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大選與外省人情結
文章來源: 碼農學寫字2023-11-25 05:13:28

台灣大選與外省人情結


近日拜讀了博友沈香兩篇關於台灣大選的文章(台灣“藍白”合談成了,開創台灣新紀元!,台灣政壇上新的兩位女將· 藍白合破局倒計時)。還有幾篇以台灣選舉為題的博文,有插科打諢的訕笑,有嚴謹的數據分析,還有許多期望。我不禁生出了一些感慨也覺得有話要說。我學識不足見解不夠,拿不出有力的言論,隻有一些身為移居美國的外省人第二代的糾結,所言所寫隻代表我個人。

 

首先自我介紹一下,《我的父親是流亡學生》《我的母親是台灣人》。因為父親的緣故,我的籍貫是河南,我媽在鄰裏間的昵稱是「外省仔」。我媽的國、台語都非常流利,但是我小時候不會說台語,因為媽媽為了遷就聽不懂台語的爸爸,在家裏我們隻說國語,而且當時的政策推行國語,我也不覺得身為台灣人,不會說台語有什麽不對勁。我們住在一個小城市,其實更像一個大鄉鎮,左右鄰居基本上都是台灣人,不會說台語的我,上學時「外省人」的標簽非常明顯。

 

幾篇博文都把台灣的民主政治從1996年總統直選開始算起。其實,從小我對地方選舉已經不陌生。維基的「台灣選舉」中,更推遡到1946年,台灣省行政長官公署,依據中華民國憲法舉行各鄉、鎮、市民代表普選,是台灣第一次的普選。

 

1980年代的台灣,仍然實行戒嚴法,不開放政黨,所以除了國民黨籍候選人,非國民黨候選人都登記為無黨籍。我們住的小城市及農村,地方選舉時國民黨與無黨籍候選人的競爭頗為激烈。

 

選舉期間,鄉下地方有各種名義的流水席,還有許多印著候選人名號的鑰匙圈、麵紙包、餐具、水杯、鴨舌帽,都是隨手可得的贈品。最擾民的是掛滿選舉人旗幟的「發財車」,類似美國的小皮卡,用高分貝的擴音器,穿街走巷,不停播放候選人的名號、政見,和攻訐競爭對手的言論。

 

千萬別小看地方代表,小地方一向是天高皇帝遠,地方性的利益和這些民意代表都有些牽連。譬如,門前的路燈不亮了或是巷子口的排水溝堵塞了,一通電話打到市政府,像皮球似的被踢過了甲乙丙丁四個部門,仍找不到負責的人員。如果有相熟的市民代表,代表一通電話,隔天工程車就來了,路燈一點就亮,排水溝暢通無阻。

 

我爸在學校裏當老師,經常成為候選人爭取的對象。當時台灣仍有濃厚的尊師重道觀念,老師的薪水不高,但是地位清高,如果老師表明支持某位候選人,多少有些正麵的影響。加上我爸有一些有出息的學生,在地方上有重要的職位或財經地位,他的影響力就更大了。

 

我爸從來隻支持國民黨籍候選人。他尤其痛惡無黨籍候選人對整個國民黨政府的詆毀。我的父母親沒有家族的庇護,胼手胝足,不但創造了自己的小康之家,也把貧窮線下的外祖父母拉扯了上來。爸媽從來不覺得單靠他們個人的努力可以達成這樣的目標,他們特別感激國民黨政府的利民政策。

 

無黨籍候選人喜歡拿省籍製造族群對立,煽動群眾不滿的情緒。把過錯全都怪罪到別人身上,是全世界的政客都會使用的伎倆。誰是別人?當時的台灣,外省人就是那個「別人」。這樣的挑撥離間,我爸相信孰可忍孰不可忍。

 

在我爸心裏,共產黨讓他成了孤兒無家可歸,而國民黨供他念書,畢業後還提供一份穩當的職業,所以國民黨於他幾乎是再造之恩。當無黨籍候選人抨擊國民黨政府,在他眼中那絕對是惡意造謠中傷。

 

以上是我來美之前對台灣政治的粗淺認識。

 

來美之後,秉承在台灣所受的薰陶,知道地方代表對切身生活品質的影響,轉而關心麻州的地方政治,對於美國總統大選的投入也更甚於關心台灣的總統大選。台灣在國際舞台上的政治事件,於我也隻成了新聞事件。當台灣選出第一位女性總統時,我樂嗬嗬地接受同事,朋友們的恭賀讚揚,卻在我爸那兒得到截然不同的反應,因為蔡總統是民進黨。

 

那是我第一次發覺自己對台灣的政治敏感和在台灣的家人不太一樣了。

 

我的家人認同的國家,是秉承實行  國父所創三民主義的「中華民國」。而民進黨心心念念的獨立,卻是先試圖掩飾了中華民國的國號、國旗與國歌。所以他們信任把「中華民國」帶到台灣的國民黨,很難認同民進黨。

 

後來與大學同學的談話,更讓我震驚。同學認為民進黨才能捍衛台灣的民主政治。

 

誰才能捍衛台灣的民主政治?所有中華民國國民。

 

民主政治絕對不是一黨獨大。如果民進黨讓一個受過大學教育的人,相信隻有一個政黨能捍衛民主政治,是我們的民主教育徹底失敗了?還是選舉的政治文宣太蠱惑人心了?也許,兩者皆是。

 

文學城裏有許多博主對台灣的總統選舉寄予厚望,我一方麵欣喜於各位的關愛,一方麵有無比的恐懼。共產黨勢大力大,對於台獨一向喊打喊殺。雖然許多人都「覺得」美國不會袖手旁觀,我可不敢把我家人的性命押在「覺得」兩個字上。

 

萬一武統台灣真發生了,美國評估之後,「覺得」不值得呢?這樣的事情不是沒有發生過。韓戰爆發時,他們對於黃傑在越南的軍隊也不是沒有想法。開始時,他們「覺得」可以從朝鮮和越南兩麵夾擊中國共產黨。但結果呢? Omar Bradley 說了 ”The wrong war, at the wrong place, at the wrong time, and with the wrong enemy.”;麥帥被解雇了;美國不打了。

 

我就是個貪生怕死的人,也不想我的家人當英雄。

 

除非,如同

1911年,

武昌起義,

辛亥革命,

獲得整個神州大陸人民的響應。


(圖片來源 Adobe Express by 碼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