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之後》第22篇：

在愛侶起死回生之後

By 夏威夷

薔八早早吃過晚飯，在院子裏溜達了一圈兒又一圈兒，透著玻璃門叫了幾次，終於看到姆媽從廚房走出來。他樂得抖抖一身長長的白毛，搖著卷卷的俏尾巴再次走到門前，把粉色的鼻頭貼到玻璃上，霧氣中，見姆媽臉上帶著無奈的寵溺朝他走過來。

“薔八坐好！”姆媽手裏提著他的項鏈拉開門，他屁顛兒屁顛兒地蹲好，讓姆媽把皮鏈子套到他的脖子上。沒等姆媽把柵欄門關好，薔八已經一頭竄到了街上，38公斤的大個子把瘦小的姆媽拉了一個踉蹌。

“你這胖家夥, 等等”！姆媽嗔怪地拉緊皮帶。

薔八並沒有慢下來，這家夥走路從來沒有規矩。當年在學校上課的時候，因為著急回家，做做樣子給老師看，一到家就忘了形，反正姆媽和爹地也是由著他的性子。

從家出門往東拐兩個彎兒有一個很大的公園，綠草坪，他的很多朋友都在那兒玩兒，一般來講姆媽喜歡帶他走去那邊玩兒；往西走得稍微遠一點有一條河，爹地陪他的時候，喜歡到河邊來。薔八今天一出門就往西走，姆媽覺得意外，但也由他高興。

這個季節河岸的落葉被北風吹成堆，厚厚地，踩上去喀嚓喀嚓響，薔八特別喜歡那聲音，和枯葉下麵藏著的各種味道。

另外，不知怎的，這幾天他總想去桑五街看看。很久沒有去桑五街了，想念桑五街18號，雖然經過這一冬一夏的雪雨，早就衝走了貝拉的痕跡。

想到貝拉，薔八的腳步慢下來一些，心裏有點發沉，鼻子酸酸的。有一年了，貝拉走的時候也是落葉的季節。

爹地出差一個多星期沒回家，他也有一周沒往這邊走了。前天剛剛下過一場秋雨，很多味道都非常新鮮，在幾個街角，他可以聞出剛剛走過這裏的有米奇、銀杏、托尼。。。”托尼最難聞，真不知道銀杏喜歡他哪點兒“！

就這麽走走停停，不覺之中天似乎暗下來，薔八知道這是到了桑五街。

桑五街一向比別的路黑暗，因為房子比別的街上的高，樹也比別的街上的密。夏天的時候，太陽根本曬不進來。像自己這樣祖先從西伯利亞來的移民，最喜歡住在這樣的地方，太陽曬不到，也不用每天在粉鼻頭上塗什麽防曬油，那味道簡直太惡心了！

這條街上的樹一水兒都是橡樹，樹幹特粗，薔八要跑十步才能圍著樹根轉一圈兒。常聽姆媽和爹地說想搬到這條街上住，因為這個緣故，爹地總是出差。他以前也特想過來，這樣就能和貝拉做鄰居了。可是現在貝拉不在了，不搬也無所謂，因為他不想爹地總不在家。

從他們轉進來的街口到貝拉家的綠色木板圍牆一共有9棵橡樹，每次他都會處處誌之-圍著每一棵轉上一圈，做個“水印”。這會兒他哢嚓哢嚓地踏著幹樹葉子，三轉兩轉就到了第五棵樹下。

圍著這棵樹從左往右轉，轉到一半，他突然愣住一下。片刻之後，他瘋了一樣四腳一邊刨著地上的葉子，一邊給把鼻子埋進去使勁兒地聞了又聞那片露在地麵的根莖，一種強烈的感覺撞擊了他心口：貝拉？

接著他又跑到下一棵樹下去刨，去聞：”沒錯，這混合著甘草香的味道一定是貝拉的沒錯！怎麽會”？想到這裏，他猛地跑起來，姆媽一時沒反應過來，鏈子被他掙脫了手。薔八瘋也似的衝到18號，鐵柵欄門發出咣當一聲巨響。

隨著驟起的狗狗尖叫聲，這座紅磚豪宅大屋簷下的黑色房門打開了條縫，先看到於太那張精致而神色慌張的臉，然後就見一團雪球從於太腳下滾了出來，滾下幾階台階，汪汪叫著奔向薔八。

“真的是貝拉，貝拉回來了”。薔八激動得渾身發抖，不停上竄，恨不能立刻從門上翻過去。

姆媽趕過來拾起薔巴的鏈子，一邊把他重新拉緊，一邊和貝拉媽媽道歉：“於太，對不起，薔八一定以為這是貝拉”。

於太抱起那雪白的比熊犬，攬在懷裏，摩擦著她小身體上軟軟密密的白毛，柔聲說：”這就是貝拉呀“！接著她小聲對姆媽嘀咕：”在韓國克隆的，六個月了，剛從首爾接回來。和貝拉一模一樣吧？我們還叫她叫貝拉“！

姆媽驚得一時又鬆了手上的鏈子，忽然間，聽到薔八從喉嚨深處發出一聲絕望的哀嚎，兩隻前蹄再一次攀上柵欄，要不是姆媽手快，他的大腦袋估計就會卡進鐵柵欄的間隙裏。

同時姆媽也被薔八的反應嚇到：這聲音不對，薔八是憤怒的時候才會發出這樣的叫聲。貝拉和薔八是最投緣的愛侶了，以前每次見到都會欣喜萬分，隔著柵欄膩膩歪歪。薔八的大嘴巴會把貝拉的臉舔的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貝拉也會把薔八的粉鼻頭親得發亮。“這是怎麽啦”？

於太那邊也注意到懷裏貝拉剛剛發出的叫聲不甚友好，一個勁兒的道歉：“這倆一定是生疏了”。

姆媽這時才發現情緒激憤的不隻是薔八一個，貝拉的小臉兒厭惡得都扭曲了，嘴巴裏露出尖尖的牙齒。“這個貝拉到底不是那個貝拉”，姆媽心底了然。

薔八掙脫著一次次把爪子伸進門裏要撓貝拉，嚇得於太趕緊和姆媽告別：“貝拉剛回來還認生呢，下次再來。。。”。說完忙不迭地地抱著仍然齜牙嗚咽著的貝拉回屋裏去了。

姆媽真的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自己家這個胖家夥拉上去公園的路。薔八路上意興闌珊，一會兒意不平地喘著粗氣，一會兒傷心地低頭悶走，也沒了“處處誌之”的興致，似乎比上次失去貝拉時還難過，眼皮都抬不起來：“明明是貝拉，貝拉的氣味，貝拉的聲音，貝拉的樣子，可她為什麽不認我，還衝我吼？她知道失去她我有多傷心嗎？我做錯了什麽讓她這麽恨我”。。。？

姆媽當然了解薔八的心思，可她不知道怎麽和他解釋：模樣、身體、甚至氣味都可以克隆出來，可惜這性子和情感終於還是難以複製的。。。“唉，你說這是何苦呢？”她自言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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