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爸的救命恩人來找我--天上掉下的我大姐(2)
文章來源: 小溪姐姐2019-12-06 15:10:27

夕陽黃昏後,再回顧人生一路走來的風景,有風雪冰霜,更有春華秋實。。

天上掉下的我大姐(1)

感恩節後,在我考完了期末考試的那個周五晚上,房間的電話鈴響了,我拿起聽筒,傳來一個沉穩悅耳,卻陌生的女中音。她先和我核實了我就是南京來的小溪,接著介紹她自己的名字後,就爽朗地笑著說,“那你以後就叫我大姐吧”。然後大姐就在我還一頭霧水的情況下,告訴我她從南京來探親的媽媽要和我說話,聽筒裏接著響起一個清脆又熟悉的女高音,她說,“小溪啊,我是你媽媽Y先生的學生LXX, 是你的L阿姨,明天早晨,我和你大姐來看你。”

一聽到L阿姨的名字,我拿著電話的手激動得顫抖起來,心裏立即湧起一股暖流,L阿姨可是在文革中,把我爸從牛棚裏救出來的那位恩人啊!那晚,我和L阿姨和大姐通過電話後,一夜輾轉難眠。

來美國之前,我從未見過大姐。大姐是我媽老中央護校學生L阿姨的大女兒。記得大約是1977年吧,文革剛結束後不久,長期臥病在床的老爸就開始追著我媽嘮叨,讓我媽一定要抽空設法找到至文革起,已多年失聯,我媽在中央護校的學生L阿姨。我爸反複講述著,在文革外調中,雖然L阿姨被老爸學院的造反派,多次逼供信的外調中,卻一直堅持講實話,最終L阿姨救了我爸一命。

當時我爸在他學院的蘇北農場裏隔離審查,身心倍受摧殘,加上缺營養少醫藥,長期不愈的嚴重氣管炎,哮喘已發展成肺源性心髒病。牛棚裏,同被審查的難友們和看守的造反派們都不得不,日夜聽著我爸撕心裂肺的咳喘聲。一個冬夜,一位以前是我爸學生,畢業後留校當老師,暗地裏對我爸不錯的造反派悄悄對我爸說,最後一批外調我爸的人員一星期前赴寧,去南京軍區XX醫院找LXX外調了。隻等這最後的外調材料一到,就可以給我爸結案,劃分是敵我矛盾還是人民內部矛盾了,也就是說, 決定是否終止對我爸的隔離審查,讓他回南京治病了。

最後一次派去找L阿姨外調的學院造反派裏有位,帶頭來我家抄家的造反派C。

C是造反派裏對關在學院牛棚裏,被審查的老學者,老知識分子們最心恨手辣的一位。他已經去L阿姨那裏調查了N 次,這最後一次,C無論如何還是親自出馬了,計劃使出他全部整人的毒招,要從L阿姨得到他威逼利誘,想要的證詞,欲置我爸於死地。

這位C,文革前,是位三十多歲的年經教師,和我爸同一個係。C的老婆孩子住在他老家湖北的一個小鎮上,戶口進不了南京,平時在學校教書,過單身漢的日子,隻有寒暑假才能回家探親。所以文革前,逢年過節或禮拜天,我爸常會請他還有家在外地的學生們到家裏來吃頓飯,改善一下夥食,聽聽唱片,聊聊天。

不知為什麽C要把他的兩個箱子寄存在我家,而不放在他那兩人合住的單身宿舍裏。每到換季的時候,C撿一個晴天的上午,早早就來我家,把他的兩個箱子從我家閣樓上搬到我家的二樓陽台上嗮黴,等到到太陽下山後吹涼了,再收關起來,搬回閣樓。所以C隻要來我家開箱換季,必定是要在我家磨蹭將近一天,吃兩頓飯的。C會提前至少一天告知我爸他要來的日子,所以C來的那日,家裏必然多添了幾樣好菜的。可以說C是年輕輩裏,最得到我老爸關心,照顧的一位了。沒想到在文革中,C卻成了鬥爭我爸最恨毒的人,現在想想C當初昧了良心對我爸逼供折磨,是要顯示他的革命,與我老爸徹底劃清界限?還是他心底早就有了仇恨?也就是那種暗藏經年的仇富心理,當年南京那些大學裏,解放後五,六十年代裏參加工作的年輕教師,大學畢業後轉正的工資就是五十四元二毛,文革前多年不漲工資,他們自己嬉稱是‘5420’部隊。難免會有小人看見老一輩拿著解放初的保留工資,過著比年輕輩富裕多的日子,心生嫉恨。就像法國,俄國大革命裏殺皇家貴族,中國土改時殺土豪眼都不眨,快刀砍頭,滿門抄斬,窮人報仇雪恨的樣式吧?!。

在那個大雪紛飛的冬天裏,在老爸咳喘到幾乎接不上來氣時,終於等來了L阿姨第N次,也是最後一次,曆次前後完全一致的外調材料。L阿姨在外調材料上,盡管已經寫了多遍,還是再次親筆,清清楚楚,一字一句詳細寫下了,並莊重簽名證實我爸抗戰期間,在重慶歌樂山下,是一位清清白白,還差點兒病死的窮大學生的證明材料(老爸當年得以死裏逃生,令人感動的故事,以後再講)。

後來我爸專案組裏那位對我爸偷偷好的造反派告訴我爸說,那位當時還穿著解放軍軍裝的LXX真是個光明磊落的女人。她不懼疲勞戰的反複審訊和威逼,一直堅定地告訴C和其他外調人員,‘要她說謊,她不會,要她陷害,她不能!要說就隻能憑良心,說真話’。 C和專案組最後不得不根據L阿姨詳細的大實話證詞,給老爸結了案,作為人民內部矛盾,解除了他的隔離審查,讓他從農場回到家中治病。

老爸解除隔離審查,回到南京後,我媽立即從下放的農村趕回,千方百計幫他找到了以前老中央醫院和老蘇醫的肺科老專家們,使得老爸得到了及時的精心醫治。本來診斷活不了一年的老爸,卻熬到了打倒四人幫後,徹底平了反,還又享受到幾年沒有運動,全家團聚,平安溫馨的時光。所以老爸在文革後,他人生最後的歲月裏,一直稱L阿姨是他的救命恩人。

文革前,我家還是蠻熱鬧的,周末節日,我爸媽的學生們常會來家裏,看望他們尊敬喜愛的師長。尤其是我媽49年前老中央護校的學生們來得更勤快些,當年我媽是小先生,因為品學兼優,一畢業就留校教書,與她中央護校裏,比她後兩屆的學生基本同齡,相差上下不了幾歲,雖說是師生,其實親如姐妹。可是我從小到大就粗枝大葉,媽媽的學生多,人和名字對不上。雖然L阿姨的大名如雷貫耳,在電話裏,我也熟悉她好聽的聲音,可是她長得什麽樣,我卻一無所知 。。我媽在一月一封的家信裏,壓根兒也沒提過L阿姨有個女兒在離我學校不遠的A城教書,和L阿姨來美國看女兒的事。。

那一夜想著第二天就要見到老爸一直感激不盡,叫她救命恩人的L阿姨,還有L阿姨的女兒大姐,我激動得一夜睜眼到天明。

 

德州深秋山裏的路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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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hubert (Perenyi, Schiff) - Sonata en a minor Arpeggione D821.av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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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隨拍,與文章無關(無任何攝影技巧含量,隻為自己記錄存檔~上帝創造大自然和生命的神奇,和自己心怡喜愛的瞬間 )以下是十二月的 Las Vega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