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遠的《山楂樹》

兵團往事 - 24

俄羅斯人民藝術家、著名作曲家葉甫根尼·羅德金（Евгений Родыгин）於 2020 年 7 月 19 日去世，享年95歲。

說到葉甫根尼·羅德金，恐怕沒有多少人知道，但說到《山楂樹》這首歌曲，我這個歲數以上的人一定耳熟能詳，年輕一些的也可能不會陌生。是的，葉甫根尼·羅德金就是《山楂樹》的作曲者。《山楂樹》是3/4節奏，我拉手風琴的最愛歌曲之一。

這是一首民歌風格的愛情歌曲，歌中的“花楸樹”在俄羅斯是愛情象征物。歌曲描寫了一個女孩子麵對兩個追求者舉棋不定，因而請求花揪樹幫她做出決定的場景。曲調悠揚潺潺，詞語意境深綿，散發著濃鬱的烏拉爾異國風情 - 純真、優美、浪漫。原名《烏拉爾的花楸樹》的歌曲在中蘇友誼的鼎盛時期傳入中國，立即以《山楂樹》的歌名廣為傳頌，成為那個時代的的青春之歌。

那年我作為知青去“北大荒”上山下鄉時，正值文革的1969 年。在那個“樣板戲”當道的年頭，我們的業餘文化生活十分貧瘠，很多知青都在唱《山楂樹》，這首歌是《外國民歌二百首》之中的一首。當時我們的連隊首長都是原來的農場的老職工，知識和見識有限，在連隊大會上講話都講不了幾句，根本搞不明白這是一首什麽歌曲，因此大家也相安無事。不久，上級給我們調來了一位指導員，鞠金良，雖然不是軍人（我們兵團營首長以上幹部才是正式軍人），但人家是國家21 級正式幹部。

在指導員新官上任的一次大會上，鞠直接點名知青中有人唱《山楂樹》，並定性它為黃色歌曲，罪名是宣揚資產階級的三角戀愛。果然，正規軍和“土八路”就是不同！

在連隊的最後一兩年，我在一排瓦工班工作，經常去老職工家裏修火炕，修爐灶。那年頭，當地職工都窮。很多都和我們一樣，每月掙32塊錢，卻要養活一大家人。所以，他們很少照相，而全家僅有的照片都會放到一個大鏡框裏，懸掛在屋當中最顯眼的地方 – 這是連隊職工家裏最典型的標配。我每次去，都喜歡看他們的照片。鏡框中間的是全家福或是結婚照，奢侈一些的照片有黑白上色的。給我的印象最深是他們的結婚照片，上麵不僅有M的語錄，不在少數的還寫著“革命友誼”等字樣。這讓我知道了人類最古老的婚姻關係原來就是純潔的革命友誼。這麽看，說《山楂樹》是黃色的，是資產階級的還不夠，簡直是反革命的歌曲呀！反革命在當年是要入獄，甚至判死刑的。

荒唐的年代過去了，偉大的音樂大師也已仙逝。在恒久流傳的《山楂樹》歌聲中，我們永遠懷念您 - 葉甫根尼·羅德金。

二零二零年七月二十六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