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美中建交貢獻重大的老海歸
文章來源: 帕格尼尼2023-04-01 06:06:36

在50年代回國的老海歸中,有大約十幾人是在海外出生的。嚴格講他們應該屬於歸國華僑,但因為趕上大浪淘沙的回國潮,又讀了碩士博士學位,同其他老海歸一起回國,就被算成老海歸了。最有名的華僑老海歸是葉渚沛,菲律賓出生,賓夕法尼亞大學冶金博士,文革被迫害致死。

今天講一位傳奇的華僑老海歸,為美中關係作出了不同尋常的貢獻,他是出生在加拿大溫哥華的林達光。

林達光的父親是加拿大第一位聖公會華人牧師,讓林達光從小受到宗教的熏陶。在加拿大上了一年大學後,來到美國入密西根大學讀工程學。日本發動侵華戰爭後,他義憤填膺,到處演講,反對日本侵華。他覺得學習工程無益於抗戰,就改學國際法,1943年畢業。隨後到哈佛讀國際關係,獲碩士學位。

在校期間,他和中國留學生來往密切,參加了“北美基督教中國學生會”(美國最老的中國學生組織,1909年成立,簡稱“北美學生會”)。40年代後期,中共勢力開始參與組織活動,號召學生回國。在哈佛期間,林達光擔任了北美學生會總幹事,並認識了負責中國留學生工作的地下黨浦壽昌。

林達光在密西根大學的時候,被一位中國女生陳恕追上了,1944年結婚,生了兩個孩子。1950年中國剛解放,林達光放棄了還沒念完的博士學位,帶著全家回到中國。

他被分配到北京對外廣播電台工作,負責英文稿件的審譯和編輯。因為普通話還講不利索,暗地裏被人稱為假洋鬼子。電台有一位真洋鬼子李敦白,第一個入中國籍的美國人,極為吹捧中共。有一次他說,美國的工人處於絕對貧困,餓得沒飯吃。林達光反駁說,相對貧困可以同意,絕對貧困並不符合事實。聽到李敦白讚美領袖偉大,林達光說,我不相信任何人、任何黨可以永遠不犯錯誤。僅憑這一句話,要是別人早就被打成了右派反革命。可是因為林達光有特殊的背景,並沒有人敢動他。

林達光妻子陳恕的父親陳行是宋子文的左膀右臂,莫逆之交,讓林家與宋慶齡之間有了來往。林達光的弟弟林達文娶了孫中山的孫女孫惠英為妻,更使兩家成了一家人。另外,那個哈佛大學的地下黨浦壽昌回國後,擔任周恩來的秘書,對林達光大加讚美,讓周恩來很欣賞林達光,讓他擔任自己的英文秘書。在這個大保護傘下,林達光在運動中皮毛未損。

不過他還是參加了四清運動,在農村與農民同吃同住一年。林達光出身貧苦,父親一個月隻有100元左右的收入,要養活一家五口。他到了農村,很能體諒農民的疾苦,也很快成了農民的朋友。他們向他訴苦,說上麵要他們種什麽,他們就得種什麽,每年都吃不飽。林達光就說,你們想種什麽就種什麽,上麵不會怎麽樣。那一年,農民的生活改善了很多。後來農民到北京專程來看他,讓他覺得很感動。

1964年從農村回來後,林達光敏銳地感覺到政治氣候不正常。他到宋慶齡那兒說出了心裏話:“我回到中國十幾年,學到了很多東西,但現在能幫中國作的事不多了。”宋慶齡聽懂了林達光的意思,更是了解黨內鬥爭,暴風雨即將到來,就給廖承誌打電話,讓他安排林達光全家回加拿大。

林達光回加拿大的過程並不順利,回到加拿大後也遇到重重困難,遭到加拿大情報機構的懷疑和監視。他極力促使加拿大與中國建交,又成了國民黨的眼中釘。他們的大兒子在一次車禍中死亡,讓他們懷疑是國民黨的威脅和警告。他是當時西方唯一了解鐵幕後中國真相的學者,而且與中國上層有過接觸,成了學術界搶手人物。

1970年1月,一個陌生人出現在林達光家門口。他自我介紹,是基辛格的朋友,有要事跟林達光商榷。原來,尼克鬆有打算打開中國的大門,可是必須秘密進行,不能走漏風聲,就責成基辛格想辦法把信息轉達給中國領導。美國政府內沒有可靠的人,基辛格就找到自己的心腹,美籍奧地利人溫特。他們商量後,決定林達光是最可靠的人選。於是溫特便找上門來。

林達光不辱使命,通過中國駐法國大使黃鎮的幫助,把尼克鬆的意圖轉達給周恩來。周恩來一聽是林達光轉達的信息,知道一定沒錯。中國做好了充分準備,以後才有了乒乓外交,基辛格秘密訪華,尼克鬆訪華。

這就是這位傳奇的華僑老海歸林達光的故事簡版。他當年去中國,一來是因為他是熱血青年,真心要幫助中國,又有宋慶齡的召喚;二來他和地下黨走得太近,言論也有些激進,恐怕會成為麥卡錫主義的犧牲品。

他後來成為知名學者,多次回中國訪問,仍致力於中西關係,受到加拿大和美國政界的肯定。2004年去世,享年84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