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4年總統裏根競選連任， 他的對手民主黨總統候選人蒙代爾認為， 裏根在他任職的四年期間並沒有取得什麽實質性的成就， 所以他在競選中問了這麽一句：“Where is the beef？ Mr. President, Where‘s the beef？”

別誤會， 這個問題與牛肉一點兒關係都沒有， 蒙代爾的意思是說，總統先生， 您的賣點在哪裏？

當然這句話並沒能幫到蒙代爾，裏根最後還是贏得了那次美國有史以來的競選。

如今這個俚語早已經成為美國人的日常用語了。

Our teacher is a good talker but we sure don’t learn much from him. I’d like to ask him, “where is the beef？“

我的老師能言善辯，但是根本就沒從他身上學到多少東西，我真想問他：“他要教給我們的知識到底在哪裏呢？”

Yes, where is the beef？

有一種書， 你抓住書脊，使勁兒地將書抖一抖， 丁零當啷地， 就會從書裏落下許多東西，剩下的就是書的精華， 也就是那塊兒牛肉了。

讀季羨林的《清華園日記》就有這種感覺。  

如果把書裏麵的，今天見了誰， 考了什麽試，讀了什麽書，等等日記體的水話抖抖淨， 剩下的， 就是季羨林真性情的幹貨了。

我們都知道，日記就像是思考， 是一種很私密的東西， 它隻適合於獨處的時候把玩， 所以日記裏就夾雜著大量真實的私房密語。

文章貴在見真性情， 做人也是。《清華園日記》就是一本見真性情的書。

從季老的日記裏，我讀到了一個活潑潑的熱血青年， 勤奮又踏實， 當然不免有些小牢騷，但也正是季老的可愛之處。

文風太可愛了， 比胡適的日記好看多了，一本書讀下來， 笑噴過無數次。 一口水沒憋不住， 噴將出去。

清華園四年， 原來季老也討厭過照本宣科啊，也討厭過考試啊，也上課開過小差，下課貪睡貪玩過啊？真勵誌！從裏麵仿佛讀到了我自己。

原來德高望重的國學大師季羨林年輕的時候也和我們一樣，原來年輕人不著四六的青蔥歲月都是相似的。

真是人不輕狂枉少年！

不過， 罵是罵了，該讀的書， 季老都讀了，該寫的文章都寫了，該考的試也都考了，清華四年， 成績斐然， 要不人家也不會被錄取為遠赴德國的交換研究生。

“日記是寫給自己看的， 什麽樣的思想， 什麽樣在人前難以說出口的話， 都寫了進去。 萬沒想到今天會把日記公開。 這些話是不是要刪掉呢？我考慮了一下， 決定不刪， 一仍其舊， 一句話也沒有刪。 我七十年前不是聖人， 今天不是聖人， 將來也不會成為聖人。 我不想到孔廟裏去陪著吃冷豬肉。 我把自己活脫脫地暴露於光天化日之下。 ” 這是季羨林在《清華園日記》的後記中所寫到的。

光是這種一字不刪，向讀者敞開心扉的磊落， 就可以想見大師的一派氣象，那份膽量， 真不是一般人所能擁有的。 

一位耄耋老人校隊並出版了自己的日記， 讓人看到大師不服老的品質。誰道人生無再少？門前流水尚能西！

“我仿佛又找到了久已失去了的七十年前的我， 又在清華園生活了幾年。”

那一年季羨林91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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