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海岸 (三)頭戴鮮花逛金山
文章來源: 董蘭丫2019-06-17 13:18:35

(三.)頭戴鮮花逛金山

 

    舊金山漁人碼頭(Fisherman’s Wharf39號,慵懶肥胖的海獅們橫七豎八地躺在甲板上,擺出極不優雅的睡姿任人相看。頑皮的海鷗就在海獅的背上表演金雞獨立,還不時大搖大擺地走來走去,仿佛那是專為他們提供的軟床。海獅被海鷗攪擾得不耐煩了,就從甲板上探起身來,扭動著並不靈活的脖子,擺動著兩條短腿,啊呀,啊呀地唱起來。這邊一唱,那邊又有幾隻來和,一會兒的功夫就變成幾十,甚至上百隻海獅的大合唱。可惜海獅的嗓音著實不怎麽樣,好像卡拉OK歌廳裏五音不全的歌者,隻顧著自己開心,全然不管別人的感受。此時的海獅們,就唱得讓人哭笑不得,靈魂都要出竅了。海鷗也被它們唱的七竅生煙,旋起雙翅,嗖地躲到天空裏去了。

    惡魔島(Alcatraz Island)上的海風,帶著那邊神秘的故事吹過來,一路上零落了本有的感傷憂愁,到了這裏就隻剩下人世繁華。時間和空間是這世界上最有力的軟器,經過了它們的撫摸,岩石也要化成灰。

    坐上叮叮當當的有軌電車,到Lombard街口去眺望這段大約不足百米長的花巷,小街九曲十八彎地盤匐在很陡的坡道上。小街雖短,但是鮮花和綠草在陰霾的天空下營造了另外一個欣喜的世界,仿佛天空在這裏打開了一扇窗子,用五彩繽紛的豔麗來溫暖灰色的人間。             

    “If you're going to San Francisco

    Be sure to wear some flowers in your hair

    If you're going to San Francisco

    You're gonna meet some gentle people there……”

    那時候在上大學,英語快班的學生有獨享語音教室的特權,兩位年輕的英語老師,楊老師美若夏花,張老師風流倜儻,每當課程結束還沒到下課的時間,兩位老師都會選擇一些好聽的英文歌給我們聽,我就愛上了這首由Scott McKenzie1967年演唱的《San Francisco (Be Sure to Wear Flowers in Your Hair)》,它是我對舊金山最早的認知。

    位於3151號的舊金山現代藝術博物館(San Francisco Museum of Modern Arts),隻能說我看不懂,所以不覺得美。去過世界上很多的博物館和美術館,這是我唯一一處沒有看見任何我喜歡的作品的地方,也是我最快進出的博物館。

    3街回來,沿著Market Street閑逛,一路上看見形形色色的流浪人,各種困頓,各種不堪。荷蘭的BBBbread, bed and bath)法則為所有人提供庇護,即便是非法移民也不例外。盡管我是遣返非法移民的堅決支持者,但是在這裏每天看見這麽多無家可歸的人,看見他們在垃圾箱裏尋找食物,目睹他們把從垃圾箱裏取出來的東西放進嘴裏,我的心裏實在堵得慌。

    此時,有一位腳步踉蹌的男子,手裏握著一隻空瓶子,看樣子是酒瓶,正在十字路口的中央高聲演說著。他黑色的褲子係在屁股一半的位置,露出黑色的半個屁股,幸好褲子的顏色和皮膚一樣,多少起了保護色的做用。我很擔心他的褲子會掉下去,因為他在那裏上躥下跳地做著演講,很投入,很認真。我聽見他在說:一切都源於最初,最初的差異導致了現在的差異……” 真是洋洋灑灑幾萬言的感覺,完全是即興的,簡直比美國總統競選的演說也不差。特別有趣的是,他每說一兩句話,就加上一句:“Me Says!”,說這一句的時候,聲調拉得很長,表情很洋洋自得。看見他如此陶醉的樣子,我跟荷瑞說:真想和他好好聊聊,問問他所謂都源於最初的差異是什麽意思,又怎麽導致了現在的差異。結果被嚴詞拒絕。我總覺得這樣一個人他的生命是一種傳奇的故事,說不定在某一個路口他走了不該走的方向就到了今天的地步。他的故事沒有人聽,所以他就陷在這樣的漩渦裏,漸漸地沉溺了。

    再回到漁人碼頭的時候已經到了傍晚,遠處的金門大橋(Golden Gate Bridge)掩在霧靄裏,懸在空中無依無靠。鮮花和金山,總是屬於一些人,不屬於一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