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篇博文提到了我的老鄰居尤拉金（見《我的同誌鄰居》），不由想起了另一件與他有關的事。 

 

尤拉金一生未婚，沒有子女，但侄子彼得也住在小鎮。彼得常在午飯時間來看望尤拉金，後來得知彼得在附近的寵物醫院工作，估計是趁著午休過來一下。彼得不是獸醫，是助理，這類工作收入有限，怎麽住得起昂貴的卡麥爾鎮中心呢？ 

 

原來，彼得的伴侶收入不菲。他們這對是“（大）郎財（小）郎貌”。伴侶有四五十歲了，偏胖，西裝革履，儒雅得體，彼得才三十出頭，非常英俊，不用化妝就可以上銀幕出演好人，可惜不夠陽剛。如果跟小鎮前鎮長、硬漢標杆克林特·伊斯特伍德 (Clint Eastwood) 相比，彼得就是徹頭徹尾的奶油小生了，好萊塢對奶油小生不感興趣吧。

 

因兩家院子隻隔一道矮牆，我跟尤拉金經常打照麵，他很健談，東扯西拉。有次聊到了子女，尤拉金說自己無後，卻已安排好了身後之事。我隨口問道，財產都留給彼得嗎？他搖搖頭，說是辦好了信托基金，財產都放在裏邊，親戚朋友都可受益。當時我對信托基金是怎麽回事毫不了解，聽下來，尤拉金的房子彼得可以住，但是不擁有產權，不能買賣。

 

尤拉金越來越老了，腰彎了，背駝了，嗓門越來越大，因為聽不清楚了。後來有位矮矮小小的亞裔老漢，大約60歲左右，常來他家幫忙做家務，如打掃衛生，陪他出門買東西等，老漢開著一輛破舊的小車，衣裝樸素。之後得知這位老漢來自越南，也是獨身一人。老漢沉默寡言，見了麵跟人點一下頭就算打過了招呼。尤拉金應該很喜歡老漢的寡言，這樣他可以滔滔不絕，無人跟他爭搶說話的時間了。他們倆相處很融洽，老漢是個勤勞負責的人。 

 

有一天，尤拉金告訴我，越南老漢遲早會成為我們的鄰居，他決定身後讓老漢搬進來住，一切住宿費用由他的信托基金承擔。也就是說，老漢可以免費住在這裏直到去世，但沒有買賣房子的權利。 

 

不久後，我們搬離了那個小區。因小區離我們喜歡的購物中心很近，時而會去看看曾經住過的地方。有一次去，發現尤拉金的車子不見了，那輛破舊的小車停在尤拉金房子的門口。回家來去查了一下當地報紙的訃告，果然尤拉金去世了。

 

我覺得尤拉金活得挺明白的，人來地球走一遭，努力了半天得到的東西，物質如金銀財寶、房子車船，非物質如名譽地位，其實隻是過眼煙雲，什麽都不屬於你，什麽都帶不走。既然如此，為什麽還拚命努力呢？

 

有人是數數票子房子，心裏美滋滋的，努力就是為了那種美滋滋的感覺。有人是糊裏糊塗為子孫做牛做馬，可是這不是剝奪了子孫體驗人生的機會嗎？還有的人，是無為而為，明知一場空，但是幹坐著等死非常無聊，總得找點事幹，以此打發等死的時光。尤拉金可能屬於最後一種人，房子於他而言，不是為了擁有，而隻是為了使用。他住過了，可以讓別人接著住，至於賣房子兌現，金錢價值對一個死人還有意義嗎？不如留一份善良在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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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拜訪隔壁的新鄰居，我特意做了意大利脆餅 (Biscotti)，這款網上有不少食譜。我對做飯隻有三分鍾的熱情，而且沒有耐心按照食譜一步步操作，因此脆餅的質量品相如何，常常碰運氣。這次做的是杏仁和蔓越莓的，口感不錯，可是烘烤麵團的時候，尺寸做得偏小，結果脆餅顯得比較苗條。我興衝衝去鄰家，發現他家窗門緊閉，窗簾拉得嚴嚴實實，門外的車都停進了車庫，原來他們去外地旅遊了。白忙活了一場，但是外國友人（我先生）說，他沾了鄰居的光，享口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