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牡丹〕鐵犁/環佩叮咚
文章來源: 51t2023-05-14 06:45:34



《洛陽牡丹》 文:鐵犁  誦:環佩叮咚

從驚蟄到穀雨,看盡繁花。“小樓昨夜聽風雨,深巷明朝賣杏花。”;“蘭溪三月桃花雨,半夜鯉魚來上灘。”;“欲黃昏,雨打梨花深閉門。”;“海棠不惜胭脂淚,獨立蒙蒙細雨中。” 似乎花兒,總是因雨澤被,因雨而淒婉地美麗著。杜甫筆下“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的春雨,如薄霧,如淡煙,輕輕瀝瀝,娓娓而來,是典藏在江南深閨裏的纖細哀愁。

“人間四月芳菲盡。” 等桐花散落一地,牡丹才姍姍來遲。花開富貴,開在雲淡風輕,開在草長鶯飛,日光和煦。正如劉禹錫筆下的“唯有牡丹真國色,花開時節動京城。” 這是一種明麗的高貴的雍容大氣的典雅美。秦淮煙月浩繁,揚州青樓薄幸,長安秋風淒怨,玉門寒雁悲愴,唯有洛陽――中州故地,從容博大深刻安詳,才載得起牡丹這份絕世的美麗。“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 琵琶弦上,纖手輕挑,不知糊弄了多少如夢如歌的歲月。

洛陽我去過多次,無論是龍門的佛光,香山寺的儒風,白馬寺的梵音,還是古城的雕梁畫棟灰瓦青石,都令人沉醉,醉於往事悠悠,醉於衣冠成丘的古人。洛陽牡丹花開,卻是我最為傾情和珍重的。牡丹脂粉豔麗,明明淨淨,不為塵染:有醉人的嬌紅,有冷豔的素白,有恬靜文雅的淡黃,有貴氣逼人的雅紫。無論哪一種,都遠勝於那些逐水飄零的杏白桃紅。牡丹是花中王後,地位尤尊。話說女皇武則天猶愛牡丹,一時間花滿京城,文人騷客齊聚洛陽。曹植的夢中,出水的洛神翩若驚鴻,相思三千東流水,隻取一瓢。一代情聖李商隱更驚歎於洛陽牡丹的天香國色,據說當時隱居於龍門香山寺的白居易,讀了李商隱的文章,相見恨晚。希望可與子共賞牡丹同品詩茶話古道今一番。隻可惜香山老人早逝,李商隱命運多磨,鬱鬱而終,辜負了一世才情。

賞牡丹不必“春風得意馬蹄疾”,不必“琵琶淒涼羌笛噎”,而應當心生和諧安靜,任時光悄然流逝,用雍散微醺的醉意去細細品味。因為太過端莊的華貴,隻允許我們這些凡夫俗子忘我的醉在那份美麗中。有朋友說,此刻若在盛唐,滿城花香,豈不正應了一派恢宏的盛世景象。我想,不然,“其興也勃焉,其亡也忽焉”。時過千載,隻留雁過紛說楊李事,舊時城闕都作土。然牡丹年年花開,不全然是塗抹在盛世之上的浮華之氣。再來洛陽,但見古時明月,樹影幽暗婆娑。十裏藤木落古香,十裏青山恨綿綿,一夜輾轉,一夜輕歎,一夜淒雨滴梧桐,不覺令人淒然地笑了。

四月春暮,青石的街道向晚。那厚厚的城磚,如一卷卷莊嚴的史書疊落;千年以前,是否有過一位失意的文人,空負才情地歎息過;是否有過一個身披彩衣的女子,孤傲冷豔,將那長長的裙擺拖過石門;是否有過,嫣香盈袖隨風落,讓人想起誰家籬牆裏盛開的牡丹……

當時我若在,定要兩盞清酒,階前獨坐。做個失眠的詩人,邀明月,品花香,黃酒小菜,玉佩短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