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放插隊生活（參加群組活動）


 
1.小車不倒盡管推                        2.大糞場上搗糞忙



（一）

某一天 , 本人正心煩意亂之時忽見女籃隊的朋友珠上門 . 她說 :" 我們去安徽插隊吧 !" 那已是離開向明中學若幹年之後 .

 

按說向明畢業的優秀球隊員從來不應該為前途發愁的 , 女籃更是如此 . 以往幾屆優秀隊員升入高三後 , 重視籃球項目的重點大學就紛紛派人過來聯係了 , 一個蘿卜一個坑 , 還沒參加高考基本上就已知道自己將上哪一所大學 . 男隊員去交大比較多 , 去年 LG 回國參加交大曆屆籃球隊員新世紀大聚會時 , 見到不少向明舊校友 , 相互間親熱得很 . 這傳統一直保留 , 據現任教練 F 先生說向明的升學率本來已在９８％左右 , 自從代表上海市參加全國中學生運動會女籃比賽得冠軍 , 評為全國三所體育重點項目試點學校後 , 畢業出來的體育特長生因“學習體育兩手硬”而深受各重點高校青睞 .

可惜我們沒那麽好的命 , 高中上到一半文化大革命就開始了 . 停了課幹革命 , 對我們這些成份不好的逍遙派學生來說其實就是東遊西逛 . 上北京下雲南地串聯過了 , 又跑到油輪上沿著長江航線和東海沿岸一個碼頭一個碼頭地體驗生活 , 美其名是學工 . 逍遙兩年後我和珠兩人不約而同成為“病號”返回裏弄等待分配 .

在裏弄等待分配 , 是本人成長中最為彷徨的階段 , 看不到前途 , 自信降到最低點 . 公白記得他曾在貴州收到過我一封信 , 描寫自己就象是幹泥塘中的一條魚 , 跳不出來 , 感到就要渴死了 . 所以那天一見是珠前來約我報名插隊 , 除了媽媽十分放心之外 , 我自己也感覺從善如流 , 所以欣然應允 .

珠不愧是珠 , 她隨身帶來地圖和宣傳材料 , 對為什麽作此選擇以及和其他地區相比利弊又如何等等 , 頭頭是道做了一番研究 , 結論是交通 , 就業機會 , 收入狀況都很樂觀 ! 說服了我之外 , 還把她鄰居 JJ 及其朋友 HJ 一起吸引了過來 .JJ 和 HJ 都是高中畢業生 , 身高都在 1.67 米以上 , 長得都很漂亮 . 我們這四個插姐姐 , 加上後來加入的插妹妹小 Z, 五個人組成的知青小組著實給當地姑娘展示了一下上海漂亮 mm 的風采 , 她們探頭探腦評頭論足爭相仿效加為好友 , 這些都是後話了 . （哈哈）

在農村兩年中我們什麽樣的活兒都幹過 . 最輕鬆的是搗大糞 , 最耗體力的是修水利 . 最近的活就在隔壁屋 -- 讀報念語錄 , 最遠的活在大田裏要翻過鐵路走大道穿小徑 -- 來回走路兩小時 . 最快活的時刻是會計說今天沒活幹 , 放假一天 , 最痛苦的煎熬是每天天不亮 " 話匣子 " 裏隊長開始嚷嚷分配活計 .

想起來了 , 我們住的屋子很值得一提 .

（二）

我們確實來到一個條件不錯的鄉村 : 毗鄰礦區 , 位於城郊 , 因采煤後土地塌陷成湖 , 作為賠償礦上就把隊裏男勞力招進礦去 , 所以家家戶戶都有吃商品糧的主兒 , 外加大隊小煤窯收入 , 生產隊工分值比較高 . 下放知青一開始就能自給自足 , 每月還省下幾塊錢寄回家孝敬父母的 , 象我們這樣在當時很少見 .
 

我們住在一大間瓦房裏 . 這房子是全磚造的 , 獨門獨戶 , 前麵有一大片空場子 . 即使今天回憶起來 , 印象中也仍然是一間好屋 . 原本作好思想準備會睡土炕的上海 MM 們 , 看到每人能分到一張用草繩紮綁軟軟的木床 , 很高興 , 紛紛寫信向家人報喜 .

( 各位看客剛吃飽的話 , 以下文字請回避 !)

但春天不久到來 , 香甜睡夢中常常飄過難聞的氣味 . 春雨綿綿 , 房門口開始見到一扭一歪的活蛆陸陸續續地爬進來 . 上一趟茅廁回來 , 腳底下滿是粘糊糊臭哄哄的爛土都帶進了屋裏 , 怎麽回事兒呢 ? 仔細一看 , 原來這一大片空場子是生產隊專門用來堆糞的 ! 冬天住進來時天寒地凍的沒察覺這情勢 , 看到一間好瓦房大家竟樂得不行 , 原來我們的家就安在了大糞場子邊 !

村裏滿街都有拾糞的老頭兒 , 街頭田間那種露天茅廁就是他們常常光顧的地方 , 把那玩意兒撿進簸箕裏 , 然後堆到場子上 , 用砂土混合了拍成一小垛一小垛的 , 待春天發酵後搗一搗 ,( 我喜歡幹這活兒 , 挺輕鬆的 ) 用板車運到地邊 , 就是一年中最重要的基肥 . 屋前這個場子就是堆糞的地方 , 發酵的全過程自然就在我們身邊進行著 . 設想一下夏天端著碗在家門口吃飯聊天相安無事的情景 ... 不過後來看戴思傑拍的電影 < 巴爾紮克和小裁縫 >, 看到陳坤和劉燁他們背著糞水簍子在崎嶇山道上艱難地運肥料 , 傾倒在身上弄得一頭一臉的 , 不禁慶幸北方的糞肥畢竟比南方更幹淨 , 怪不得我們久聞不知其臭 !

珠她們出主意開始喂小雞了 , 大概想充分利用這取之不盡的蛆蛆食物來源吧 .( 雞吃蛆嗎 ? 有待考證 ) 不過小雞一喂大就陸續失蹤 , 後來還引發了 JJMM 偵察記 , 是很生動的故事 .

這幾個插姐插妹心靈手巧的一個比一個能幹 , 把裁剪縫紉納鞋底做點心等種種技巧帶進勞累而乏味的農村生活 , 從此有了說不完的話題 , 學不完的手藝 , 使我很受益 . 當過年回家向媽媽展示剪裁的手藝或是送上一雙親手做的鬆緊口布鞋時 , 媽媽十分欣慰，我也深刻體會到 " 近珠者 " 果然 " 赤 " 的道理 .

人在危難時最能感到友情珍貴 . 下放還剛剛開始 , 我卻因重病住院 .

( 三 )

 

二月裏的一天晚上 , 生產隊長召集大家在隔壁會計室讀報開會 . 我突然感到全身發冷體力不支特別難受 , 於是使個眼色偷偷溜回屋裏睡下 : 年輕嘛 , 睡一覺明天準會好起來的 ! 誰知就此一睡不起 . 噁心頭痛 , 高燒不退 , 象是患感冒的症狀 . 同伴們白天上工去了 , 我就一個人躲在被窩裏哭一陣睡一陣 . 晚上大夥兒收工來家忙著挑水做飯 , 十分詫異為什麽我睡了一天卻依然精神萎靡 . 婦女隊長聽珠說了我的情況 , 特地做一大碗炸丸子粉條湯送過來慰問 , 我隻是嚐了一口就吃不下去了 --- 沒關係 , 小 Z 和 JJ 她們正餓著哪 , 那麽美味的東西大家分而食之吧 , 很快一碗病號飯入肚 .

 

第二天情況更糟 , 滴水不進 , 昏睡不起 . 生產隊衛生員過來看了看 , 當即推入一大支生理鹽水劑希望幫我退燒 , 並關照打電話去把大隊長找來 , 她發現情況有點嚴重了 .

到二月五日我已經躺了三天三夜 , 幸好大隊長來訪 . 這還是他第一次見上海來的知青 , 沒來得及寒喧便直接走到我的床邊 . 蒙著腦袋的被子讓他掀開了 , 有個戴眼鏡穿棉布大衣的漢子看我一眼 , 喚了我一聲 , 但我回答的聲音太輕 , 奄奄一息的樣子大概嚇著他了 . 隨即聽到大隊長發指示 :" 叫救護車 , 立即送相山 ( 市 )!"

兩名老鄉抬我上了板車 , 墊好蓋好以後一直拉到大隊部 , 救護車已經在那兒等著了 . 根據全身開始發黃的症狀來看 , 醫護人員估計我得了急性傳染性肝炎 .

我對這一天呆在我身邊的所有人永遠心存感激之情 ! 忘不了如此愛護知青的大隊長和衛生員 , 忘不了關心我照顧我的鄉親和知青夥伴 , 你們的善良和同情使一個病中倍感脆弱苦惱的人領受到溫暖 , 覺得自己不是一個人在同病魔鬥爭 .

不過有一個問題總不敢拿上台麵來問 , 至今是個懸念 : 救護車開四十裏地送病人 , 大隊為我花了多少錢 ?

必須寫一寫最使我難忘的人 --- 珠友 . 她那天跟著板車跑好幾裏路來到大隊部 , 聽說隊裏需要安排一人陪同前往 , 二話沒說毫不猶豫地跳上了救護車 , 然後在遠離生產隊四十裏外的相山市人生地不熟地照顧一個傳染病人 , 一呆就是半個月 .

什麽是真正的朋友 ? 她在你最需要的時刻出現 , 不計得失 , 不圖回報 , 用無私的熱忱撫慰你病中特別孤獨的心情 , 笑意盈盈 , 讓你忘記離鄉背井想念家人的憂傷 . 這樣的朋友你一生中能遇到幾回 ?

不過那確是一段比較艱苦的住院曆史 , 不堪回首 ...


 

插姐插妹的近影
（但缺了一位：當時尚在監獄裏的HJ）

說明：HJ是哪一年出的事我已經忘了,但80年代這種事還真是不多見. 她不知何時何故和當地財政局姓李的局長搭上,就是如今國內常常發生在女人和掌權者之間那種苟且之事,當然還有協同貪汙.事發後李被槍決,造成轟動一時的新聞,HJ則因認罪態度尚好,被從寬判了刑.

這種純粹在文學虛構裏才發生的事竟在同一個屋裏生活過幾年的人身上應驗了,這難道是宿命？


（---往事錄部分節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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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插隊農村的今日氣象： 

 

圖片來源：網絡

注：烈山區是淮北市土地塌陷最早最嚴重的地區，沉陷地麵積達2萬多畝，現在每年仍有6千畝的土地在下沉。到上世紀90年代中期，烈山區加大治理力度，他們結合當地實際，采取統一規劃、合理布局、分步實施的方式，對塌陷地進行綜合治理。經過近8年的努力，采煤塌陷地治理取得明顯成效，有效治理塌陷土地1.4萬畝，先後在塌陷區建起了工業園區、生態農業園和水上公園。目前塌陷區上綠樹成蔭，精養魚塘星羅棋布，成為淮北市旅遊業和生態觀光農業的一道靚麗的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