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夢都想不到,在這個年齡,我會被一個孩子騷擾。 昨晚,在離家不遠的小學籃球場,我和往常一樣,一圈一圈地走,從暮色蒼茫,走到夜幕降臨,星光初現。 這是個還算安全的社區。籃球場對麵就是人家。路燈很亮,而我在暗處,能把周邊動態看得清清楚楚。所以我一向安心,常走到夜裏九點才返回。 天光還亮著時,鐵柵欄外出現了幾個年輕人,兩個騎車,另幾個席地坐著,聊天。和所有暑假放羊、逍遙自在的年輕人一樣,他們也在忙不迭地享受這沒有作業,又不必早起的好時光。橘色路燈下,笑聲朗朗的少年,我心裏更踏實了,繼續一圈圈地散步。 忽然,一個孩子跟我打招呼。抬頭一看,是單腿跨在車上,身穿格子襯衫的白人男孩。他說,嗨!我也笑著回,嗨!接下來的話讓我一臉黑線。他說,我愛你!我愣住了,難以置信地望著他,還沒來得及回,他又喊:我可以去你家嗎?我十七歲了! 我立刻轉身,大步朝他走去。所有少年都望著我。對我說話的孩子見我過來,騎車走了幾步,又掉轉頭回到原地。 我走近了問他:你為什麽對我說這樣的話?你知不知道,這樣說話非常地不尊重?我的年齡都可以做你媽媽了! 他瞪大了眼睛,有些局促,尷尬地說:對不起,我很蠢! 旁邊的同伴說,不,你不蠢! 他說,不好意思,我十七歲了…… 另一個竊笑著揭穿他:你隻有十三…… 他以一種無所畏懼的眼神望著我,目光裏滿是少年人的清澈,坦蕩。那麽清秀的一張臉,整齊的頭發,幹淨的襯衫,怎麽看都不像來自沒有教養的家庭。 你看起來是受過良好教育的孩子,來自體麵的家庭,你的言行舉止也應該像個體麵的人。我說。 他臉色肅穆起來,低聲說,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我就住在這個社區。我每天在這裏散步。你以為我是什麽人呢?說到這兒我低頭看看自己:湖藍短袖,黑七分褲,運動鞋。沒有任何不得體之處。 還是說,你想在你的朋友們麵前顯示某種大膽和勇氣呢? 他的嘴角微微上揚,臉上浮起笑意。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這是騷擾,懂嗎?我可以報警的。 他不停地說對不起。 我看著他的眼睛。你還小,總有一天你會知道,“我愛你”這三個字有多麽珍貴。你會後悔,你曾如此褻瀆它! 他低下了眼睛,說,我以後再也不這樣了…… Be a decent person,是我留給他的最後一句話。 路上跟好友通報了這件事,好友說,不會是嗑藥了吧?那麽嗨!我想了想,近在咫尺,並沒聞到大麻味。十三歲的初中生,也應該尚無渠道吃大麻。 十三歲,剛剛步入青春期,正是人一生中最有朝氣,含苞待放的年輪。看起來都不像沒有教養的孩子,也許是荷爾蒙在作祟,也許是夜色給了他勇氣,也許是和小夥伴打了什麽賭……如果僅僅如此,這將不過是他成長過程中一個微不足道的插曲,人人都有過的,青春年華裏的放浪形骸。無關痛癢。但如果這是他惡劣品性的初現端倪,就真的令人遺憾了。那麽幹淨清爽的少年,眼神裏還滿滿的純真。 願他是前者。願他好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