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共國人,川普粉絲,和香港廢青
文章來源: cng2019-11-11 10:28:32

紅朝的70年大慶剛紅紅火火地過去,據我用我極小樣本的觀察,共產黨在城市中產,和比較富裕的農村人口中,支持率相當高。我看到有的新聞報道,中國政府對國民的監控已達到了超乎想象的程度,據說中國境內公共場所的攝像頭已達到了20億個,也就是說每個中國人平均被倆攝像頭盯著。可以采訪到具體的中國公民,不少人不但不覺得隱私收到侵犯,反而覺得安全又了保障,隻有罪犯才害怕攝像頭,支持政府的舉措。

這一點,從某種意義上,很讓人焦慮和不解。所以有人寫了微信文章《子非豬,安知豬頭之熱愛豬欄》,也就是譏笑這些不知自由為何物的愚民,為豬。

這樣對草根的情緒化的指控,不單單是針對挺共的中國公民,其實在美國也有所體現。最顯著的例子,就是2016美國大選正酣的時候,希拉裏對特朗普的死忠者恨鐵不成鋼的歸納:一籃子不可救藥之徒,種族分子,性別歧視分子,恐同分子,仇外分子,仇穆(斯林)分子。(you could put half of Trump’s supporters into what I call the basket of deplorables. Right?” Clinton said. “The racist, sexist, homophobic, xenophobic, Islamaphobic)

這基本上和罵人是豬沒啥差別了。

在高科技的幫助下,中國政府對人民言論控製之緊,是越來越升級了;而特朗普當了三年總統,離譜的舉動也是花樣翻新,從以權謀私公器私用,到幹擾司法調查,再到如今的借助外國勢力打壓自己的政治對手,雖然招來了彈劾,但是被趕出白宮的可能是微乎其微。

這樣的政治集團或個人,能在國內享有相當雄厚的政治基礎和支持率,是相當讓人難以下咽的現實;進一步,中國政府和美國政府,能在這樣一個語境下能夠被相提並論,也是夠讓很多人感到苦澀了。

特朗普當了三年總統,最驚人的成就,其實不是任命了什麽法官,修了什麽牆,減了什麽稅,而是他能把一個在三年前絕大部分內心反感他的共和黨的上層機器,變成了一個唯他馬首是瞻的保護傘。很多共和黨上層人物,對特朗普態度一百八十度的華麗大轉身,相當值得研究。

比如,參院司法委員會的主席,南卡的參議員叫LINDESEY GRAHAM的,原來簡直就是特朗普的仇人,誓言旦旦地說特朗普要是瘋子,要是當上總統,共和黨就玩了。他如今轉變成總統的最大的盟友,麵對總統所有的離譜言論都是照單全收。他最近發明的給特朗普的辯護詞,特別具有喜劇價值。比如說到特朗普給烏克蘭總統的電話,有在幕後利益交換,打壓政治對手的嫌疑。GRAHAM說那不會,因為特朗普的外交政策太亂了,他是沒能力形成一個利益交換的陰謀的,所以他是無辜的。此言一出,全國的辯護律師都傻了,TOO STUPID TO COMMIT A CRIME, 這麽驚豔出彩的辯護詞,我怎麽從來沒想到過?

這些人腫麽了?有人埋怨這些GOP政客迫於特朗普的淫威,喪失了骨氣和原則。其實要我說這不能怪他們,因為政客最終是要為選民說話的。如今,特朗普在共和黨基層群眾中的支持率高達九成。這些本來對特朗普左右為難的GOP政客們,正是被這些基層群眾投票選上位的,他們對選民對自己的信任感激涕零,必然要選擇最合理的方式回報人民對自己的信任,那就是不惜一切代價為總統保駕護航。

在特朗普的時代之前,很多自由派知識分子對美國的民智,有一種美好的想象,就是所謂的AMERICAN EXCEPTIONISM,那就是,美國人民對獨裁和權威,有一種天然的免疫力和不信任感,但是這幾年的現實教育了他們,美國“特殊優越性”,其實是鏡花水月,美國人民再怎麽高尚,也是要講實惠的,再怎麽高大上的司法獨立政治家的操守和表率這一套說辭,都比不上耳聞目睹的美國工業化的衰敗,中產階級的逐漸衰落和窘迫,少數民族的日益雄厚壯大把原本主流的藍領白人社區“擠”到了邊緣化的境地。

特朗普再如何粗俗,他提出了在衰落的美國工業全重新振興製造業,給在全球化中最失落的藍領階層帶來了希望;他突出了封鎖國境限製移民,讓原本優勢白人在被邊緣化的緊張中鬆了一口氣。所以,真的如特朗普自己所言,就是他在紐約第五大道開槍殺人,他的選民也是要選他的。

AMERICAN EXCEPTIONISM, 另一個意思就是美國的民主製度,具有強烈的自我修正功能,對破壞法治和獨裁傾向有天然的免疫力。其實這也是一種謬誤,再完美的製度,也是由人來執行。寄希望於政客服從教科書上的原則卻違背選民的意誌,是不現實的。更何況,政客的個人意誌,服從於選民的意誌,本身就是美國民主製度的一部分。若要要求政客以自身強烈的道德職業操守,去否決選民強烈的挺川意誌,那似乎就是罔顧民主製度而寄希望於“人”治了,哪怕這個“人”是個原則性極強的忠義之士。

若要理解美國選民和政客之間的魚水關係,我們不妨從一個特別的反例來看一看。

在眾院的197個共和黨議員中,唯一一個讚成彈劾特朗普的,叫JUSTIN AMASH,這個人的背景比較奇特,首先他是一個政見非常保守的政客。在特朗普崛起之前,茶黨是代表了美國最保守勢力的核心,這個AMASH就是國會茶黨聯盟的創始人之一。其二,他是國會共和黨議員中唯一一個阿拉伯人,父母是來自巴勒斯坦和敘利亞的基督徒,他的成長環境和社區,和很多共和黨政客的傳統白人藍領社區,相差十萬八千裏。也正是這樣的異數,才能和自己的選民的意願一刀兩斷,做出符合自己信念的選擇,因為他和共和黨的基層選民沒有榮辱與共藕斷絲連的感情聯係。所以他在表態之後很快就宣布退黨了。

所以,現在不少民主黨人和被川黨趕出家門的共和黨人,下了結論,美國共和黨作為一個民主憲政民主範疇內的政黨,已經不複存在,剩下的是一個靠特朗普個人魅力堆積起來的邪教團體(CULT OF PERSONALITY)。相比之下,中國共產黨,在老一輩的無產階級革命家相繼離世之後,已經再也不能產生出富有個人魅力,讓全國人民如醉如癡的大領袖大救星了。中國政府在中國社會中享有相當的合法性和支持度,主要是因為他們的確給中國人帶來是實實在在的物質上的好處。

有對比才有說服力。跟美國比一比,美國工人/中產階級的平均收入和購買力,在刨除通膨因素之後,在近30年內基本沒有增長;美國近些年來創造的就業機會,90%都是合同工,往往都是沒有福利保障的(不談那些IT業內的高級CONSULTANT)。而中國普通人生活水平的提高,私家車的普及,一座座現代化城市的興起,高速路高鐵等基建項目的擴建,相信人人都是看在眼裏,不需要我論證了。

一個給人民帶來了實惠,一個給人民帶來了希望,這解釋了中共和特朗普各自在中美社會雄厚的社會基礎,這兩個為世界愛好自由的人們所不能理解的現象。

目前的香港現象也是中美關係的一個小縮影。對這場運動我本來就有所懷疑,演變成暴力橫行之後就更不支持了。我對這個運動不大感冒的原因,是因為這一場運動,表麵上是追求司法獨立和民主自由,其實和特朗普崛起的民粹運動更相像,它隻是一個在全球化的背景中,人類社會更分裂更對立的小小的縮影。

英國和西班牙都是100%的民主社會,但是蘇格蘭和加泰羅尼亞都是拚了命要獨立;同樣,香港也是全球華人圈裏最自由最接近西方公民社會的一個地區,但是恰恰是這個地方起義的程度更極端更暴力,而且矛頭是明顯對準十幾億的大陸人,在暴動中被砸被洗劫的都是涉陸單位;在街頭講普通話會被當成大陸間諜而重點照顧,以至於紐約客派駐香港的華女記者也叫苦不迭,在推特上抱怨她一張中國臉讓她倒了黴,隻有在白人記者同行的掩護下才能脫困;昨天又又一個日本遊客被當成了大陸人打得頭破血流;香港大學中的大陸學生在日益增加的人身威脅中也呆不住了,可能要大規模撤回深圳。

香港人會對大陸人有“種族”和“地域”上的歧視? 這也許是整個西方媒體所不能理解的,這也妨礙了他們對香港問題的全麵掌握。

有句話,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真是至理名言。香港年輕人對北京如此反彈,也是有深刻理由的,主要是香港回歸20年來,香港人民基本沒有得到什麽經濟上的好處。中共以為為了保持香港的長期繁榮穩定,把上層的寡頭資本家哄開心了就足夠了,結果多少年來經濟走低,房價高不可攀,適合於年輕工薪階層的經濟適用房永遠也蓋不起來,讓年輕一代的香港市民完全看不到未來的希望。與此同時,對岸的大陸卻是財大氣粗,一批批腰纏萬貫的陸客湧入香港,帶來了“文明的衝突”。

在殖民地時代,一塊殖民地出了任何錯誤,都是統治國的錯,也不管這些事是否和當地的具體環境文化還是居民有關。香港是殖民地,但是她的獨特之處,也是她的悲慘之處,就是她還有一個越來越強大但是和西方主流越來越背道而馳的宗主國,中國。所以,在殖民地時代結束之後,她沒有得到獨立,她沒有得到一個能“自己埋怨自己”“把所有問題都自己扛”的機會,香港出了什麽錯兒,都是北京的錯兒。

一國兩製根本上是不能自洽的,香港成功了,是“兩製”的功勞,香港失敗了,是“一國”的錯誤。

這公平嗎? 既公平也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