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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節 飲中八仙歌

  “黃鶴注”蔡興宗《年譜》雲天寶五載,而梁權道編在天寶十三載。按史:汝陽王天寶九載已薨,賀知章天寶三載、李適之天寶五載、蘇晉開元二十二年,並已歿。此詩當是天寶間追憶舊事而賦之,未詳何年。“錢箋”《新書》雲:白與賀知章、李適之、汝陽王璡崔宗之、蘇晉、張旭、焦遂,為酒中八仙人,此因杜詩附會耳。且既雲天寶初供奉,又雲與蘇晉同遊,何自相矛盾也?蔡夢弼曰:按範傳正《李白新墓碑》:在長安時,時人以公及賀監、汝陽王、崔宗之、裴周南等八人為酒中八仙。公此篇無裴,豈範別有稽耶?

  知章騎馬似乘船①,眼花落井水底眠②。(此極摹賀公狂態。騎馬若船,言醉中自得。眼花落井,言醉後忘軀。吳人善乘舟,故以比乘馬)。

  ①《舊唐書》:賀知章,會稽永興人,自號四明狂客,又稱秘書外監。醉後屬辭,動成卷軸,文不加點,鹹有可觀。天寶三載,上疏請度為道士,還鄉裏,《越絕書》:“夫越水行而山處,以船為車,以楫為馬。”

  ②“錢箋”眼花落井,如安眠於井底,乃極狀其醉態。胡夏客謂落井水眠,當是賀監實事,或偶然失足所致。吳均《雜句》:“夢中難言見,終成亂眼花。”張華詩:“三雅來何遲,耳熱眼中花。”《抱樸子》:“餘從祖仙公,每大醉,輒入深淵之底,一日許乃出。”此條偽蘇注所引阮鹹、王祥事,俱係妄撰,今削去。

  汝陽三鬥始朝天①,道逢麴車口流涎②,恨不移封向酒泉③。(三鬥朝天,醉後入朝也。見麴流涎、欲向酒泉,甚言汝陽之好酒。)

  ①《舊書》:讓皇帝長子璡封汝陽郡王,與賀知章、褚庭海為詩酒之交。《抱樸子》:“管輅傾酒三鬥,而清辯綺粲。”

  ②漢樂府《婦病行》:“道逢親交。”魏文帝《與吳質書》:葡萄釀以為酒,甘於麴糵,道之已流咽唾。,同涎。陸機詩:“目苦濁鏡口流涎。”

  ③《三秦記》:酒泉郡城下有金泉,泉味如酒,故名酒泉。《拾遺記》:羌人姚馥嗜酒,群輩呼力渴羌,晉武帝擢為朝歌宰。辭曰:“請辭朝歌之縣,長充養馬為役,時賜美酒以樂餘年。”帝曰:“朝歌,紂之舊都,地有酒池,使老羌不複呼渴。”對曰:“老羌漸染王化,若歡酒池之役,更為殷紂之民。”帝大悅,即遷酒泉太守。此條偽蘇注所引北齊王詢及漢郭弘事,亦係妄撰,師氏又造為舊史拾遺之說,並無根據。

  左相日興費萬錢①,飲如長鯨吸百川②,銜杯樂聖稱避賢③。(費萬錢,言其豪侈。吸百川,狀其縱飲。樂聖避賢,即述適之詩中語。)

  ①《舊書》:李適之雅好賓友,飲酒一鬥不亂,夜則燕賞,晝決公務。天寶元年,代牛仙客為左丞相,與李林甫爭權不葉。五載,罷知政事,守太子少保。與親知歡會,賦詩曰:“避賢初罷相,樂聖且銜杯。為問門前客,今朝幾個來?”七月,貶宜春太守,仰藥而卒。黃希曰:日費萬錢,餉客之用皆出於此是也。師氏謂:唐時酒價每鬥三百錢,以萬錢計之,當飲三石三鬥有餘,誤矣。據本傳,但雲一鬥不亂耳。《晉書》:“何曾日食萬錢,猶言無下箸處。”

  ②左思《吳都賦》:“長鯨吞航,修鯢吐浪。”木華《海賦》:“魚則橫海之鯨,突兀孤遊,噏波則洪踧蹜,吹潦則百川倒流。”

  ③劉伶《酒德頌》:“銜杯漱醪。”《魏誌》:醉客謂酒清者為聖人,濁者為賢人。《世說》:簡文曰:“請避賢路。”

  宗之蕭灑美少年①,舉觴白眼望青天②,皎如玉樹臨風前③。(宗之蕭灑,豐姿超逸。白眼望天,席前傲岸之狀。玉樹臨風,醉後搖曳之態。)

  ①《舊書》:崔宗之,日用之子,襲封齊國公。《李白傳》:侍禦史崔宗之,謫官金陵,與白詩酒倡和。《北山移文》:“蕭灑出塵之想。”阮藉詩:“朝為美少年。”

  ②《列子》:“景公舉觴自罰。”《晉書》:阮籍任情不羈,見禮俗之士,以白眼對之。《列子》:“至人者上闞青天。”

  ③《甘泉賦》:“翠玉樹之青蔥。”《世說》:毛曾與夏侯玄共坐,時人謂兼葭倚玉樹。

  蘇晉長齋繡佛前①,醉中往往愛逃禪。(持齋而仍好飲,晉非真禪,直逃禪耳。逃禪,猶雲逃墨、逃楊,是逃而出,非逃而入,《杜臆》雲:醉酒而悸其教,故曰逃禪。後人以學佛者為逃禪,誤矣。)

  ①《新唐書》:蘇晉,珦之子。數歲知為文,房穎叔、王紹宗歎曰:“後來之王粲也。”舉進士,先天中為中書舍人。玄宗監國,所下製命多晉及賈曾稿定。屢獻說言,天子嘉允。曆戶、吏二部侍郎,終太子庶子。《續晉陽秋》:謝敷崇信釋氏,以長齋供養為業。徐陵《雙林寺碑》:“絕粒長齋。”《廣弘明集》:宋劉義隆時,靈鷲寺有群燕共銜繡像委之堂內。據此則繡佛之製久矣。此條師氏謂晉得胡僧所繡彌勒佛事,亦屬偽撰。

  李白一鬥詩百篇①,長安市上酒家眠②。天子呼來不上船③。自稱臣是酒中仙④。(鬥酒百篇,言白之興豪而才敏。吳論:當時沉香亭之召,正眠酒家,白蓮池之召,扶以登舟,此兩述其事。酒中仙,兼述其語。)

  ①《新唐書》:李白,興聖皇帝九世孫。天寶初,至長安,往見賀知章。知章見其文曰:“子謫仙人也。”言於玄宗,召見金鑾殿,奏頌一篇。帝賜食,親為調羹,有詔供奉翰林。白猶與飲徒醉於市,帝坐沉香亭子,欲得白為樂章。召人,而白已醉,左右以水頮麵,稍解,援筆成文,婉麗精切。帝愛其才,數宴見。範傳正《李白新墓碑》:玄宗泛白蓮池,公不在宴。皇歡既洽,召公作序。時公已被酒翰苑中,命高將軍扶以登舟。《史記・淳於髡傳》:“臣飲一鬥亦醉。”《墨子》:周公朝讀百篇。

  ②《晉書》:顏延之為始安郡,與淵明二萬錢,悉送酒家。

  ③“錢箋”被酒不能上船,故須扶掖登舟,非竟不上船也。舊注以船為衣領,不上船是披襟見帝,大謬。王浚表:“先臣一日上其船。”④王績《醉鄉記》:“中國以為酒仙。”

  張旭三杯草聖傳①,脫帽露頂王公前②,揮毫落紙如雲煙③。(旭書為人傳頌,故以草聖比之。脫帽露頂,醉時豪放之狀。落紙雲煙,得意疾書之興。)

  ①《舊書》:吳郡張旭善草書,好酒,每醉後,號呼狂走,索筆揮灑,變化無窮,若有神功。《國史補》:旭飲酒輒草書,揮筆而大叫,以頭搵水墨中而書之,醒後自視,以為神異。《金壺記》:旭官右率府長史。《漢書》:朱博案上不過三杯。王愔《文章誌》:後漢張芝好草書,學崔杜之法,韋仲將謂之草聖。

  ②《古樂府》:“少年見羅敷,脫帽著帩頭。”《後漢・西域傳》:莫不露頂肘行。李頎贈旭詩:“露頂據胡床,長叫三五聲。”

  ③高允《征士頌》:“揮毫頌德。”宗欽《贈高允》詩:“彈毫珠零,落紙錦粲。”潘嶽《楊荊州誄》:“翰動若飛,落紙如雲。”高彪詩:“抗誌淩雲煙。”

  焦遂五鬥方卓然①,高談雄辯驚四筵②。(談論驚筵,得於醉後,見遂之卓然特異,非沉湎於醉鄉者,此詩參差多寡,句數不齊,但首尾中腰,各用兩句,前後或三或四,間錯成文,極變化而仍有條理。)

  ①袁郊《甘澤謠》:陶峴,開元中家於昆山,自製三舟,客有前進士孟彥深、進士孟雲卿、布衣焦遂,各置仆妾,共載遊山水。《滑稽傳》:淳於髡曰:“朋友交遊,私情相語,飲不過五六鬥,竟醉矣。”《漢・元帝紀》:“卓然可觀。”

  ②庾信詩:“高譚變白馬,雄辯塞飛狐。”謝瞻詩:“四筵沾芳醴。”此條師氏所引口吃之說,亦屬妄撰。

  蔡絛《西清詩話》:此歌眠字、天字再押,前字三押,古未見其體。叔父叔度雲:歌分八篇,人人各異,雖重押韻無害,亦周詩分章之意也。

  唐汝詢曰:柏梁詩,人各說一句,八仙歌,人各記一章,特變其體耳,重韻何害。

  王嗣奭《杜臆》曰:此係創格,前古無所因,後人不能學。描寫八公,各極生平醉趣,而都帶仙氣。或兩句,或三句、四句,如雲在睛空,卷舒自如,亦詩中之仙也。

  吳見思曰:此詩一人一段,或短或長,似銘似讚,合之共為一篇,分之各成一章,誠創格也。

  舊刻《分類千家注》多載偽蘇注,大概以杜句為主,添設首尾,假托古人,初無其事。蔡傅卿編年千家本削去,最快。前輩如邵二泉、焦弱侯,多為偽注所惑。後來《五車韻瑞》遂引作實事。張邇可《會粹》又本《韻瑞》,且於附會古人處妄添某史,可謂巧於緣飾矣。近日吳門所刻《庾開府文集》亦誤引偽注,沿訛不覺,亟當正之。此篇所引偽蘇注數條,概從芟卻,不使惑人。

  《容齋隨筆》曰:此詩樂聖避賢,乃引李適之詩語。別本誤以“避賢”為“世賢”,絕無意義。“世”字又犯太宗禦諱。《秦州雨晴》詩雲:“天永秋雲薄,從西萬裏風。”謂秋天遼永,風從萬裏而來,可謂廣大。而集中作“天水”,此乃秦州郡名。若用入此篇,其思致淺矣。《和李表丈早春作》雲:“力疾坐清曉,來詩悲早春。”正答其意,而集中作來時,殊失所謂和篇本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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