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軍觀察員親自視察體會地道戰
文章來源: yongbing19932023-11-10 08:57:45

美軍觀察員親自視察體會地道戰

 

 

美軍觀察員親曆《地道戰》戰鬥。距離任丘(今屬中國河北省)縣城四十裏的邊關村,冀中大平原上的一處小村落。1945年1月21日下午五點多,天已經黑了。正逢臘月初八,整個村子都彌漫著戰爭中一股窮人們土製的各自不同的臘八粥的香甜氣息。

一輛花軲轆騾車進村之後,深藍色的麻花布簾一挑,車裏下來一個高個子男人,深藍色棉衣棉褲,三塊瓦棉帽,乍一看跟當地人並無二致,可進屋之後,借助燈火,就能看出來,原來是個高鼻子藍眼睛的洋人!洋人叫布魯克·杜倫,是美軍駐延安觀察組,代號“迪克西使團”的上尉。

延安觀察組由中印緬戰區美軍司令部派出,目的具有軍事與政治的兩重性:既要搜集日偽情報,還要考察中共方麵的軍事實力和探討將來與之合作的前景。其成員除16名軍人外,還有2名外交官任政治顧問,美國駐華使館武官代表瑞德上校擔任觀察組組長。

此時正值世界反法西斯戰場節節勝利之際,中國戰場卻出現了世界戰爭史上的奇觀:一方麵國民黨軍隊在豫湘桂戰役中一潰千裏,另一方麵毛澤東共產黨領導的敵後遊擊戰爭蓬勃發展。美國政府瞠目結舌之餘,不得不考慮與毛澤東領導的中國共產黨,也就是延安方麵,在一定程度上的合作。

美國杜倫上尉出生在中國杭州,先後畢業於普林斯頓和哈佛大學,還曾以費城自然科學博物館學會會員的身份為掩護,為美國戰略情報局,也就是後來的中央情報局工作,無視中國中央政府的存在,直接與西藏“外交局”交涉,到我國西藏進行過秘密考察。此次杜倫上尉的目的地是晉察冀的冀中根據地,在冀中軍區司令部初步了解完整體情況之後,他提出到七、八、九軍分區進行實地參觀。

1月21日早飯後,杜倫在冀中軍區聯絡科科長高存信的陪同下,從第八軍分區駐地肅寧(今屬河北)出發,下午三點趕到了九分區駐地任丘縣邊關村。這裏的魏洪亮司令員,雖然隻有28歲,卻是位走過長征,來自中央蘇區的老紅軍。杜倫提出要看部隊,村裏隨便拉出來一個連的八路軍,120多人,清一色的三八式步槍,還有六挺大正十一式機槍和六門八九式擲彈筒。

全日械裝備的八路軍連隊,讓杜倫有些詫異,檢查了武器和隊列後,他又隨機而且反複地詢問戰士們一些問題,然後才非常感慨地表示:

“我在重慶參觀蔣介石軍隊的一個連,實際人數隻有四、五十人,其他大都是臨時抽調的,武器裝備雖然都是我們美國的,但戰鬥精神差得很。你們的武器全是從日軍那裏繳獲的,證明八路軍與日軍進行了多次戰鬥,打了勝仗!”

接著,杜倫問魏洪亮:“你們是用什麽戰術,同具有世界第一流戰鬥力的日本陸軍作戰的?”魏洪亮如數家珍地介紹了冀中軍民在殘酷的反“掃蕩”鬥爭中,運用遊擊戰、地道戰、麻雀戰所創造的光輝戰例,給杜倫了一個答案:“很簡單,我們用的是毛澤東的戰術思想,靠的是共產黨的領導、人民群眾的支持。”

對此,杜倫表麵沒說啥,心底卻是相當有些不屑的。作為美國戰略情報局的資深特工,他對共產主義充滿了仇恨,因此對共產黨八路軍最初從心底是不看好的。

杜倫提出要看看這裏的地道,九分區作戰科長雷溪帶隊就鑽了進去。邊關村的地道是三通的,即地道相通、房子相通、房頂相通,連著各種工事和射孔。敵人要來進攻,將會遭到交叉火力的射擊。村裏的民兵,還給杜倫做了翻板和陷阱的展示,民兵踩在翻板上,掉入陷阱,突然就不見了,很快卻從杜倫身後的另一個洞口鑽了出來。望著杜倫驚訝的麵孔,民兵笑了,自豪地告訴杜倫,我們的地道到處都是“機關”,層層都有暗道,我熟悉路徑,所以掉下去能出來,鬼子漢奸就來得去不得了,一旦掉下去,不是被我們活捉,就是我們橫刺裏給他一刀,紮他個透心涼!

在地道的某處拐角,雷溪突然抽出一塊磚,一縷陽光照射進來,杜倫湊過去,發現這是個射擊孔,正對著街心,射擊角度相當刁鑽,“關照”麵積很大,敵人卻不易發現。一趟走下來,杜倫發現邊關村的地道,不但有幹線和支線,有各種攻防設施,而且還能防毒、防煙、防火、防水,能容納全村所有的人員和幾百人的戰鬥部隊,可謂攻防兼備、打藏一體。

鑽出地道,正要吃晚飯,內線情報傳來,河間和任丘兩縣城的日軍一個多中隊,連同偽軍共八百多人,由留各莊據點的偽軍大隊長、鐵杆漢奸邊德民帶著,奔襲我九分區領導機關。

聽到這個消息,杜倫就慌了,趕緊問魏洪亮司令員,你們是不是要撤,準備怎麽保護我?後者回答說,我們要轉移到1.5公裏外的培裏村。杜倫更慌了,大聲叫嚷起來:“日本陸軍的攻擊能力是世界聞名的,你們的處境非常危險,因此你們必須把我送出日軍遠程火炮的極限射程之外,我的生命才有保證。”

魏洪亮極力安撫杜倫,請對方放心,說我們多少次反“掃蕩”都是這麽做的,這也是我們從血的教訓中摸索出的經驗。敵人的夜間長途奔襲,已經不足為奇,被我們打回去的次數多了!既然此地八路軍的最高長官這麽說,杜倫提起來的心稍微放下,接著又問準備多少部隊掩護轉移?

魏洪亮回答說,一個警衛班,再加上一個偵察排,足夠了。杜倫急眼了,你們的警衛力量才四十多人,敵人是我們的二十倍,司令官先生,您太年輕了,軍事上您不懂,這點兵力在防禦中……

一聽這話,魏洪亮同誌有點生氣了,非常嚴肅地對杜倫說:“你根本不了解我們抗日軍民的力量,也不懂我們的作戰特點,要不是為了您的安全,我完全有把握在這裏打退日軍的進攻。”

跟著九分區領導機關,杜倫到培裏村,已經是第二天(1月22日)拂曉。一行人剛在村裏住下,邊關村撲空的日偽軍,緊跟著就追過來,把培裏村包圍了。此時的我軍,反“掃蕩”經驗已經極其豐富,魏洪亮司令員對怎麽打胸有成竹,然而正在此時,杜倫找過來,非要派部隊把他送回冀中軍區。

魏司令員告訴杜倫,現在送你走有危險,等於自投羅網,最好最安全的辦法就是下地道了。杜倫不信,雷科長帶他往外衝了幾次,都被日軍的強大火力網給攔回來,沒辦法隻好從“堡壘戶”盧大娘家的廚房爐灶口鑽了進去。魏司令員安排了一個戰鬥小組保護杜倫,安慰了幾句,就到地下指揮所指揮戰鬥去了。

戰鬥從早上打到中午,一個暗藏在村裏的漢奸,給敵人找出來四個地洞口,領著日偽軍闖勁盧大娘家,用刺刀殺害了盧大爺後,威逼盧大娘交出八路軍!

鬼子、漢奸折磨盧大娘,剁掉她的手指,雷溪同誌看不下去,躥出來就是一梭子,打死屋裏的敵人後,掩護盧大娘也下了地道。這讓敵人看到了“希望”,先是讓偽軍爬進來搜索,被民兵利用陷阱,一紮槍就給捅死,接著又逼一位被抓的村民進來,結果翻板一動,繩子割斷,村民被民兵拉進了旁邊的地洞。沒辦法,鬼子釋放毒瓦斯。

負責保護杜倫的警衛員陳學增,撲上去抱著瓦斯彈,衝出洞口,扔到敵群裏,這幫家夥趕緊逃命。村支部書記楊文煥,從另一個洞口跳過來放下防毒簾,把暈倒的陳學增背到衛生室,交給那裏的衛生員。

村裏另一處地道卻出事了,魏司令員的愛人肖哲同誌,抱著八個月大的兒子下了地道。鬼子在上麵又是打槍打炮,又是挖掘地道口,把孩子嚇著了,小家夥哭鬧起來。按照預案,是應該準備一點白酒,噴灑到孩子麵部,起到麻醉作用的。可是情況緊急,手頭沒有酒,母親又斷了奶,身邊沒有哺乳期的婦女。眼看孩子哭鬧緊了,萬一敵人發現,就可能連累老鄉、美國朋友和軍區電台。肖哲立刻用乳房堵住孩子的嘴,試圖安慰孩子。但等上麵沒有動靜,敵人離開這片地帶,再看孩子,已經窒息死亡!

打了一個白天,傍晚時分,增援的部隊和民兵趕來,向圍困培裏村的敵人發動突襲。裏應外合,打得敵人落荒而逃,半路又碰到兄弟部隊和遊擊隊的伏擊,死傷慘重。帶路的漢奸,也被民兵抓到後處決。

走出地道的杜倫,拿到了丟失的各種隨身物品,一樣不少,他自己也毫發無損。看到魏洪亮,杜倫緊緊握住對方的手,說:“司令官先生,在地道裏呆了一天,目睹了日軍的罪行,也看到了共產黨和冀中抗日軍民的力量,中國人民是不可征服的,我太感動了!”

八路軍盡管從紅軍時期,就開展遊擊戰,然而主要是山地遊擊戰,並非平原遊擊戰。正是基於第二次國內革命戰爭中,這方麵的豐富經驗,1937年8月22日的陝北洛川政治局擴大會議上,毛澤東同誌提出了“獨立自主的山地遊擊戰”。但是形勢比人強,隨著華北戰局的發展,國民黨軍一路南逃,日軍兵力所限,無法控製華北農村,八路軍逐漸向太行山以東的平原地區發展。

於是問題來了:平原遊擊戰爭能不能長期堅持下去,我軍能否在河北平原建立起穩固的抗日根據地?畢竟從紅軍時代起,我們就是靠山起家,靠山吃飯的。

傳統的軍事思想,往往認為平原地區不適合遊擊戰爭,遊擊隊在平原上的活動,沒有像山地那樣多的地形上的便利,相反敵人的機械兵種或騎兵,倒有較便利的條件了。有些人說,遊擊隊既無山的依托與隱蔽,自然地形上的幫助是很少的,而人的兩條腿又哪能跑過機器的汽車或坦克車呢?中國民間有句老話說得好:“活人不能讓尿憋死!”

華北敵後平原地區的人民需要抗日軍隊,國民黨可以不管不顧,共產黨作為根基在人民、血脈在人民、力量在人民,始終代表最廣大人民根本利益的馬克思主義政黨,卻不能這麽辦。如果沒有一條路,那共產黨人就用生命為代價,闖出一條路,山溝裏可以有馬克思主義,冀中平原上一定可以建立敵後根據地,因為我們有人民的支持。

有了人民的支持,共產黨就能戰勝一切艱難險阻,怎麽樣強大的敵人,都不可能征服我們,不管它是土豪劣紳,是軍閥土匪,是國民黨反動派,還是東西兩洋的各路洋大人。

抗戰期間,國共兩黨兩軍都在進行遊擊戰,國民黨方麵各戰區、地方政府和軍統也都組織過各種名目的遊擊隊,然而效果相當不佳,甚至不少淪為兩頭吃的偽化部隊。究其原因就在於,國民黨沒有認識到遊擊戰爭是與群眾緊密聯係在一起的,為群眾而戰,同群眾共同戰鬥的群眾武裝鬥爭。

脫離群眾,失去群眾支持與掩護的遊擊戰,是沒有前途和結果的。隻有最大程度相信群眾,依靠群眾,發揮群眾的主觀能動性,遊擊戰才能打好,才能勝利。

從大革命起,冀中就建立起了地下黨組織,這是一支可以依靠的基層黨員群體,國民黨反動派的大屠殺也沒有動搖多數同誌的信仰,他們紮根在群眾中,深受群眾的信賴,所以抗戰爆發後,基層黨員和黨支部才能迅速團結起農村中的抗日群眾。雖然岀必受路網、封鎖溝的限製,住必在炮樓環繞的威脅之中,處境極端惡劣殘酷,但是他們沒有因此而畏懼,反而和群眾一起,創造出了一種能藏能打又能走,地道戰、地雷戰與遊擊戰“三位一體”相結合的新戰法,這就是冀中人民天才創造的地道鬥爭的新發展和廣泛的成用,成為世界上少有的戰爭奇跡。

1943年在安平縣報子營村,洞口裏麵的婦女叫李杏閣,端盆的小女孩兒是李杏閣的女兒劉敬彩,右一是李杏閣的鄰居劉嬸。而洞內藏著的,是八路軍傷員。據記載,抗戰時期,李杏閣親自掩護和護理傷員達73名。

日寇頻繁掃蕩,又有本地漢奸帶路,消極隱蔽,一旦被發現,就很難逃脫。於是在傳統地洞的基礎上逐漸改進,血的教訓很快轉化為對敵經驗,自發的群眾運動很快被黨組織認可,上升為組織動員的力量。由黨政軍民各部門主要幹部成立縣區村地道委員會,以人民武裝係統為主,男女老少齊上陣。群眾們很清楚,雖然修地道耗費人力物力,甚至可能耽誤農時,但與敵人的一次搶掠相比,實在不值一提。

日軍很快就發現,地道布滿了冀中大平原,他們曾經引以為傲的炮樓,如今已形同虛設。負責(北)平、(天)津、保(定)地區警備的日軍63師團師團長野副昌德中將,這個曾在東北“圍剿”抗日聯軍,以“野副大討伐”著稱的劊子手,也不得不慨歎:“‘剿共戰’已變成‘地道戰’。”

地道戰成為日寇腳下的噩夢,冀中軍民的全方位的抵抗,不斷牽製、消耗著日軍的實力。以有限的兵力,從事一場完全沒有邊界的戰爭,其捉襟見肘幾乎不可避免。盡管日軍能在冀中地區,把我們分割在2670小塊中,以平均一個炮樓對付四個村莊,但相對人民戰爭的汪洋大海,他們的1753座炮樓,不過是一座座囚禁自己的“監獄”,人民的解放和侵略者的覆滅隻是時間問題。

“神出鬼沒,出奇製勝的地道戰,是華北人民保家衛國,開展遊擊戰爭,在平原地帶戰勝頑敵的偉大創舉。地道戰又一次顯示出人民戰爭的無窮偉力。”

冉莊人民利用地道優勢,在抗日戰爭和解放戰爭中,配合武工隊和野戰軍作戰157次,殲敵2100餘人,曾榮獲“地道戰模範村”稱號。地道戰在整個晉察冀,因地製宜,廣泛開展,即便是開展水上遊擊戰為主的白洋澱雁翎隊,也曾經轉戰過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