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範城隍(23)
文章來源: fanwu2018-07-04 07:20:43

上回說到六爺和尹社長在聚賓樓二樓喝酒,兩人喝到興處六爺想起了難心事,尹社長說想聽聽看能不能幫一把,六爺也是願意吐吐苦水緩解壓抑,就把在北平收了對瓶子差點送了命,又因人命案把瓶子當了交賠償金,現在有人要高價收那對瓶子,自己想贖回來賣掉,那瓶子裏麵的秘密和那段奇曆六爺可沒講。

尹社長聽了沒有說話,六爺也是自斟自飲又幹了幾杯。過了片坰尹社長說:“範先生,還差多少錢?”六爺隨口答道:“兩千。”尹社長說:“我可以借給你。”聞聽此言六爺不喝了,瞧了尹社長半天:“你是說你借我兩千大洋?”尹社長點點頭,六爺樂了:“我這房無一間地無一隴的,我拿什麽押給您呀,北平有塊地吧還押給教會了,您說說這.....”六爺打著哈哈把自己潦倒的境況介紹了一番,“你給我打借條就行,瓶子押我這一隻,賣的時候見錢兌現還債。”尹社長說。
六爺低頭把玩著酒盅琢磨這裏麵有沒有什麽暗扣,江湖險惡,這萍水相逢之人肯借自己這麽大數目若無所圖可說不通,於是問道:“利息怎麽算?”尹社長說:“不算利息,我要瓶子出手所得兩層。”六爺一聽不幹了,這也忒黑了,再者說這瓶子也不是準備賣的是準備埋的,要不我把珠子摳出來瓶子歸他得了,再想還是不行,那瓶子是贗品他也不能要啊,我這不成騙子了嗎。左思右想都沒有妥當的辦法,尹社長看他這麽為難就改了主意,笑道:“範先生,我這跟您開玩笑呢,我怎麽能趁人之危見財起意,咱們算利息好了,瓶子都是你的。”六爺覺得這小子心眼太多,有點不敢跟他借錢,可目前這狀況也隻有這一條路,不跟他借這世上再沒第二個人肯把錢借給他這樣的窮鬼。
兩人約好明天洋行見麵尹社長取張銀票給他,再把借據寫清楚。酒席散了各自回家不說,六爺躺炕上一宿沒睡,琢磨著這事怎麽就這麽順,急用錢的時候就有人給送錢,難道說我揭了黃裱效力顯靈了?忽想起右使就想問問他,喊了幾聲土地何在也沒人理,心中暗罵這小子見死不救,不覺天就亮了。
拾掇拾掇,洗了頭,吃了早點,叫了輛洋車按名片上的位置直奔洋行而去。那洋行在奉天南站前,著實不近,門臉在正街上倒也氣派,六爺推門就進去了,門廳裏擺張桌子,桌後麵坐個年輕人,六爺說找尹社長,那年輕人說上二樓,還說最近時局亂怕出事搜了下六爺的身。六爺滿心的不高興,暗罵孫子,上了二樓有間屋房門開著的,尹社長就在裏麵,六爺也沒客氣直接走了進去,社長一看是六爺,站起身迎了出來,讓到沙發上坐下,又從桌子上拿出兩篇信紙給六爺看,原來借據早就寫好了,大致是期限一年,利息2分及違約起訴諸如此類,六爺認真看了幾遍發現沒有牽扯到瓶子也就認了,一式兩份簽名按了手押,尹社長拿出張兩千大洋的銀票給了六爺,六爺揣好銀票拱拱手:“改天再敘。”回身就走了。
出了洋行六爺琢磨去贖當得喊上爾昆,他最認識那瓶子,到時候一看就知道是不是折騰二人差點致死的禍害。叫洋車到宏發車行去荒地溝接爾昆,等把爾昆接回來天可就黑了,當鋪關門隻能第二天再去。爾昆在城裏的房也退了,已經入住城隍廟,二人吃罷晚飯就都回祥德旅館將就一宿。
爾昆得知有錢贖當了甭提多高興,他還不知道六爺不能賣這對珠子,六爺也懶得跟他解釋,現在這對珠子姓範,至於最後歸誰再說。兩人不擔心別的都擔心那日本人借錢出來會不會有什麽暗坑,雖說尹社長與六爺一見如故,可還是時間尚短交不下心。爾困睡不著,自言自語說:“這日本人靠得住嗎,張大帥可說了堤防日本人。”六爺哼了一聲:“大洋在我手裏,該他日本人堤防我。”爾昆聽了也覺得是這理兒,一夜無書。
大早起二人吃飽喝得,又去登贏泉洗了個澡,快晌午的時候才去天源當。這個時分陽氣最盛,哥倆都怕那冥器珠子傷了自己。
天源當還是那麽幹淨,那麽氣派。六爺在前爾昆在後挑簾走了進去,可這簾子換了,雖然還是藍布白字可變成了兩片門簾,一左一右,六爺明白這是東洋人的掛法。六爺進門就喊:“馮櫃頭,張櫃頭,範有賢贖當了!”沒人應,六爺納悶,四下看看夥計也不在,又喊了聲贖當這才見有個腦袋從高高櫃台裏探出來,那人瞅著六爺冷冷的說了一句:“當票。”這人六爺不認識,問了聲:“馮掌櫃,張掌櫃呢?”那人說:“你是把物件當給天源當了還是當給馮張二位了?”哎,這孫子嗆火,六爺正想跟他茬上一架爾昆上來勸和:“爺,辦正事,辦正事。”這六爺才忍下了這事,從裏懷掏出當票,打開包著的手帕把當票遞了上去。
那人打開當票看了一番說稍等就沒聲了,櫃台太高也看不見裏麵啥樣,六爺走到牆邊椅子上坐下,對爾昆擺下頭示意他也坐下,沒有夥計沒人照應沒人上茶,六爺感覺今天氣氛不對。
過了片刻,聽櫃台後麵腳步聲漸進,還不隻一兩個人。轉眼間那人捧著個錦盒可就出來了,後麵跟著馮掌櫃還有兩個不認識的人,最後麵居然是趙安帶著兩名奉軍。這六爺有點不解了,趙安來幹嘛?想跟趙安打個招呼,錦盒已擺在桌子上了,馮掌櫃來到近前拱手施禮:

“範爺別來無恙,氣色不錯呀。”六爺心琢磨老狐狸甭來這套,今天是個什麽陣,本想跟趙安知會一聲,趙安也不理他努努嘴兩名奉軍就把門把住了,形勢不對,六爺腦子裏飛速旋轉。
馮掌櫃拿著當票對六爺說:“範爺,贖金可齊了?”六爺拿出幾張銀票隨手扔桌上:“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先前那人數數銀票點點頭,馮掌櫃又說:“請範爺開盒驗當,如無差池這樁買賣就兩清了。”六爺伸手去開啟盒子上的封條,本想讓爾昆一起來看,轉頭瞧著爾昆隻見爾昆額頭見汗瑟瑟發抖頭低的都快進褲襠了。此感不祥啊,六爺一邊開盒子一邊琢磨要出事,盒子打開,久違的釉裏紅赫然眼前,六爺把倆瓶子拿起來翻過來調過去的瞧,不是為了找毛病是想主意呢,斜眼看看趙安,趙安嘴角帶笑正瞅著他。
把瓶子在盒子裏放好,六爺說:“完好無損。”馮掌櫃道:“那好錢貨兩清,範爺我就不陪了,您隨意。”說罷拱拱手轉向後院去了。六爺剛要拿起盒子走人,一個陌生人上前一步按住盒子:“先生,你這對瓶子我們家長官看中了,你出個價吧。”六爺哪怕他這架勢,擋開他的手:“你們家大人想買,我們家祖宗還不想賣呢。”說完夾起盒子轉身要走,忽然覺得腰間一緊,好像有個小鐵棒頂在那裏。六爺心想要完,嘴上可不讓份:“怎麽著,光天化日這是要搶嗎?”
這時,隻聽趙安吼道:“劉爾昆,你還認識我嗎?!”這才是天網恢恢疏不漏 不是冤家 不聚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