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法官通關有驚無險,民主黨阻擊功虧一簣
文章來源: cng2018-10-06 14:08:36

這兩天,美國有五個參議員夜裏睡不著覺,他們是:

共和黨: 亞利桑那的弗雷克,緬因的科林斯(女),阿拉斯加的穆考斯基(女)。

民主黨:西弗吉尼亞的粥滿身,北達科他的海坎普(女)。

這幾個人所代表的選區,人煙稀少,五個州加起來才一千萬人多點,還趕不上中國一個超大市的人口。但是,這幾位議員對當前的大法官提名人卡瓦諾投下的選票,卻將決定美國這個世界最強國未來的走向。

如果看卡瓦諾這位提名人的資曆,他的順利過關本應該時不成問題的。因為他是根正苗紅的共和黨人,多年來在聯邦法庭上有過硬的保守主義投票記錄,目前的共和黨在參議院有51:49的優勢,雖然微弱,但是在保守大法官問題上卻立場一致,同時,還很有可能拉到幾位持保守立場的民主黨員的選票。

但是,在投票前夕,這位誌在必得的法官候選人,卻突然麵臨來自少年時代的一位女生的性侵指控,這仿佛時給全國本來越燒越烈的#METOO大火上澆上了一桶油,給他本來一帆風順的前途蒙上了陰影。同時,卡瓦諾在反擊指控的發言中,不僅讓人懷疑他沒有實話實說,還給全國觀眾呈現出一副黨派色彩強烈的桀驁的形象。這是人們心目中公正公平不偏不倚的大法官應有的氣質嗎?很多人更加猶豫了。

對來自川普占絕對優勢選區的海坎普(民主黨)而言,這是一個相對輕鬆的決定。目前她的民調以兩位數落後,看來川普選民在一個月後的中期選舉中,是不會給她任何的機會了。這反而解放了她,她是這五個人中最早宣布決定的,和全黨站隊,反對卡瓦諾。反正烏紗帽也保不住了,不如在黨內維持一個好名聲。

領導本次大法官任命阻擊戰的,是民主黨參院領袖舒默,從卡瓦諾於7月份得到川普提名之後,他和他的班子已經采用了三套戰術。首先,民主黨開動宣傳機器教育選民:這位保守的法官在上位後很有可能否決婦女的墮胎權,由此激發自由派特別是女性選民的反抗熱情;然後,在法官聽證進入程序之後,又出現了這樣一幕。

“開會”!司法委員會主席宣布。

“謝謝主席,不過我有一個動議”。一位民主黨委員請求道。

“什麽事”?主席問。

 

“請立即散會”!

 

“....”。主席心中一萬匹草泥馬奔騰而過。

這個散會的理由,是因為民主黨索要提名人在布什政府任職期間的大量通信記錄,以期從中挖到任何線索可做文章,拖延待變。但共和黨說大夥都是千年的狐狸,誰也別和誰玩什麽聊齋誌異了,嚴守陣地堅決不退。卡瓦諾順利殺過為時兩天的聽證。

然後就有了我們大家現在都熟知的第三步,就在卡瓦諾投票前夕,加州女教授福特的名字浮出水麵,指控法官在青年時代強奸未遂。民主黨及時抓住了戰機,發動進攻,要求延期,要求調查。

指控的雷聲很大,但是實效的雨點很小。這其中的一個原因,是被控惡行發生在36年前法官的中學時代,即便屬實,也不能否認卡瓦諾成年後的勤勉慎行,何況,時過境遷,人證物證幾乎消磨殆盡。更重要的是,卡瓦諾是川普力推人選,又得建製保守派的青睞,是布什家族的嫡係,在共和黨掌的參院,想要拖延時日,無異於虎口拔牙。

知其不可為而為之,拚掉為數不多的政治資本,去打一場根本打不贏的戰爭,值得嗎?

舒默當然知道,就在兩年前的今天,他的死對頭,共和黨多數黨領袖麥康納,也麵臨一個同樣的困境。保守派大法官斯嘉麗亞於2016一月突然過世,奧巴馬於三月分提名了現在候選人卡瓦諾的同事,加蘭德法官,填補空缺。當時掌握參院多數的奧康納,悍然拒絕開啟程序,期待再熬8個月,等到共和黨在2016大選中重奪總統寶座,任命一位成色十足的保守大法官。

他挺到了10月初,剛剛好是卡瓦諾聽證的兩年前,幾乎挺不下去了。他的總統候選人川普,汙言穢語錄音被曝光,民調落後兩位數字;麥康納的同事們開始埋怨,你率性而為的強勢阻擊,可能會損害共和黨在國會的整體機會!憲法規定,參院對總統提名人要提供建議,進行確認。完全置之不理,是違背原則的。到時候,希拉裏總統加民主黨國會,會推出一個比加蘭德要激進得多得大法官人選。

後悔已晚,麥康納所能做的,就是繼續挺下去。

俞敏洪說:從絕望中尋找希望,人生終將輝煌。

周華健唱:不經曆風雨,怎能見彩虹,沒有人能隨隨便便成功。

麥康納居然笑到了最後,見到了彩虹。他賭到了總統,眾院,參院,一位保守派大法官戈薩奇,現在要上第二位。

現在輪到舒默了,他除了鬥下去之外,別無選擇。盡管和兩年前掌握多數的麥康納不同,他是少數派,沒有本錢,連一點都沒有。

福特出場作證,情真意切,卡瓦諾的高聲自辯,義正詞嚴,沒有把正反雙方的立場改變分毫,但是把議程拖延了一周,雖然,和麥康納在2016阻擊加蘭德一年並將其拖死的記錄相比,這簡直微不足道。但是,這幾乎是舒默所能爭取的最好結果了。

就在大夥一致以為一切都要結束的時候,意想不到的情況發生了。

兩位性侵受害人,女權活動人士,在一個偶然的機會,把對卡瓦諾立場搖擺而對川普深惡痛絕的弗雷克議員堵在了電梯裏,聲淚俱下陳述自己的悲慘遭遇,嚴厲敦促他履行自己的監督職責。短短的一分鍾時間,弗雷克議員心理仿佛曆經天人交戰,改變了立場,從“會投票支持卡瓦諾”變成了“會投票支持卡瓦諾,除非,FBI再繼續調查一個禮拜”。

弗雷克是參院司法委員會成員,在共和黨優勢微弱形況下,他的一票定乾坤,主席不敢駁他的麵子,於是正式投票繼續推遲一周。隻是,FBI調查的範圍,掌握在白宮和參院司法委會,也就是共和黨手上。主席心理明鏡似的,FBI去調查這樣一個連警局備報都沒有的36年陳年舊案,不過是走個過場,根本不怕他翻上天去。

民主黨也沒有不切實際的幻想,因為卡瓦諾如果真是個十惡不赦的大惡人,在之前的背景調查中肯定早就現行了。現在的希望,就是靜觀待變。

這裏麵最大的變數,就是川普總統。在這一個禮拜裏,他的任何推特和發言,都會對天平的擺向,起到微妙的作用。對民主黨來說,這一個禮拜仿佛眨眼就過,對共和黨而言,這一個星期比一個世紀還長。

變數終於發生在FBI結束調查的一天前,也就是國會對卡瓦諾投票的三天前。在密西西比的競選集會上,川極盡能事地出言模仿嘲弄女指控人。

這終於惹怒了一直保持沉默的動搖人士,阿拉斯加的女議員穆考斯基,她痛批川普的言行“完全不可接受”。但是總統的的言論畢竟不代表法官,於是記者追問“川普言論是否影響你對法官的投票”?她回答:我會考慮所有因素。言外之意,總統就是一個因素。

昨天下午的正式發言,穆考斯基宣布對卡瓦諾投“NO”,原因:在這個時刻,卡法官不是最高法院的合適人選(HE IS NOT THE RIGHT MAN AT THIS TIME FOR THE SUPREME COURT)。

這是個什麽時刻?這就是川普的時代。

兩個禮拜的拖延,換來一個一位共和黨參議員穆考斯基的反水。這樣,大法官任命的成敗利鈍,全係緬因州科林斯女士一人。

穆考斯基在投下反對票時,考慮三方麵的問題,第一,同情遭性侵婦女;第二,反川;第三,她在阿拉斯加的基本盤是土著居民。這個群族對卡瓦諾的反對,她不能隨便駁他們的麵子。

科林斯在前兩方麵有和穆考斯基又類似的考慮:女權主義者已經踏破了她的門檻,她在2016也沒有投票給川普。但是,她的州沒有土著居民的民意基礎。於是她考慮再三,終於選擇和黨戰隊,為卡瓦諾投下了關鍵的第50票,如果再加上副總統彭斯的一票,法官將涉險過關,不再需要來自民主黨的選票。

這給最後一位動搖者,西弗吉尼亞參議員,民主黨的粥滿身以極大的方便。他順水推舟投票給法官放行,既不得罪本州占絕對優勢的川普選民,又沒有給自己的民主黨選民造成過分的心理傷害,因為他畢竟不是壓倒駱駝的那最後一根稻草。

有人問,民主黨在勝算極小的情況下,發動焦土抗戰,最終還是功虧一簣,到底值得不值得?由於左派的基本盤早就被反川情緒全麵激發,這個大法官阻擊戰未必能進一步發動群眾。反而,本來有點懶洋洋的保守派,倒被激怒並動員了。左派在冒著葬送11月中期選舉大好局麵的風險。

但是,大法官幹係美國百年國運,這是主義之爭,不得不爭。

2016大選奧巴馬夫人提出了一個策略曰:油狗露,維狗害(YOU GO LOW WE GO HIGH)。但是,今年民主黨基本盤覺得費厄潑賴應當緩行,改以油狗露,維希特哈德(YOU GO LOW WE HIT HARDER)。 或者奧巴馬本人幾年前的總結更好:他們打架拿刀,我們就得上槍(If They Bring a Knife to the Fight, We Bring a Gun)。這一仗,民主黨雖敗,但是輸麵比我預期的要小很多,戰術奏效。

現在看來,也許毛主席比奧巴馬夫婦和民主黨基本盤都聰明,他老人家在100年前的《湖南運動考察報告》就有名言,我來改一改:

“政治不是請客吃飯,不是做文章,不是繪畫繡花,不能那樣雅致,那樣從容不迫,文質彬彬,那樣溫良恭讓(後麵省略20字)”。

所以說,共和黨提名法官可喜可賀,民主黨背水一戰雖敗猶榮,政治是不流血的戰爭。