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不知苦

五、“法輪功”是什麽？能掙錢嗎？

在這個世界上，歡樂與憂愁似乎是一對孿生兄弟，總會同時降落，劉穎的歡樂與孫曉磊、朱勇的憂愁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因為倒數第一、二名的成績落到了孫曉磊和朱勇頭上。

隻見孫曉磊倒拿著卷子，鼻子裏一聲一聲地哼著，“哼，誰判的卷子？哼，簡直拿人的生命開玩笑，哼，誤人子弟，哼，想不透學校為什麽會派小柳兒來做我們的班主任，還要教語文課？哼！”

“是啊，我們再組織一個請願隊，去學校請願去，堅決不讓小柳兒做我們的班主任，我們把小柳兒給炒了。”幾個不喜歡柳老師的學生跟孫曉磊起著哄。

鄒雨悅生氣地瞪了孫曉磊一眼，“不要把你自己的低分賴到小柳老師身上，你自己不努力還要怪老師教得不好，真沒勁。”

“就算我不努力，可人家朱儒卻沒少下功夫，他考得還不如我呢！”孫曉磊指了指一直拿著卷子坐在座位上發呆的朱勇，陰陽怪氣地說：“唉——好歹有人墊底了。”

聽到孫曉磊和鄒雨悅的爭吵聲，朱勇突然發出了嗚咽的哭聲，邊哭還邊嘟囔著什麽。

牛天梓走過去，拿起朱勇的語文卷子看了看，一半的題沒做，一半的題又錯了一半，老師在卷子的右上角打了一個紅紅的大大的29分，再看其他卷子，也都大概如此，牛天梓詫異地搖著頭，把卷子遞給了陳遠，陳遠歪著臉看了朱勇好半天，才壓低嗓子猛地吼了一句，“哭什麽哭？”然後把卷子使勁地摔到朱勇麵前，質問道：“為什麽會這樣？考試時你都幹什麽了？”

“我……我……”朱勇嗚嚕著，瞟了夏菁菁一眼。

陳遠心裏一怔，暗罵道，這小子，害單相思了？那天晚上他不就製造出一場夏菁菁失蹤的鬧劇嘛，看樣子他的心思是用在了夏菁菁身上，這樣可不行，得跟小柳兒說說，把他和夏菁菁的座位分開，越遠越好。

不過，柳老師聽了陳遠的建議，當即搖頭否定，“單相思的理論不存在，因為講課時我並未發現朱勇對夏菁菁有什麽特殊的眼神。”

“那他為什麽沒考好？他的成績好歹也是中遊偏上啊。”陳遠不滿意地責問。

“他們家發生什麽事了？”

“不會，他們家如果有事他會告訴我們。”

“他會不會在練‘法輪功’？”提出這個問題時柳老師才突然想起朱勇諸多的不對頭，她若有所思地說：“我發現朱勇最近上課非常不集中，就像是走火入魔了，眼睛常盯著一個方向呆呆地看，嘴裏還自言自語著，甚至連作業都常常不做，他家裏怕不是有人在練‘法輪功’吧？”

琢磨著柳老師的話，陳遠覺得隻有這條符合邏輯，想想朱勇近來的表現，是有些怪怪的，不禁著急地說：“練‘法輪功’會練死人的，我們可不能看著朱勇走火入魔喪命，我們要不要家訪一下？看看朱勇的爸爸媽媽有沒有在練‘法輪功’？如果在練的話，我們一定要阻止他們。”

從擔任初三（3）班的班主任那天起，柳老師就感到了來自陳遠和一幫男生們的抵觸，為了能早日和同學們打成一片，她立即點頭同意，並且一放學，就帶著陳遠和夏菁菁去了朱勇家。

朱勇的爸爸媽媽因為一直惦記著朱勇和他姐姐，所以也在前些日子裏來到了北京。

朱勇不在家，朱勇媽媽和姐姐也不在，隻有朱勇爸爸獨自坐在一張破桌子前，就著朱勇那張不及格的卷子在悶悶地喝著酒。猛地見到三個學生模樣的人來到家裏，並告訴他是朱勇的老師和同學，慌不迭得一口喝淨杯中的白酒，把P股底下的方凳讓給了柳老師。

“朱勇呢？”柳老師坐下問。

“考……考成這樣，叫……叫我給……打跑了。”朱勇爸爸坐到了床板上，顯然他喝了不少的白酒，已有些醉意了。

“打孩子是不對的。”柳老師不滿地看著朱勇爸爸，“是不是家裏有事影響了朱勇？”見朱勇爸爸莫名其妙地瞪著她，隻好解釋道：“比如，是不是家庭經濟比較緊張？”

“這怎麽……怎麽可能？”朱勇爸爸立即否定，“我……我和他媽媽……都來了北京，雖然活兒不……不那麽體麵，但也養得起朱勇，我們……我們不會再麻煩……學校了。”

“那麽……”柳老師猶豫了一下，“是不是家裏有誰在練‘法輪功’？”

“‘法輪功’？”朱勇爸爸嗬嗬一樂，“‘法輪功’是什麽？能掙錢嗎？”

陳遠和夏菁菁憋不住笑出了聲，這個朱勇爸爸，真夠土的，顯然從不關心國家大事。

柳老師卻仍舊嚴肅地回答道：“那掙不了錢，隻能破財。”

“破……破財的事，我們還練它做什麽？”朱勇爸爸有些生氣地聳了一下鼻頭，然後驚覺地問：“是不是……朱勇在練那個什麽‘法輪功’？”問完，低頭思索了幾秒鍾，肯定地說：“怪……怪不得這小子……最近花錢……花錢不少呢！”說完突然又不信地搖頭，“可是，可是……沒見他做過別的壞……壞事呀！”朱勇爸爸不放心地起身把朱勇的書包拿來打開，從裏麵掏出所有的書本，一本本地遞到柳老師麵前，“他每天……每天回來都看，都看這些書，你……你看他有沒有練‘法輪功’？”

不等柳老師接過書本，陳遠突然像發現新大陸似地搶過幾張紙，遞到了柳老師麵前，“柳老師，快看！”

隻見幾張紙上密密麻麻地寫滿了字，柳老師皺著眉頭翻來複去地看了半天也不明白，“這是什麽？左上跳，右下射擊……”

陳遠說：“這是遊戲秘笈啊！”

“遊戲秘笈？”夏菁菁從柳老師手裏拿過一張，看了看，恍然大悟，“對了，朱勇每天上課都在紙上抄這些東西，抄完了就背，連那天語文考試，我都聽到他嘴裏念念有詞地背這些東西呢，我還以為他在背答題呢。”

“怪不得呢！”柳老師仿佛一下子明白了朱勇退步的原因，把幾張遊戲秘笈舉到朱勇爸爸麵前，“朱勇每天回家是不是都在寫這個？”

朱勇爸爸不敢肯定地回答：“好象……好象是。”

“你平時不檢查朱勇的作業嗎？”見朱勇爸爸搖頭，柳老師又問：“你是不是很愛喝酒？每天都喝嗎？”

一談到酒，朱勇爸爸的話就多起來，“是啊是啊，好……事時也喝，愁……愁事時也喝，去年發大水，把……把家裏的東西都……都衝跑了，沒吃的，就剩下一瓶酒，急……得我一口氣全喝進了肚裏，結……結果醉倒了，酒和胃裏的東西都……都吐了出來，你說好笑不好笑……”也許是想起了什麽有趣的事，朱勇爸爸笑出了聲，“兩條……東悠西蕩的狗和一條被……被水漂上岸的豬，吃了我吐……出來的東西，也醉倒了，左鄰右……舍殺狗殺……豬吃肉……”

不等朱勇爸爸說完他那糟糕的故事，柳老師就忍不住打斷了他，“如果你隻想讓你的兒子認幾個字的話，我想他早就可以畢業了。”說完，生氣地帶著陳遠和夏菁菁走了。

不過，這隻是柳老師對朱勇爸爸說的氣話，路上，她還是和陳遠、夏菁菁商量了好半天，看怎麽把朱勇的學習成績抓上來，其中也包括孫曉磊的學習成績，這個任務理所當然就交給班長陳遠和班委夏菁菁。

陳遠覺得要想把兩個人的學習成績抓上來，首先要弄清朱勇和孫曉磊每天的去向才好幫助他倆，但僅靠他和夏菁菁是不夠的，所以除了交代給各個班委外，他還交代了牛天梓，讓他留意朱勇的舉動，因為牛天梓剛交了入團申請書，陳遠覺得應該給他一個考驗。

除了積極要求進步外，牛天梓最近正被柯南的破案故事深深地迷住，什麽柯南的光盤啦，柯南的漫畫啦，他沒少買，他甚至覺得自己也快變成柯南了，所以，對陳遠的交代的任務非常樂意接受，跟蹤朱勇孫曉磊，發現朱勇和孫曉磊的秘密，這不是柯南故事裏的情節嗎，他高興地揮起手長長地“耶”了一句。

這是個星期二的下午，剛打完放學鈴，牛天梓就見朱勇提著書包飛快地溜走了。他見朱勇的樣子有些鬼鬼崇崇，二話不說，立即跟了出去。因為朱勇騎的就是他送的那輛重新翻修過的藍白兩色自行車，所以在大馬路上很是紮眼，大老遠就能看見，他不緊不慢地跟著，一直跟到一家遊戲廳門口。

牛天梓鎖了自行車，看了一眼遊戲廳前一塊歪歪斜斜地寫著“不滿18歲不得入內”的牌子，猶豫了一下，立即便有一個聲音從身後傳來：“不想進去玩玩？特刺激。”

牛天梓轉身，一個染著黃頭發、戴著黑墨鏡、嘴裏叼了根煙的青年正嘻皮笑臉地瞅著他。

“能進嗎？”牛天梓把目光落在遊戲廳前的牌子上。

“嘿嘿，那是蒙人的，來玩的都是你們這麽大的學生。”黃發青年笑著呶了呶下巴。

“可是學校有規定，不讓進遊戲廳。”牛天梓說。

“你真是死心眼子，你不說，我們還能告發你去啊？”

“我不知兜裏的錢夠不夠？”牛天梓故意摸了摸口袋。

“賒著。”黃發青年就像對待老朋友似地嘿嘿笑了兩聲，“有了錢再還，還怕你們跑了不成。”

有這樣的許諾，牛天梓不再說什麽，徑直走進遊戲廳。

昏暗的廳內二十幾部遊戲機早被人占滿了，他們全情貫注，打呀殺呀地叫喊著。

牛天梓的視線掃過每一個玩遊戲者的背影，竟發現90%以上的顧客都是學生，突然，他的目光停在了兩個熟悉的背影上，那兩個人正是孫曉磊和朱勇。

隻見孫曉磊和朱勇正扮演著遊戲裏的兩個殺手，互相之間正殺得歡呢。一會兒是朱勇的叫喊聲：“你往哪兒跑？看我不殺了你。”一會兒又是孫曉磊的吼罵聲：“你殺我？也不看看癩蛤蟆吃得上吃不上天鵝肉，我要剁了你的胳膊剁了你的腿，來，殺你個血濺鴛鴦樓。”

什麽亂七八糟的！牛天梓在心裏暗暗地罵了一句，走上前去，伸出兩隻手朝兩人後背使勁地拍了一下，“幹什麽呢？殺誰呢？”

孫曉磊和朱勇一起回頭，嚇了一大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