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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露鋒芒

  這天風和日麗,天高氣爽,大片的麥子在春風的輕拂下,蕩起一層層碧綠的漣漪。對於張文遠來說,這天是個吉祥喜慶的日子,是個令人十分振奮並終生難忘的日子。因為就是這天,他的命運發生了轉折。

  這就是1978年3月16日。

  張文遠受石頭河領導的委派,回來向店張公社領導匯報工作,也許是上天安排,也許是張文遠苦盡甘來,也許是伯樂識馬。這天,他碰上了縣上駐店張鎮革委會工作隊隊長張過。

  張過,字改之,中等身材,不胖不瘦,麵龐清瘦,文文靜靜,戴副高度近視眼鏡,年近五旬,一派學者氣度。他辦事沉著老練,雷厲風行,經驗豐富,能力很強。他外柔內剛,性格剛直,是全縣中層領導幹部中最具魄力、能力和文化水平較高的老幹部之一。解放前參加革命,在奔赴延安途中,麵對敵人嚴密的封鎖,他憑著沉著和勇敢,安全通過隘關險境,到達陝北,故而改名張過。解放後,曆任區長、區委書記、宣傳部副部長、統戰部部長及文教局局長等職。這次,為了落實中央有關政策,被縣委派到店張公社駐隊。

  當張文遠風塵仆仆地走進革委會書記的辦公室時,張過正和書記商量著當前工作。

  張文遠走進辦公室,禮貌地叫聲“書記”,又向似曾相識的張過點點頭。

  “噢,文遠同誌來了。”書記笑笑,指著一張椅子,“坐吧。”

  “領導派我回來向公社匯報石頭河的工作情況。”張文遠邊說邊坐了下來,敬聽書記的吩咐。“領導如果正忙,我……”他明智地說。

  “不忙不忙。”書記忙說,“我給你們介紹一下,這位是縣上住駐鎮革委會的工作隊隊長張過同誌。”

  張文遠一聽,忙從椅子上跳起來,上前和張隊長握手,並說:“我叫張文遠,剛從石頭河回來。”他在握手的同時,禮貌地作自我介紹。以前,他常常聽人說起張過,也在大會上見過張過一兩麵,但未直接打過交道。今天在此相遇,也是緣分。

  張過平靜地笑笑,望著這位開朗禮貌的大個青年,說:“張文遠?聽說過。就是六一年尚誌村的第一個回鄉中學生嘛。”

  “張隊長好記性。”張文遠有些激動,“其實,那時候很幼稚,家裏又缺勞力,就輟學回家了。”

  “一眨眼就是十多年呀!”張隊長仍然平靜地說:“十多年裏,聽說你當過會計、隊長,又到寶雞峽水利工地領過工,年紀不大,經曆不少啊!”逗得書記和文遠都笑了。張隊長也由衷地笑笑,向書記說道:“你們談,我先走了。”

  書記連忙拉他重新坐下,說:“別走別走!咱們一塊聽聽文遠的匯報,也好了解了解石頭河的情況,安排下一步工作嘛。”

  張隊長略一思索,便點點頭,說:“行呀!你就說說情況吧。”

  張文遠喝口水,就詳細匯報了石頭河的工程進度和存在的問題。雖然沒有書麵材料,但整個匯報層次分明,主題明確,重點突出,數字翔實。同時,又把出現的好人好事和典型事例巧妙地穿插進去,為匯報增添了鮮活的氣氛和生動感人的生活情趣。在談到存在問題和亟待解決的問題時,既客觀實際,又不乏建言獻策和自己的見解。口齒伶俐,邏輯嚴謹,不枝不蔓,不亢不卑,又在話語中營造和描述了工地上那種熱火朝天、爭先恐後的戰鬥場麵和令人振奮的勞動氣氛。從始至終,領導聽得津津有味,耳目一新。

  張過聽罷,不由暗自稱道:“這小夥思維清晰,才華橫溢,工作認真,又能吃苦,真是個人才呢。”張隊長想罷,便向書記說道:“文遠匯報得很好,又全麵,又能突出重點,抓住要害。我看,小夥子也辛苦了,既然回來了,就先休息兩天,你看咋樣?”

  書記見隊長的話已經出口,也就順水推舟,向張文遠說道:“張隊長說了,你就回家歇幾天吧,關於增加勞力的問題,等公社研究以後再說吧。”

  張文遠謝過領導,握手而別。他對這次的匯報和匯報的氣氛都很感愜意,更對張過隊長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但是,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他卻從此涉足企業,完成人生一次大轉折。從而創造了輝煌,使他後來名聲大震,譽滿西北,成為當代一位優秀的農民企業家。

  第三天中午,張過隊長走進公社書記的辦公室。前天,他聽了張文遠的工作匯報後,便覺得張文遠是個很有前途的青年。但是,像這樣有能力、思想好、工作認真的同誌,為什麽得不到重用?張過不僅性格耿直,而且非常喜愛人才,對張文遠這個人才很覺惋惜。所以,經過兩天的調查並反複考慮,決定和書記商量,把張文遠放在最需要的工作崗位上,以發揮他的才智、潛力和優勢。

  張過隊長坐下後,接過書記遞過來的茶杯,直截了當地說:“棉絨廠瀕臨癱瘓,成了社辦企業中最頭疼、最棘手的爛攤子,你打算怎麽辦?”

  書記也是一位絕頂聰明的人,知道張過隊長能主動提出這個問題,必有主見,便笑著說道:“我也在考慮這個問題,你的意見呢?”

  “調整領導班子。”張過果斷地說,“讓張文遠當廠長。”

  “這……”書記沒有想到張過會直截了當地提出張文遠,更沒有想到調整領導班子這個方案。他也深知,張文遠的確是個幹將,是個人才,但由於偏聽多了,就對張文遠有了成見。他特別覺得,張文遠雖然做事果斷,但卻有些自負,有些鋒芒外露,所以,鎮革委會幾次提拔幹部,安排人選,都沒有他的份兒。現在聽張過這麽一說,便笑了笑,說:

  “文遠同誌是有許多優點,正因為如此,工地上也離不開他呀!”

  張過望了書記一眼,斬釘截鐵地說:“這不是理由!”他說話不轉彎子,心口如一,“工地上有一位革委會副主任,一位副書記,還有幾位革委會幹部,咋就少不了他呢?像張文遠這樣的青年同誌,代幹也這麽多年了,應該讓他獨當一麵了。而且,棉絨廠再不立茬下勢,就會徹底垮掉!你的意見呢?”

  書記見張過態度堅定,說得也不無道理,但總覺得這件事由張過主動提出,自己有些被動,何況他對張文遠還有些看法。於是便說:

  “你說的對,是該下決心解決棉絨廠的問題了。可是,要把文遠派到棉絨廠,他業務不熟,情況不明,加上存在問題又多,困難又大,要起死回生,談何容易?再說,現任的幾位廠長,雖說也是農村基層幹部,但畢竟工作了幾年,有些經驗。所以,是不是先整頓整頓,或許能夠改變現狀呢。”

  “這是僥幸心理。”張過一針見血地說。他不知道書記的內心活動,隻是以事論事,所以語氣更加堅決,“聽說以前也進行過整頓,鎮上領導也做了不少工作,可是,事實證明,不但沒有什麽起色,相反越來越糟。經驗是搞好工作一個重要方麵,但是經驗不用,還是等於零呀!我分析棉絨廠的問題關鍵在於領導,在於領導的思想和能力。我們如果對現在的班子還是寄托希望的話,隻能是畫餅充饑,無濟於事,徹底把這個廠子毀掉。”

  張過隊長說得既堅決,又客觀;既懇切,又符合實際;既無私心雜念,又表現得光明磊落;不但說得有理有據,更不乏高瞻遠矚。書記聽了,無理由反駁,隻好說道:

  “那就試試吧!但願他能扭轉乾坤。”

  第二天就召開了領導班子會議,提請會議研究。大家見書記和張過隊長口氣幾乎一致,也就無人提出異議,全體通過。接著便打印文件,下發決定。又派人到尚誌村,把張文遠叫到公社革命委員會,宣布了這個決定。

  對張文遠來說,這個決定實在太突然了,突然得令他猝不及防。所以,聽了組織決定之後,他不知是喜是憂,是好是壞,隻覺得異常激動,心情緊張,腦子一片空白。棉絨廠的情況他早有所耳聞,那就是:負債累累,舉步維艱,人心渙散,前景黯然。但是,該廠盡管如此,可對他來說,卻也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因為他不僅可以從工地回來,還可以獨當一麵。

  “張文遠,你有決心嗎?”張過隊長當著公社書記的麵問,“棉絨廠的確困難重重,百廢待興。這次組織派你任職,既是對你的信任,也是對你的考驗。你如果覺得自己信心不足,或是覺得自己沒有能力改變現狀,你現在就可以提出來,組織將另行考慮。”

  張文遠一聽,明白領導是在激勵他,也是要他立“軍令狀”。而且,他張文遠活了30多歲,什麽時候當過懦夫,說過尻子鬆話?棉絨廠雖然瀕臨癱瘓,但還有設備,有工人,有那麽一塊戰鬥場地。所以,他斬釘截鐵地說道:

  “請領導放心,我一定會全力以赴,使棉絨廠盡快走出低穀。總的一句話:寧教掙死牛,不教搭住車。”

  “好!”張過一拍桌子,“就要你這句話呢!”

  書記也笑了笑,說:“我不想聽你說得多美,光看結果如何。”他望了張過隊長一眼,意思是說,你可別相信嘴上功夫。

  “是!”張文遠答應一聲,立刻走馬上任去了。

  3月正是春暖花開、萬物複蘇的季節。油菜花盛開,在金燦燦的陽光下,泛著金黃的色彩,為大地增添了無限的生機。

  張文遠對棉絨廠的生產項目、管理體製、領導班子及人事糾紛等,雖然有些了解,但不是十分清楚。這個廠子名曰棉絨廠,實際上能幹的活都幹。平常除了軋花、榨油外,脫棉絨,搞翻砂,造紙煙,還是比較靈活的。然而,目前這個廠子究竟爛到什麽程度,他卻心中無數。

  他懷著極為複雜的心情,向棉絨廠走去。當他步入棉絨廠的大門,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片荒涼、破敗的景象。圍牆是傳統的土牆,大部分已經剝落殘損,而且倒塌嚴重。院裏長滿了荒草,間雜著簇簇野花,不知是美化環境,還是對環境的嘲笑。破舊的廠房,簡陋的設備,顯示著企業的悲涼。這種滿目瘡痍、毫無生氣的狀況,使張文遠倒吸一口冷氣。

  更令這位新廠長大失所望的是,部分職工的素質極差。有的職工不但不好好上班,而且常常吃裏扒外,偷盜廠裏的財物。有的因有“靠山”便胡作非為,目無規章製度,並經常惹是生非,沒人敢說。而且,廠裏至今債台高築,計三萬元之多!在今天這可能是個小數字,但在當時,卻足以將人嚇倒。

  麵對如此複雜、如此棘手的現狀,張文遠暗自叫苦不迭,感到了精神和經濟的雙重壓力。經與廠裏有關領導和幾個熟悉的職工交談,沒有一個不仰天長歎的。有的甚至說道,你就那麽想當廠長呀,睜著兩眼,把手給磨盤底下伸呢,尋著挨搓呢!

  張文遠幾天幾夜沒有好好休息,他雖然感到壓力很大,但他知道,自己沒有退路。因為他不光是當著書記和隊長的麵拍了胸膛,更重要的是,如果知難而退,他張文遠今生今世也就徹底沒有了發展機會,隻好回到村裏當社員。所以,他首先了解情況,查找問題,考慮如何起步,如何著手,怎麽改變現狀。同時他想,天無絕人之路,隻要想辦法,立茬下勢,背水一戰,就沒有過不去的火焰山!

  他想,人是關鍵,是根本,是第一因素。這種以人為本的理念直覺,是他從當小隊會計、到寶雞峽、石頭河領工之中,通過生活實踐認識到的。特別是領導班子成員,直接關係著事業的成敗與興衰。於是,他果斷地辭掉了一個明顯不稱職的副廠長。這個壯舉,在全公社社辦企業中還是首例,所以震動很大。公社一位領導前來講情,他說:“那就請他當廠長,我當副廠長。”那位領導雖然心中不快,卻也不得不佩服張文遠這種魄力和勇氣。接著,又一連辭了幾個表現不好、作風散漫、怕吃苦、工作經常出差錯、出廢品,而且愛說風涼話的職工。一旦決定,立刻清理手續,就是大吵大鬧、大罵張文遠的祖宗三代,也不理睬。有人說情,他一概拒絕,包括領導和親友。他說,不是不講人情,不給退路,是事業不允許,原則不允許。同時,對其他職工,又做了許多思想工作,並加強了黨團員的骨幹力量,建立健全了各項規章製度。他在職工大會上說:

  “辭退了幾個人,有人破口大罵,有人還揚言放我張文遠的血,可我不怕!棉絨廠的情況,大家比我更清楚。不純潔職工隊伍,企業非垮不可!廠子是集體的,也是大夥的,你們誰希望廠子垮呢?如果都想混呀,偷呀,廠子垮了,你們想喝湯也喝不上一口!希望大家振作起來,團結戰鬥,愛廠如家,獻計出力,共謀發展,我不信棉絨廠搞不好!”

  正當張文遠著手整頓棉絨廠內部的時候,債主卻蜂擁而至。張文遠以禮相待,並不斷賠笑道歉。但是,有的債主聲色俱厲,吆三喝四,有的冷嘲熱諷,罵罵咧咧。有的甚至大喊著要抬設備。張文遠再三解釋,卻無人諒解。麵對此情此景,張文遠心中一陣難過,禁不住流下淚來。他望著一張張憤然的麵孔,懷著愧疚的心情,向大家誠懇地說道:

  “各位的心情我非常理解。當初大家能把錢借給棉絨廠,既有關愛之情,又有扶助之功,這一點,我先向各位表示感謝。而且,從古到今,借債還錢,理所當然。可是,棉絨廠的情況大家一概盡知,由於多方麵原因,入不敷出,債台高築,沒錢還賬,有失信譽。而且,我也是初來乍到,兩手空空。你們現在就是罵我、打我,也罵不出錢來,打不出錢來。如果你們誰要拆了設備,賬頂完了也行,頂不完怎麽辦?所以,各位請放寬心,組織既然把我派到棉絨廠,我就要對棉絨廠負責,更要對大家負責。我張文遠說話算話,到年底還不了賬,你們就拆了我家的房!”

  債主大都是附近的熟人,他們雖然前來討賬,但棉絨廠的情況他們心裏也有數,除了一點設備,神仙也變不出錢來。又見張文遠態度誠懇,更念他初來乍到,接了這個爛攤子,也是難為他了,便有幾位通情達理的債主長歎一聲,同情地說:

  “文遠,不是我們逼你還賬,更不是乘人之危。錢都借了幾年了,一來大家心急,二來又見廠子快要垮了,三來總不能欠債不還呀!再說呢,我們都是店張公社的人,誰不願意看著棉絨廠越辦越好呢?隻要你帶著大夥好好幹,棉絨廠富了,還能沒錢還賬嗎?”

  “謝了謝了。”張文遠拱手說道,“能得到各位的諒解,就是得到了大家的支持。各位放心,我張文遠既然坐上了這個輪子秋,決不會使大家失望。就是累死掙死,我也要幹個樣出來!”

  這時,有位老者突然對張文遠說道:“文遠,叔認得你,你在寶雞峽領工時,我見過你。你的為人我也早聽人說過,所以,叔信得過你。有你當那個棉絨廠廠長,棉絨廠就有希望了。眼下如果手頭不行,你說一聲,叔還會想辦法給你的。”

  張文遠萬萬沒有想到,在這種情況下,竟然還有人對他如此支持,如此信任。他再也抑製不住自己的感情,含著熱淚,緊緊握住這位老者的手說:

  “大叔,謝謝你呀!你老放心,文遠決不食言,也決不辜負你的希望。”

  接著,張文遠便調整產品結構,把翻砂、製煙、暖氣片等生產項目停下來,隻留軋花、脫絨、榨油三個加工項目。又找縣上領導,懇請支持,把庫存的一萬多元的紙煙給了縣煙草公司,頂了部分債務,減輕了壓力。又在店張鎮臘八古會來臨之際,給每個職工分配了幾箱子紙煙,既清理了庫房,又給職工頂了工資。所以,臘八會上,到處都是賣紙煙的。知道底細的人,都說張文遠這人有辦法,也有氣派。他一進廠,就把廠子搞活了。

  同時,張文遠以驚人的毅力和超前的競爭意識,不是坐等顧客,而是上門服務。他租了幾輛手扶拖拉機,主動下鄉,收棉子榨油,為服務性市場經濟開了先河。而且,他既當指揮員,又當戰鬥員,精著身子和職工一起幹活,一起下鄉,一起推大杠(榨油的大杠),一起開脫絨機。由於他率先垂範,沒有幹部架子,職工們都很感動,一下子調動了大家的生產積極性和創造性,使效益大增,全廠充滿了生機與活力。

  最令張文遠精神振奮的,是中共中央召開了十一屆三中全會,製定了以經濟建設為中心的戰略措施。這是新中國發展史上一大轉折,為國家強大和人民富強開創了先河,也為企業發展和經濟振興注入了活力。乘著三中全會的東風,張文遠一鼓作氣,甩開膀子,開創他宏偉的業績。

  到了冬季,他又慧目獨具,除了加班加點脫絨、榨油以外,又請了幾位掛粉的行家掛粉條。店張地區的紅薯很多,每斤二三分錢,不僅資源豐富,操作簡單,周期又短,是個農產品深加工的最佳項目之一。經過兩個多月的大幹苦幹,掛了兩汽車粉條。

  由於當地粉條加工戶較多,不好銷售,張文遠便通過朋友關係,準備拉到青海銷售。正值寒冬臘月,冰天雪地,路上非常危險,汽車都要穿上“鐵鞋”方敢行駛。別人一怕寒冷,二怕危險,派了幾個幹部職工,都找種種理由借口不去。張文遠急了。因為趕年前處理不掉,以後就更加難賣了。而且,年前還要還債、發工資,正等著錢用呢。他二話沒說,借了一件軍大衣、一雙大頭翻毛皮鞋,全副武裝上路,很有些悲壯色彩。妻子見狀,擋也不是,不擋也不是,眼裏噙著淚花,說:“他爸,路上千萬要小心呀!”張文遠哈哈一笑,說:

  “你放心,多少人都等著我還賬發工資呢。真要走了,閻王爺以為我是躲賬來了,會手握亂棍趕出閻王府。”

  “你淨胡說呢!”妻子又氣又笑地說。

  “咱福大命大,狼見了也怕,你就甭操閑心了。”

  正像他說的那樣,真是福大命大,不但平安歸來,而且懷裏揣著一大把票子。全廠職工夾道歡迎,好不高興。

  到了年底,會計算盤一響,不但補發了拖欠職工的全部工資,還清了所有外債,而且還賺了1.1萬元,張文遠又給每個職工發了50元的獎金。

  “奇跡,真是奇跡!”人們無不感歎。

  經過兩年的奮鬥,棉絨廠在張文遠的領導下,徹底改變了原來的落後麵貌。他重新修築了圍牆,蓋了廠房,美化了環境,搞活了產銷。特別是強化了人本意識,進行了思想整頓和作風整頓,使生產井然有序,進入了規範程序。同時調動了職工們的生產積極性,強化管理,實行獎罰措施,使企業充滿活力,一躍而成為社、縣的先進企業。

  但是,任何事物的發展都不是一帆風順的,特別是在當時社會,大家尚不具備市場意識的時候。張文遠通過努力,扭轉了落後的局麵,也創造了令人振奮的小小輝煌。正當他初戰告捷、準備大展宏圖時,卻被人告到縣上。

  這天,縣上有關部門派了兩名“人物”,來到店張棉絨廠。來者一黑一白,約莫40歲左右。張文遠不敢怠慢,請到辦公室坐了,又是泡茶,又是敬煙,恭敬之至。

  “你就是棉絨廠的廠長張文遠?”黑的問。

  “是。”張文遠有些緊張。一來,他對來者的意圖還不了解;二來,縣上來人,必然事關重大。

  “你們棉絨廠都有哪些經營項目?”白臉翻了張文遠一眼,冷峻地問。

  “過去經營的項目比較多,現在少了。”張文遠誠惶誠恐地說,“主要有三項:軋花、榨油、脫絨。”

  “你們軋花都用哪些手續?”黑臉忙問。

  “手續?”張文遠有些不解,“啥手續?”

  “就是、就是接活的時候,都履行哪些手續?”黑臉結結巴巴地解釋。

  張文遠笑了,說:“開發票呀!人家把棉花交給我們,便當麵過磅,開發票,就這。”

  “就這?”白臉諷刺地白了張文遠一眼。

  “就這。”張文遠依然誠誠懇懇地說。

  “就這就不行!”白臉倒像是領導,拍拍桌子,嚴厲地說,“要是偷來的棉花,你們也不問來曆,隻管過秤開發票?”

  這還真是個新問題。過去是人民公社化,都是生產隊派社員把棉花拉來,過磅、開票、軋花、交錢、走人。現在包產到戶,誰把棉花拉來,就給誰軋,是人是賊,加工廠有權過問嗎?張文遠不明白來者意圖。並且從來者的神態上可以看出,這不是一般檢查,可能和偷盜犯罪有關。於是,他立刻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但是,他還是有些茫然,便試探地問道:

  “領導的意思是……”張文遠緊緊盯著白臉,“是發現有人做賊偷棉花?”

  黑白二人對視一眼,白臉哼了一聲,說:“有人反映,你們棉絨廠軋花手續不全,為偷棉花的賊娃子大開方便之門。”

  張文遠這才徹底明白了來者的意圖,他覺得非常好笑,更覺得氣憤。但他仍然平靜地說道:“我們為群眾軋花,是為群眾服務呢,怎麽能和賊娃子拉上關係?人家把棉花拉來,我們隻有加工的義務,沒有審查的權利呀!”

  “這是強詞奪理!”白臉威嚴地說,“作為一名幹部,你應該提高警惕,不能為了掙錢,喪失原則。”

  張文遠再也忍不住了,忽地跳起來,“啪”地一拍桌子,聲色俱厲地說:“你們說我們為偷棉賊大開方便之門,請問,有多少賊娃子在這裏軋過棉花,把證據拿出來,我負責把賊娃子全部給你抓來怎麽樣?”

  這一說,黑白二位“領導”頓時張著簸箕大的嘴,卻說不出話來。因為告張文遠的人也沒有給他們提供賊娃子的姓名,領導也沒有向他們倆交代有無證據。經張文遠這麽一問,頓時瞠目結舌,啞口無言。

  黑臉為了麵子,便也一跳而起,以示威風,說:“我就不信你們軋了幾年棉花,就沒有碰見一個賊娃子!有人能把你們告到縣上,就一定存在問題,你不好好反思,反倒這麽厲害,我看你也是霸道慣咧!”

  張文遠又氣又笑,暗自想到,這就是縣上的幹部?這就是縣上幹部的水平?他不無諷刺地說道:“照你這種邏輯,賊娃子到商店買貨,就是商店為賊娃子大開方便之門?賊娃子買票坐火車,就是鐵路上為賊娃子大開方便之車?你們還相信不相信商店裏、火車上都曾經有過賊娃子?”

  “你,你簡直是無理取鬧!”黑臉的臉更黑了。

  “你先甭躁!”張文遠接著說道,“還有,你說我霸道慣咧,請問,我都有哪些霸道的事咧?對誰、在啥事上霸道過?”

  “你今天的表現就足以證明了這點!”白臉為黑臉幫腔。“老實告訴你,你不好好檢查,不承認錯誤,當心撤了你的廠長!”

  張文遠立即說道:“好呀!我現在就告訴你,第一,我沒有錯誤;第二,我不檢查!你現在撤了我這個廠長呀!”

  “我……”白臉一時成了紅臉,整個臉上快要放出血來。他覺得自己徹底失敗了。而且,他在接受任務時,滿以為縣上的幹部對付一個農村基層幹部,定是小菜一碟,想怎麽收拾就怎麽收拾,卻萬萬沒有想到,農村還有這麽能言善辯、敢於抗爭、水平不俗的角色。威風不但沒有耍成,任務沒有完成,還碰了釘子,失了麵子,晌午的飯也耽擱了。黑臉見狀,外強中幹地吼了一聲:

  “回!咱給縣上匯報!”說罷,便拉上同伴向外走去。張文遠順手抓起一隻茶杯,狠狠地摔在地上,不無悲哀地說:

  “娘的,想工作都不得安穩!”

  事情並沒有就此結束,而且火藥味越來越濃,問題越來越複雜。

  當天晚上,縣上一個朋友就給張文遠打來電話,說:“你是咋搞的,竟敢對抗縣上的調查人員,我也不知道你是咋樣對抗的,也不知道人家是咋樣向領導匯報的,反正問題嚴重了!”

  “咋個嚴重法,你快說。”張文遠雖然料到此事不會就此結束,但卻不知道問題嚴重到什麽程度,所以有些著急。

  “聽說縣上要派聯合調查組呢,還有公安局的人,弄不好,當心綁了你!”

  “我是反革命嗎?”張文遠憤憤地說。他沒有想到事情會有如此嚴重。

  對方繼續說道:“你甭再耍你那二杆子脾氣了,這是組織派人調查呢,你應該服從組織,尊重組織,相信組織。不過,我看你明天的日子就不好過,最好找個理由躲一躲,等風頭過去了,再找領導解釋。”

  “我要跑了,不就承認錯誤了嗎?”張文遠不同意朋友的建議,“我就這一百多斤,看能把我怎麽樣!”他火爆爆地說,“我就信這世上還有真理!”

  “看看,二杆子勁上來了吧?”朋友急了,“要知道,柔能克剛,弦硬了肯斷,這道理你能不懂?不跑也行,要表現得虛心一點,態度誠懇一點,也許會大事化小呢。”

  放下電話,不等張文遠回過神,一位主管工交的副縣長便帶了幾個人,開車來了。副縣長水也不喝,煙也不抽,板著臉,親自跑到軋花車間進行檢查,又問上班的職工了幾句,轉身走出車間。

  “縣上棉花收購進度緩慢,遲遲完不成任務,原來問題出在這兒!”副縣長一臉怒氣,對張文遠說道,“你們為了掙錢,為私人軋花開綠燈,這是什麽性質呀!”

  張文遠一肚子委屈,一肚子火氣,說:“現在有些地方已經包產到戶了,棉花都由私人收種。人家軋花,我們服務,咋就錯了呢?”

  縣長哼了一聲,說:“外縣包產到戶了,興平還沒有呢。你給外縣私人軋花,擾亂了棉花秩序,影響了收購進度,問題嚴重呀!看來,你的思想、你的立場有問題,你要好好檢查檢查!”說罷轉身走了。

  這天晚上,張文遠睡在棉絨廠,輾轉反側不能入睡。他怎麽也想不通,為群眾軋棉花是為群眾服務呢,咋就犯了錯誤?縣上棉花收購進度落後,咋就是我們棉絨廠影響的?軋的棉花,是私人的、集體的還是偷來的,我們軋花的咋能知道?真是鏵不進地淨在牛籠嘴上找岔子!想著想著,張文遠不僅有些憤怒,也有些傷心。想想自己剛剛進廠一年多些,受盡了千難萬險,好不容易有了好轉,就有人前來找茬尋事!原本準備大幹一場,使棉絨廠不僅盡快走出低穀,更能快馬加鞭,以求更大發展。現在看來,有的人就是怕你作出成績,怕你有所發展,怕你出人頭地,便挖空心思地阻撓你,陷害你,打擊你。正所謂“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所以,張文遠便有些悲哀。

  然而,氣憤也罷,悲哀也罷,麵對現實,也得考慮如何應對。看來告他的人不僅有一定的勢力,而且決心極大,非得將他置於死地不可!但是,他現在能找誰傾訴冤情呢?誰能為他主持正義呢?且不說一時想不出一個合適的人來,就是有人肯為他主持正義,也沒有時間聯係了。於是,張文遠心一橫,自我安慰說,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管他呢,睡覺!

  果然,第二天中午,縣上的聯合調查組來了,約有十多個人,還真有公安局的幹警跟著。

  一進棉絨廠,聯合組的人便分散行動,有的找職工談話,有的檢查票據。一開始,廠裏的職工還真有些膽怯,一見縣上一家夥來了這麽多人,不知道出了什麽事。後來終於明白了來者的目的,職工們便有些氣憤。特別一聽說他們是為私人軋棉花開綠燈,棉絨廠因為軋花影響了縣上棉花收購進度,咋也接受不了,便開始和調查組爭辯起來。這時,縣上調查組進駐店張棉絨廠的消息不脛而走,街上的許多群眾便也擁進棉絨廠,打聽廠裏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還有許多排隊等著軋花的群眾,也都誠惶誠恐地聽著雙方的辯論。當他們弄清楚了調查組的來意之後,便都為棉絨廠叫屈,並有些憤憤不平。張文遠立刻抓住這個有利時機,向調查組、也是向全院子的群眾說道:

  “各位領導,各位鄉親,我們棉絨廠非常歡迎縣上調查組來我廠調查有關事項。縣上能派調查組來,也是對棉絨廠的關心、重視、鼓舞和鞭策。不過,我現在想解釋一下,關於給私人軋花和影響縣上棉花收購進度的問題。我們棉絨廠給顧客軋花,是我們的主要業務,也是為群眾服務。不準給私人軋花,上麵也沒有這樣的規定,更沒有下發這樣的文件。而且,現在不光周邊縣區,都實行了承包責任製,地已分給各戶,而且收種自由。既然分田到戶,沒了集體,我們不給私人軋花,這能符合分田到戶的現實嗎?”他有理有據地說,並極力控製自己的情緒。

  “你不要強辯了!”有個調查組的幹部見勢不妙,連忙說道,“關鍵是思想認識問題。”

  “這咋是強辯呢?這是事實麽!”群眾中有人喊道,“叫張廠長接著說。”

  “對!”群眾一致齊聲附和,“叫張廠長把話說完!”

  張文遠揮揮手,說:“好,我繼續向領導匯報。”他掃了工作組一眼,接著說道,“要說我們軋花廠因為給群眾軋花而影響了縣上棉花收購的進度,這種說法更沒有根據。因為我們隻是加工,群眾交不交棉花,完全是群眾自己的事,和我們棉絨廠沒有一點關係。因為我們根本沒有收購棉花的權利,更沒有這方麵的責任,怎麽能和影響縣上棉花收購扯上關係呢?如果說收購棉花的進度太慢,那是有關職能部門的責任,要查,也不能查到棉絨廠呀!”

  張文遠說得入情入理,而且有著強烈的說服力,得到了周圍群眾的讚同和支持。於是,群眾紛紛三五成堆地討論起來:

  “真是怪事!無雲也不下雨呢?”

  “現在沒了集體,不給私人軋花,叫棉絨廠關門呀?”

  “收購棉花是各級政府的事,咋向棉絨廠興師問罪咧?”

  “領導也不分析分析,告棉絨廠的人是啥目的?整人也不是這麽個整法呀?”

  “同誌,”一個排隊軋花的群眾向調查組的一位幹部說道,“我是禮泉的農民,有根有底,有名有姓,今個就是軋花來了。我們禮泉實行了責任製,棉地都歸私人,你說不準給私人軋花,叫我們到哪兒去軋呢?再說,不準給私人軋花,你們有沒有這樣的文件?”

  調查組的那位幹部苦苦一笑,兩手一攤,做了個無可奈何的樣子,轉身走了。

  調查組的大部分幹部,對這次行動的內情並不知道,隻是受領導派遣,充個數兒。現在,聽了張文遠的“匯報”,真相大白,便也不由暗自苦笑,陷入被動,就明智地暗暗向後溜去。特別是調查組組長——某局的一位副局長,明白真相以後,便有一種被人愚弄的感覺。

  “張文遠同誌,”他把張文遠叫到一邊,鄭重地說道,“檢查就是檢查,查出問題就改,查不出問題就長個記性,千萬不要有什麽怨氣,更不能影響情緒,影響工作,明白嗎?”

  “明白明白。”張文遠一聽口氣,便聽弦聲而知雅意,“請領導放心,我們不但沒有怨氣,還要感謝領導對我們的關心呢。”

  調查組走後,張文遠長籲一口氣,總算化險為夷了。但是,他已經猜測到是誰在策劃這件事情,並意識到會有餘波。就去找店張黨委書記郭生春。郭生春是位很有經驗、也很有正義感的中層領導。他聽了張文遠的匯報,也明白了事情的內幕,便向張文遠說道:

  “該咋幹還咋幹,隻要不是違法亂紀,誰也不會把你咋樣!”

  “我看形勢複雜。”張文遠若有所思地說,“我看人家拿的勁很大,萬一頂不住了咋辦?”

  “怕啥?”郭書記冷靜地說,“光明正大的事,怕誰?你放心,天塌下來有我呢!”郭書記也有些激憤,“我就不信,為群眾服務還有罪了!”

  張文遠一聽,非常感動,但還是說:“郭書記,我知道你是好心,可問題不像咱們想象的那麽簡單。我想離開廠子幾天,也是給人家個樓梯下,不然這麽硬碰下去,對誰都不好,特別是影響棉絨廠的正常生產。”

  郭書記想了想,無奈地點點頭,說:“也好。別人要問,我就說你出差去了。”

  張文遠臨走,對兩個副廠長說:“我有事要出去幾天,不管誰來棉絨廠,就說等我回來再說。這幾天,你倆隻抓好廠裏生產就行了。”

  第二天一早,張文遠乘坐長途班車,一陣風跑到省上,住在西安東大街的郵政招待所,整整寫了兩天材料,然後跑到省鄉鎮企業局。

  這天中午,省鄉鎮企業局正在開會,張文遠年輕氣盛,誰的門也敢闖。到了鄉鎮企業局,一打聽,領導正在開會,就直接跑到會議室,輕輕敲了敲門。有位幹部出來,問道:

  “同誌,你找誰?”

  “局長。”張文遠不假思索,禮貌地回答。

  那人一聽,這才仔細打量了張文遠一眼,雖是農民打扮,卻有幾分氣質,便說:“局長正在開會,請問你是……”

  “我是從興平來的,有緊急要事要見局長。”張文遠急忙地說道,“麻煩你說一聲,隻幾分鍾。”

  那位幹部猶豫了一下,還是走進了會議室。不一會兒,韓局長從會議室走了出來。

  張文遠並不認識局長,見來人40多歲,中上個兒,沉著文靜,氣宇不凡,知是局長,連忙上前握手,並連聲問道:“請問,你就是局長?”

  “對,韓××。”韓局長平靜地說,“你有什麽緊事?”

  “我是興平縣店張公社棉絨廠廠長張文遠。”張文遠一邊握手,一邊自我介紹。

  韓局長看了張文遠一眼,點點頭,說:“請到辦公室談吧。”

  “不啦。”張文遠說道,“你正開會呢,就在這兒說幾句。”他急忙簡明扼要地敘述了事情的經過,並遞上材料。韓局長一聽,皺皺眉頭,又翻翻材料,果決地說:

  “你思想解放,方向正確,希望你大膽工作,出了事找我。”

  張文遠一聽,心裏一熱,熱淚奪眶而出。他緊緊握住韓局長的手,萬分激動地說:“謝謝韓局長的支持。有你這句話,我心裏就踏實咧。”

  張文遠如釋重負,把韓局長的四名話牢牢記在心裏。因為這四句話,特別是“思想解放,方向正確”,是對他多麽高的評價呀!他歸心似箭,立即乘西安到鹹陽的59路公交車,趕到鹹陽地區鄉鎮企業局,見了副局長王誌強,把韓局長的意思說了,王局長沉思了一下,說:

  “那我給興平鄉鎮企業局打個電話。”

  王局長接通的是位副局長,說話吞吞吐吐,態度曖昧。說他們的局長對這件事情很惱火,弄到什麽程度,連他也搞不清楚。張文遠聽得清清楚楚,一怒之下,告別王局長,又搭車回到興平縣城,跳下汽車,便徑直向縣鄉鎮企業局走去。

  走進大門,他直接找到局長辦公室。這位局長也曾在店張公社當過書記,對張文遠有些看法,所以二人之間,矛盾已久。現在,張文遠之所以敢於直接找他,一來原本有氣,二來有韓局長四句話撐腰壯膽。所以,一見麵,張文遠劈頭就說:

  “韓局長都說我思想解放,方向正確,你還抓住不放究竟想幹什麽?”

  “你說我想幹什麽?我這是工作!”局長一見張文遠,條件反射似的就怒從心頭起,“調查棉絨廠的問題,是縣領導的決定,你找領導去!”

  “我誰也不找,我就找你!”張文遠拍著桌子說。

  這時,有位副局長聽到吵鬧,連忙推門進來,說:“文遠,你甭躁麽,局長也是一片好心,怕你犯路線錯誤嘛!”

  “他才犯路線錯誤呢!”張文遠怒氣衝衝地說。他又轉向局長,一字一板地說:“你給告我的人把話捎到:叫他少虧些人,多積點德。要想跟我張文遠耍手腕,當心我張文遠不給麵子了!”

  張文遠回到店張,顧不得洗把臉,就跑到公社給郭生春書記作了匯報。郭書記聽了,說:

  “這就好,你回去好好工作吧。以後,縣上要來人到棉絨廠檢查工作,就派人給我打個招呼,我親自陪同。”

  從此以後,弄得滿城風雨的軋花事件,便不了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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