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醫生，我相信我的絕大多數同道都有一顆善良的心，去治病救人。

但是也有害群之馬。

前不久，我去參加美國疼痛年會，遇到了闊別多年的老朋友大偉醫生。 我們以前曾經一起在波士頓的麻省總醫院做Fellow。  畢業後他一直在做學術，現在是美國某大學疼痛科主任，經常在世界各地開會講學。

聊天時，他給我講了這樣一段故事。

他說前不久他去世界某地開會，有一位教授做了一個題為“曲嗎朵全身麻醉”的研究報告。 曲嗎朵是一種古老的止痛藥，效果不是很好，如果使用量太大會引發癲癇。這個藥在美國幾乎不用於靜脈注射和全身麻醉，因為麻醉效果差，副作用太大。

曲嗎朵的製藥商很聰敏，跑到了世界某國，在那裏出售靜脈注射劑，還請了那個國家的一位著名醫學院麻醉科主任主持這項研究。 名為研究，實際上是一個非常賺錢的事，大量使用這個藥物，製藥商賺錢，醫院賺錢，醫生也可以拿回扣。何樂而不為。

研究的結果當然是“很有效”，而且是“劑量越大越有效”。

聽到這裏大偉醫生有點聽不下去了，他開始提問。

“美國的醫生都知道這個藥物每日最大劑量不能超過400毫克，您怎麽認為？”  

“好像有這事。” 講座的教授有點支支吾吾。

“你們用這麽大的劑量，病人手術過程中會不會發生癲癇？” 大偉醫生有點好奇。

“偶然也會有。沒關係，可以馬上用治療癲癇的藥物。”  講座的教授回答得很輕鬆，笑容可掬。

“病人手術過程中發生癲癇，可能導致手術失敗，甚至病人死亡。你對這個問題怎麽看？”

“大手術過程中，有個別病人死亡也是難免的。” 講座的教授回答得非常自信。 他對手術過程中個別病人死亡好像無動於衷。

大偉醫生說，為了給那位教授一點麵子，他不敢再問下去了。

在美國如果不按規定，超劑量用藥，病人在手術過程中發生癲癇或死亡，醫生要負法律責任，嚴重者會因此而被罰款，吊銷執照，甚至坐牢。

大偉醫生說不可理解的是今天在這個世界上還會有這樣的地方，這樣的國家，這樣的醫生，這樣的學科帶頭人，為了錢，為了所謂的科研，可以置病人的安危而不顧。

“還說什麽手術過程中發生癲癇是正常的，個別病人死亡是難免的。這哪裏是在搞研究，這是在害人，這是在殺人。”  大偉醫生越說越激動  。

“貪婪的人到處都有。 如果這位發言者是一個普通醫生也就算了。但他是一個大教授，他的發言代表的那個國家的水平。如果那個國家的醫生都像那位教授一樣為了錢去坑害病人，那個國家的病人都要遭殃了。” 大偉醫生不愧是哈佛畢業的，他考慮的是正義，是良知，是一個醫生應該具備的基本道德。

“您說的有理，但是我想絕大多數醫生都是有良知的，不會像那位教授一樣。 ”  我說。

“太可怕了，我再也不敢與那裏所謂的教授們合作了。” 大偉醫生最後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