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星期沒有上班了。在家的日子， 每天早晨都是在等老板的電話中度過。 看天氣， 吃早餐， 然後轉圈圈， 一直到10點後， 如果電話不響， 沒有message， 才能靜下心來去做事情。

2019年的大雪來得特別早， 剛進入11月， 就開始下雪， 秋葉鋪滿了整個院子， 趕著趕著清理完前院， 大雪就覆蓋了大地， 後院的葉子就靜悄悄地埋在了雪地裏。 

及至12月， 天氣變暖起來， 雪融化後的院子滿眼都是葉子， 可是沒法清理， 因為城市不再接受裝滿葉子的袋子。 

一個冬天大雪下了三、 五回， 葉子也就在我的眼睛裏反複出現三、五回。 期待著冬天快點過去， 期待著春天早日到來。

2020年注定是不尋常的一年。春天來了， 瘟疫也來了。 所有發生的來不及細想， 葉子在我眼裏已經不是葉子， 世界都不存在了， 還有葉子什麽事？

在家的日子， 腦子是亂的， 心也是亂的， 隻有做事情才能阻止自己每日在網上消耗的時間。

開始給自己安排工作， 清理家務， 一層一層的打掃， 一間房一間房的清理。 

再接著進廚房烤麵包， 烤蛋糕， 一根麵包吃幾天， 一個蛋糕吃一星期， 不可能天天烤麵包烤蛋糕。

每天早晨像衛兵一樣， 拖著依舊疼的胳膊， 在自留地裏轉一圈。草開始返青， 枯黃的葉子格外紮眼。 是時候清理葉子了。

初春依舊很冷， 溫度大約在10度以下。 穿著薄棉襖，戴著手套， 開始往袋子裏裝葉子。 

反正有的是時間， 放鬆心情慢慢地幹。院子後麵不大的林子裏有鬆鼠跳躍， 有鳥兒在叫， 讓我略嫌枯燥的工作多了視覺上的美和聽覺上的享受。

環顧四周， 每一個角落都留下與動物周旋的記憶。

陽台下應該是動物們最愛的地方了， 陽台階梯下的空間放了一些來不及清理的樹枝， 樹枝上有很多鬆鼠存放的被啃咬過的堅果， 也許冬天過了， 鬆鼠們從這裏搬走， 尋找新的住宿去了。 打掃著一大堆的被啃咬的堅果， 想起多年前的趣事。

那是一個冬天， 大雪過後的陽台足足落了近兩個foot厚的積雪， 但見一鬆鼠來回跳躍著奔跑著，每次隻能抱著一顆堅果，從樹林裏跑到陽台上， 再把堅果埋在陽台的雪下。從早晨忙到下午， 一次一顆， 來回的奔上奔下的跑，無數趟的跑。 女兒說： 雪化後， 可憐的小鬆鼠一定會很傷心， 所有的果子都會暴露。

那場雪來勢凶猛， 去也匆匆， 第二天， 雪就開始融化， 正如女兒所說， 所有堅果曝光於陽光之下，陽台之上， 然後就看見小鬆鼠又在忙， 抱著堅果又往一顆樹下埋， 一趟一趟， 一趟一個堅果的來回奔波。

不要以為動物笨， 從此以後我沒見過鬆鼠再犯過類似錯誤。人類總覺得自己比動物聰明， 但是人類犯同樣的錯誤豈止一回。

陽台下邊還放了幾個桶， 夏天用來種西紅柿的， 有一年什麽也沒有種， 就扔在那裏， 結果雨天接了很多的雨水， 想起來去清理時發現有花栗鼠淹死在那裏， 嚇得我從此不敢單獨到陽台下邊去。 

後來有一段時間花栗鼠很多， 到處打洞搞破壞， 就跑到home depot 去買藥， 問店員什麽樣的藥能驅逐花栗鼠？店員指一指這個瓶子，又指一指那個袋子說都可以， 但是都作用不大，也許跑一兩天， 還會回來的。失望中打算離開， 店員是個年輕黑小夥子， 看一眼四周， 低下頭來， 悄聲說： 我告訴你一個土方子， 你準備一個水桶， 桶裏裝滿水， 放在院子裏， 花栗鼠就會自動跳進去......  

這不就是我無意而為之的嗎？ 我不敢做， 但想到所有的我辛苦種的秧苗都被他連根拔起， 咬斷扔到一邊， 就心一橫， 在桶裏接了水， 放在花栗鼠常出沒的地方， 並鄭重告之：請君入甕， 不要說是我害了你。 

時間一天一天過去， 一個夏天過去了， 水桶的水都隻剩小半截了， 花栗鼠沒有一個進去。

不要以為動物笨， 從此以後我沒有再見過花栗鼠掉進水桶裏。人類總覺得自己比動物聰明， 但是人類犯同樣的錯誤豈止一回。

陽台是舊式陽台， 木製的， 但很結實。有一天剛上陽台呼吸新鮮空氣，就看見知更鳥迎著我的額頭飛來， 我來不及躲閃， 他在我麵前又轉了幾圈， 然後落在遠處的樹枝上盯著我， 想起幾天前先生遇到的同樣遭遇， 感覺是知更鳥在警告我們什麽事情，我開始檢查陽台， 那鳥兒始終在遠處跟著我移動。

沒有看到任何異象， 便下了陽台， 鳥兒更加緊張， 撲扇著翅膀， 作恐嚇狀。 我仔細查找， 結果一抬頭看到陽台的格擋處有一鳥窩， 再看一眼那鳥兒又撲閃著翅膀準備進攻了， 我說： 謝謝你和我同處一室。 便興衝衝跑回家告訴先生家裏多了一個客人。 

從此以後我依舊上陽台， 知更鳥不再衝我飛來， 隻是遠遠觀望， 我做了一個喂鳥食的罐子放在陽台一角， 結果好像其他動物吃的遠比知更鳥吃的多。 但鳥兒領我的情， 我們和平相處， 遙遙相望。

連續三年如此， 知更鳥在陽台下做窩哺育著下一代， 我在陽台上和知更鳥和平相處， 誰也不越雷池一步。

但是有一天， 鳥兒的窩好像被別的動物侵略了還是發生什麽政變了， 整個鳥窩掉在地上。從此不見了那鳥兒。

不要以為動物笨， 從此以後我沒有再見過知更鳥回來做過窩。人類總覺得自己比動物聰明， 但是人類犯同樣的錯誤豈止一回。

本來寫清理葉子的事情， 怎麽就扯到動物那裏去了？ 

葉子清理了很多袋， 滿滿的擺在後院。 往年的這個時候城市就開始回收葉子了， 然後等到夏天就會把漚爛的葉子伴著土免費送給市民作有機肥用。 

我不期待城市這個星期會收葉子， 我也不希望清潔人員此時出來工作， 我隻是清理一下院子， 順便多多呼吸一下外麵的春的氣息。

鹿兒
蜂鳥
浣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