艱難而又無奈的生活

剛來水生所，沒有房子住，連中午休息的床位也沒有。隻有個食堂，能吃早飯和中飯。每天下班後還要到菜場買菜再趕回家，生活變得非常忙碌。

三月，濱湖機械廠通知小樊要去外麵學習幾周，江蘇淮沒法上廠裏的托兒所。我們跟爸爸媽媽商量，能否暫時住在他們那裏。媽媽說她帶不了小孩，我隻好把江蘇淮每天帶到水生所的托兒所去。

但江蘇淮太小，還是軟綿綿的，不能坐自行車。爸爸找他們同事搞來一個四川人背東西的背簍。是用竹子做的，很結實。能把江蘇淮放在背簍裏，然後背著他騎自行車上班。江蘇淮有時候能扶著背簍站起來。他站在裏麵東張西望，還興奮得哇哇叫。有時候累了腿發軟，站不住，就窩在背簍裏縮成一團。如果想要拉尿，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拉得我整個背上都是濕漉漉的。

水生所的托兒所不大，隻有不到十個小孩，而且好幾個都是阿姨們的親戚或者孫子。每天她們就帶著自己的孩子，而其他孩子基本上就屬於放羊狀態。每天清早我到水生所時，托兒所還沒有開門。隻有把江蘇淮帶到實驗室，讓他玩一會，快到打上班鈴時再把他送去托兒所。頭一天到實驗室，想到江蘇淮還不能站起來，也不會走路，就把椅子上的坐墊拉開，露出一個大洞，把他放在的椅子的洞洞裏，以為可以護著他。沒料到剛一轉身走開，由於椅子太輕，他稍一用力就把椅子給弄翻倒了，整個人摔在地上，跌得鼻青臉腫。最要命的是幾個指頭被壓在椅子下麵，手指頭給壓得發紫。江蘇淮痛得哇哇大叫，在托兒所裏哭了一整天。再後來，我就什麽事也不敢做了，抱著他再也不敢鬆手。

同事們都知道我帶小孩來上班。三八婦女節那天，女同胞到省委禮堂看電影。高老師也給了我一張電影票：“小江，你也帶兒子一起去看電影，跟我們一起過三八節吧。”於是我抱著還在睡覺的江蘇淮一起去看電影。看到一半時孩子醒了，第一次看到銀幕，興奮得揮著小手“啊，啊”地叫了起來。我尷尬極了，趕緊把他抱了出去。

三月二十一日，江蘇淮一歲了。那天剛好是周日，爸爸送給江蘇淮一輛小孩的三輪車。我帶著他去照相館，照了一張相。可那時江蘇淮既不會說話，也不會走路。真叫人著急啊。別人都說男孩子發育晚，要一歲半左右才會開始學說話和走路的。唉，再等等吧。

江蘇淮長得很快。能穩穩地站在背簍裏了，興奮時還在裏麵使勁地跺腳。他緊緊地拉住我的兩個耳朵，有時還開心地往前麵摸我的鼻子和嘴巴，我則趁機教他認識五官。雖然還不會說話，但我說什麽，他就指著什麽，並“啊，啊”地叫，表示知道了。這是我最開心的時候。

一天早上，天下暴雨。我吃完早飯後看著窗外的傾盆大雨，不知道該怎麽辦。爸爸在那裏催我：“你要上班去啊！”我隻好用塑料布把江蘇淮包起來，放到背簍裏出發。等我到了水生所，把江蘇淮從簍子裏拎出來時，他已經被被淋得透濕，成了落湯雞。那天正好是全魚病室的人在一起政治學習。同事們看到這樣，都說：“你趕快把孩子給弄幹了吧！”。我趕快把江蘇淮脫得精光，放到實驗室的火爐旁邊烤著，一直等到衣服也烤幹，那一天也差不多過去了。還好，那次沒有生病。但我一天沒能上班，尷尬極了。

江蘇淮一歲生日

很多年以後，有人告訴我：當時所裏有些人看見我天天背著孩子上下班，就在背後嘀咕：“這個人一開始上班就帶著小孩，肯定沒有出息。” 可我已經是筋疲力盡，隻想著怎麽來平衡努力工作和照顧江蘇淮的關係，根本沒有精力聽這些風言風語。雖然從經濟上說，我已經徹底翻身了，但這樣的日子卻是過得艱難而又無奈。如果在水生所沒有房子，要搞好科研工作確實很難。

能分到房子嗎？我該怎麽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