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之旅--獨自冬攀Mt.Shasta
文章來源: 千年守望2017-10-19 12:26:44

冬天的Mt. Shasta(海拔4322米), 是一座火山, 是一座雪山,也是一座冰山, 也可能是美國唯一有神山稱號的高山. 帶著對眾多未知的好奇, 帶著對身,心,靈 在極端生存環境裏的神奇關係的好奇. 我踏上了Mt. Shasta之旅. 第一次上冰雪高山, 第一次拿冰鎬, 第一次穿冰鞋, 第一次上高寒, 第一次... 太多的第一次. 而這眾多的第一次, 讓我的好奇心演繹到了近乎爆炸. 準備過程的緊張, 對死亡的恐懼, 在雙腳沾上雪花的那一刻起, 全然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融入自然的輕鬆和自在, 是對偉大自然的敬畏, 對不斷展現的未知世界的欣賞.

 

黑夜中出發, 黎明前開始最艱難的13個小時之久的近乎垂直的冰雪峭壁的攀爬, 沒有任何的安全係統. 每一步的上升, 都意味著一失手, 就會跌下萬丈深淵. 呼嘯而下的冰塊和石頭, 讓人無處躲藏. 沒有機會喝水, 沒有機會吃東西, 不斷上升的海拔, 讓人呼吸困難. 在一次又一次的希望和失望後,  在精神和肉體近乎崩潰的邊緣, 終於爬上了最後一個冰雪峭壁. 走過冰縫, 跨過冰川, 來到了美麗的悲慘山下. 頂峰已經在望.

 

因為狂喜, 因為大意, 因為冰雪經驗不足. 在登頂之後的回程上, 迷路了. 夜幕籠罩, 寒風呼嘯. 死亡, 不再是一個遙遠的抽象的威脅. 是那樣的近在咫尺. 多少次的擦肩而過. 從峭壁上翻滾而下, 命不該絕, 被自己的冰鞋卡在冰塊上. 多少次滑倒, 多少次走過冰縫. 脫水, 缺乏養料供給, 高原反應, 寒冷, 極度疲勞, 無法忍受的困, 漸漸模糊的大腦. 這些威脅, 慢慢的, 可怕的, 無法抵擋的襲來. 這個時候, 什麽都沒有了, 隻剩下強烈的生存的意誌.

 

終於熬過了漫長的寒夜. 迎來了新的一天. 我拒絕了第一次救援的嚐試. 我堅信自己能夠逃離. 因為陽光給了新的力量和信心. 艱難的緩慢的, 再次越過冰壁, 冰川, 爬上了自認為出路的山頭, 失望. 再爬上自認為出路的更高的山頭, 失望. 路在何方? 我放棄了. 救援. 5次直升飛機在頭頂盤旋, 無法找到我. 就在我發出最後一條短消息以後, 手機沒電了. 而恰恰這條消息救了我. 命運真是一場遊戲. 有人問我, 在我最危險的時候, 我最擔心什麽. 我說,什麽都不擔心, 隻知道自己不會死, 一定不會死. 有人問, 為什麽要冒這個險, 難倒不知道這很危險, 難道妻兒老小你都不負責任嗎? 我說, 為了尋找身心靈的內在關係, 至於危險, 其實當你身心融合以後, 是不那麽容易死的, 即使救援不來, 我也還有好幾個求生的方法. 人, 可以很容易死, 不知不覺的死, 也可以大難不死. 聽到這樣的回答, 人們會搖搖頭走開, 你個瘋子, 精神錯亂了. 人不喜歡聽到自己不熟悉的聲音, 不喜歡挑戰自己積累了大半輩子的關於安全與危險的思維模式. 有很多人在我回來後, 問我, 去醫院檢查了嗎? 還是檢查檢查比較安全, 醫生畢竟是受過專業訓練的. 我回答, 如果需要, 我會去的. 但是沒發現這個需要. 我在第二天就修複了自己的大部分問題, 順利一路不停的開車回家. 第三天, 基本解決硫磺雪中毒問題. 第四天,  幾乎完全恢複, 甚至比以前更健康, 更有能量. 我一直認為, 自我的修複能力, 可能是捍衛自己健康最強大的堡壘和武器.不過提醒一下,  如果固執的認為, 自己不會死, 卻不知道怎麽做, 會很快死掉的. 如果固執的認為, 自己不用看醫生, 卻不知道怎麽自己給自己診斷和療傷, 也會很快垮掉的.

 

最後一個問題, 我直到現在也想不清楚: 為什麽人在聽到危險的時候, 包括想到死亡的時候, 是那麽的害怕? 而真正勇敢的把自己扔在裏邊以後, 反而一點都不害怕, 反而有一種自性的快樂. 為什麽人那麽害怕直接的死亡, 卻每天在慢性死亡中一步步消耗自己的生命?

 

黑暗孕育著光明, 死亡孕育著生命. 在死亡的黑暗中, 看到生命的光明, 那樣的璀璨, 那樣的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