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9日

今天，是北卡羅萊納州正式重開的第一天。按照州長的行政命令，北卡從昨天的下午五點鍾開始，進入恢複經濟的第一階段。但是，昨晚我開車到了教堂山的Franklin大街轉了一圈，並沒有看到什麽的商業活動，可能商家打算周六再行動吧。昨夜，來自西北內陸的高氣壓進入北卡上空，趕走了來自西南方向的暖濕氣流。今早全州範圍內都天高雲淡，風清日麗，隻是稍稍冷了點，不少一早出門遛狗的人們披上了冬天的厚衣服。周六是個大日子，希望好天氣是個好兆頭，春風早一點吹散疫霾，讓我們的生活早一點回歸到“舊常態”。I miss those good old days!

一大早，我就開車去了黎明超市去買菜，想借機了解開放的第一階段是個什麽樣子。黎明位於Durham的西門（Westgate）購物區，是教堂山周圍最大的華人超市。超市附近有很多店家，從事餐飲、零售、和服務等行業。跨過Westgate Drive，東側的購物區有Target和Sam’s等大型連鎖店。站在黎明超市的停車場上向北，可以看到高聳的University Tower，一個亮晶晶的寫字樓。位於Durham和教堂山市區的正中間，University Tower是Orange與Durham兩縣最高的建築，有17層109米高。除了屋頂，整棟建築包裹著玻璃幕牆，從很遠的地方就能看到其藍光閃閃的身形，它是北卡三角區的地標建築之一。

雖然是一大早，黎明超市的停車位也快停滿了。自從疫情爆發，我每周都來黎明買菜。一方麵是因為，隻有這裏才賣一些我們華人喜歡的食材；另一方麵是因為，華人超市的防疫措施做得要比其它美國超市好很多。在北卡有人確診之前，超市的員工就開始帶口罩。到黎明購物的顧客，以亞洲人為主，也早早地帶上口罩防疫。來這裏購物的白人，要麽和亞洲人組成家庭，要麽是在亞洲正生活過。由於受到亞洲文化影響，他們也很小心地對待疫情，絕大部分都帶著口罩。為了預防針對亞洲人的仇恨犯罪，店門口還停著一輛警車，有一位荷槍實彈的警官執勤。

來黎明購物，我覺得比去美國超市安心一些。這倒不是因為有警察站崗，而是這裏防疫措施更加到位。前幾天，我們教堂山的Whole Food超市出現了多名員工感染新冠病毒，這並不令我吃驚。在我去美國超市的印象裏，雖然大部分員工和顧客都戴口罩，但是總不缺幾個勇氣爆棚要直麵病毒的人。時不時就看到一兩個超市員工把口罩戴在嘴上，把鼻子露出來。更有一些顧客，雄赳赳氣昂昂，不帶著口罩大咧咧地購物。如果Whole Food也按照黎明的標準防疫，去那裏的顧客也像黎明的顧客一樣自覺，我相信爆發新冠病毒的危險程度會大大降低。亞裔人口的低感染率和華人超市的成功防疫說明，隻要用心去做，新冠病毒也是可以防範的。

買不到口罩絕不是消極防疫的借口。沒有口罩，襪子總是有的吧！CDC要求遮臉，又沒說一定要用口罩。這個年頭，把胸罩扣在臉上出門都不會有人笑話。那些不戴口罩的人，要麽是用行動來支持堅決不戴口罩的川普總統，要麽就是日常生活裏沒有存在感，現在抓住個“露臉”的機會吸引別人的眼球。那些公共場所不戴口罩的朋友們，醒醒吧！川普總統可以每天檢測病毒，你們可沒這樣的條件。你們要是中招了，白宮的禦醫可沒工夫給你救命。到時候是死是活，那就要看命了。還是套用咱們總統的那句話，這就是生活。

買完菜，我繞黎明超市的停車場走了一圈。附近的零售餐飲業不少，按照州裏的規定，今天可以重開了。可我看的情形，完全是門庭冷落車馬稀。除了黎明對麵停著不少的車，其它店家完全可以用“門可羅雀”來形容。疫情開始後，人們大多悶在家裏，野生動物們開始擴展地盤。我們小區的快訊裏，就有鄰居發出“狐狸”警報和“郊狼”警報。不但鹿和兔子這樣的食草動物常常光臨我們的後院，像狐狸、郊狼和浣熊這樣的食肉動物也會出現。我朝著University Tower的方向張望，空曠的停車上隻有一兩輛車。地麵窪地積了一灘水，除了偶爾來喝水的鳥兒，一切都靜悄悄的，顯得格外的空寂。疫情尚未解除，就算店家開門，敢來上門的顧客卻也不多。年景不好，商家想賺錢盤活經濟，可老百姓攥著手裏的錢不敢花。看來恢複經濟，是一個漫漫長路。

在美國，絕大部分的地區都進入了經濟重開的階段，晚間新聞裏傳出的消息讓人憂心。在大部分放鬆居家限製的州，新冠病毒日感染人數都在攀升。這可不是個好兆頭，不過看起來政府部門並不是太擔心。各地給老百姓的說辭都差不多，即醫院裏空床位很多，就算有二次爆發，也能應付。我不希望有二次爆發，更不願意想象它會有多可怕。老百姓是時局的承擔著，影響時局的能力實在有限。

白宮的大老爺們對時局最有影響力。現在新冠病毒已經打入白宮，總統和副總統身邊相繼有人中招。火都燒到了他們腳後跟，川普總統會不會更加積極防疫呢？真希望他在鏡頭前麵也帶上口罩，給老百姓做一個好榜樣。我們都知道總統是個強悍的人，戴口罩不會讓他變得軟弱，而新冠病毒可以。

我們的晚上，是中國的早上，太平洋的那一邊已經開始慶祝母親節了。全都是疫情鬧得，在母親節這一天，居然是七十老母給正值壯年的兒子打來電話，千叮嚀萬囑咐要我注意身體，保持衛生，千萬不要出門玩耍。老媽跟我說了不少注意健康的話，這些都是往年母親節我跟她說的。用老媽的話，誰給誰打電話都無所謂，關健是大家都要好好的。的確如此，大家都要好好的。在2020年，平安遠比漲工資重要。

晚上十點多，住在廣東的老弟又又給我打電話。小小的新冠病毒攪亂了世界格局，影響到了中國南方製造業的海外訂單。平日裏極其忙碌的老弟最近常常和我聯係，閑聊當下的時事和未來的趨勢。老弟今年跟我說的話，快趕上過去十年說話的總和了。看來這疫情也有積極的一麵，讓山海相隔的兄弟多了共同的話題，動不動就可以討論上幾十分鍾。疫情爆發後，我和老弟對形勢的判斷分歧很大，不過討論的多了，共識也逐漸多了起來。

在新冠病毒衝出亞洲，走向世界之後，我開始擔心中國人和外國人之間的情緒對立。必須承認，中國的宣傳部門真的很能幹。他們掌控了官媒，更成功地運用了自媒體。就新冠病毒來源這個問題，不管是中國的草根階層，還是精英人群，大部分都相信美軍投毒了吧！美國媒體做不到的宣傳鼓動，中國媒體做到了。病毒到底來自誰家的實驗室，中國人更加確信他們的答案。

當然了，中國的外宣部門還有很多工作要做，這樣世界人民才會相信這美軍投毒。在外宣說服世界之前，難免有一些外國人把本國爆發新冠疫情的責任算到中國人身上。瘟疫引起世界範圍的經濟衰退，人民生活變得艱難。政客們當然不會自我批評，承認自己對疫情防控不力。為了選票，他們必須把民眾的怨氣轉移到中國。民眾對中國有了情緒，怕就不會購買中國的產品了。因此，中國的外貿出口訂單會受到影響。這是我對未來的一個判斷。

起初，老弟並不認可我的看法。作為一個出色的電器工程師，他對中國的產品質量和產業鏈布局非常有信心。在他眼裏，世界上沒有哪個國家可以像中國一樣，生產出物美價廉的家用電器的。因此，就算世界人民有了情緒，也不得不購買中國製造。為了這個，我們爭執了一段時間。在新冠病毒橫掃全球後，世界經濟一片哀鴻，我們的爭執失去了意義。不論世界人民愛不愛中國，一旦他們錢包癟了，就不會去買中國的家用電器了。很快，複工之後的中國南方，從“工”不應求變成“工”大於求，新聞上甚至出現了裁員的消息。全球疫情影響到中國出口，老弟終於認可了我的說法。

在美中開始貿易戰之初，老弟就跟我談起過芯片的問題。他說美國一年要向中國出口三千多億美元的芯片產品，川普搞貿易戰是在斷美國芯片行業的財路。這樣的說法，我曾十分地不認同。正是因為美國比中國科技發達，二十年前我們才不遠萬裏地來美國留學，並留在美國工作生活。在我的腦海裏，美國樣樣科技都領先世界。有些產業美國不做，是因為利潤太少，環境成本太高，不屑地做，而不是不能做。有些產品，隻有美國做得了，比如芯片。就算美國給芯片漲價，中國的企業也不得不購買。

老弟對我的觀點很不以為然，他笑我和很多美國人一樣，太固步自封了。從前，老弟在跟我談2025中國製造的時候，我沒少給他潑冷水。芯片研發和製造能力，就是我反對他的一個重要理由。說實話，我自己並不懂芯片。雖然我做科學計算，但是並不了解硬件是怎麽研發的。而老弟比我更加接近芯片行業。他開發設計電器，要用到各種各樣的芯片。在近期的交流中，我從老弟那裏了解到，芯片不僅僅包括電腦和手機的中央處理器，還有很多的功能型芯片，比如說家電的控製芯片和電路芯片。雖然這些芯片價錢不太貴，但是在貿易戰之前大都是從美國購買。用老弟的話說，畢竟美國在芯片行業有先發優勢。中美之間各取所需，都能賺到錢。

由於中美之間的貿易戰升級，民間的對立情緒也愈發高漲。無論是官方還是民間，中國對於芯片的研發投入大幅增加。這點我可可以理解，從1840年以來，中國被列強欺負了一百多年，中國人最恨被外國人卡脖子了。老弟告訴我，那些功能型的芯片開發難度低，中國已經取得了很大的進展，芯片質量和美國產品相當，價錢還要便宜很多。更重要的是，一旦中國人自主掌握了技術，就能夠改進和定製。也就是說，可以根據廠家需求製造特定的芯片。換做以前，中國公司隻能購買美國的通用型號芯片，在根據芯片設計相關電路。現在電器工程師有了更多的自由，芯片廠家可以配合他們。因此，越來越多的國內公司開始采用國產芯片。

老弟的結論很簡單，中國在逐步提高芯片的研發和製造能力，終有一天會實現芯片自給。到了那一天，美國的芯片行業好日子就到頭了。所有的這一切，都來源於川普總統的貿易戰。老弟強調，川普的貿易戰的確增加了聯邦政府的收入，可也造成了美國企業和消費者的損失，屬於“國富民窮”的措施。這話我也同意，靠著貿易戰，是沒辦法把製造業拉回美國的。

老弟所說的，是很多生活在美國的人所看不到的，包括我在內。老弟笑著說，川普總統領導美國走向了閉關鎖國的道路。在我的曆史概念中，“閉關鎖國”這個詞幾乎專屬於晚清政府。那時候，中國的知識分子頑固地相信：中國是世界的中心，外國隻配來朝拜；隻有中國人是人，外國人都是蠻夷；外國的東西再好，隻不過是微末的小玩意兒，怎麽也比不上我們的國粹、國醫，甚至國酒。那時候中國要做的事情，就是關好大門兒在家裏自嗨，別讓洋鬼子偷著溜進來敗壞了社會風氣。

聽了老弟的話，我琢磨了一下，當下的美國還真的有點“閉關鎖國”的勁兒。川普總統的“讓美國再次偉大”，還是“讓美國繼續偉大”，和晚清中國的天朝上國唯我獨尊的觀念有一拚。在川普領導下，美國和盟友鬧矛盾，跟小弟起隔閡，和世界合作組織說拜拜，真的是越發孤立。在川普的鼓動之下，保守派精英和群眾把美國的文化自信搞成了文化自負，到處得罪人。世界不是剛剛經曆二次大戰的世界，美國也不再是一呼百應的大哥。無論是為了競爭還是合作，現在的美國需要“睜眼看世界”的勇氣。美國的偉大來自她是文明的燈塔，曾在帶領世界打敗暴政。閉關鎖國，不會讓美國繼續偉大。

重開後空曠的停車場

華人超市為防疫工作樹立了典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