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ancy生活館 | 放不下的一碗麵 - 思念中國西北的美食 (一 )
文章來源: 金維琦2022-04-30 06:49:05

中國西北美食

 

在美國的華人美食中不太受重視。其實明白的說很大程度上就是吃不著。是西北人口少移民美國的人數不夠餐廳開不起來嗎? 還是西北的口味大家不了解不受歡迎呢?

大約2011年,紐約開起了一家叫 “西安名吃“ 快餐店。從法拉盛開始發展到了曼哈頓的中國城。店主是哥倫比亞大學畢業的第二代移民,非常懂如何為公司的品牌打開名聲。那西北的香味也一下讓我們幾乎每個周末都會去中國城去排隊等。老史似乎格外的喜歡那味道, 如果我下班晚,他竟然以前所未有的動力自己下班後直接跑到中國城買上外賣帶回家。

有一次排隊的時候,我們遇到了一對兒從波士頓來的研究生。 他們專門從波士頓坐火車到紐約,再從紐約中央火車站趕到中國城。這路上三四個小時就為了吃這一碗麵也真夠不易的。老史愛跟人聊天,從排隊到拿了麵和饃,一直追著人家小年輕刨根問底聊個沒完。雖然都是獨生兒女的一代,兩個人都超級的懂事兒,努力。 但我印象最深的還是他們會為了一頓西北口味從波士頓專程趕到紐約。

對我來說“西安名吃‘ 美中不足的是,他們的餐具實在是太簡陋了。紙盤都是最便宜的不能回收的那種泡沫餐具, 吃湯麵的碗是特別薄的塑料幾乎端起來都擔心底兒會漏,塑料水杯也是薄的一捏就變形。在吃他家的飯之前,我還真不知道會有摸起來就感覺那麽廉價的餐具。雖然味道很不錯,但還是覺得吃的不理想,有時候麵也扯的厚薄不勻,吃起來不舒暢。

我一貫認為美食還是真要配美器,可謂是好馬配好鞍。後來聽說他在法拉盛開了有正規盤碗的可以入坐的餐廳, 但從曼哈頓家裏去一次法拉盛很不方便的,也就一直沒顧上去試一下。我真心希望他的品牌會改進餐具協助環保。

 

這是曼哈頓東村的分店 

這是法拉盛原始攤位的菜單和宣傳文章

我跟西北的緣

我父親家是十幾代的北京人, 母親是祖祖輩輩的舟山人。五六十年代的風雨變遷,把他們帶到了寧夏。讓我有機會在那裏生活了很多年。雖然我們沒有在那裏紮根,但在文革最艱苦的時期生活在西北高原,培養了我對那種簡單的平淡的生活有一種特殊的親近感。那看似平淡無味無法令人羨慕的生活, 其實是過起來內心可以是很平靜並且很有滋味的。 在那時的西北,人們冬天基本上就三種蔬菜、土豆、蘿卜、大白菜,奢侈一點兒的還有醃的蘿卜幹,曬的茄子幹,醃的鹹蛋,甚至有些人家還會做些瓶裝的西紅柿醬。那時也沒有那麽多種的醬油和山南海北的醋。每家的爐台上,就是一瓶醋、一瓶醬油、一瓶油和一罐鹽。

北方人一買蔥就是一大捆,夠吃一個月的。我估計那一捆大概也得有五斤十斤的。到南方老家去,看到姨娘買小蔥一次買一分錢的幾根,我看得都著急。可是南方習慣就是什麽都要新鮮,晚飯要吃下午潮的魚,早市的都不行。

西北人哪能有那樣的活法呢?西瓜一買就是十多個上百斤的。 那時多數是單位按季節聯係來的大家分,拿回家放在房屋拐角的地上可以吃半個夏天。蒜和辣椒都是成串成串的掛起來的準備過一個冬天的。張藝謀電影裏的那些景其實都是我們過過的日子。其實那時並不覺得那些細節有多美,可是如今看起來,那麽吸引人,我想那吸引其實就是對過去那簡單生活簡單口味的懷念吧。

 

看到一家農戶嗮的辣椒,忍不住跑過去拍了一張照片 小學同學,她家的狗和自己曬的辣椒 

朋友家院子裏新曬的辣椒

看著那麽多的辣椒,其實西北這類的辣椒不是很辣,有一種微辣的甜香,做涼菜和油潑是最合適的。

2018年我們去寧夏的時候,正是各家開始曬辣椒準備過冬的季節。

在寧夏,人們常會問你老家是哪兒的?五六十年代全國各省人們有各種不同的原因遷移到西北。我常想,那些從小在南方長大的人一下子到了那種滿是風沙,氣候幹燥的環境,有多少人會懷念老家的口味?有多少人有過疑問,難道自己和自己的孩子們都會變成西北人嗎?我想大多數外地遷徙去的人都會拒絕這個想象。哪怕是生活在西北了二三十年,人們還是會說,我是上海人,我是北京人,我是東北人, 我們不是西北人。用現在的話說其實銀川是一個移民城市。

大家都知道南方盛產大米,但是寧夏銀川平原出產的一年一季的大米是質量最好的。現在的我走了大半個世界,吃了各種尤其是比較了韓國人和日本人特別講究的新米之後,我還是沒有任何偏見的說,銀川平原的米是屬於口感味道最佳等級的。

不論是哪兒的人,凡是真正體驗過西北生活的人都不能否認的一個現實那就是西北的麵食非常出色。一樣的麵粉,一樣的水,本地人擀出來的出來的麵也比外地人家的筋道,即使是我們住在隔壁天天看也學不出來。記得當時我們有兩家本地人的鄰居,他們家的麵嚼勁兒真是好,不論是麵片還是普通的手擀麵條,還是扯麵,拉麵簡簡單單的一碗麵,加上醋,蔥,油,澆在麵條上就是香的沒法比。

我是個愛串門兒的孩子,總是愛坐在鄰居家聽大人聊天。吃飯時間到了,鄰居也客氣,時不常會多煮一碗麵給我。其實她們也許想不到那些她們手裏做出的麵變成了我多年不斷追求的麵的標準。非常遺憾是二三十年前沒人家裏有電話,房子一拆遷,大家也都失去了聯係。我多希望可以告訴她們,那種最普通的麵條,最平凡的情誼,尤其是在我們生活最艱苦,最貧困,最受人歧視的年代,那每一碗的麵留給我的除了那難以忘懷的味道,更多的是那份帶給心裏的溫暖。 也是那簡單的一碗碗麵讓我對人性的善良堅信不移。

 

後文待續。

 

原文發表於亞特蘭大生活網https://posts.careerengine.us/p/601ff518f5408d425d0d2a3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