鋸成,見者驚猶鬼神。”

  (10)《魯靈光殿賦》:“籲!可畏乎,其駭人也。”

  爾其龍質炳發,虎形躨跜。魔金索以上絙,懸寶樓而迭擊。(1)傍振萬壑,高聞九天。聲動山以隱隱,響奔雷而闐闐。(2)赦湯鑊於幽途,息劍輪於苦海。

  (3)景福肸蠁,(4)被於人天。非李公好謀而成,弘濟群有,孰能興於此乎!(1)梁簡文帝《玄圃園講頌》:“預入寶樓,竊窺妙簡。”

  (2)宋玉《九辯》:“屬雷師之闐闐兮。”《廣雅》:“闐闐,聲也。”

  (3)《法苑珠林》:阿鼻地獄有十八劍輪地獄,十八湯鑊地獄。《翻譯名義集》:若打鍾時,一切惡道諸苦並得停止。《法苑珠林》:濟生靈於苦海,救愚迷於火宅。

  (4)左思《蜀都賦》:“景福肸蠁而興作。”呂向往:“肸蠁,濕生蟲,蚊類是也。其群望之,如氣之布寫也。言大福之興,有如此蟲群飛而多也。”

  丞尉等並衣冠之龜龍,(1)人數之標準。大雅君子,同僚盡心,(2)聞善賈勇,(3)讚成厥美。

  (1)蔡邕《郭有道碑文》:“猶百川之歸巨海,鱗介之宗龜龍也。”李善注:“曾子曰:介蟲之精曰龜,鱗蟲之精曰龍。”

  (2)《左傳》:“同官為寮,吾嚐同寮,敢不盡心乎!”

  (3)《左傳》:“欲勇者賈予餘勇。”

  寺主升朝,(1)閑心古容,英骨秀氣,灑落毫素,(2)謙柔笑言。海受水而皆納,鏡無形而不燭。直道妙用,乃如是言。常虛懷忘情,潔己利物,是人行空寂,不動見如來。(3)(1)《翻譯名義集》:《僧史略》雲:詳寺主起乎東漢白馬寺也,寺既愛處,人必主之,於時雖無寺主之名,而有知事之者。東晉以來,此職方盛,故梁武造光宅寺,名法雲為寺主,創立僧製。

  (2)鮑照詩:“陵令無人事,毫墨時灑落。”

  (3)《南史》:姚察將終,曾無痛惱,但西向坐,正念雲:“一切空寂。”

  有若上座靈隱,都維那則舒,(1)名僧日暉、蘊虛,常因調護。賢哉六開士,(2)普聞八萬法。(3)深入禪惠,(4)精修律儀。

  (1)《唐六典》:每寺上座一人,寺主一人,都維那一人,共綱紀眾事。

  《翻譯名義集》:《五分律》:佛言,上更無人名上座。道宣敕為西明寺上座,列寺主、維那之上。《毗尼母》雲:從無夏至九夏是下座,自十夏至十九夏是中座,自二十夏至四十夏是上座。《毗婆娑論》雲:有三上座:一,生年上座,即尊長者,具舊戒名真生故。二,世俗上座,即知法、富貴、大財、大位、大族、在力、大眷屬,雖年二十,皆應和合,推為上座。三,法性上座,即阿羅漢。維那,南山雲:《聲論》翻為次第,謂知僧事之次第。

  《寄歸傳》雲:華梵兼舉也。“維”是綱維,華言也,“那”是梵語,刪去“羯磨陀”三字也。《僧史略》雲:梵語“羯磨陀那”譯為事知,亦雲悅眾,謂知其事,悅其眾也。

  (2)開士,高僧也。見二十一卷注。

  (3)《報恩經》:八萬法者,如樹根、莖、枝、葉,名為一樹。佛為眾生始終說法,名為一藏,如是八萬。又雲:佛一坐說法,名為一藏,如是八萬。

  又雲:十六字如半偈,三十二字為一偈,如是八萬。又雲:長短偈,四十二字為一偈,如是八萬。又雲:如半月說戒為一藏,如是八萬。又雲:佛自說六萬六千偈為一藏,如是八萬。又雲:佛說塵勞有八萬,法藏亦八萬,名八萬法藏。

  (4)禪惠,即禪慧。王。 《頭陀寺碑文》:“惟此名區,禪慧攸托。”李善注:“禪慧,禪定智慧,即六度之二行也。”

  將博我以文章,求我以述作。功德大海,(1)酌而難名。遂與六曹豪吏、(2)姑熟賢老,乃緇乃黃,(3)鳧趨梵庭,(4)請揚宰君之鴻美。白昔忝侍從,備於辭臣,恭承德音,敢闕清風之頌。(5)(1)《法苑珠林》:眾生功德海,無能測量者。

  (2)《通典》:州府佐吏,有司功、司倉、司戶、司兵、司法、司士等六參軍。在府為曹,在州為司,府曰倉曹、功曹,州曰司功、司倉。

  (3)緇,謂僧人緇服者。黃,謂道士黃冠者。

  (4)《埤雅》:“雕,鶚醜,善立。”“鳧,鶩醜,善趨。”又雲:“鵠善步,鳧善趨,鷹善立。”鳧越,謂群趨如鳧、鶩也。江淹詩:“誓尋青蓮果,永入梵庭期。”

  (5)《詩·大雅》:“吉甫作誦,穆如清風。”

  其辭曰:雄雄鴻鍾砰隱天,(1)雷鼓霆擊警大千。含號烜赫聲無邊,摧懾魑魅招靈仙。(2)傍極六道極九泉,(3)劍輪輟苦期息肩,(4)湯鑊猛火停熾燃。愷悌賢宰人父母,(5)興功利物信可久,德方金鍾永不朽。

  (1)《漢書·禮樂誌》:“休嘉砰隱溢五方。”顏師古注:“砰隱,盛意。”

  又《列子》:“砰然聞之如雷。”

  (2)《廣音》:“懾,懾也。”杜預《左傳注》:“魑魅,山林異氣所生,為人害者。”又雲:“魑,山神,獸形。魅,怪物。”

  (3)釋家以天、人、阿修羅、地獄、餓鬼、畜生六種眾生,謂之六道。九泉,見九卷注。

  (4)息肩,見一卷注。

  (5)《詩·大雅》:“豈弟君子,民之父母。”

  《苕溪漁隱叢話》:司空圖雲:嚐觀杜子美《祭太尉房公文》、李太白佛寺碑讚,宏拔清厲,乃其歌詩也。

  天門山銘

  《江南通誌》:博望山,在太平府西南三十裏。梁山,在和州南六十裏。

  兩山石狀巉岩,東西相向,橫夾大江,對峙如門。俗呼梁山曰西梁山,呼博望山曰東梁山,總謂之天門山。春秋時楚獲吳艅艎於此,實大江要害之地,自六代建都金陵,皆於此屯兵扞禦, 兩岸山頂各有一城,宋將王元謨所築。

  梁山博望,關扃楚濱,夾據洪流,實為吳津。兩坐錯落,如鯨張鱗。惟海有若,(1)唯川有神。牛渚怪物,目圍車輪。(2)光射島嶼,氣淩星辰。卷沙揚濤,溺馬殺人。國泰呈瑞,時訛返珍。開則九江納錫,(3)閉則五嶽飛塵。(4)天險之地,無德匪親。

  (1)《初學記》:海神曰海若。

  (2)牛渚磯,在太平州當塗縣西北三十裏大江之濱,與天門山相去不及百裏。《晉書》:牛渚磯水深不可測,世雲其下多怪物,溫嶠燬犀角而照之,須臾,看水族覆火,奇形異狀,或乘車馬著赤衣者。其夜夢神謂曰:“與君幽明道別,何意相照也?”

  (3)《禹貢》:九江納錫大龜。孔穎達《正義》:龜不常用,故錫命乃納之。蔡氏《集傳》:大龜尺有二寸,所謂國之守龜,非可常得,故不為常貢。

  若偶得之,則使之納錫於上。謂之納錫者,下與上之詞,重其事也。

  (4)陸機《漢高帝功臣頌》:“波振四海,塵飛五嶽。”波振、塵飛,以喻亂也。

  溧陽瀨水貞義女碑銘並序

  《六朝事跡》:《大唐貞義女碑》,李白文,在溧陽縣潁陽江北。周必大《泛舟遊山錄》:去溧陽縣四十裏有貞義女廟,女姓史,黃山人。李太白作記,題雲,《瀨水上古貞義女碑銘並序》,前翰林院內供奉學士隴西李白述。《景定建康誌》:溧水,一名瀨水,在溧陽縣西北四十裏,東流為潁陽江,江上有渚,曰瀨渚,伍子胥乞食投金處,故又曰投金瀨。

  《吳越春秋》:子胥奔吳,疾於中道,乞食溧陽,適會女子擊綿於瀨水之上,筥中有飯,子胥謂曰:“夫人,可得一餐乎?”女子曰:“妥獨與母居,三十未嫁,飯不可得。”子胥曰:“夫人賑窮途少飯,亦何嫌哉?”女子知非恒人,遂許之。發其簞筥,飯其盎漿,長跪而與之。子胥再餐而止。女子日:“君有遠逝之行,何不飽而餐之?”子胥已餐而去,謂女子日:“掩夫人之壺漿,無令其露。”女子歎曰:“嗟乎!妾獨與母居三十年,自守貞明,不願從適,何宜饋飯而與丈大,越虧禮儀,妾不忍也。子行矣。”子胥行,反顧女子,已自投於瀨水矣。嗚乎!貞明執操,其丈夫女哉!皇唐葉有六聖,再造八極,(1)鏡照萬方,(2)幽明鹹熙,(3)天秩有禮。(4)自太古及今,君君臣臣,烈士貞女,采其名節尤彰,可激清頹俗者。皆掃地而祠之。(5)蘭蒸椒漿,(6)歲祀罔缺。而茲邑貞義女,光靈翳然,埋冥古遠,琬琰不刻,(7)豈前修博達者為邦之意乎?(8)(1)六聖,高祖、太宗、高宗、中宗、睿宗、玄宗也。再造八極,謂玄宗平韋氏之難而天下複定也。

  (2)《楚辭·九思》:“三光朗兮鏡萬方。”

  (3)《書·堯典》:“庶績鹹熙。”孔安國《傳》:“鹹,皆也,熙,廣也。”

  (4)《皋陶謨》:“天秩有禮,自我五禮,有庸哉。”《正義》雲:“天次序爵命,使有禮法,謂使賤事貴、卑承尊,是天道使之然也。人君當順天意,用我公、侯、伯、子、男五等之禮,以敵人君為政,當奉用我公、侯、伯、子、男五等之禮接之,使五者皆有常哉。”

  (5)《唐會要》:天寶七載五月十五日詔:上古之君,存諸氏號,雖事先書契,而道著皇王,緬懷厥功,寧王鹹秩。其三皇以前帝王,宜於京城內共置一廟,仍與三皇五帝廟相近,以時致祭。天皇氏、地皇氏、人皇氏、有巢氏、燧人氏,其祭料及樂,請準三皇五帝廟,以春秋二時享祭。曆代帝王肇跡之處,未有祠宇者,所由郡置一廟享祭,仍取當時將相德業可稱者二人配享。令郡縣長官春秋二時擇日,粢盛、蔬饌、時果、酒脯,潔誠置祭。其忠臣、義士、孝婦、烈女,史籍所載德行彌高者,所在宜置祠宇,量事致祭。

  殷相傅說等忠臣十六人,吳太伯等義士八人,周太王妃太薑等孝婦七人,周宣王齊薑等烈女十四人,並令郡縣長宮春秋二時擇日準前致祭。《禮記》:“至敬不壇,掃地而祭。”

  (6)《楚辭》:“蕙肴蒸兮蘭藉,奠桂酒兮椒漿。”王逸注,“蕙肴,以蕙草蒸肉也。椒漿,以椒置漿中也。”

  (7)司馬相如《上林賦》:“鼂采琬琰。”顏師古曰:“琬琰,美玉也。”

  琬琰不刻,謂未刊立碑石。

  (8)《楚辭》:“蹇吾法夫前修兮。”呂向注:“前修,謂前代修習道德之人。”《後漢書·劉愷傳》:“景化前修,有伯夷之節。”章懷太子注:“前修,前賢也。”《漢書》:“陳湯少好書,博達善屬文。”

  貞義女者,溧陽黃山裏史氏之女也,以家溧陽,史闕書之。歲三十,弗移天於人,(1)清英潔白,事母純孝。手柔荑而不龜,(2)身擊漂以自業。

  (1)移天,謂嫁也。見六卷《去婦詞》注。

  (2)《侍·國風》:“手如柔荑。”《毛傳》曰:“如荑之新生也。”《莊子》:“宋人有善為不龜手之藥者,世以洴澼絖為事。”陸德明《音釋》:“龜手,司馬雲:文拆如龜文也。”又雲:“如龜攣縮也。”李雲:“洴澼絖者,擊漂子水上。”

  當楚平王時,平王虐忠助讒,苛虐厥政。芟於尚,斬於奢,(1)血流於朝,赤族伍氏。(2)怨毒於人,何其深哉!(1)《史記》:伍子胥者,楚人也,名員。員父曰伍奢,兄曰伍尚。楚平王有太子名曰建,使伍奢為太傅,費無忌為少傅。無忌不忠於太子,日夜言太子短於王曰:“自太子居城父,將兵,外交諸侯,且欲入為亂。”平王乃召伍奢考問之,伍奢知無忌讒太子,因曰:“王奈何以讒賊小臣疏骨肉之親乎?”無忌曰:“王今不製,其事成矣。王且見禽。”於是平王怒,囚伍奢。

  無忌曰:“伍奢有二子,皆賢,不誅,且為楚憂。可以其父質而召之。”王使人召二子,曰:“來,吾生汝父。不來,今殺奢也。”伍尚欲往,員曰:“楚之召我兄弟,非欲以生我父也,恐有脫者,後生患,故以父為質,詐召二子。二子去則父子俱死,不如奔他國,借力以雪父之恥。俱滅無為也。”

  伍尚曰:“我知往終不能全父命,然恨父召我以求生而不往,後不能雪恥,終為天下笑耳。”謂員:“可去,汝能報殺父之仇,我將歸死。”尚既就執,使者捕伍胥,伍胥貫弓執矢向使者,使者不敢進,伍員遂亡。伍尚至楚,楚並殺奢與尚也。

  (2)揚雄《解嘲》:“不知一跌將赤吾之族也。”顏師古注:“見誅殺者必流血,故雲赤族。”李善注:“赤,謂誅滅也。”《海錄碎事》:古人謂空盡無物曰赤,如赤地千裏,《南史》稱其家赤貧是也。赤族,言盡殺無類也。《漢書注》以為流血丹其族,大謬。

  子胥始東奔勾吳,(1)月涉星遁。或七日不火,(2)傷弓於飛。逼迫於昭關,(3)匍匐於瀨渚。舍車而徒,(4)告窮此女。目色以臆,授之壺漿,全人自沉,形與口滅。卓絕千古,聲淩浮雲。激節必報之仇,雪誠無疑之地。難乎哉!(1)《漢書》:太伯初奔荊蠻,荊蠻歸之,號曰勾吳。顏師古注:“勾,音鉤,夷俗語之發聲也。亦猶越為‘於越’也。”

  (2)《莊子》:“孔子窮於陳、蔡之間,七日不火食。”

  (3)《史記》:伍胥奔吳,到昭關,昭關欲執之,伍胥獨身步走,幾不得脫。《索隱》雲:昭關,其關在西江,乃吳、楚之境。《江南通誌》,昭關,在和州含山縣小峴西,伍子胥自楚奔吳過此。

  (4)《周易·賁卦》:“賁其趾,舍車而徒。”

  昔如曹娥潛波,理貫於孝道;(1)聶姊殞肆,概動於天倫。(2)獸姑棄子,以卻三軍之眾;(3)漂母進飯,沒受千金之恩。(4)方之於此,彼或易耳。

  (1)《會稽典錄》:孝女曹娥者,上虞人。父盱能撫節按歌,婆娑樂神。

  漢安二年,迎伍君神,泝濤而上,為水所掩,不得其屍。娥年十四,號慕思盱,乃投瓜於江,祝其父屍曰:“父在,此瓜當沉。”旬有七日,瓜偶沉,遂自投於江而死。縣令度尚悲憐其意,為之改葬,命其弟子邯鄲子禮為之作碑。

  (2)《史記》:聶政刺殺俠累,因自皮麵決眼,自屠出腸,遂以死。韓取聶政屍暴於市,購問莫知誰子。於是韓購懸之,有能言殺相俠累者,予千金。

  久之莫知也。政姐榮聞人有刺殺韓相者,賊不得,國不知其名姓,暴其屍而懸之千金,乃於邑曰:“其是吾弟歟?”立起,如韓,之市,而死者果政也。

  伏屍哭極哀,曰:“是軹深井裏所謂聶政者也。”市行者諸眾人皆曰:“此人暴虐吾國相,王懸購其姓名千金,夫人不聞歟?何敢來識之也?”榮應之曰:“聞之。然政以妾尚在之故,重自刑以絕從,妾其奈何畏沒身之誅,終滅賢弟之名。”乃大呼天者三,卒於邑悲哀而死政之旁。晉、楚、齊、衛聞之,皆曰“非獨政能也,乃其姊亦烈女也。”

  (3)《列女傳》:魯義姑姐者,魯野之婦人也。齊攻魯至郊,望見一婦人,抱一兒攜一兒而行。軍且及之,棄其所抱,抱其所攜而走山。兒隨而啼,婦人遂行,不顧。齊將乃追之,問所抱者誰也,所棄者誰也。對曰:“所抱者妾兄之子也,所棄者妾之子也。見軍之至,力不能兩護,故棄妾之子。”齊將曰:“子之於母,其親愛也,痛甚於心,今釋之,而反抱兄之子,何也?”

  婦人曰:“己之子,私愛也。兄之子。公義也。夫背公義而向私愛,亡兄子而存妾子,幸而得全,則魯君不吾畜,大夫不吾養,庶民國人不吾與也。夫如是,則脅肩無所容,而累足無所履也。子雖痛乎,獨謂義何!故忍棄子而行義;不能無義而視魯國。”於是齊將按兵而止,使人言於齊君曰:“魯未可伐也。乃至於境,山澤之婦人耳,猶知持節行義,不以私害公,而況於朝臣士大夫乎?請還。”齊君許之。魯君聞之,賜婦人束帛百端,號曰義姑姐。

  (4)漂母事,見六卷注。

  卒使伍君開張闔閭,(1)傾蕩鄢、鄂。(2)吳師鞭屍於楚國,申胥泣血於秦庭。

  (3)我亡爾存,亦各壯誌。張英風於古今,(4)雪大憤於天地。微此女之力,(5)雖雲為之士,焉能咆哮烜赫,施於後世也。

  (1)開張闔閭,謂開大吳君之霸業。

  (2)鄢,楚之別都,唐時為襄州之宜城縣。郢,楚之正都,唐時為荊州之江陵縣。二地相去約二百五十餘裏。

  (3)《史記》:伍員與申包胥為交,員之亡也,謂包胥曰:“我必覆楚。”

  包胥曰:“我必存之。”及吳兵入郢,伍子胥求昭王不得,乃掘楚平王墓,出其屍,鞭之三百然後已。於是申包胥走秦告急,求救於秦,秦不許,包胥立於秦庭晝夜哭,七日七夜不絕其聲。秦哀公憐之,曰:“楚雖無道,有臣若是,可無存乎?”乃遣車五百乘,救楚擊吳。

  (4)《北山移文》:“張英風於海甸。”

  (5)《韻會》:“微,非也。”

  望其溺所,愴然低回而不能去。每風號吳天,月苦荊水,(1)響像如在,精魂可悲。惜其投金有泉,(2)而刻石無主,哀哉!(1)荊水,荊溪也。《溧陽縣誌》:溧水在縣西北,一名瀨水,上承丹陽湖,東流為宜興縣之荊溪,下注於太湖,舊名永陽江,又曰中江。

  (2)《吳越春秋》:子胥既破楚,過溧陽瀨水之上,乃長歎息曰:“吾嚐饑於此,乞食於一女子,女子飼我,遂投水而亡。將欲報以百金,而不知其家。”乃投金水中而去。有頃,一老嫗行哭而來,人問曰:“何哭之悲?”

  嫗曰:“吾有女子,守誌三十不嫁,往年擊綿於此,遇一窮途君子,而輒飯之,恐事泄,自投於瀨水。今聞伍君來,不得其償,自傷虛死,是故悲耳。”

  人曰:“子胥欲報百金,不知其家,投金水中而去矣。”老嫗遂取金而歸。

  《一統誌》:投金瀨,在溧陽縣西北四十裏。

  邑宰滎陽鄭公名晏,(1)家康成之學,(2)世子產之才。(3)琴清心閑,百裏大化。有若主簿扶風竇嘉賓、縣尉廣平宋陟、丹陽李濟、南郡陳然、清河張昭,(4)皆有卿才霸略,(5)同事相協,(6)緬紀英淑,勒銘道周,(7)雖陵頹海竭,文或不死。

  (1)按:唐時滎陽郡,即鄭州,屬河南道。扶風郡,即岐州,屬關內道。

  廣平郡,即洛州,屬河北道。丹陽郡,即潤州,屬江南東道。南郡,即荊州,屬山南東道。清河郡,即貝州,屬河北道。皆諸人之族望,故冠於姓名之上,而實非產於其地者也,猶之太白生於蜀而自稱隴西李白,退之生於南陽而自稱昌黎韓愈耳。

  (2)《後漢書》:鄭玄,字康成,北海高密人。通《京氏易》、《公羊春秋》、《三統曆》、《九章算術》、《周官》、《禮記》、《左氏春秋》、《韓詩》、《古文尚書》。

  (3)《史記》:子產者,鄭成公少子也,為人仁,愛人,事君忠厚。孔子嚐過鄭,與子產如兄弟雲。及聞子產死,孔子為泣,曰:“古之遺愛也”

  (4)唐時,上縣置尉二人,而此之列名者四人,豈一時之製稍有增益與?

  (5)《左傳》:晉卿不如楚,其大夫則賢,皆卿才也。《華陽國誌》:陳登曰:“雄姿傑出,有霸王之略,吾敬劉玄德。”駱賓王詩:“霸略今何在,王宮尚巋然。”

  (6)《書·洪範》:“相協厥居。”孔穎達《正義》:“相,助也。協,和也。”

  (7)《廣韻》:“緬,遠也。”“勒,刻也”。《詩·國風》:“有林之杜,主於道周。”《毛傳》曰:“周,曲也。”

  其辭曰:粲粲貞女,(1)孤生寒門。上無所天,(2)下報母恩。春風三十,花落無言。

  乃如之人,激漂清源。碧流素手,索彼潺湲。(3)求思不可,(4)秉節而存。

  伍胥東奔,乞食於此。女分壺漿,滅口而死。(5)聲動列國, 義形壯士。入郢鞭屍,還吳雪恥。投金瀨沚,報德稱美。明明千秋,如月在水。

  (1)粲粲,美潔貌。

  (2)上無所天,言無父無夫也。詳六卷注。

  (3)《廣韻》:“潺湲,水流貌。”

  (4)《詩·國風》:“漢有遊女,不可求思。”

  (5)《史記》:李園陰養死士,欲殺春申君以滅口。

  天長節使鄂州刺史韋公德政碑並序

  《唐書·地理誌》,鄂州江夏郡隸江南西道。胡三省《通鑒注》:鄂州,春秋夏汭之地。《江夏記》雲:一名夏口,一名魯口。吳始築郡城。晉未始立鄂州。隋平陳,改為鄂州,因鄂渚為名。

  太虛既張,(1)惟天之長。所以白帝真人,當高秋八月五日,降西方之金精,采天長為名,將傳之無窮,紀聖誕之節也。(2)(1)孫綽《遊天台山賦》:“太虛遼廓而無閡”。李善注:“太虛,天也。”

  (2)《玉海》:《實錄》:玄宗以垂拱元年八月五日生於東都。開元十七年八月癸亥,宴百僚於花暮樓下,左相乾曜、右相說上表曰:“少吳著流虹之感,商湯本玄鳥之命。陛下二氣合神,九龍浴聖,月惟仲秋,日在端五,長星不見之夜,祥光照室之朝,請以為千秋節。著之甲令,布之天下,鹹令宴樂。”群臣以是日獻甘露醇酎,上萬歲壽酒。王公戚裏進金鏡緩帶,士庶以結絲承露囊相遺問,村社作壽酒宴樂,名為賽白帝,報田神。天寶七載八月已亥,改為天長節。

  我高祖創業,太宗成之,三後繼統,(1)王猷如一。(2)大盜間起,(3)開元中興,力倍造化,功包天地。不然,何能遏犧、農之頹波,返淳樸於太古。雖軒後至道,由聞蚩尤之師;(4)今網漏吞舟,(5)而胡夷起於轂下。(6)(1)三後,謂高宗、中宗、睿宗。

  (2)張協《七命》:“王猷四塞,函夏謐靜。”李善注:“《毛詩》曰:‘王猶允塞。’猶,與猷同。”張銑注:”猷,道也。”

  (3)大盜,指韋、武諸賊臣,以其謀危宗社,故曰大盜。

  (4)《史記·五帝紀》:蚩尤作亂,不用帝命。於是黃帝乃證師諸侯,與蚩尤戰於涿鹿之野,遂擒殺蚩尤。

  (5)《酷吏傳》:“漏網於吞舟之魚。”

  (6)司馬相如《諫獵書》:“是胡、越起於轂下,而羌、夷接轉也。”李善《文選注》:“胡廣《漢官解故注》日:轂下,喻在輦轂之下,京城之中也。”

  光天文武孝感皇帝,(1)越在明兩,總戎扶風。(2)正帝車於北鬥,(3)拯橫流於鯨口;(4)回日轡於西山,(5)拂蒙塵於帝顏。(6)呼吸而收兩京,烜赫而安六合。曆列辟而罕匹,(7)顧將來而無儔。太陽重輪,合耀並出。宇宙翕變,草木增榮。一麾而靜妖氛,(8)成功不處;五讓而傳劍璽,(9)德冠樂推。

  (1)《舊唐書》:至德三載正月戊寅,上皇禦宣政殿,冊皇帝尊號曰“光天文武大聖孝感皇帝”。上以徽號中有“大聖”二字,上表固讓,不允。乾元二年春正月己巳朔,上禦含元殿,受尊號曰“乾元大聖光天文武孝感皇帝”。

  (2)越與奧通,發語聲。明兩,見二十二卷注。總戎扶風,見十一卷注。

  (3)《甘氏星經》:北鬥星謂之七政,天之諸侯,亦謂帝車。第一名天樞,第二名璿,第三名璣,第四名權,第五名衡,第六名闓陽,第七名瑤光。

  (4)橫流,見十一卷注。沈佺期詩:“魂魄遊鬼門,骸骨遺鯨口。”

  (5)庾信歌:“回日轡,動天關。”

  (6)《左傳》:“天子蒙塵於外,敢不奔問官守。”

  (7)班固《典引》:“德臣列辟,功君百王。”章懷太子注:“列辟,謂古之帝王也。”

  (8)任昉《宣德皇後令》:“白羽一麾,黃鳥底定。”李善注:“《鬻子》曰:武王率兵車以伐紂,紂虎旅百萬,陳於商郊,起自黃鳥,至於赤斧,三軍之士,靡不失色。武王乃命太公把白旄以麾之,紂軍反走。”

  (9)《漢書》:袁盎曰:“陛下至代邸,西向讓天子者三,南向讓天子者再。夫許由一讓,陛下五以天下讓,過許由四矣。”傳劍璽,見十一卷注。

  肅宗克定兩京,迎上皇還京,請歸東宮,乃涕泣受傳國璽,詳見十一卷注。”

  於戲!昔堯及舜、禹,皆無聖子,(1)審曆數去己,(2)終大寶假人,(3)飾讓以成千載之美,未若以文明鴻業,(4)授之元良,(5)與天同休,相統億祀。

  則我唐至公而無私,越三聖而殊軌。(6)騰萬人之喜氣,爛八極之祥雲。(7)上皇思汾陽而高蹈,(8)解負重於吾君。(9)能事斯畢,與人更始。(10)(1)堯、舜無聖子,文乃兼禹言之,誤也。

  (2)《書·大禹謨》:“天之曆數在汝躬。”蔡氏《集傳》:“曆數者,帝王相繼之次第,猶歲時節氣之先後。”

  (3)《周易》:聖人之大寶曰“位”。

  (4)鴻業,大業也。《後漢書》:“皇帝幼衝。承統鴻業。”

  (5)《禮記》:“一有元良,萬國以貞,世子之謂也。”

  (6)《漢書·曹褒傳》:“三五步驟,優劣殊軌。”

  (7)《尚書大傳》:”卿雲爛兮,糺漫漫兮。”

  (8)《莊子》:“堯治天下之民,平海內之政,往見四子藐姑射之山,汾水之陽,窅然喪其天下焉。”

  (9)《淮南子》:“堯舉天下而傳之於舜,若解重負。然非直辭讓,誠無以為也。”

  (10)《漢書》:夫赦令者,將與天下更始。《後漢書》:蕩滌宿惡,與人更始。

  乃展祀郊廟,(1)望秩山川。(2)方掩骼於河、洛,(3)吊人於幽、燕。但誅元凶,(4)不問小罪。噫大塊之氣,(5)歌炎漢之風。(6)雲滂洋,雨汪□□。(7)澡渥澤,(8)除瑕纇。削平國步,(9)改號乾元。至矣哉!其雄圖景命,(10)有如此者。

  (1)《韻會》:“展,誠也。”

  (2)《書·舜典》:“望秩於山川。”孔氏《傳》:“諸侯境內,名山大川,如其秩次望祭之,謂五嶽牲禮視三公,四瀆視諸侯,其餘視伯子男。”

  蔡氏《集傳》:“望而祭之,故曰望。秩者,其牲幣祝號之次第。”

  (3)《呂氏春秋》:“掩骼霾髊。”高誘注:“白骨曰骼。”

  (4)《宋書》:“誌梟元凶,少雪仇恥。”

  (5)《莊子》:“大塊嗜氣,其名為風。”

  (6)漢高祖《大風歌》,見二十卷注。

  (7)司馬相如《難蜀父老文》:“威武紛壇,湛恩汪□□。”顏師古注:“汪□□,深廣也。”

  (8)王僧孺《謝除吏部郎啟》:“自遇休明,多逢渥澤。”

  (9)《詩·大雅》:“國步斯頻。”《集傳》曰:“步,猶運也。”(10)江淹《恨賦》:“雄圖既溢,武力未畢。”《詩·大雅》:“君子萬年,景命有仆”。

  我邦伯韋公,大彭之洪胤,(1)扶陽之貴族。雄略邁古,(2)高文變風。運當一賢,(3)才堪三事。(4)曆職剖劇,能聲旁流。振繡而白筆棱冠,(5)分符而彤襜入境。(6)曩者永王以天人授鉞,東巡無名。(7)利劍承喉以脅從,壯心堅守而不動。房陵之俗,(8)安於太山;(9)休奕列郡,去若始至。帝召岐下,(10)深嘉直誠。

  (1)邦伯,謂刺史。見六卷注。《唐書》:韋氏出自風姓,顓頊孫大彭為夏諸侯,少康之世封其別孫元哲於豕韋,其地滑州韋城是也。豕台、大彭迭為商伯,周赧王時始失國,徙居彭城,以國為氏。韋伯遐二十四世孫孟為漢楚王傅,去位徙居魯國鄒縣。孟四世孫賢,漢丞相,扶陽節侯,又徙京兆杜陵。《晉書·樂誌》:“載德奕世,垂慶洪胤。”

  (2)《後漢書》:荀彧聞曹操有雄略。

  (3)甄鸞《笑道論》:《文始傳》雲:“五百年一賢,千年一聖。”

  (4)三事,三公也。見十九卷注。

  (5)繡衣、白筆,禦史事,見十一卷注。

  (6)分符、彤襜,刺史事。分符,謂郡守得分虎符、竹使符,詳五卷注。

  彤襜,見十四卷注。

  (7)天人,見五卷注。薛道衡《高祖文皇帝頌》:“授鉞天人,豁然清蕩。”

  永王東巡事,詳後三十卷注。《藝文類聚》:摯虞《新禮儀》曰:漢、魏故事,遣將出征,符節郎授鉞於朝堂。新禮,遣將禦臨軒,尚書授節鉞,古兵書跪而推轂之義也。《唐六典》:凡大將出征,皆告廟授斧鉞。

  (8)《唐書·地理誌》,山南東道有房州房陵郡。

  (9)《漢書》:易於反掌,安於泰山。

  (10)岐下,岐山之下,唐時為岐州扶風郡,肅宗時改稱鳳翔郡,未複京師以前,駐蹕其地者凡八月。

  移鎮夏口,(1)救時艱也。慎厥職,康乃人。減兵歸農,除害息暴。大水滅郭,洪霖注川。(2)人見憂於魚鱉,(3)岸不辨於牛馬。(4)公乃抗辭正色,言於城隍曰:(5)“若三日雨不歇,吾當代喬木,(6)焚清祠。”精心感動,其應如響。無何,中使銜命,遍祈名山,(7)廣征牲牢,驟欲致祭。公又盯衡而稱曰:(8)“今主上明聖,懷於百靈,(9)此淫昏之鬼,(10)不載祀典,若煩國禮,是荒巫風。”(11)其秉心達識,皆此類也。物不知化,如登春台。(12)(1)杜氏《通典》:鄂州,吳時常為重鎮,曆代亦為兵衝。其地亦曰夏口,亦曰魯口。

  (2)曹毗《霖雨詩》:“洪霖彌旬日,翳翳四區昏。”

  (3)劉勰《新論》:禹為匹夫,未有功名,堯深知之,使治水焉。使百川東注於海,西被於流沙,生人免為魚鱉之患。

  (4)《莊子》:“秋水時至,百川灌河,涇流之大,兩涘諸涯之間,不辨牛馬。”

  (5)按“城隍之祀,莫詳所自。蕪湖城隍,相傳建於吳赤烏二年,則其來久矣。《南史》:梁邵陵王綸祭城隍神。《北史》:慕容儼鎮郢城,城中先有神祠一所,號城隍神。唐李陽冰《縉雲縣城隍神記》:城隍神,祀典無之,惟吳越有爾。風俗,水旱疾疫必禱焉。《太平廣記》:吳俗畏鬼,每州縣必有城隍神。陸遊雲:唐以來郡縣皆祭城隍,今世尤謹,守令謁見,儀在他神祠上,社稷雖尊,特以令式從事,至祈禳報賽,獨城隍而已。

  (6)《詩·國風》:“南有喬木。”《毛傳》曰:“喬,上竦也。”

  (7)《唐書》:肅宗嚐不豫,太卜建言,崇在山川。王嶼遣女巫乘傳,分禱天下名山大川,巫皆盛服,中人護領。此文所雲“中使銜命,遍祈名山”,即其事也。

  (8)《漢書》:“盱衡厲色。”孟康注:“眉上曰衡。盱衡,舉目揚眉也。”

  左恩《魏都賦》:“有睟其容,乃盱衡而浩。”劉淵林注:“盱衡,舉眉大視也。”

  (9)班固《東都賦》:“禮神襖,懷百靈。”

  (10)《左傳》:“又用諸淫昏之鬼。”

  (11)《書·伊訓》:“敢有恒舞於宮,酣歌於室,時謂巫風。”

  (12)《老子》:“眾人熙熙,如享太牢,如登春台”。河上公注:“春,陰陽交通,萬物鹹動,登台觀之,意誌淫淫然也。”

  有若江夏縣令薛公,(1)揖四豪之風,(2)當百裏之寄。幹蠱有立,(3)含章可貞。(4)遵之典禮,恤疲於和樂,政其成也,臻於小康。(5)(1)江夏縣,鄂州附郭之縣。

  (2)四豪,見十二卷注。

  (3)《易·蠱卦》:“初六,於父之蠱。”

  (4)《坤卦》:“六三,含章可貞。”孔穎達《正義》雲:“六三,處下卦之極,既居陰極,能自降退,不為事始。惟內含章美之道,待命乃行,可以得正。故曰‘含章可貞。’”

  (5)《詩·大雅》:“迄可小康。”

  中京重睹於漢儀,(1)列郡還聞於舜樂。選鄂之勝,(2)帳於東門。乃登囪歌,擊土鼓,(3)把蓐收,(4)迎田祖。(5)招搖回而大火乃落,(6)閶闔啟而涼風始歸。(7)簽竿和籥之音,象星辰而迭奏;(8)吳、楚、巴、渝之曲,各土風而備陳。(9)禮容有穆,簪竊列序。(10)羅衣蛾眉,立乎玳筵之上;(11)班劍虎士,(12)森乎翠幕之前。(13)千變百戲,分曹賈勇。(14)藺子跳劍,(15)迭躍流星之輝;都盧尋撞,(16)倒掛浮雲之影。百川繞郡,落天鏡於江城;四山入牗,照霜空之海色。獻觴醉於晚景,舞袖紛於廣庭。

  (1)《唐書·地理誌》,上都初曰京城,天寶元年曰西京,至德二載曰中京,上元二年複曰西京。

  (2)選鄂之勝,選擇鄂城名勝之區也。

  (3)《周禮·籥章》:“掌土鼓豳籥,凡國祈年於田祖,龡《豳雅》,擊土鼓,以樂田竣。”鄭康成注:杜子春雲:土鼓,以瓦為匡,以革為兩麵,可擊也。田祖,始耕田者,謂神農也。《豳雅》,《七月》也。《七月》有“於耜”,“舉趾”、“饁彼南畝”之事,是以亦歌其類。謂之”雅”者,以其言男女之正。

  (4)蓐收,司秋令之神。見二卷注。

  (5)《詩·小雅》:“琴瑟擊鼓,以禦田祖。”《毛傳》曰:“田祖,先嗇也。”《正義》曰:《郊特牲》注雲:先嗇若神農。《春官·籥章》注雲:田祖,始耕田者,謂神農是也。以祖者始也,始教造田謂之田祖。先為稼牆,謂之先嗇。神其農業,謂之神農。名殊而實同也。

  (6)鄭康成《禮記注》:招搖星,在北鬥杓端主指者。《正義》曰:招搖,北鬥七星也。北鬥居四方宿之中,以鬥未從十二月建而指之,則四方宿不差。

  大火,心裏也。見五卷注。

  (7)閶闔,西極之門。見十九卷注。《禮·月令》:孟秋之月,涼風至。

  (8)《荀子》:“鼓似天,鍾似地,磬似水,竿蕭管籬似墾辰日月,鞀柷拊椌似萬物。”《隋書》:匏之蜀,一曰座,一曰竿,並女蝸之所作也。

  星列管十九千匏內,施簧而吹之。竿大三十六管。《風俗通》:大笙謂之巢,小簽謂之和。郭璞《爾雅注》:籥,如苗,三孔而短小。《廣雅》雲七孔。

  (9)《漢書·樂誌》:巴、俞鼓員三十六人。顏師古注:巴,巴人也。俞,俞人也。當高祖初為漢王,得巴、俞人,並□□捷善鬥,與之定三秦,滅楚、因存其武樂。巴、俞之樂,因此始也。巴即今之巴州,俞即今之渝州,各其本地。《晉書》:漢高祖自蜀漢將定三秦,閬中範因率賨人以從帝為前鋒,及定秦中,封因為閬中侯,複賨人七姓。其俗喜舞,高祖樂其猛銳,數觀其舞,後使樂人習之。閬中有渝水,因其所居,故名曰巴渝舞。舞曲有《矛渝本歌曲》、《弩渝本歌曲》、《安台本歌曲》、《行辭本歌曲》,總四篇。

  (10)王融《三月三日曲水詩序》:“陣容有穆,賓儀式序。”

  (11)劉幀《瓜賦》:“布象牙之席,薰馱娼之筵。”

  (12)班劍,按《文選注》李善曰:《晉公卿禮秩》曰:諸公及開府,位從公者,給虎賁二十人,持班劍焉。《漢官儀》曰:”班劍青,以虎皮飾之。”

  李國翰曰:“班劍,木劍無刃,假作劍形,畫之以文,故曰‘班’也。”《文獻通考》:班劍,本漢朝服帶劍,晉易以木,謂之象劍,取裝飾斑斕之義,此一說也。又《文選注》:劉良曰:班劍,謂執劍而從行者也。呂向曰:班,列也。言使勇士行列持劍以為儀仗也。胡三省《通鑒注》:班劍,持劍為班,立在車前也。又曰:班,列也。持劍成列,夾道而行也。以班力行列之義,又一說也。未知孰是。虎士,見八卷注。

  (13)潘嶽《籍田賦》:“翠幕默以雲布。”

  (14)分曹,分為二曹以較優劣。賈勇,爭先炫耀其技,與《左傳》賈勇之義微異。

  (15)《列子》:未有蘭子者,以技幹宋元,宋元召而使見其伎。以雙枝長倍其身,屬其脛,並趨並馳,弄七劍迭而躍之,五劍常在空中。元君大驚,立賜金帛。《音釋》所謂蘭子以技妄遊者也。《舊唐書》:梁有長蹺伎、擲倒伎、跳劍伎、吞劍伎,今並存。

  (16)張衡《西京賦》:“都盧尋橦。”《漢書》:武帝享四夷之客,作巴俞都盧。詳見一卷《大獵賦》注。《初學記》:尋橦,今之緣竿。《文獻通考》:緣橦之技眾矣,漢武帝時謂之都盧。都盧,國名,其人體輕而善緣也。

  鶴發之叟,(1)雁序而進曰:(2)恭聞天子無戲言,(3)恐轉公以大用。老父不畏死,原留公以上聞。悅坐棠而嗆風,(4)庶刻石以賓美。

  (1)庾信《竹杖賦》:“鶴發雞皮,蓬頭曆齒。”

  (2)雁序,猶雁行。雁之飛也,若有行列,先後之序,不相紊亂。

  (3)《史記》:史怯曰:“天子無戲言,言則史書之,禮成之,樂歌之。”

  (4)《風俗通》:召公當農桑之時,重為所煩勞,不舍鄉亭,止於棠樹之下,聽訟決獄,百姓各得其所,壽百九十餘乃卒。後人思其德美,愛其樹而不敢代,《詩·甘棠》之所作也。《隋書·王貞傳調坐棠聽訟事,絕詠歌。

  白觀樂入楚,(1)聞韶在齊,(2)采諸行謠,遂作頌曰:(1)《左傳》:“吳公子劄來聘,請觀於周樂。”

  (2)《說苑》:孔子至齊郭門之外,遇一嬰兒,挈一壺相與俱行,其視精,其心正,其行端。孔子謂禦曰:“趣驅之,韶樂方作。”孔子至彼,聞韶,三月不知肉味。鄂州,本楚國之地,故曰“入楚”。因入楚而觀樂,親見其美,猶之在齊而“聞韶”。二句乃流水對法,或疑“入楚,’為誤者,非也。

  爽朗太白,(1)雄光下射。崢嶸金天,華嶽旁連。(2)降精騰氣,赫矣昭然。

  誕聖五日,垂休萬年。孽胡挻災,(3)大人有作。雷霆發揚,欃槍乃落。(4)九服交泰,(5)五雲索薄。(6)掃雪屯蒙,洗清寥廓。(7)軒後訪道,來登峨嵋。

  (8)上皇西去,異代同時。六龍轉駕,(9)兩耀回規。重遭唐主,更睹漢儀。

  (10)肅肅韋公,大邦之翰嚴。(11)秀骨嶽立,(12)英謀電斷。(13)宣風樹聲,(14)遠威逆亂。不長不極,(15)樂奏爭觀。丸劍揮霍,(16)魚龍屈盤。(17)東回舞袖,西笑長安。(18)頌聲載路,(19)豐碑是刊。(20)(1)《史記·正義》:《天官占》雲:太白者,西方金之精,白帝之子,上公、大將軍之象也。徑一百裏。太白,即金星也,附日而行,或行在日之先,或行在日之後,雖無定所,而總之日行一度。其光芒所射,五星之中,惟太白最為明朗。

  (2)金天,見三卷注。華嶽,見七卷注。

  (3)《韻會》:《說文》、《方言》:楚部謂取物而逆曰挺,一曰揉也。

  《增韻》:“引也。”

  (4)《爾雅》:“慧星為欃槍。”

  (5)《周禮》:乃辨九服之邦國,方千裏曰王畿,其外方五百裏曰侯服,又其外方五百裏曰甸服,又其外方五百裏曰男服,又其外方五百裏曰采服,又其外方一百裏曰衛服,又其外方五百裏曰蠻服,又其外方五百裏曰夷服,又其外方五百裏曰鎮服,又其外方五百裏曰藩服。《周易》:天地交泰。

  (6)五雲,見七卷注。

  (7)屯蒙,見十一卷注。寥廓,見一卷注。

  (8)《抱樸子》:昔黃帝到峨嵋山,見天真皇人於玉堂,請問真一之道,皇人曰:“子既君四海,複欲求長生,不亦貪乎?”

  (9)六龍,見八卷注。

  (10)複見漢官威儀,見十一卷注。

  (11)《詩·大雅》:“大邦維屏,大宗維翰。”又曰:“維申及甫,維周之翰。”《毛傳》曰:“翰,幹也。”《鄭箋》曰:“為周楨幹之臣。”

  (12)陸機詩:“吳實龍飛,劉亦嶽立。”

  (13)《周書》:“英謀電發,神旋風馳。”孫楚《白起讚》:“神機電斷,氣濟師然。”

  (14)《宋書》:樹聲列藩,宣風鉉德。

  (15)《禮記》:敖不可長,樂不可極。

  (16)張衡《西京賦》:“跳丸劍之揮霍。”薛綜注:“揮霍,謂九劍之形也。”張銑注:“跳,弄也。丸,鈴也。揮霍,鈴劍上下貌。”

  (17)《漢書》:“作已俞都盧、海中腸極、曼衍魚龍、角抵之戲。”顏師古注:“魚龍者,為舍利之獸,先戲於庭極。畢,乃入殿前激水,化成比目魚,跳躍漱水,作霧障日。畢,化為黃龍八丈,出水敖戲於庭,炫耀日光。”

  《西京賦》雲“海鱗變而成龍”,即為此色也。

  (18)西笑長安,見十二卷注。

  (19)《詩·大雅》:“厥聲載路。”《集傳》曰:“載,滿也。”

  (20)徐陵《孝義寺碑》:“謹勒豐碑,陳其舞詠。”

  比幹碑

  《唐文粹》載李翰所作《殷太師比幹碑》,即此篇也。雖文句之間略有不同,然異者隻八十餘字而已。按《唐書·李翰傳》:翰擢進士第,調衛尉。天寶末,房琯、韋陟俱薦為史官,宰相不肯擬。與此文所雲“天寶十祀,餘尉於衛”,極為吻合。疑是太白代翰起草,而翰竄改數字以上石者歟?或謂翰亦以文鳴,似無情人代筆之理,不知一行作吏,簿書鞍掌之不遑,代言視草,勢所不免。如李衛公《一品集序》,鄭亞所作,亦命李義山起草,而自加更定者也。又何疑於翰焉?第其文質實疏達,與集中諸作,另成一格,恐實出自翰手。後之編輯者,或誤以李翰為李翰林,遂爾采入集中那?眼者必能辨之。

  太宗文皇帝既一海內,明君臣之義。貞觀十九年征島夷,(1)師次殷墟,(2)乃詔贈少師比幹為太師,溢曰忠烈公。(3)遣大臣持節吊祭,申命郡縣封墓、葺祠、置守塚,以少牢時享,(4)著於甲令,(5)刻於金石。故比於之忠益彰,臣子得述其誌。

  (1)島夷,其地在東海之濱,故曰島夷。

  (2)《左傳》:“命以《康浩》而封於殷墟。”杜預注:“殷虛,朝歌也。”

  (3)《冊府元龜》:貞觀十九年二月庚戌,輿駕發洛陽,丁巳詔曰:“昔望諸列國之相,漢主尚求其後;夷吾霸者之臣,魏君猶禮其墓。況正直之道,邁青鬆而孤絕;忠勇之操,掩白玉而振彩者哉。殷故少師比幹,貞一表德,鄰幾成性,以明允之量,屬無妄之辰。玉馬遽馳,湣其邦之珍瘁;寶衣將燎,惜其君之覆亡。其義不回,懷忠蹈節。讜言才發,輕百齡之命;淫刑既逞,碎七尺之軀。雖複周王封墓,莫救焚如之禍;孔聖稱仁,寧追剖心之痛。朕自趙、魏,問罪遼碣,途經麥秀之墟,緬懷桑梓之地。駐躁而瞻荒隴,願以為臣;撫躬而想幽泉,思聞其諫。豈可使慎終之義,久闕於往冊;易名之典,無聞於後代。宜錫寵命,以展宿心。可追贈太師,諡曰忠烈。所司崇其墓而葺其祠,州縣春秋二時祀以少牢,給隨近五戶,以供灑掃。”帝自為文以祭之。

  (4)鄭康成《儀禮注》:禮將祭祀,必先擇牲,係於牢而芻之,羊豕曰少牢。

  (5)《漢書·吳芮傳》:“著於甲令而稱忠也。”顏師古注:”甲者,令篇之次也。”又《敘傳》:“至於甲令,民用寧康。”

  昔商王受毒痛於四海,(1)悖於三正,(2)肆厥淫虐,下罔敢淨。於是微子去之,箕子囚之,而公獨死之。(3)(1)《書·泰誓》:“今商王受弗敬上天,降災下民。”又雲:“作威殺戮,毒痡四海。”孔安國《傳》:“痡,病也。”

  (2)《史記》:“今殷王紂乃用其婦人之言,自絕於天,毀壞其三正。”

  裴駰注:“馬融曰:動逆天地人也。”

  (3)《史記》:紂愈淫亂不止,微子數諫不聽,乃與太師、少師謀,遂去。

  比幹曰:“為人臣者,不得不以死爭。”乃強諫紂,紂怒曰:“吾聞聖人心有七竅。”剖比幹,觀其心。箕子懼,乃佯狂為奴。紂又囚之。

  非夫捐生之難,處死之難。故不可死而死,是輕其生,非孝也。可死而不死,是重其死,非忠也。王曰叔父,(1)親其至焉;國之元臣,位莫崇焉。親不可以觀其危,昵不可以忘其祖。則我臣之業,將墜於泉;商王之命,將絕於天。

  (2)整扶其顛,遂諫而死。剖心非痛,亡殷為痛。公之忠烈,其若是焉。

  (1)《楚辭章句》:“比幹,紂之諸父也。”

  (2)《書·泰誓》:“自絕於天,結怨於民。”

  故能獨立危邦,橫抗興運。周武以三分之業,(1)有諸侯之師。實其十亂之謀,(2)總其一心之眾。(3)當公之存也,乃俄彼西土;(4)及公之喪也,乃觀乎盂津。(5)公存而殷存,公喪而殷喪。興亡兩係,豈不重與!(1)《史記》:文王伐崇、密須、犬夷,大作豐邑。天下三分,其二歸周。

  (2)十亂,見二十六卷注。

  (3)《書·泰誓》:“受有臣億萬,惟億萬心;予有臣三千,惟一心。”

  孔安國《傳》:“三千一心,言同欲也。”

  (4)又《泰誓》:“西土有眾,鹹聽朕言。”孔安國《傳》:“武王在西,故稱西土。”

  (5)《史記》:武王渡河,諸侯不期而會盟津者八百。諸侯皆曰:”紂可伐矣。”武王曰:“女未知天命,未可也。”乃還師歸。居二年,聞紂昏亂暴虐滋甚,殺王子比幹,囚箕子。於是武王遍告諸侯曰:“殷有重罪,不可以不畢伐。”遂率戎車三百乘,虎責三千人,甲士四萬五千人,以東伐紂。

  十一年十二月戊午,師畢渡盟津。孔安國《尚書傳》:武王三年服畢,觀兵孟津,以卜諸侯伐紂之心。

  且聖人立教,懲惡勸善而已矣。人倫大統,父子君臣而已矣。少師存則垂其統,歿則垂其教。奮乎千古之上,行乎百王之未。俾夫淫者懼,佞者慚,義者思,忠者勸。其為戒也,不亦大哉!而夫子稱殷有三仁,是豈無微旨。嚐敢頤之曰:存其身,存其宗,亦仁矣;存其名,存其祀,亦仁矣;亡其身,圖其國,亦仁矣。若進死者,退生者,狂狷之士將奔走之;褒生者,貶死者,宴安之人將置力焉。故同歸諸仁,各順其誌,殊塗而一揆,異行而齊致。俾後人優柔而自得焉,(1)蓋《春秋》微婉之義。(2)(1)杜預《春秋左傳序》:“將令學者,原始要終,尋其枝葉,究其所窮。

  優而柔之,使自得之;饜而飫之,使自趨之。”

  (2)《左傳》:“《春秋》之稱微而顯,婉而辨。”杜預注,“文微而義著,辭婉而旨別。”

  必將建皇極,(1)立彝倫,(2)辟在三之門,(3)垂不二之訓,(4)以明知於世。

  則夫人臣者,既移孝於親,而致之於君。焉有聞親失而不諍,親危而不救,從容安地而自得,甚哉不然矣!(1)《書·洪範》:“建用皇極。”孔安國《傳》:“皇,大也。極,中也。凡立事,當用大中之道。”《正義》雲:“施政教,治下民,當使大得其中, 無有邪僻也。”

  (2)又曰:“彝倫攸敘。”《集傳》曰:“彝,常;倫,埋也。所謂‘秉彝人倫’也。”

  (3)《國語》:民生於三,事之如一。父生之,師教之,君食之。非父不生, 非食不長,非教不知,生之族也,故一事之。韋昭曰:三,君、父、師也。如一,服勤至死也,《抱樸子》:民生在三,奉之如一。

  (4)《史記》:王蠋曰:“忠臣不事二君,貞女不更二夫。”

  夫孝於其親,人之親皆欲其子;忠於其主,人之主皆欲其臣。故曆代帝王,皆欲精顯。周武下車而封其墓,(1)魏武南遷而創其祠。(2)我太宗有天下,湮百神,(2)盛其禮。追贈太師,諡曰忠烈。申命郡縣,封墳葺祠,置守塚五家,以少牢時享。著於甲令,刻於金石。放戲!哀傷列辟,(4)主君封德,正與神明,秩視郡王。身滅而榮益大,世絕而祀愈長。然後知忠烈之道,激天感人深矣。

  (1)《禮記》:武王克殷反商,下車封王子比幹之墓。鄭康成注:積土為封,封比幹墓,崇賢也。《史記》:命閎夭封比幹之墓。《正義》曰:封,謂益其土及畫疆界。《括地誌》雲:比幹墓在衛州汲具北十裏二百五十步。

  《水經注》:牧野有殷大夫比幹塚,前有石銘題隸雲:“殷大夫比幹之墓。”

  所記惟此,今已中折,不知誰所誌也。太和中,高祖孝文皇帝南巡,親幸其墳而加吊焉,刊石樹碑,列於墓隧。《墨莊漫錄》:比幹墓,在衛州西山,去城數十裏,有漢、唐以來碑刻甚多,墓周圍數裏,生異木,櫻結不可入。

  (2)《河南通誌》:殷太師廟,在衛輝府城北十五裏,祀殷太師比幹,魏文帝建。唐貞觀中修葺。《北史》:魏孝文遷洛,路由朝歌,見殷比幹墓,愴然悼懷,為文以吊之。據二書所雲,乃魏文帝也。文言“魏武”,恐誤。

  (3)韋氏《國語解》:法祀曰煙。

  (4)列辟,見前篇注。

  天寶十祀,餘尉於衛,拜首祠堂,魄感精動。而廟在鄰邑,(1)官非式閭。(2)斫石銘表,以誌丕烈。

  (1)翰官於衛縣、而比幹廟在汲縣,故曰鄰邑。

  (2)《周書》:“式商容閭。”孔穎達《正義》:“式者,車上之橫木。

  男子立乘,有所敬則俯而飛憑式,遂以式為敬名。”《說文》雲:“閭,族居裏門也。”武王過其閭而式之。言此內有賢人,式之禮賢也。

  銘曰:麋軀非仁,(1)蹈難非智。死於其死,然後為義。忠無二軀,烈有餘氣。正直聰明,至今猛視。谘爾來代,為臣不易。

  (1)盧諶《贈劉琨詩序》:“意氣之間,糜軀不悔。”李善注:“《說文》曰:靡,爛也。”“靡”與“糜”古字通。東方朔《七諫》:“子胥諫而靡軀兮。”

  武昌宰韓君去思頌碑並序

  《新唐書·韓愈傳》:七世祖茂,有功於後魏,封安定王。父仲卿,為武昌令,有美政。既去,縣人刻石頌德,終秘書郎。則韓君乃昌黎公之父也。

  仲尼,大聖也,宰中都而四方取則;(1)子賤,大賢也,宰單父,人到於今而思之。(2)乃知德之休明,不在位之高下,其或繼之者,得非韓君乎!(1)《史記》:孔子為中都宰,一年,四方皆則之。

  (2)《家語》:孔子弟子有宓子賤者,仕於魯,為單父宰,得行其政,於是單父治焉。躬敦厚,明親親,尚篤敬,施至仁,加懇誠,致忠信,百姓化之。

  君名仲卿,南陽人也。(1)昔延陵知晉國之政,必分於韓。(2)獻子雖不能遏屠岸之誅,存孤嗣趙,(3)太史公稱天下陰德也。其賢才羅生,列侯十世,(4)不亦宜哉!(1)南陽郡,即鄧州也,唐時蜀山南東道。

  (2)《新唐書》:韓氏出自姬姓,晉穆侯□□少子曲沃桓叔成師生武子萬,食采韓原,生定伯,定伯生子輿,子輿生獻子厥,從封,遂為韓氏。《史記·晉世家》:吳延陵季子來使,與趙文子、韓宣子、魏獻子語曰:“晉國之政,卒歸此三家矣。”

  (3)又《韓世家》:晉景公之三年,司寇屠岸賈將作亂,誅靈公之賊趙盾。

  盾已死矣,欲誅其子趙朔,韓厥止賈,賈不聽。厥告趙朔,令亡。朔曰:“子必能不絕趙祀,死不恨矣。”韓厥許之。及賈誅趙氏,厥稱疾不出。程嬰、公孫杵日之藏趙孤趙武也,厥知之。景公十一年,晉作六卿,而韓厥在一卿之位,號為獻子。景公十七年,疾,卜大業之後不遂者為崇。韓厥稱趙成季之功,今後無祀,以感景公。景公問曰:“尚有世乎?”厥於是言趙武,而複與故趙氏田邑,續趙氏祀。

  (4)又太史公曰:韓厥之感晉景公,紹趙孤之子武,以成程嬰、公孫杵臼之義,此天下之陰德也。韓氏之功,於晉未睹其大專也。然與趙、魏終為諸侯十餘世,宜乎哉!琦按:全趙孤者韓獻子厥也,延陵季子所稱者韓宣子起也,今太白似作一人用,疑誤。

  七代祖茂,後魏尚書令、安定王。五代祖均,金部尚書。(1)曾祖晙,銀青光祿大夫、雅州刺史。祖泰,曹州司馬。考睿素,朝散大夫、桂州都督府長史。

  (2)分茅納言,剖符佐郡,(3)奕葉明德,休有烈光。(4)君乃長史之元子也。

  (5)(1)《北史》:韓茂,字元興,安定安武人,為武賁郎將。錄前後功,拜散騎常侍、殿中尚書,進爵安定公。文成踐祚,拜尚書令,加侍中征南大將軍,卒贈安定王。長子備,襲爵安定公。備弟均,字天德,初為中散,賜爵範陽子,遷金部尚書。兄備卒,均襲爵安定公、征南大將軍,曆定、青、冀三州刺史,除大將軍、廣阿鎮大將,加都督三州諸軍事,複授定州刺史。《通典》:魏尚書有金部郎,其後曆代多有之。北齊金部主才量尺度、內外諸庫藏文帳。按此,則“鈞”字是“均”字之誤。但均乃茂之子,非茂之孫,與七代、五代之文不合。而《唐書·宰相世係表》亦以為茂生二子備、均。

  (2)李翱《韓文公行狀》:曾祖泰,皇任曹州司馬。祖浚素,皇任桂州長史。父仲卿,皇任秘書郎。皇甫湜《韓文公神道碑》:會祖睿素,為唐桂州長史,善化行於江嶺之間。又《唐書》均生晙,晙生仁泰,仁泰生睿素。則疑文之誤也。《唐書》之誤又因此文之誤而誤歟?《唐書·百官誌》:文散階從三品曰銀青光祿大夫,從五品下曰朝散大夫。雅州盧山郡屬劍南道。曹州濟陰郡屬河南道。桂州始安郡屬嶺南道。

  (3)分茅,見十五卷注。《漢書》:“龍作納言,出入帝命。”應劭注:“納言,如今尚書官,王之喉舌也。”《北堂書鈔》:尚書,唐、虞官也。

  唐、虞曰納言,周官為內史。《大唐新語》:尚書,古之納言。潘嶽《馬汧督誄》:“剖符專城,紆青拖墨之司。”李善注:《東觀漢紀》:韋彪上議曰:“二千石皆以選出京師,剖符典千裏。”張銑注:“剖符,謂剖竹分符,猶今之印也。分茅,謂加王爵。納言,謂為尚書。剖符,謂為刺史、長史。

  佐郡,謂為司馬。”

  (4)《詩·周頌》:“鞗革有鶬,休有烈光。”

  (5)《魯頌》:“建爾元子,俾侯於魯。”《毛傳》曰:“元,首也。”

  妣有吳錢氏,及長史即世,夫人早孀,弘聖善之規,(1)成名四子,文伯、孟軻二母之歟?(2)(1)《詩·國風》:“母氏聖善。”

  (2)《列女傳》:魯季敬薑者,魯大夫公父穆伯之妻,文伯之母也。博達知禮。穆伯先死,敬薑守養,文伯出學而還歸,敬薑側目而盼之。見其友上堂,從後階降而卻行,奉劍而正履,若事父兄。文伯自以為成人矣。敬薑召而數之曰:“以子年之少而位之卑,所與遊者,皆為服役,子之不益,亦以明矣。”文怕乃謝罪。於是乃擇嚴師、賢友而事之,所與遊處者皆黃髦倪齒也。文伯引衽攘卷而親饋之,敬薑曰:“子成人矣。”君子謂敬薑備於教化。

  又曰:鄒孟軻之母也,號孟母。孟子既學而歸,孟母方績,問曰:“學所至矣?”孟子曰:“自若也。”孟母以刀斷其機,孟子懼而問其故,孟母曰:“子之廢學,若吾斷斯織也。夫君子學以立名,問以廣知,是以居則安寧,動則遠害。今而廢之,是不免於廝役,而無以離於禍患也。何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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