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環島遊（2）司機小楊

小楊是台北的出租車司機，五十左右的年紀，身材高大，挺拔，臉上常掛著淡淡的微笑，看上去厚道又不失機靈。幾年前，幾位朋友去台灣環島遊，坐的是他的車，朋友對他的服務十分稱道，聽說我們要去台灣雇個司機環島遊，便竭力推薦小楊，並幫我們與他取得了聯係。有好朋友推薦，不但可靠，且省去了自己搜尋的麻煩，到台灣旅遊＂吃，住，行＂三項後勤之一的＂行＂，得以完美地解決。

小楊在台大校園

雖然在美國開車三十年，我仍然害怕開車，既使坐旁人開的車，若駕駛開車太猛，或路況不好，我都會一驚一咋地，一路上提心吊膽。坐小楊的車，第一天上路，我們出了機場直接去阿裏山，上山的路彎彎曲曲不好開，又是晚間沒有路燈，路上隻靠車前燈照明，一開始忍不住地緊張，一顆心雖然沒到嗓子眼裏，也已經懸在它不該呆的地方。但是隻過一小陣子，看到小揚對山路的熟悉和他開車的穩紮穩打，我的心就踏踏實實地放回了原處，交通和路況再也與我無關，隻顧想吃想玩想明天。

坐小楊的車，時間過得很快，路途再遠，都不會無聊，他很健談，話題很廣。當時熱門的話題是台灣的總統選舉，蔡英文對韓國瑜，為什麽台灣的年輕人大多支持蔡英文而年長些的傾向選韓國瑜，他解釋給我們聽。我們提的問題他都有自己的見地，我們喜歡聽，他便一一道來。後來幾天熟了，告訴我們當年他是如何追求她的太太的。他和太太是中學的同學，他雖然早就喜歡上了那個漂亮的女生，但因為當時個子不高，自愧形穢，不敢表白，直到高年級時，身高一下子竄到1米8以上，這才有了自信，開始展開猛烈的攻勢，最終抱得美人歸。他的父母和他們住一起，媳婦孝敬公婆，很得老人的喜愛。小揚在說這些故事時，笑咪咪的樣子，好象又回到了戀愛的時光。他講他的故事給我們聽，對我們的事卻從不主動詢問，除非我們自己聊起。他的言談舉止讓人覺得非常舒服，有教養。

小楊隻是開車，並不兼導遊，我們做好功課，寫給他我們想去的地方，他便查好行車的路線，每天早上一上車，先來一句：報告三位大姐，好象他是參謀長，我們三位則突然搖身一變成了團長，副團長和政委。參謀長報告完一天的安排及他的建議，我們一拍板便定下當天行程的細節。到了一個景點，我們去玩去照相，他便近處閑逛，打聽附近有什麽地方可以附帶玩一玩的。那天我們在日月潭坐逰船時，他去與附近商家閑聊，聽說台東大學的圖書館很有特色，就向我們建議，下次經過時可以去繞一下。我們隻是曾經隨便提過一句我們希望能參觀台灣的大學校園，他便聽進去了，並一直放在了心上。

有時候一天的計劃完成了天還未黑下來，他會建議去一個不大的景點，充分利用天黑前的那一個多小時。由於台北的野柳國家公園已定為我們的旅遊重點之一，所以台東的小野柳公園原來並不在我們的景點圖上，但那天在台東正好有天黑前的那點時間，小楊便開車帶我們去看了那裏造型多變的海蝕景觀及各種景象綺麗的奇岩怪石，小野柳公園不大，卻象一座天然雕刻公園，與大野柳有著不同的風格，慶幸由於小掦的周到而盡心，我們沒有錯過這令人歎為觀止的特殊自然景觀。

這次旅行盡情地享受了小楊周到而貼心的服務，每去一個景點，他都設法找到離景點最近的停車處，回程時也盡可能開車去近處迎我們，雖然有時我們每天步行鍛煉的目標可能達不到，但心裏覺得窩心。旅行的第三天，我們去墾丁國家公園遊玩，隨後去全台灣最南端的頂點處探訪，車開至一個停車場，標記上說去台灣最南端在此停車，小揚停好車，我們三人便下車步行，走了大約一刻鍾左右時間，還未看到盡頭，卻聽到小楊的聲音：三位大姐上車吧。原來他在停車場碰到位遊人告訴他，車還能往下開，前麵有一處可停3，4輛車，平時遊人多很快會停滿，那天正好遊客不多，應該有空位，於是他趕上來再送我們一段。車繼續往前開了大約10分鍾，果真見到一塊空地，不是正式的停車場，但有停幾部車的位置。從那裏再往下走500公尺，便是台灣地圖上最南端的那個點，碧水藍天，心曠神怡。

小楊的周到和熱情很暖心，在我們眼裏他不僅是我們的司機，還是一位貼心的小弟。在結束了台灣一圈和台北周邊的旅行到達台北時，我們與小楊告別，因為在台北我們不需要專職司機，坐地鐵或者出租車即可到達各個景點，非常方便。為了感謝他優質的服務，我們給了小楊不錯的小費，小楊收下後堅持要請我們吃飯作為回謝，還說好我們離台前一天要來幫我們搬家，從當時住的旅館搬入圓山飯店。那一天中午，幫我們行李裝車後，小楊開車請我們去《胡鬚張》吃了台灣有名的滷肉飯，然後送我們去圓山飯店入住，稍作安頓，他堅持要送我們去下午我們要去的地方。那天是我們離開台灣的前一天，T和W想去101大廈參觀，而我則想去探訪正宗書畫社為人作畫解惑的李醫生。

我關注李醫生已有二十年，讀過無數有關他的故事，對這個神奇人物充滿了好奇，既然已經到了台北，當然不想錯過見麵請教的機會。小楊開車先把T和W送至101的大門口，然後陪我去找正宗書畫社所在的地址。那是一條不寬的巷子，大約三四百米長，巷子的兩端都與大馬路相交，鬧中取靜卻交通方便。找到了門牌號碼，我與小楊告別，並謝謝他的幫助，他卻並不馬上離開，一定要陪我上摟，看看屋內都是一些什麽樣的人，他說他擔心我的安全。到了樓上，看到內部的裝修象個佛堂，沿牆安安靜靜地坐了大約7，8個人，可能是來求畫的，都不象壞人，房子的女主人慈眉善目，熱情地迎上來招呼我坐下，小楊這才放心，向女主人介紹說，這位大姐從美國到台灣旅遊，對本地不熟，請她在活動結束時幫我叫好出租車去圓山飯店。我插嘴說，不用麻煩，我可以自己叫出租車的，小楊卻不聽，直到旁邊坐著的一位年輕女孩主動提出她可以送我上出租車，小楊才放心地離開。接下來在觀摩李醫生作畫，和旁聽他向求助者解惑的間隙中，我與李醫生及求畫者閑聊，他們讚道，你弟弟真好，貼心。我告訴他們，他不是我的弟弟，是我們請的出租車司機，立即，在他們的臉上，我看到了讚賞和感動。對這一天所有的服務，小楊堅持不收一分錢，事實上，這樣的幫忙，完全超出了出租車司機的服務範圍，卻更象家人之間暖心的陪伴。

結束旅行離開台灣，回到上海，然後回到美國，小楊一路惦記著，我們也沒忘記向他報個平安，直到回到美國，生活回歸以前的日常。

真希望能有這樣的一個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