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公司新的一波裁員名單中，沒有我，但有瑞秋。慶幸的同時，也為瑞秋難過。想起自己第一次失業的經曆，感慨良多。當時做著發財夢加入了一個小公司，以為努力地工作，將來會把手中的股票變成大把的鈔票。誰知沒過多久，因為拿不到後續資金，公司就宣布關門了。在遣散會上，大家一臉的錯愕。想到自己沒日沒夜工作的努力都付諸東流，也悲傷公司的倒閉，竟不能自己，默默地哭了。淚眼朦朧中環顧四周，一個個臉上都是晦氣。一群晦氣的人聚在一起，公司不倒閉都難啊。

滿以為有過一次失業的經曆，下次如碰到裁員倒閉什麽的就會淡定些，其實並不是那麽回事。失業後才發現工作難找，兩三個月後隻有一家小小的谘詢公司拋來橄欖枝。做完一個短期項目後，閑了兩個星期，因末能找到下一個項目，公司就把我辭退了。一年之中的第二次失業還是很傷人，雖然沒了眼淚，但頭重腳輕，神情恍惚地上了地鐵，坐出去好遠才意識到坐錯了車。

被這樣修理過幾次以後，人就會變得老實點，不再把自己當根蔥。

扯得有點兒遠，還是回到瑞秋的話題上來。多數同事對瑞秋被辭並不感到吃驚，那兩個項目小頭目可能還有點暗自高興。人心險惡阿，有沒有？

剛來公司第一次見到瑞秋的時候她正懷著孕，看上去還不到三十歲，高不足五尺，留著齊眉的留海，瘦瘦弱弱的，一副不堪重負的樣子。“這是你的第一個孩子嗎？”我問她，“不是，是第五個。” 她沒有一點開玩笑的樣子。我有點不知所錯，沒有心理準備得到這樣的回答，就不知道該怎麽聊下去了。以後跟她說話，我們都避免談論與懷孕有關的話題。

在生了小五後的五六年裏，瑞秋又接二連三地生了四個孩子。我們公司的福利還可以，有四個月的產假。感覺這幾年見到瑞秋來上班的時候，她總是腆著肚子在懷孕。平時瑞秋不喜歡談論她的孩子們，也從不抱怨，叫苦叫累。孩子生多了，大家給她做 baby shower 也有點敷衍了事。

瑞秋也想盡力做好工作，但因為要產檢，加上孩子們這樣那樣的事情，遲到早退開溜總是難免。有時拖了項目的進度，也讓項目小老板心生不悅。曾見過一位亞裔同事， 在懷有七八個月身孕之時，也未能逃過裁員的厄運。不得不說瑞秋是一個奇跡，她能在公司保持工作十幾年，連續一年兩年生一個孩子而安然無事。這些年來混職場，感覺每次裁員，那些與直接上司處不好關係的人，不管你聰明不聰明，有沒有能力，總會最先被裁掉。不知以前有誰罩著瑞秋，也不知公司現在以什麽理由辭退了瑞秋。但想到她那九個孩子，還是心有戚戚。她老公隻是另一家公司的普通員工，她還是需要這份收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