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的眼淚在飛。。

現在可以慢下生活的腳步，現在有時間可以回憶過去。。。

那是上個世紀的事情了：

終於，回答完了所有導師的提問。。。

教授們去樓上小會議室討論是否通過我的博士答辯。

其他的幾十個人，主要是一起的同學和同事還有別的組的合作者，也一起從下麵的答辯大廳上樓，到二樓的大咖啡廳裏聚集。

咖啡廳的桌子上放好了香檳杯子，果盤裏放滿了小餅幹，土豆片，花生核桃一類的堅果。大家三三兩兩的站在一起聊著天，等待負責的教授出來宣布教授答辯委員會的決定。

小小的兒子，剛剛2歲多一點兒的兒子，那天還是如同往常一樣，清早被送去了幼兒園。

半年前老公答辯時，是抱著兒子去參加的。不過沒有想到一進那個答辯大廳，看見平時不修邊幅的爸比西裝革履的站在台上，對麵坐著不熟悉的意大利人，那個胖胖的安東尼奧教授，似乎覺得他的爸比有危險。那個時候才一歲多的敏感的兒子，馬上伸出雙手，喊著爸爸，哇的一下就哭起來。害得我趕緊把兒子抱出大廳，在外麵等著答辯結束，也沒有能夠聽到家裏那一半是怎樣陳述他的工作怎樣回答教授們的問題的。

對於粘著媽咪的小小的兒子，這一次更不敢讓他去了。看媽咪答辯，看見一身天藍色的西裝套裙站在台上的媽咪，麵對著兒子沒有見過的英國來的教授，那個小小的人兒可能更要哇哇大哭了。

因為答辯完了要在學校請大家吃一頓中飯，所以也不方便帶著小baby。那一天兒子隻好照舊呆在幼兒園裏。

。。。。。

小會議室的門打開了，答辯委員會負責的教授先出來，說我的博士工作和答辯都非常好，教授委員會全票通過。現在可以正式稱呼我為“博士”了。。。

香檳倒進高腳杯裏，大家舉杯祝賀，按瑞典的習慣、 一起重複四遍，說“Hura， Hura， Hura， Hura”

在餐廳訂好的飯菜也送到了，大家七手八腳的幫助擺在鋪好白色桌布的長桌子上，自助餐的形式，每人拿盤子挑自己喜歡的飯菜，到一杯酒，然後回到圓桌邊坐下吃東西。

除了我和教授們一起的那一桌人，其它桌子都是自由組合。都是熟人，大家邊吃邊聊，歡聲笑語。。。

席間教授和朋友們會講一些我在讀書期間好玩和搞笑的故事。時不時引起一陣哄堂大笑。

讀書的事情不記得了，記得的都是有關那個小小的兒子的故事。說我懷著兒子的後期，在走廊上走的時候，他們都感覺應該側身讓我過去（懷兒子後期我額外長了50斤哦）不過大家都驚歎我還仍然很靈活。爬樓梯放樣品到實驗艙裏也還是當仁不讓。說那個星期五下午還和我一起做光譜到六點，星期六中午就聽說小baby出來了。還說全組人去我們教授家吃飯時，教授差點讓我的兒子受傷了。那個德國來的博士後，那個大胡子Thomas說“記住還是我救了你家baby哦”。的確，抱著3個月大的baby去教授家參加全組聚餐。我的教授說想複習一下抱小baby的感覺，抱我家兒子的時候沒有托住背後，小baby用力往後一仰，還好坐在教授邊上的Thomas眼疾手快托住，不然小baby可能倒栽蔥掉到地上了。我們都開玩笑說看樣子十幾年前Bill（我的教授是美國人）在他家沒有花很多時間帶他的娃娃哦。。。

因為是吃中午飯，也就是簡簡單單的一餐。那是聖誕節前的最後一個星期五，大家吃喝一頓，收拾收拾也都回家準備過節啦。

等到把杯子盤子等等和餐廳來的人做了交接，就到下午三點來鍾了。瑞典的12月，天色已經黑透了。在大雪紛飛裏，踩著積雪急急忙忙去幼兒園把孩子接回家，喂他吃了飯，玩一會兒再洗澡講故事，看見他在帶欄杆的嬰兒床裏睡著了，那一天才算真正意義上的順利完成。。。

轉身進到衛生間裏，關上門，才感覺到精疲力盡。繃緊的神經鬆弛下來，不知道為什麽，眼淚在那個時候不可控製，嘩嘩的流出來。。。

那幾年的艱辛，到瑞典那麽些年的苦和累，終於有了結果。那一刻，酸甜苦辣，湧上心頭。。。至少走完了第一步，那樣的淚水，是給自己一個交代，給家人一個交代，是悲喜交加的淚水，是慶幸的淚水。。。

。。。

那些沒有休息的周末，零下三十多度，頂著睜不開眼睛的鵝毛大雪，踩著高過膝蓋的積雪，半夜奔跑在大樓間送報紙的日子。。。

那些準備考試一頁一頁翻書的聲音，那些做實驗的不眠之夜。。。

那個懷著兒子的夏天，沒有休息的夏天，帶著笨重的身子在大太陽底下汗流浹背每天走去學校做實驗的夏天。。。

那些寫論文的日日夜夜。計算機突然掛了，宕機把一晚上所有敲敲打打寫下來的東西全部沒有了，回家兒子還吐了一地站在門邊大哭的夜晚。。。

那些思念故鄉思念父母的時刻，一直不能夠回去探望父母的時刻，在心裏千回百轉的時刻，就那麽靜靜的，靜靜的，浮在眼前，浮在心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