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胡同串子成為老外的終極鑒定- 京城30天(二)
文章來源: 黑貝王妃2018-04-26 04:41:52

我生在北京長在北京,更準確地說我生在皇城根下的胡同裏長在皇城根下的胡同裏,出國前是地地道道的胡同串子。為什麽叫我這樣的北京妞兒是胡同串子,我還真沒考證,可能是因為北京的胡同都是串著的,院子一個接一個,解放後很多院落又都成了大雜院,街坊鄰裏沒事兒的時候就串門,所以我們也就成了串子?我並不在意被別人這樣定義,相反我挺自豪的,盡管平時我說話京腔不重,做派也不太瘋張,但是我懂,我會,我喜歡!其實大學畢業後我基本上就不住在胡同裏了,出國也已26年。可每當別人問起:你北京哪兒的?我第一反應還是說:我住鼓樓地安門。不同的是,以前我這麽說沒人會質疑,頂多說是:哦,你的北京口音不重。可是近幾年,越來越多的人會反問:是嗎?不像啊。還有人會強調:你真的不像!我就奇了怪了,難不成我像外國人?就我這眯眯眼扁鼻子的長相?

不過這幾年回國,越來越多的事讓我對自己胡同串子的身份有了質疑,用我妹的話說:你太老外了!

我老外身份第一次暴露是坐出租車,一上車在後座上坐下就開始習慣性的抓保險帶,北京出租車大部分都有座套,後座不要求綁,所以很多時候帶子都壓在了座套的下麵,根本找不到。出租車司機看我在那兒瞎抓撓,立刻認出:你國外的吧?咱這兒不用綁!結果我一句話還沒說就露了餡兒。

還有就是銀行不給我開戶,因為我沒有國內的身份證,直接就把我歸類老外了。國內沒有賬號,手機也是國外的,刷不了錢,每次隻能付現金。好幾次我自己出門,買單的時候給人家的鈔票找不開,等半天才拿到人家跑來跑去換到的零錢。

前幾日回去住了一個月,這一次我更對自己老外的特質有了進一步的認知。先是這北京人的稱謂。小時候,北京人會按年齡稱呼陌生人:大爺,大媽,叔兒,嬸兒,大哥,大姐,閨女,小夥子等等;在社會上大家互稱同誌,後來叫師傅也流行了一陣子。這幾年北京街上的稱謂不斷變化,特別是對女性:先是都叫小姐;然後變成都叫大姐;後來又全成了美女,這兩次回去發現六十歲以下女性一概被簡稱為:姐!再老的才是阿姨。年輕人叫我姐也就罷了,可有的人七老八十叫我姐,我還真覺得憤懣:你憑什麽呀!這次有個開出租的老同誌,不用看前臉兒,看後脖頸子我就知道他比我老上不止十歲,一路上他張口姐,閉口姐叫個沒完沒了,終於把我叫惱了:“我看著像您姐嗎,師傅!”那老頭兒也不樂意了,跟我說:“一聽你就不是北京人,姐-那是官稱,不論輩分”。其實我隻是不習慣,而且我自己也叫不出口,特蹩扭。

這次回去我還有個發現,從提款機裏提出的百元現鈔都是一水兒的新票兒。以前中國的鈔票又髒又爛,偶爾有張新票我就收好,留到最後花。現在人們都不用現金了,加上新鈔票不斷加印,無論在哪兒提出的錢都是鋥新的。我跟一個北京的朋友說起我這個重大發現,猜她怎麽說:真的?我好長時間都沒提過現金了,中國人現在有幾個用現金的呀,隻有你這樣的老外用。。。

另一個確定我老外的鑒定是排隊,通常是隻我排隊,大家都不排,對我來說排沒有隊的隊是最受挫的,因為加塞兒的本事早就忘了。最近一次在星巴克買咖啡,我一邊兒站在那似乎成型的隊裏,一邊兒踅摸吃點什麽。就這會兒功夫,三四個人擠到我前麵去點了東西。我火大了:這是千帆過的架勢呀,以為我是沉舟嗎?我叫到:對不起,請大家排隊。結果沒有人睬我,隻賣咖啡的兩個小姑娘相識一笑,言外之意:傻×老外!

最後我還得回過頭去說說刷手機這事,因為這個功能簡直就是對一個人是否老外的終極鑒定。我不能刷手機,完了-滴滴打車不行,叫外賣不行,網購不行。。。衣食住行全麵癱瘓。我家東北小保姆在北京都能刷手機,我刷不了,胡同串子也沒用!有一次坐出租,19元車費,我給他一百元的鈔票,他說沒零錢找,問我有支付寶嗎?我說沒有。都知道北京的出租車司機牛×哄哄,這位幹脆跟我急赤白臉:“支付寶都沒有,你哪兒人啊你?”然後嘟嘟囔囔地下車換錢,我臨下車時還聽他罵罵咧咧地嘟囔:就煩拉老外。。。“我?老外?” 簡直無語!

英語裏有個表達方式:If it looks like a duck, swims like a duck and quacks like a duck, then it probably is a duck. (要是它長得像隻鴨子,遊得像隻鴨子,叫起來像隻鴨子,那麽它大概就是隻鴨子) 。以我在中國的表現,最接近的定義可能就是一隻長著中國臉的外國鴨子。。。可惜了我好好的一個北京胡同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