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文作者/白鶴君（本博主的夫君）

......時隔二十二年後，我重遊羅馬。秋分時節，意大利南部的天空豔陽高照，碧藍如洗。白晝的暑熱雖未褪盡，黃昏時分卻是涼風習習，讓喜歡於傍晚散步的人們感覺非常地愜意。

      這次來羅馬，我們仍然選擇了位於國家大道上的一處酒店小住。這座由歌劇院改建的旅館距離列車總站 Termini 非常近，乘坐地鐵和公交車也極方便。從此處到威尼斯廣場，古羅馬鬥獸場 (競技場)，君士坦丁凱旋門，古羅馬城遺址，萬神殿，許願池，以及西班牙台階等著名景點也都是徒步可及。

      羅馬城中古跡無數，處處都彌漫著曆史文化厚重而迷人的氣息。但最吸引來訪者心靈和目光的，可能還得算那帕拉蒂尼山崗上下的古城遺址。傳說中的羅馬城是約三千年前由古羅馬王國的兩位孿生兄弟在那裏初建的。作為嬰兒的這兩兄弟曾經被篡位者遺棄於台伯河畔，但被一頭仁慈的母狼發現收養，繼而由一位善良的牧羊人撫養成人。但最後為了建城選址的爭議，兄弟相殘。為兄的得手以後，以自己的名字 (Romulus) 將新城命名為Roma。上次來訪時，我曾買過一座母狼哺育羅馬兄弟的白色大理石小雕像，刀工精細。它現在還靜靜地站立在家中的紀念品架上。

      從國家祭壇前的威尼斯廣場沿著帝國大道向西南方漫行，兩邊目不暇接的是中世紀前期老城連綿不斷的遺跡。遠遠地就能見到陽光下的帕拉蒂山丘和古鬥獸場。在那兩處千年遺址之間，矗立著一座宏偉壯麗的君士坦丁一世凱旋門。令人感歎這位大帝在征服世界的同時，還能作為第一位羅馬皇帝率先表達他對耶穌·基督的敬仰，並且在與東羅馬共治皇帝李錫尼聯合簽署的《米蘭詔令》中宣布給予帝國民眾以信仰基督教的自由。此時離耶穌·基督被釘在十字架上的受難日還不到三百年。真不容易。

      從古鬥獸場安步向東，經過君士坦丁大帝凱旋門和提圖斯凱旋門 (為紀念羅馬帝國征服耶路撒冷而建), 共和國元老院的廢墟就呈現在眼前。站在那裏，你會情不自禁地想到尤裏烏斯·凱撒，那位世界大獨裁者的先驅，古羅馬共和國的終結者，和羅馬帝國的奠基人。不過，說到帝國的獨裁和專製，無論是其重要性 (Significance)，創新性 (Innovation)，可行性 (Feasibility), 和實用性 (Practicality)，其優先權還得授予那幾乎早了凱撒三百年的秦始皇。厲害嗎？厲害了。

      話歸原題。共和國的貴族元老們曾一致同意授予凱撒帝國獨裁官的桂冠，但在唯恐他要稱帝時，卻又密謀將其殺害。為了避免相互推卸責任，冒著砍頭風險參與謀殺計劃的幾十位元老按約定每人都得刺他一刀。據說凱撒總共被捅了二十三刀。而那唯一致命的一刃，卻是來自獨裁者的親信、摯友、和養子馬庫斯·布魯圖。這讓凱撒臨終前的那句遺言，“還有你嗎，布魯圖?” (拉丁語: Et tu, Brute?) 得以千古流傳。可憐這位被後世尊稱為“大帝“的凱撒，實際上連一天皇帝也沒做過。這段曆史是如此的富於戲劇性和畫麵感，以至於後生的莎翁在羅馬帝國滅亡了百餘年之後，仍然忍不住為它大書特書了一筆。

      刺殺成功，元老們彈冠相慶。布魯圖在事件發生後試圖把這次謀殺行為合理合法化，將其描繪成保衛共和國的一項壯舉。他在向羅馬民眾解釋為何要刺殺凱撒時宣稱，“我愛凱撒，但我更愛羅馬”。元老共和製看來要永世長存了。但曆史有時也會發生令人難以置信的逆轉。據說未出三年，這幾十位共和國元老、陰謀家、民主政體的“解放者“ (他們的自稱)，統統都死於非命！古羅馬共和國也在凱撒逝去的十餘年後轟然坍塌。隨之誕生的則是人類曆史上唯一的一個延續千年的大帝國。

      秋夜的帷幕徐徐降臨。晚餐後我們感覺意猶未盡，又散步去了古鬥獸場。華燈初上，黑夜中的時光似乎在緩緩倒流...... 橙色的燈光灑落在場內觀眾席上，與投射到關押角鬥士和野獸的檻欄之內的藍色燈光形成了強烈的對比，似乎在暗喻曆史和今朝的碰撞，頗有些令人震憾。

      此時廣場上幽幽地閃出了兩位身著古羅馬鎧甲的鬥士。為首的一位打扮成“馬克·安東尼”將軍的模樣，熱情地招呼著路過的遊人與他們一起合影。將軍在碰到男士時迅即做勇武狀；見著女士則彬彬有禮地尊呼 Madam，繼而向她們兜售他的攝影主題 Anthony and Cleopatra。如此一番招攬為他在短時間內贏得了好幾筆生意。安東尼將軍能說些英文，我便與他閑聊了一會兒，也問他為何沒在白天率領軍團出動。將軍的簡短回答讓我感受到了生活給予這些喜歡過閑散日子的意大利人的一點壓力。

      這場晚景也許反映出羅馬城管工作的改善。我驚訝地發現，那些往年在街頭巷尾隨處可見的小攤販們，在管理加強後大都消失了。而那些曾經聞名於世的羅馬小偷騙子們，也都不知去向。以至於我們在羅馬遊覽的那幾日，無論晝夜，連一個圖謀不軌的人也沒碰上。此外，我還觀察到另一個明顯變化。市內治安曾經主要是由那些衣著光鮮入時的警察們管控的，如今卻被全副武裝的反恐士兵和防彈戰車所替代。日以繼夜，高度警惕。

      晚風習習地吹過廣場，給夜幕籠罩下的古城帶來一縷縷新鮮空氣。隨風飄來的還有一對身著潔白結婚禮服的新人。攝影師和負責燈光的助手為他/她們在鬥獸場的高牆圓柱下和凱旋門旁拍了許多的婚紗照。圍觀者微笑著為她/他們祝福。我也順勢在遠處拍了幾張，為自己重返羅馬的趟水片增加點內容。同時也放在這篇小文中用來加深記憶。願古羅馬各路神靈護佑新人，並祝她/他們新生活快樂。

      晚安，羅馬。

威尼斯廣場上的國家祭壇。為紀念意大利的統一而建。

帝國大道東側的遺址。

從帕拉蒂尼山崗上遙望古競技場。

帕拉蒂尼山下的古遺址。

古羅馬政府辦公樓之一。

從山崗上俯瞰帕拉蒂尼丘穀。

神殿遺址。

君士坦丁大帝凱旋門。

提圖斯凱旋門。此門為紀念提圖斯皇帝率領的羅馬軍團攻陷耶路撒冷而立。門楣上鐫刻的是元老院和羅馬民眾敬獻給尊貴的提圖斯等字 (大意如此)。千百年來，猶太民眾拒絕從此門下通過。例外的一次是在以色列建國那天，歡呼的猶太民眾沿著反向走過此門。巴黎的凱旋門就是仿造此門而建的。

從山崗上俯瞰遺址全景。

從古鬥獸場的觀眾席上遠眺帕拉蒂尼山崗。左側為君士坦丁凱旋門，遠處的是提圖斯凱旋門。

古鬥獸場觀眾席殘存的圍牆。支撐圍牆的圓柱分別為希臘建築風格的愛奧尼克柱式 (下) 和柯林斯柱式 (上)。最下層的還有多立克柱式(未顯示)。

觀眾席外觀。

鬥獸場內景之一。

鬥獸場內景之二。左側可見部分複原的競技場地板。地板以上為觀眾席，以下為關押角鬥士和猛獸的檻欄間。

夜晚，古鬥獸場外的新人在拍攝婚紗照。

凱旋門旁的婚紗照。

古競技場和凱旋門兩相凝望。

馬克·安東尼將軍 (右)，羅馬軍團士兵 (左)，和照顧他們生意的遊客，嗬嗬。

時光在古今之間穿梭流逝，周而複始，生生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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