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落地舊金山

    在美國入境，總有各樣的奇遇。

    2003年從日本取道Detroit到溫哥華，入境邊檢是一位女檢查官，態度之惡劣仿佛你並不是普通的遊客由此過境，而是早已被坐實的罪犯，至少是犯罪嫌疑人。

    She: “Why are you together?”

    We: “We are husband and wife!”

    She: “That is what I am saying!”

    我們對視一笑並沒有再說話，她又惡狠狠地看了我們一眼，啪的一聲把護照摔倒我們麵前。我們說了謝謝，她亦不理。

    上一次到美國，從Orlando入境，繼續飛往邁阿密。排隊等待的時候發現我們至少需要一個小時才能通過檢查，荷瑞想要問一下如果趕不上轉機怎麽辦。剛好一位穿製服的男士從我們麵前經過。

    荷瑞：“Excuse me Sir!”

    製服男: “You don’t pick me out!”

    荷瑞：“I just would like to aks you a question.”

    製服男：“I tell you, you don’t  pick me out!”然後昂然走去。迄今為止，我們不明白他的憤怒從何而來。

    這兩次之間我們還去過幾次美國，雖然入境排隊都非常的慢，但是不記得有什麽特別，所以開始說的總有奇遇是不準確的，應該是偶有奇遇。

    今天的舊金山機場，入境檢查一如既往地漫長，盡管排隊的地方人滿為患，仍然隻開放兩個檢查口。很幸運我們排到那位看上去和藹可親的亞裔檢查官，他例行公事做了所有的檢查，並沒有質問，也沒有白眼，他的臉上帶著善意的微笑。我回頭看時，發現為了有障礙人士準備的特殊服務檢查口竟然開在最遠處，大概是不想把他們給寵壞了。

    機場Bart（Bay area rapid transit，舊金山的軌道交通)車站的服務人員，他們的態度用英文形容就一個字 impatient, 中文就費力要用三個字：不耐煩。因為Bart 站台上沒有任何標示告訴乘客列車的方向，而服務人員又沒有耐心聽完你的問題就一臉愁苦地走開了，所以你隻能聽天由命。幸好美國人民和中國人民一樣，都是勤勞善良勇敢的人民，有熱心人告知原來站台兩邊一邊是Bart，另外一邊不是，那一邊到底是什麽他也不知道，反正跟著他就好了。至於列車什麽時間來，那也是任你自己揣摩，沒有人知道。

    等了一會兒，列車風馳電掣地呼嘯而至。乘車的人雖然很多但是井然有序，我們很順利地上了車，車廂之不整潔及破舊程度是我始料不及的，車廂裏還夾雜著一種特殊的異味。坐下不久，列車開動，在啟動的一瞬把車上還沒有坐下的人都甩得東倒西歪，然後列車加大氣力，咣當咣當地跑起來，車身顛簸、搖晃的程度讓我想起電影《Wild wild west》裏麵火車的鏡頭。此時我意識到車廂裏的氣味是因為有人吸食過大麻，這個味道我在阿姆斯特丹的某些街區聞到過。我眯縫著眼睛隨著車身的晃動看車裏的乘客，又是困倦又是好奇。

    乘車的人有一半是和我們一樣的遊客，他們的身份不難辨別，每個人都帶著旅行箱，即使不是遊客，也是出遊歸來的人，那麽他們曾經是另一處的遊客，這些人沒有什麽好看，倒是另外一半當地人，至少我以為他們是當地人，就立刻被我逮到有看頭的。一位非洲裔美國人，此時大概是入了定，他穿了一身鬆垮垮的黑灰色運動裝，歪坐在雙人座位的外側，整個人向前彎下去，彎到卷成一個團兒。列車劇烈地晃動著，他這個團兒倒是穩穩當當地保持著一種平衡，很像Mr. Bean在教堂裏打瞌睡差點要從椅子上摔下來那一段的表演。不過這位仁兄還要技高一籌，因為Mr. Bean在表演的時候兩臂是有動作的以便保持身體的平衡，身體也沒有彎曲到這樣的深度，而此人是完全卷起來的，全身的重心就在球心上；Mr. Bean是坐在安穩的教堂裏，此人是在晃動的比泰式按摩還要有力的列車上。列車到站，又一陣咣當當的刹車，之後是七扭八歪地啟動，他都全然不覺，安睡到無我的境界。

    車上有亞裔乘客，我能馬上認出哪些是中國人，有一個自帶水杯的男子，杯子裏泡了枸杞、菊花和還有其他的什麽東西，我斷定他是自己人。還有兩名女士，帶著遮陽的帽沿，穿著很薄的防紫外線外套，這個我在回國的時候看見過，也可以判定她們是自己人。另外一位年輕的小夥子，耳朵裏插著藍牙耳機，斜背著大書包，個子高高的，頭發密密的，我不知道他是中國人還是日本人，也許是韓國人，年輕一代的他們和我們這一代不一樣，他們更國際化了，區別很小，直到看見他在看微信，才得了確鑿他的身份。哎，我就是個愛操心的命，管人家哪國人幹嘛！

    到站下車的時候，我的五髒六腑都已經被搖晃地錯了位。現在的軌道交通都已經電器化了，這麽顛簸的旅行已經很久沒有體驗過了。想起不久前，偶然一次在電視新聞裏看見 Nancy Pelosi 向川普總統喊話，說美國的很多基礎建設設施都已經老化不堪，亟待更新，要求聯邦政府給予撥款。我也在此跟川普表達一下遊客的訴求：“喂，老川！內啥，那什麽，舊金山的Bart列車得更新了啊，別說我沒告訴你哈！我得倒時差，就不和你多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