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夢湖—3  

亂石無序，堆疊在土坡，還是無序。但無序間，便成了山。

我坐在露台，看著遠處的石坡，也在想象水中的倒影。那時，那倒影不僅有山石，還會有很多花的顏色。

伴水的石坡

獵友 Stuart 家族曾在河穀低處建了個商業魚塘，供人們休閑垂釣。挖掘魚塘時，曾挖出很多巨大的冰川礫石。這些岩石出土後，都留存起來供人購買。

我曾從 Stuart 家買來幾塊巨大的岩石，使之成為了花園之景。其後，Stuart 看到沒有多少機會出售這些岩石，又看到我有意收留用來建造花園，便半賣半送，都給我運到了鴿溪。

施工前存留的石塊（部分）

我一直認為，建造花園，岩石為王。因為沒有任何景觀，能夠比岩石更能體現自然和永恒。

作為個人花園，能得到這幾十噸岩石，我是幸運的。但這些岩石非同兒童積木，重量都在幾百斤到一噸多。為建成岩石景觀，最大的問題，便是如何將其快速安穩地碼摞起來。

我沒少吃過菠菜，可還是成不了大力水手。到現在我也不知吃什麽，才能讓我力舉千斤。

如今的世界就是這樣不公平。連賣菠菜的，都有托。

碼放這些岩石，必須要使用租來的挖掘機。但用龐大的挖掘機做這些“精細”活兒，是有些笨拙的。好在我有些力氣，可以用撬杠和人力協助一些工作。

施工進入第11天，老 Tom 周日要休息。我隻能試著去問問獵友 Stuart，看能否幫個忙，幫我把水塘的收尾工作做一下，再幫我把這些石塊圍放在土坡。

Stuart 看到我的難處，便毫不猶豫決定來幫忙。這讓我萬分感激。

“I’ll be here at 8 o’clock. （我明兒一早八點到）” （當天的工作量很大。這家夥花了整整一天，直到黃昏時分才幹完，最後竟然不要工錢。我隻能說，不要錢可以，但我要送你兩箱獵槍彈作為感謝，到時你一定要收下。）

Stuart 用挖掘機把石塊裝進挖鬥，然後我指揮著，讓他把石塊擺放在土坡。我然後跳上去，再用蠻力和撬杠把岩石調整。

因土坡鬆軟且陡，岩石散放在其上會隨土坡坍落。為減少分力以免滑動，這些石塊都需要相對疊加。這意味著我也要不斷挖土墊背，將石塊穩定。

我不是機器，最近也沒吃菠菜，幾塊麵包幾杯奶茶外加簡單的午飯，所提供的力量總是有限。但無論怎樣，我竟然將這些極為費力的事做了下來，直到落日。

黃昏時分，Stuart 停下了機器。哥倆兒說笑著走到露台，坐下。

我進屋，從櫃子裏拿出一瓶 Rum 酒。（朗姆酒，一種加勒比甘蔗酒。）

我和 Stuart 看著新建的岩石坡，喝著酒，聊著天。昏暗光線下，遠處的石坡靜在湖岸，永遠在鴿溪安頓了下來。

“Crazy China-man.”Stuart 很開心，沒想到天下竟有如此瘋癡的中國人。

“You have a lake now.”Stuart 笑著，“Then you need a boat.” （你有了湖，下一步該有個船。）

“Yeah. Maybe a yacht. ”我說。（對頭！沒準兒整個遊艇。）

“I always love water. Living in a house by the water is always my childhood’s dream. ”我接著說，“You can imagine how bloody expensive to buy a house in Lake District. ”（我一直喜歡水。小時候總夢想著能住在水邊的房子。你可以想象，在湖區買個房子有多他媽貴。）

“So if I cannot afford to buy a house by the lake, I build a lake.” （如果我買不起湖邊的房子，我就建個湖。）

很多略小，我認為能人工移動的石頭，都讓用機器堆在岩石坡前的水塘邊。我要用這些石頭修整花園。

“斷腰石”，已經累得腰疼的我，再移走這些石頭，真會累斷腰的。

次日，在退還挖掘機前，我讓老 Tom 用挖掘機將留下的土堆攤平，把小水塘清淤並加深，順便也讓他把蝌蚪塘擴大。

因為地下是古石路，手工挖掘很困難，修建這個蝌蚪塘，曾花了我幾個周末的時間。而用挖掘機將其擴大一倍，僅僅用了不到25分鍾。

當鴿溪的院落再次安靜下來，我是疲憊的。

無論美醜，我終於有了小湖，和一個伴水的石坡。在沒有花草把岩石柔化之前，這些堆積的石塊是生硬粗獷的。我會繼續用一些能搬動的石塊對其修整，這會讓石坡顯得平衡豐滿。

石坡之後堆積的土山土質鬆軟，需要至少一兩年的時間才能使泥土漸漸安固。

土山將被修整並綠化。在其遠端的潮濕之角，我將種下一株垂柳。幾年之後，風拂柳曳，自有婀娜。

感謝！

音樂：Bittersweet， Kevin Ker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