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往今來,不過是一個心願
文章來源: wuliwa2018-09-23 15:22:03

天氣乍寒,狂風驟雨,天地間一片蕭瑟。

想念一個老同學。高中時坐我後麵。很白淨,兩道眉毛黑黑的,他姓陳,因為他母親姓易。他就叫陳易。開學第一天我就見到他媽媽,戴一串珍珠項鏈,人到中年依然很善良很美的樣子。想必他爸很愛他媽媽。

就是突然想他了。

高中畢業後,音信全無。也許他已經忘記了我的存在。大多數時候我也不記得他。

今天看到一個小姐姐秀兄妹情。說她哥哥給她係鞋帶。我便想起了陳易。我有一雙神奇皮鞋,兩隻鞋完全不一樣的皮質,鞋帶還經常散。因為經常散我也就懶得去係。有一次他看到了就低下頭認真的給我係。他學習不好,英語課文沒一篇能背誦的,自從他給我係鞋帶,我感覺到他的善良,我就把他當一個可靠的朋友看待。

已經不太記得最後一次見麵是什麽時候。應該是在他家。那時我已經在大學,而他還在複讀高三,他奶奶趕著他去學校。我獨自在他家吃了晚飯才離開。

少年時說再見很容易。那時候不知道一別就是那麽長的時光,什麽時候重逢都不知道。

我很想知道他現在過得怎麽樣。想告訴他我此刻的想念他的心情。

也許相見不如不見。曾經有一個女孩子,直到現在我也覺得她是我至今遇到過最溫柔的女子。那時我很任性,經常在班上得罪人,她總是在一旁氣定神閑的幫我說話。我想吃什麽買什麽,她都會立刻放下手裏的活兒,陪我出去買。她對我的好即使過了那麽多年,依然溫暖著我這顆漸漸滄桑的心。

後來我終於聯係到她。她結婚了,身形不再那麽纖弱,依舊輕言細語,一定是個賢惠的妻子。我有好多話想要和她講,但是她好像一點都記不得我們年少時的情誼,淡淡的和我聊了幾句便無話。倒令我好長時間不能釋懷。

可能我感恩他們對我的好,才會高估自己在他們心裏的份量。再見麵時反倒傷了自己的情。

還有一個哥哥,並不是親的,他小時候家貧,恰好父母遇上下崗,連學費都交不上,我媽常接濟,來玩很多,就如同我自己哥哥了。小時候我爸媽罵我他都會偷偷安慰我,陪我說話寫作業。學校裏有人欺負我也會義無返顧為我撐腰,為此還被打落過半顆門牙。後來他高三交女朋友分了心導致落榜。那個女孩還是我家的同姓親戚,不知何故變了心將他拋棄。他心灰意冷去了部隊。退伍的時候領了一千多塊錢直接跑到我的學校,帶著我到小餐館要我想吃什麽隨便點。吃完飯他送我回宿舍,走了之後又跑回來,他欲言又止,最後還是什麽都沒說就走了。

再往後,他結婚生子,我也離開了家鄉。

上次回國我找他。我說要和他見麵,想擁抱他一下。

那天我去了山裏,大約五點多下山看到他帶著我爸媽在路口等我。他說真的要抱一下嗎?我說是。我感覺到他小心翼翼的擁抱。幾年不見,果然生疏了。

那天晚上我們一起去喝酒。我問他還記不記得退伍那次來請我吃飯。他說記得。我又問他那天又折回來找我想說什麽?

他停頓了片刻,說他不記得了。

我們喝了很多酒。喝完酒我擔心他開車不安全。他就在大馬路上走起了正步,說當過兵的人這點酒算不得什麽。到家後他還得意洋洋的給我發來平安信息。

臨走那天他送去機場。我走了一段又折回去,他眼睛紅了,主動給了我一個大擁抱。然後我看到了他眼裏淌下的淚水。我瞬間淚崩。

他說這一別不知道什麽時候再見麵了。我們懷念一起度過的美好年華,經曆過分別,知道歲月並不寬宏,尤是傷感離別。明日隔山嶽,世事兩茫茫。

又是一年中秋,夜寒更深,今人古人,不過是一個心願:但願人長久,千裏共嬋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