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奉山被關進私牢小院,不知道會怎麽處置自己,心中倒是期望與那府的人當麵對質,死不要緊,得死的明明白白。 他哪知道此時此刻康煥等人正密謀取奉山性命,殺人滅口死無對證,殺死那祁隆的就是他了。 康煥把楊、金二位叫到近前,把自己的想法一說。楊、金兩人麵露難色,倒不是不敢殺人,這位石奉山是大小姐的座上賓,為這人把自己都豁出去了。 倘若把此人滅了,隻怕大小姐找後賬,到那時誰能保自己性命。 見倆人默不作聲,康煥看出來了。怕殺了石奉山,大小姐不放過你等?這不算事啊。 康煥掏出兩張銀票,往倆人手裏各塞一張。倆人打開一看,銀票金額五千塊。 “二位,事辦妥後遠走高飛,這點小意思都甭客氣。你們為櫃上辦了不少大事,櫃上欠你們的,今天這是最後一件,此後找個好去處,買房置地娶媳婦,也夠這輩子花了。” 康老板挺大方,楊、金兩人明白掌櫃的話裏透著威脅,什麽叫辦了不少大事,不就是殺了不少人嗎。 箭在弦,不幹也得幹。 楊爺道:“全憑掌櫃的吩咐,我們哥倆的命都是您的,刀山火海決不含糊。” 金爺也跟著點頭,康煥心中歡喜,正要把自己的毒計講述出來,忽聽屋外有人高喊:“掌櫃的,那三爺到了,在前廳等您呢,速到。” 這大半夜的三爺來了,怎麽回事? 康煥一拍大腿,壞了,上大小姐當了。 本來那壁君與石奉山是一起來的,石奉山關在私牢,那壁君說去看看四嫂,明天一早等三爺到了再一起商議此事。 看來大小姐耍心眼了,她一出小院就派人喊三爺去了。 再一細想,可不是嗎,貼身老媽子沒跟著來,自己怎麽就沒當回事呢。 三爺到了不敢不去,幹掉石奉山這事得先撂撂。康煥讓楊金等著別動,自己去去就回。 康煥想的簡單,應付幾句,讓三爺以身體為重,有事明天再說。一把年紀點燈熬油的累病了犯不上。 —————— 韋向天和何庭嫌白天不好下手,單等晚上出來,想辦法進到私牢小院。先把何君然、文珊救出來,把倆人帶回菜戶營,那時估摸石奉山和文瀾也該到了,一行人再做打算。 他們哪知道,石奉山和小舅子早被抓到了。就算他們救出何君然跟文珊,大半夜的能找到菜戶營嗎。 何庭找到的院子還真是關何君然等人的地方。 這院子院牆高聳,院門厚重,想從門進去難了,翻牆更是沒戲。 這時候韋大爺才想起來,這些年當寨主當的,手藝已經生疏。幹這種入宅門的活兒,家什得帶齊呀,什麽撓鉤、套索、撬棍、火折子、迷魂香……一樣都不能少,就這樣兩手空空的到這,做不成事啊。 何庭看韋大爺在那發呆,不明白什麽意思,悄聲問道:“韋爺,怎麽進去呀,您想必能飛簷走壁翻牆躍脊,這院牆我可上不去。”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韋向天正為這事愁呢,何庭還拿話擠兌他,韋大爺臉上掛不住了。 “上這牆我是不成了,你能不能誆開院門,咱們殺進去?”韋向天開始跟何庭商量。 何庭哢吧哢吧眼睛,心說指望自己騙開院門,做夢呢。自己現在是幫會裏的叛徒,還去誆院門,一張嘴人家就驚了。 “嘿嘿,韋爺,不成,院子裏我沒熟人。”何庭一口回絕,人救不成了。 韋向天看看周邊地形,看來隻有一個辦法,隻能等院子裏的人出來,或者外麵有人進去,趁那時掩殺過去或許能行。 倆人找片黑影站過去,隱沒在黑影中,隻等時機來臨。 —————— 康煥快步來在前廳,跟三爺見過禮,把勸慰三爺的話說了一遍,沒想到三爺笑了。 “康掌櫃,老四是什麽買賣你我都心知肚明,你把石奉山關私牢裏是想任幫會處置,幫會除了殺人還會做什麽,你未審先判,殺了石某有滅口之嫌,你倒是想做哪樣。” 那三爺這番話徹底把康煥揭老底了,康煥臉上一陣黑一陣白,竟然無言以對。 三爺說的沒錯,幫會處置人就是殺。平日裏那些欠錢賴賬的都殺了,現在這刺殺四爺的凶犯還需要審?沒那事,取此人項上人頭為那四爺報仇,一點錯都沒有。 可三爺話都說這份上了,康煥不敢再往下說,隻能看三爺的意思。四爺沒了,人家親哥哥能做一半主,都按幫會規矩辦行不通了。 那三爺冷冷哼了一聲:“我們那家有頭有臉,老四死的不明不白。作為被害方自然得要份公道,你拉出去就宰了,我們那家豈不真成黑幫惡霸了!” 三爺越說越氣,康煥還真有點怕。 “三爺,您說該怎麽辦,我聽您的。”康煥說。 那三爺一拍桌子站起來:“放人!” 放人?康煥以為聽錯了。好不容易逮來的,連大小姐都得罪了,幹嘛要放了。 “三爺,此人奸滑,得之不易。就這麽放了如同放虎歸山,日後必為虎傷,放不得呀,三爺。”康煥不想放掉石奉山,三爺明顯是在胡鬧,如果是怕用私刑汙了那家名聲,您倒是審審呀,一句不問就放?開玩笑呢。 三爺見康煥不動窩,知道他不樂意,轉身怒目道:“我已委托市警察總署,你這頭放他們那頭捕,此事必有公斷,別他媽跟我來那套黑的。” 啊?!三爺經官了。 康煥一身冷汗,機關算盡還是晚了。警察出麵,自己便不能動手殺人,這要是被調查清楚,那自己可就說不清了。 轉念一想,不能慌,得先穩住三爺。放石奉山不要緊,遠離大北窯再殺更好。 就是這個主意,康煥為了討三爺歡心,願帶三爺前去,親眼看著放走石奉山。 家丁奴仆簇擁著三爺和康煥出四爺府奔私牢小院。剛到大門口就看見那壁君在那站著,康煥心中暗恨,好手段,這招暗度陳倉使的好。 那壁君瞧著康煥,臉上盡帶鄙視。 一群人剛出府門,就看見外麵燈火通明,兩輛汽車,幾十個警察荷槍實彈。市局長穿戴整齊正候著。 局長看見三爺便立正敬禮,那三爺寒暄道:“局長大人辛苦,家門不幸,還望局長為老朽討還公道。” 局長回了通官話,康煥引路,眾人向私牢小院走去。 —————— 韋向天與何庭站在黑影裏,一個時辰過去了,小院死一般沉寂,沒人進出。要是整個一宿都這樣,那可怎麽好。 倆人正煩躁之時,遠處燈光閃爍,腳步雜亂。好像有人正往這邊來…… 何庭眼神好,看出來那群人正向這邊走,忙對韋向天道:“韋爺,朝這邊來的,會不會要進院子?” 韋向天眼神雖然不好,耳朵可好使。他聽出來有十幾個人正向這邊走,聲音越來越大,還伴有汽車的聲音。 這一大幫人過來,還想衝進去?找倒黴呢。 韋向天拉起何庭就走,不管這群人去哪,在這條街上被人撞見就是麻煩。倆人剛走出幾步遠,對麵又過來一群人。 這群人手裏還有手電筒,燈光搖搖晃晃,腳步沉重。 警察!韋大爺熟悉這種燈光和腳步聲,這是帶著槍械的巡街警察。 想再換個方向跑可來不及了,韋大爺畢竟是見過世麵,知道不能被攔住問話,一問就露。眼下唯一辦法隻有殺出去。 “跟住我,我開幾槍,他們一停,咱倆往左手那條胡同跑,你隻管跑,不用管我。”韋大爺邊說邊掏出槍,頂上火。 何庭還沒明白怎麽回事,隻聽見開槍和跑。 對麵的人越走越近,已經看見對方手中的長槍。韋向天抬手就是一槍,槍口朝天,啪的一聲,對麵的人刹那停住,原地下蹲,不往前走了。 “跑!”韋向天喊了一聲,何庭撒腿就跑。韋大爺跟在後麵,跑的同時又甩手開了兩槍。 康煥領著三爺、那壁君,局長帶著眾警察正朝院子這邊走,前麵忽然傳來槍聲,嚇的眾人齊唰唰靠在街邊牆上。 三爺和大小姐站在原地沒動,倆人四目相對,同時想到是不是有人要劫走石奉山。石奉山在京城沒什麽朋友,會不會是康煥雇傭的殺手,刺殺石奉山的。 過了片刻,槍聲沒了。對麵跑過來兩個警察,報告說有槍手埋伏,放了幾槍已經逃走,有幾個弟兄追下去了。 康煥沒想到這裏會有槍手,他首先就想到那個老頭,那個土匪頭子。這可是個賊喊捉賊的好機會,正好警察都在場,石奉山這夥人就是一幫土匪,口說無憑,槍聲為證。 康煥在黑暗中找到局長,貼在身邊開口道:“局長大人,看見沒有,這可真的是夥土匪。正經人有槍嗎,正經人敢對警察開槍嗎,正經人敢槍殺我們四爺嗎。” 局長也嚇夠嗆,沒想到北平城裏出了帶槍的胡子,這事從沒發生過,要是傳出去上峰一定怪罪,這局長位置不穩啊。 局長跑到三爺跟前:“那三爺,這夥人還真不簡單,有組織有預謀,要不是卑職派人早早巡查,我等性命堪憂。我看您就別往前走了,速速回返,您要有個閃失我沒法對市長交代。” 那三爺沒想到有人妄圖搭救石奉山,有這樣的朋友不枉為人,此時更想看看石奉山是個怎樣的人,能交下過命的朋友,還能讓自己老妹妹如此 忘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