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 三十一年了,外婆的稱呼隻是在夢中。 清明前的蒙城,依舊大雪紛紛,漫天飛絮觸發了記憶的閘門,思念如潮水暗湧而來。 童年的印象零碎而模糊,腦海中最早的記憶是一歲?兩歲?那是我坐在外婆家門前的台階上,看外婆把生蛋的老母雞喊回家。 外婆家在湘江邊的大西門,好像是文夕大火後搭建的。大約十米長,兩米寬,小而簡陋,卻充滿溫馨,那是我兒時的樂園。 冬天,我和哥哥會同小夥伴們一起堆雪人,打雪仗。外婆家的板凳就是我們的滑雪神器。 夏天,舅舅會在太陽下山後把竹椅竹床擺在街邊,我會數著滿天的星星在外婆手中蒲扇的涼風下甜甜地進入夢鄉。 四歲左右的一件事印象頗深。我不愛吃飯,黃皮刮瘦的。外婆帶著我去到了西長街(或潮宗街),黑黑房子裏一個似乎是盲人的老太太拿著 我的手捏著,口裏還念念有詞,三、五分鍾後說好了,外婆居然給了她五毛錢!都可以買五十杯人參米了!(媽媽是糧店營業員,我很小就 識數認錢了。) 初二那年,我們家住進了榮灣鎮的新房。但一到周末,我便會巴巴地趕往一江之隔的外婆家。寒暑假,那更是賴在外婆家不走了。 冬去春來,轉眼到了高考前夕。我成了我們家的大熊貓,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讀聖賢書。外婆也臨時住了過來。我有個習慣,做功課時 房裏不能有人,隻有外婆例外。酷熱的晚上,認定電扇傷身的外婆堅持用蒲扇為我打扇,那陣陣涼風直沁人心脾。 我如願考上了湖南大學,外婆也一天天老了。 大四那年,外婆病了,下不了床。課餘的一天,我去看她,外婆指著櫃子,說想吃白糖。我拿調羹喂了兩勺,外婆還想要,我那時也是讀書 讀傻了,說年紀大了,不能多吃糖,反正我快畢業了,參加工作有了工資就給外婆買好吃的。外婆很高興,說等著吃我買的東西。而我也蠢 得竟然當時沒想到買點別的東西給外婆吃。我壓根沒想到,這一見便是永訣! 不幾天,大舅接外婆去了郴州養病。幾個月後再見時,我叫外婆,老人家再也聽不見了。第一次,最後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外婆沒有兌現 她對我的允諾。 少時學成語,諸如痛徹心扉,淚如泉湧,耿耿於懷,抱憾終生,總是不甚了了。現在,自然領會了。 與外婆已是處於不同的時空,在我的心中,外婆,那是永遠的女神!親朋好友,左鄰右舍,從來是交口稱讚,連叫花子都喜歡外婆。 外婆的一生,平凡而又偉大。她美麗端莊,勤勞善良,外表柔弱,內心堅強,親切無私,心胸寬廣……把所有讚揚之詞放在外婆身上,那也絕 不誇張。 外婆離開了喧囂的塵世,住進了我心中,直到永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